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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04 18:23:34 作者: 李振平

  刑警隊大院門口,計程車拉上劉淼三人,開走了。

  後排座上的吳智與陶蜜兒動作過於親密。的哥看不下去,問:「老太太,後面那倆是您什麼人?」劉淼說:「專心開車。」

  計程車上了馬路。

  

  劉淼整個人回到二十七年前那個初冬的夜晚——

  黃葉飄落滿地,劉家大宅院一片肅殺。

  飯廳里,吳董事長、吳老太太、劉淼抱著咿呀學語的小吳仁圍桌吃飯。那時的吳氏集團還沒有「集團」二字,處於創業階段。吳董事長從不明渠道搞到大筆資金,連做幾筆大買賣,賺到的錢猶如暴雨過後的山洪湧入他的銀行帳號。他籌劃著名推平這座宅院,在原址上蓋起吳氏集團大廈。

  劉淼一心給孩子餵飯。

  快吃完飯時,吳董事長說:「吳義放出來了。」

  劉淼給孩子餵飯的湯匙停住不動。小吳仁張開小嘴,湊過去吃,吃不著哇哇大哭……

  吳老太太說:「他在裡面表現不好吧,牢一天沒少坐。」

  吳董事長說:「我在街上碰見他,他被武術隊開除了,沒工作,沒住處,沒飯吃。我把身上帶的錢都掏出來給他,他不要。吳義是我的親叔伯兄弟,一個爺爺,他遇到難處,我必須管。我跟他說了,明天到我公司來上班,當保安隊長。」

  吳老太太說:「你做得對,為人處世要講仁義,沒人再說你的閒話。」

  吳董事長說:「我讓吳義到咱家來住,就住在咱們母子初到劉家時住的那個偏院,收拾出一間屋子。」

  吳老太太問:「他同意啦?」

  吳董事長說:「他沒說行,也沒說不行。」

  吳老太太說:「心意到了,別勉強他。咱們母子當年受過他的接濟,知恩圖報,他那點恩算是報了,不欠他啦。媽今天高興,也喝兩口,他媳婦兒,給媽把酒倒上。」

  劉淼懷裡的孩子哭鬧不止,騰不出手。

  吳董事長說:「媽,我給您倒酒。」

  母子倆碰了一杯。吳老太太的高興不知從何而來。

  劉淼望著窗外,一副神不守舍的樣子。

  吳老太太從她手裡接過小吳仁,沖兒子一努嘴,吳董事長會意地跟著母親來到隔壁房間。

  吳老太太說:「吳義出來了,你媳婦的心有點活動。」

  吳董事長不大相信地說:「孩子都生了,她還能跑?」

  吳老太太用教師爺的口氣對兒子說:「你不了解女人,自古多情女子薄情漢,小心點好,劉家這座大宅院是你媳婦兒的,還沒到你手上。」

  「知道了。」

  吳董事長回到飯廳,劉淼正拾掇碗筷。吳董事長一把抱起她,走進臥室。他幾下脫光兩人的衣服,直截了當,壓上去。

  劉淼閉著眼睛,沒有絲毫反應,任憑他的擺布。

  吳董事長的興頭沒了。他憤而起身,說道:「你是木頭人?你還不如成人用品店裡的充氣娃娃,掃興,真掃興!」

  劉淼穿衣服。

  吳董事長搶過她的衣服,扔到地上。

  她撿起來,接著穿。

  吳董事長怒極,他控制住情緒,火氣一點點消散,轉而平和下來,說:「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我有幾句話要對你講,我現在是事業有成、資產逾億的優秀企業家,你作為我的夫人,也因此受到世人的尊重。你甘願放棄優裕的生活條件與社會地位,跟一個刑滿釋放人員在一起?那種受人歧視、窮困潦倒的日子你過得下去?你是富家小姐,你沒嘗過貧窮的滋味兒,就算你能過,別忘了,你我還有一個兒子,你是他的母親,你愛他,就應當給咱們的兒子一個健全、完整的家庭。無論後爹,或是後媽,都不如親的。坦率地講,我不相信忠貞不渝的愛情,多少愛得死去活來的戀人共同生活沒幾天,激情退去,開始因為一些日常小事爭吵不休,甚至反目成仇,翻臉無情,然後各奔東西。所謂愛情,不過是一分荷爾蒙加上九分男女雙方利益的組合。」他從劉淼的表情中,看出這些話沒白說。他的手溫情地順著劉淼的長髮、後背滑過:「你想想吧。我出去散步,不一起去嗎?」

  開關院門的聲音。吳董事長走了,他每晚外出散步一個小時。

  劉淼坐在梳妝檯前,看著鏡中的自己。她容貌依舊年輕,心老了,不再是那個單純、愛笑的姑娘。她多久沒笑過了?她雙手捂住臉,淚水從指縫中溢出。她抬起頭。

  鏡中,多出一張男人的臉。

  劉淼幾乎失聲尖叫。

  一隻大手捂住她的嘴……

  街上,吳董事長按既定路線快走。他喝過酒,走熱了,解開領扣。他腳下一軟,一滑,踩到什麼。他抬起腳,新買的牛皮鞋幫上沾滿黑乎乎的東西,一股惡臭撲鼻而來。他踩到一攤狗屎,大狗屙的,好大一攤。

  他罵句「晦氣」,回家換鞋。

  回到劉家大宅院,走進第二進院落,繞過影壁時,吳董事長聽到異樣的聲響,是從他住的臥室里傳出來的。他急走兩步,推門,門從裡面鎖上了。他說:「開門,是我。」無人回應,他又大聲說了一遍。

  裡面響起桌翻椅倒的聲音。

  他用拳頭砸門。

  他用肩膀撞門。

  臥室里,劉淼倒在地上,嘴裡塞著一條枕巾,衣衫盡碎,遮不住裸露的身體。吳董事長撞開門,衝進來。同一時刻,一條人影翻出窗戶,躍上高牆,跳到牆外。

  吳董事長扶起劉淼,從她嘴裡拽出枕巾,急問:「出什麼事了?」

  劉淼頭埋進兩膝之間,不說。

  吳董事長不假思索,報警。警察來了,在一片凌亂的臥室內向劉淼詢問情況,做筆錄,勘查現場。劉淼斷斷續續地講述:一個蒙面人闖進來,意圖對她非禮,由於吳董事長及時趕到,未能得逞。

  吳老太太站在門外,用千年老狐的眼神看著劉淼。

  壞人膽敢夜闖民宅,家裡的老人、女人與孩子迫切需要有人保護。在劉淼的極力主張下,吳義當夜搬入劉家大宅院,並同意到吳氏公司上班,擔任保安隊長。

  蒙面人逃之夭夭,沒被抓到。

  案發後一個月,劉淼有了妊娠反應,去醫院檢查,確診懷孕一個月。

  孩子生下來,取名吳智。

  吳智一天天長大,這個孩子有點怪,不會叫爸爸。

  吳董事長一次沒抱過這個孩子。

  從案發那日起,吳董事長與劉淼日漸疏遠。在公開場合,兩人依舊出雙入對,相敬如賓,有時當眾顯示一下恩愛;回到城堡式別墅,兩人整日冷面相對,不看對方,幾乎不說話。光陰荏苒,轉眼二十幾年過去了。近十幾年,吳董事長再沒碰過劉淼,兩人只有夫妻的名分。

  吳董事長失蹤前一天,他拿著一個封裝嚴密的牛皮紙袋,一臉獰笑,示威似的對劉淼說:

  「這是我的遺囑,我保證,你的兒子吳智得不到一分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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