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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辦公室，幾名保潔員一次又一次噴灑消毒液，氣味嗆鼻，辣人眼睛。

  趙慧在洗手間裡用藥皂洗臉，洗被吳美親過、沾上她口水的臉，洗脫兩層臉皮，好痛。受人戲弄，損失一張大額支票，趙慧咽不下這口氣。可是，吳美是純種的吳家人，吳家大小姐，吳氏集團的公關部長，吳董事長名正言順的遺產繼承人，地位牢固，趙慧想要報復無從下手。

  她需要向人訴苦。

  小院裡，吳義蹲著，單手夾住大狗虎子的頭，掐開它的嘴，給它餵藥。一不留神，吳義的手指被虎子的利齒劃破一個口子。虎子的病不見好，據獸醫講，疑似狂犬病前期徵兆，建議儘早採取安樂死的辦法處理掉，以防反噬其主。吳義不信獸醫的胡話，用一根拇指粗的大鐵鏈子拴住虎子，不放它到外面跑。

  它不吃東西，行為狂亂。

  有人進院，虎子紅著眼睛向前沖。來人是趙慧。

  小屋的窗簾從不拉開。趙慧緊靠在吳義懷裡，哭道：「乾爹，我受人欺負，你得幫我出氣。」

  吳義拭去她臉上的淚水，關好門鎖上……

  

  半小時一晃而過。趙慧開門出來，容光煥發，腳步輕盈。在吳義的循循善誘之下，她想到一個一箭雙鵰的毒招，她要用陰損的手段，既封住艾主任的嘴，又除去最後一個構成威脅的遺產繼承人吳美。

  回到辦公室，吳仁在等她。吳仁問：「義叔怎麼說？」

  趙慧警惕地問：「你知道我去義叔那兒了？」

  「我看見的，你進了義叔的小院。」

  「你還看見什麼？」

  「我沒跟著去，你們關係比我近，我在你們不方便說話。義叔讓咱們怎麼辦？」

  「你去買一大包男人專用的補品，買真的、好的、勁兒大的，假貨不管用，不要怕花錢。記著，開回發票，我要對帳，集團報銷。」

  「幹嗎用？」

  「送給艾主任。」

  「讓我去送？」吳仁問，他不想攬上這份髒差事。

  「吳美住艾主任樓下，她送。」趙慧居心叵測地說。

  「這不是害我妹妹嗎，不行。」

  「我送，你老婆送，行不行？」

  「你送，行。」

  「你不怕艾主任害我？」

  吳仁不怕，他不是相信老婆守身如玉，而是相信艾主任再憋不住也絕對不會看上他的老婆。他問：「送艾主任補品幹嗎？」

  趙慧說：「這不是你操心的事。」

  吳仁腦子轉得慢，他問：「為了封住艾主任的嘴，不要說出親子鑑定的結果？」

  趙慧表揚說：「你還不算笨。」她沒說出更深一層用意，對她的丈夫說不得。小屋裡，吳義告訴她，艾主任從酒店出來，有人見他上了吳美的大切諾基越野車。

  吳仁說：「真麻煩，不如送錢呢。」

  趙慧說：「不麻煩，送補品多有人情味兒。」

  「這麼做合適嗎？」

  「合適，對咱們合適。」

  吳仁穿上大衣。趙慧叫住他：「回來，你幹什麼去？」吳仁說：「我去買補品哪，奉您老人家的指示。」

  趙慧精似鬼，說：「不許你去找吳美。」

  「我不去。」

  「哼，你一撅腚，我就知道你拉什麼屎。」

  「我想讓吳美搬到我媽家去住，離那個艾主任越遠越好。」

  「她能聽你的話？」

  「我是她哥。」

  「得了吧，你爸你媽的話她都不聽，她十六歲起夜不歸宿，睡過的男人成排成連，你爸都拿她毫無辦法。」

  「我告訴她實情。」

  「你瘋了？」

  吳仁說：「我是她親哥哥，她是我親妹妹，一奶同胞，我不能眼看著她站在懸崖邊上，不喊一聲小心。」

  趙慧給他講道理：「你長沒長腦子？如果艾主任沒跟殷主播干那事，沒被傳染，你亂說一氣，他會告你誹謗、敗壞他的名譽，惹上官司，你吃不了兜著走。」

  「他肯定幹了。」

  「你在旁邊哪，看見啦？」

  吳仁笨嘴拙舌地回答：「我怎麼能站在旁邊看，我這麼想……」

  「你那腦子不用想，我跟義叔替你想就行了。」趙慧繼續做丈夫的思想工作，「就算艾主任跟殷主播真的幹了，也被傳染了，你把他的事說出去，他今後無法做人，一定恨透了你，想法兒報復你！如果他弄出一個你爸跟信兒是親父子的鑑定結果，你就得把董事長的位子讓給那個臭不要臉的騷狐狸精孟艷，吳氏集團也要改名叫孟氏集團。」

  這句話說到吳仁心裡。

  雖然他只當了三天代理董事長，這種大權在握、眾人仰視的感覺真好，就像吸食海洛因一樣，成癮。手機在口袋裡振動了三下。這是胡莉打來的，兩人約定的暗號，準是胡莉又想他了。沒有董事長的位子，一切成空。

  吳仁一聲嘆息，保住董事長的位子是頭等大事，他不得不犧牲妹妹吳美。為了求得良心安慰，他要將責任推卸出去。

  他問：「那怎麼辦呀？」

  趙慧不怕擔責任，她說：「這樣吧，我去跟吳美說，讓她遠離艾主任，女人對女人有些話說著方便。」

  「你別不說。」

  「我騙你幹嗎，我將竭盡全力不讓吳美受到傷害。你我是夫妻，吳美是你妹妹，咱們是一家人，親人。」

  說到「親人」二字，趙慧表情真摯，不像是假裝出來的。

  吳仁假裝相信她，從老婆手裡領上錢，去買真的、勁兒大的男性補品。

  關緊辦公室的門，趙慧上網查了一下，染上那種病的人必死無疑，但死得不夠快，這是美中不足的地方。不過，即便不死，人已成為一具行屍走肉，徒有一口氣罷了。

  她給吳美打電話，占線，還是占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