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1
2024-10-04 18:21:55
作者： 李振平
麗水家園位於城南，是個老式小區。
幾十棟不同年代建成的紅灰磚樓參差錯落，外觀陳舊。近年，住戶中有錢的搬走另置產業，圖便宜的遷入湊合著有個窩，居民變動較大，相互不熟悉，少有來往。小區東西兩個出口，門衛相當於聾子的耳朵，殘缺不全的監控探頭更是形同虛設，物業管理人員敲門只為一件事，收費。
這個小區是藏身的好去處。
一棟最不起眼的六層小樓，外牆標著樓號「26」。樓前不遠處，停著白色寶馬轎車。
警車開來，關掉車大燈。畢隊長落下車窗，一名刑警從樹後現身，近前低語彙報，孟艷上去四十分鐘，沒下來。幾分鐘前，他上到四樓，在門外聽了一下，屋裡很靜，隱約有音樂聲。
畢隊長問：「什麼音樂？」
那名刑警說：「不懂，好像是外國的，聽著讓人想哭。」
「有人找過孟艷嗎？」
「沒有。這棟樓沒住幾戶人家，你看，幾乎都黑著燈。只有一對年輕夫妻進了樓門，小兩口住一層，搬來時間不長。」
畢隊長抬頭看看四層亮燈的窗戶，問：「房號多少？」
「408。」
物業辦公室。骨瘦如柴的鄒管理員邊翻著大本子邊說：「房號408，找著了，登記的業主是……是……」
「業主是誰？」小袁問。
「業主姓名沒登記。」鄒管理員深表歉意，「這位女警官，您喝口水，消消氣。我向領導反映，誰對工作這麼粗心，不負責任。」
畢隊長拿過登記簿，26號樓408業主姓名一欄下面是空白。他問：「你們每年收物業費吧？」
鄒管理員說：「收啊，不收物業費，我們公司上下幾十號人吃什麼。」
「誰給408交物業費？」
「我查一下。」鄒管理員打開電腦，裡面是他剛瀏覽過的黃色網站的頁面。他緊著刪除後，找出物業費交納名冊，手指頭順著屏幕上的一長串房號向下滑動：「找著了。」
畢隊長與小袁圍過來。
鄒管理員說：「是……是……」
是誰？他又說不出來了。交款人姓名還是空白。鄒管理員說：「每年408的物業費直接存到我們公司的帳戶上，用的是現金。408的業主誠實守信，一天不晚交，一分錢不少交。兩位警官，如今以種種理由拒交物業費的業主越來越多，我們該怎麼辦，天天上門催收，犯不犯法？」
畢隊長問：「供暖費呢？」
「跟物業費交法兒一樣。」鄒管理員說。
「你見過408的業主嗎？」
「沒有。」
在物業的全部記錄中，408業主像是沒入黑暗的影子。
畢隊長感覺到，這是有人在刻意遮掩行跡。蓋得越嚴，越能說明下面深藏著不願為人知的秘密。人不是空氣，空氣也有風可循。他問：「408有沒有人住？」
「有，不常有。」
「說得詳細一點。」
鄒管理員撓撓後腦勺說：「我聽保安講，有個女的，每逢禮拜一來一次408，晚上七點來，早上七點走，開輛白色轎車。」
「什麼車？」
「寶馬。」
「是她嗎？」小袁出示孟艷的照片。
「沒錯，是她。她每次來，都是從東門進小區，我去檢查門衛工作，見過兩次。那個女人長得年輕漂亮，真漂亮。」鄒管理員咂巴著嘴，他八成是聽保安說起後，專門到東門等著看漂亮女人的。就憑他痴迷於黃色網站，這麼說不冤枉他。
「這麼漂亮的女人一人住408？」畢隊長引著他往下說。
「哪兒能呢，每次她來不久，就會有一個老頭兒跟著進26號樓的樓門。」
「老頭兒，有多老？」
「五十不止，個子高高大大，挺有派頭的。」
「長什麼樣？」
「看不出來，戴大口罩、大墨鏡。過夜，到了早上，老頭兒先走，女的過十分鐘下樓，一個往東，一個奔西，從沒一起走過。」看來，這位姓鄒的色鬼不止一次盯過孟艷的梢。他一臉饞相：「那倆人不是正常的男女關係。」
「老頭兒開什麼車？」畢隊長問。
「沒車，他從西門走進來的。」鄒管理員答。
麗水家園小區西門門前，一條小馬路斜穿而過，路面狹窄，路邊停不下車。兩百米外，一家低檔賓館前有個小停車場，無人看管。賓館大門上方，掛著一隻老式監控探頭，隨風晃蕩，不知是好是壞。
前台，小袁向服務員出示警官證。服務員忙不迭地叫來經理，他倒是很客氣，馬上領著畢隊長和小袁來到辦公室，調出監控錄像放給他們看。小袁欣喜地看到，儘管畫面模糊，監控探頭還是能拍到小停車場上的大部分場景。
錄像時間調到上周一的晚六點半。
畫面中，不同型號的車輛進進出出。一輛蒙著篷布的大貨車開來，擋住鏡頭，不走了。差五分七點，隱約可見大貨車另一側停下一輛深色轎車，看不清車型、車牌，更別提看到駕駛人是誰了。
小袁急得直跺腳，畢隊長笑著看看這個「小丫頭」。
畫面快進。早晨七點半過後，大貨車開走。那輛深色轎車不見了。
小袁失望到極點。
經理冷不丁地冒出一句：「你們找的那輛車我認識。」
「你不早說。」小袁責怪。
「兩位警官沒問我，我以為屬於偵查秘密。那輛車每個禮拜一在我這兒停一晚上，不白停，每次收費兩百，符合物價局規定。」
「車型？」
「黑色加長林肯。」
「車牌？」
「尾號三個8。」
「車主？」
「本市名人，吳氏集團董事長吳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