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2024-10-04 18:18:22
作者: 吳景婭、魯克、黃定坤、孫涵彬等著
劉健何許人?
他最初在重慶璧山縣供銷社端鐵飯碗。改革開放之初,他毅然轉身,干起個體,做起了GG裝飾與房地產等生意。誠懇、悟性、魄力加上時代的照應,他的生意順風順水。他屬於那時中國先富起來的那批人。
有些人是飽思淫慾,劉健不屑。他更喜歡叩問靈魂,企望自己的生命能有一種飛翔的姿態,塗抹上太陽的光芒。但,怎樣才能把自己從塵埃間拎起來,他也相當茫然。
老天照拂,他迷上了收藏老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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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藏,竟成了他拼命掙錢的動力,甚至生命的動力!
最初,他對古物的喜歡與收藏只是帶著一種原始的熱忱,如同人與人的一見如故或一見鍾情。漸漸,他把玩這些古物時體會出它們看似衰老的生命里一直燃燒著的智慧之光、藝術之光,它們是那樣的雍容華貴,品質超群。在時光面前,從不縮手縮腳,仍是王!
他在收藏中領悟著上天的美意,祖宗們的教誨,因為每一件收藏品里都蘊含了或人文、或民俗、或宗教、或歷史的各種信息。它們是一部部雕刻或塑造在木頭、石頭上的巨著。劉健讀之讀出了天地的磅礴,讀出了中國文化、巴蜀文化的厚重,讀出了歷史的浩如煙海,也讀出了個體的孱弱、渺小、卑微。
讀的時間一長,他讀出了自己耐磨的性子,脾氣愈來愈溫潤,待人接物愈發謙和。而收藏於他而言,也步入了第二層境界,由熱愛升華為責任——
大圓祥有一尊明代紅木金的釋迦牟尼像,幾乎所有的觀者,走到這裡都會駐足、仰望,為這尊回歸故國的佛像慶幸!它在世界上曾顛沛流離很長的時間,長達120年……
1900年八國聯軍入侵中國時,兩名士兵將這尊佛像運到了加拿大的維多利亞。其中一名士兵逝世後,其夫人帶著他的兒子和佛像改嫁,輾轉定居於美國的北卡羅來納州,並將佛像陳設在家中。因為他們不識這是釋迦牟尼像,看著它精妙絕倫,以為是一尊女神,便把他們的農場叫作「女神的農場」。劉健聽說後,多次與伍迪,即那名士兵的兒子溝通,曉以大義,又耗費巨資才把這尊屬於中國人的珍寶千里迢迢捧回家。這不但是請回了本該屬於我們的吉祥,更是在療愈我們民族的百年傷痛——當我們可以用文明世界的規矩,我們的人格魅力,我們的財力與當初侵略者的後代平等地、言笑晏晏地和平買賣,這是怎樣的勝利?這可能也是釋迦牟尼創造佛教的初衷,是我們祖先們當初打造這尊佛像的初衷。劉健的收藏行動已不局限於獨善其身,也是在向廣闊的世界放飛潔白的鴿子——傳遞愛,這個主題永遠清新!
文物收藏以及建立大圓祥這個鄉村博物館不只成了劉健一個人的心愿、理想、事業和奮鬥目標,也成為他們家庭每個成員的人生目的——
他的妻子是髮妻。他們志同道合,共創事業共擔風險,共愛居於鄉野,共願去履行大圓祥博物館這份「侍奉祖宗,服侍神靈」的工作。
他們的3個孩子都愛上了古物收藏,皆為熱心又專注的文物保護者,願拿人生去走父親的道路。
已從美國留學歸來的大女兒劉煒,更是父母的驕傲。她理解並贊同父母的選擇,並以此作為自己的選擇。她辭去花旗銀行的工作,回到璧山鄉間的家園,當起父親的幫手。負責發掘整理藏品的文化內涵,藏品的分類整理和運營工作,創辦了「重慶笑臉人文化傳播有限公司」,致力於將博物館打造成中國傳統文化的教育基地和交流平台。她現在擔任著重慶大圓祥博物館副館長等職務。
她曾跟隨書法家、微雕大師瞿仁偉苦練書法和微雕微刻,還創新了微書。2020年初疫情告急、武漢告急的那些晝夜,「她花費了二十一天,每天書寫約五個小時微書,抄寫四十遍國歌、近萬字製成一幅拳頭圖案,為武漢鼓勁、為中國加油。這些微書每個字約一毫米,用放大鏡才能看得清楚。作品表達的是:在這場抗疫戰爭中,每個人猶如滄海一粟。但匯聚一起,便有眾志成城、共克時艱的磅礴偉力」。這段文字是新華社記者對她的報導。短短的文字哪裡能道盡那21天她對自己身心的磨礪?微書比微雕、微刻更難,柔軟的圭筆遊走在紙間,要寫比米粒更小的字,還是近萬字,這真像個神話!難道這個長得清秀、美麗,宛若從仙境中離家出走的仙女來到人間就是為了創造這個神話?而懂的人都說,那可不是靠神話、吹一口氣便得來的。她寫微書時,必須全神貫注,屏住呼吸,連一絲雜念都不能生出……
當他們一家人站在你面前的時候,仿佛你在被暖融融的陽光籠罩,舒服,清新,如同鮮亮的一天剛剛開始,感到4月的鄉村真是芳香四溢;當你看到父親與女兒站在你面前,講述著大圓祥每一藏品的細枝末節,神情是那樣的莊重、神聖與陶醉,你會想,玉的珍貴便在於它願意接受年輪萬千次對它身體的碾壓,風雪對它從不憐憫地淬鍊……它死亡過萬千次後,終於征服了死亡,永遠青春。那些大圓祥中的藏品就是玉一般內斂又蓬勃著的青春之魅……
璧山如玉,玉皎潔如月!
(吳景婭 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