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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2024-10-04 17:44:27 作者: 王朝柱

  黃河沿岸

  夜,漆黑漆黑的;風,呼呼作響;身旁的黃河發出的怒吼在山間迴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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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志丹、宋任窮率紅二十八軍奔襲三交鎮。

  三交鎮碼頭

  碼頭上空無一人,只有幾隻馬燈懸掛在木柱上隨風搖晃,發出微弱的燈光。

  三交鎮中偶爾傳來幾聲狗叫,顯得有點恐怖。

  有頃,一隊執勤的大兵懶懶散散地走來,站在碼頭上看了看一瀉而下的黃河,清點一下那幾隻停泊在渡口的木船,轉了一圈就匆忙走去了。

  党家山指揮部

  宋任窮從山背後走出,抬頭看了看就要報曉的東方。

  劉志丹迎面走過來。

  宋任窮:「情況怎麼樣?」

  劉志丹:「一團和二團都遵照命令進入作戰地區,就等下達作戰命令了!」

  宋任窮點了點頭:「老劉!你就下達攻擊令吧!」

  劉志丹拿起話機,堅定有力地:「一團、二團請注意,立即向三交鎮發起攻擊!」

  在激戰聲中送出深沉的畫外音,並疊印出有關的戰鬥畫面:

  「攻打三交鎮的戰鬥打響之後,一團很快從東南面攻上山,接連拿下敵人許多碉堡。南山守敵見勢不妙,全部撤到北山固守。劉志丹當即命令一團向北山移動,與二團夾擊北山守敵。時至中午,雙方戰鬥打成了膠著狀態……」

  党家山指揮部

  宋任窮焦急地在指揮部中快速玻步。

  劉志丹從外面走進,生氣地:「宋政委,我們的情報出了問題,把守敵的人數搞錯了!」

  宋任窮:「三交鎮的守敵到底有多少人?」

  劉志丹:「一個團部,兩個營,還有一個炮兵連。」

  宋任窮:「這比原先報告的一個營的守敵多多了!」

  劉志丹:「你留在軍部掌握全局,我趕到一團摸淸情況以後,再重新組織進攻!」

  宋任窮大呼一聲:「裴幹事!」

  裴幹事應聲走進:「在!」

  宋任窮:「你是負責保衛的,跟著劉軍長去一團。記住:劉軍長的安全就交給你了!」

  裴幹事行軍禮:「請首長放心,保證完成任務!」

  北山陣地

  劉志丹拿著望遠鏡邊看邊命令:「裴幹事,請記下:碼頭南面的碉堡里有兩挺機槍,碼頭的西面是炮兵連……」

  「啪!」飛來一聲槍響。

  劉志丹應聲身體一晃,望遠鏡掉在了地上,接著他又倒在了陣地上。

  裴幹事驚呼一聲:「劉軍長!」撲到劉志丹的身上。

  特寫:劉志丹左胸中彈,從衣服里湧出殷紅的鮮血。

  裴幹事哭喊著:「劉軍長!劉軍長!……」

  劉志丹漸漸醒來,吃力地:「裴幹事,不要管我……快告訴宋政委,一定要把、三交鎮……攻、下、來……」他頭一歪,溘然長逝。裴幹事驚吼:「劉軍長!……」

  裴幹事的吼聲化做激戰的槍炮聲。

  北山陣地

  槍聲漸漸息了,夜幕垂落在三交鎮。

  宋任窮雙滕跪在劉志丹的遺體旁邊,近似宣誓地低聲說道:「劉軍長!你放心吧,我會向你那樣愛人民,我會領著二十八軍的指戰員完成你未完成的戰鬥任務!……」

  賵縣義泉總指揮部門前

  毛澤東無比悲痛地望著朝霞染紅的東方,他的兩眼漸漸溢出了淚水。

  彭德懷步履沉重地走到毛澤東的身邊,低泣地:「老毛,我怎麼也不相信志丹同志……」他哽咽著說不下去了。

  毛澤東擦拭了一下淚水,近似自語地說:「我到陝北只和劉志丹同志見過一面,就知道他是一個很好的共產黨員。他的英勇犧牲,出於意外,但他的忠心耿耿為黨為國的精神永遠留在黨和人民中間,不會磨滅的。」

  彭德懷忍不住地哭了:「志丹同志的遺體呢?」

  毛澤東:「電告宋任窮同志,要秘密運回瓦窯堡,安葬在他熱愛的人民中間。記住,一定要厚葬!」

  瓦窯量會議室

  會場氣氛肅穆,張聞天、周恩來、博古、王稼祥、何凱豐、鄧發、張浩等脫帽致哀。

  張聞天低沉地:「為劉志丹同志默哀畢,請坐下開會。」

  全體戴上帽子,相繼落座。

  張聞天:「張學良於四月九日晚正式提出:希望我們黨改變抗日反蔣的路線,和他一道逼蔣抗日;澤東同志也是四月九日,在致我的電文中正式提出:目前不應發布討蔣令,而應緊握反日統一戰線去擊破日本反共的統一戰線。就我個人而言,我是贊同澤東同志的意見的。」

  博古:「我有不同的意見!抗日反蔣與逼蔣抗日是兩個不同性質的口號,涉及我黨在目前的根本路線。我個人認為,在未得到共產國際批准之前,不宜改變抗日反蔣的路線。」

  張聞天:「但是,我們黨的政治路線也應該隨著時代的前進而改變嘛!不然,我們如何才能擔負起領導全國人民救亡抗日的重任呢?」周恩來:「我建議,今天不討論這個議題,經過一段社會實踐之後,我們中央再開會討論,並做出相應的決定。」

  張聞天:「好!就按恩來的建議辦。澤東同志來電說,今後與張學良、楊虎城兩部的關係,統由恩來負責,由恩來統一接洽並指導之。大家有什麼不同意見嗎?」

  「同意!」

  瓦窯邏周思來的住處

  周恩來興奮地:「想不到張學良是這樣爽朗的人,是這樣有決心有勇氣的人,出乎意料,真出乎意料!」

  李克農:「是啊!他出手不凡,很大方,是個誠懇交朋友的樣子。今後的事啊,我看就好辦了!」

  周恩來:「劉鼎同志,就你的觀察,張學良和蔣介石相處安全不安全?會不會上蔣某人的當?」

  劉鼎:「從目前看,蔣介石還是信任張學良的,不會有什麼危險。他希望我黨派一個代表常駐他的身邊,給他增添抗日的信心和勇氣。」周恩來:「中央研究過了,決定派你去西安擔負此重任。」

  洛川張學良下榻處

  張學良十分得意地:「這次和周先生的會談太令人滿意了!出乎我的想像,特別值得慶幸的是,我結識了最好的朋友,真是一見如故!」

  王以哲:「我也有同感!和他會談就像是和老朋友聊天一樣,沒有一點顧忌。」

  張學良嘆了口氣:「我和蔣先生相處了多年,仍弄不淸他打完紅軍後是否抗日;可對中國共產黨呢,我不僅知道他們第一步是抗日,而且還知道他們第二步是建立富強的中國。」

  孫銘九引劉鼎走進:「副總司令,你看誰到了?」

  張學良緊緊握住劉鼎的手:「我估計你會回來,果然你就來了,好哇,你不再是我的客人,而是我的助手了!」

  劉鼎:「恩來同志問候你,很感謝你同他的會談。他說有你這樣的將軍,再培養好幹部,何愁東北軍不成為最有力量的抗日軍!」說罷取出一信,°這是他寫給你的親筆信。」

  張學良接信拆閱,傳出周恩來的畫外音:

  「漢卿先生:坐談竟夜,快慰平生。歸語諸同志並電前方,咸服先生肝膽照人,誠抗日大幸……為抗日固足惜蔣氏,但不能以抗日殉蔣氏。為抗日戰線計,為東北軍前途計,先生當有此準備也。」

  張學良自語地:「為抗日固足惜蔣氏,但不能以抗日殉蔣氏……周先生的意思……主張有條件地聯蔣,對吧?」

  劉鼎:「對!從抗日反蔣到逼蔣抗日,恩來同志和毛主席說了不算。」

  張學良:「咳!我真想去你們那一趟,當面向中共諸朋友說明逼蔣抗日的意義。」

  劉鼎:「去吧!一定會受到最熱烈的歡迎。」

  張學良:「不行!這樣會壞大事的。」

  桌上的電話鈴聲響了。

  張學良拿起電話:「喂!請講……好,我這就返回西安。」啪的一聲掛上電話,「蔣先生給東北軍下達了命令:嚴密封鎖黃河西岸,謹防東征的紅軍再回到陝北。」

  劉鼎:「張將軍的意見呢?」

  張學良:「請放心,執行與否的大權操在我的手裡!」

  太原綏靖公署

  陳誠:「閻主任,目前中央軍與晉綏軍從三交鎮起,經中陽、孝義、靈石、臨汾、新絳至河津地區,已經在東、南、北三面構築起了封鎖線。接下來,由我督率中央軍採取堡壘主義向西橫掃,只要閻主任的晉綏軍嚴密控制住黃河東岸的所有渡口,共匪從此必將在三晉大地上消滅!」

  閻錫山:「辭修所言極是!」

  陳誠:「另外,委座命我立即飛赴西安,強令張學良、楊虎城二位將軍向陝北進攻,派重兵封鎖黃河西岸所有渡口!」

  閻錫山:「這我就放心了!」

  陳誠看了看表:「閻主任,我該去機場了!」

  閻錫山:「恕不遠送,我在此靜候辭修的好消息!」

  陳誠:「我也在西安敬候閻主任的勝利喜訊。再見!」轉身昂首挺胸大步走出客室。

  閻錫山鄙夷地哼了一聲:「狗仗人勢的小人!……」

  楊愛源走進:「閻主任,不要和這種勢力小人生氣!」

  閻錫山:「可我能不與狗所依仗的人生氣嘛!」他嘆了一口氣,「誰知道我的難處啊!為了確保三晉的平安,你們不會忘記我曾經說過的一句話吧?我要在三個雞蛋上跳舞!」

  楊愛源:「記得!閻主任說,一切事情都不能做得太絕了:抗日要準備和日;擁蔣要準備拒蔣;聯共要準備反共。日本、老蔣、共產黨,就像是三個雞蛋,為了存在,我們必須要在這三個雞蛋上跳舞。」

  閻錫山:「如果按目前形勢的發展,我閻錫山不是亡於共產黨,就得亡於蔣介石!」

  楊愛源:「那我們應該怎麼辦呢?」

  閻錫山:「還是那句老話:要給自己留條後路!」

  隰縣義泉鎮總指揮部

  彭德懷指著地圖,嚴肅地:「根據敵我雙方的態勢,我方面軍在山西已失去作戰的有利條件,趁敵在黃河兩岸集結尚無完成,我應出奇不意地西渡黃河,回到陝甘蘇區。」

  毛澤東:「同時,我黨還必須看到:在陝西、甘肅等地則產生了順利的條件,容許我們到那邊去,藉以執行擴大蘇區,鍛鍊紅軍,培養幹部等任務。另一方面,粉碎賣國賊擾亂抗日後方計劃,亦是當前的重要任務。」

  彭德懷:「機不可失,時不再來。老毛,為捕捉戰機,減少犧牲,你應當立即報告中央。」

  毛澤東微微地點了點頭。

  毛澤東臨時下榻處

  毛澤東坐在油燈前揮毫疾書,並傳出毛澤東的畫外音:

  「東面情況已根本地發生變化,喪失了繼續作戰的可能,為穩固計決定西渡……鑑於形勢突變,我們提議開政治局會,討論新的行動方向及其他與此關連的問題,地點擬在延長……新的行動方向有兩方案:一、方面軍全部先到神府、東勝區域一時期,而後向西邊陝甘寧區域。二、方面軍全部即向陝甘寧區域……此兩方案請你及政治局各同志考慮,我們亦正在考慮。」

  在毛澤東書寫電文的遠方,疊印出張聞天召開政治局會議的有關畫面。

  義泉鎮總指揮部

  毛澤東:「老彭,明人不做暗事,我還要留在這裡請人給閻錫山捎個口信:常來常往,後會有期!」

  彭德懷:「那我就先到淸水關指揮西渡黃河,有什麼情況,及時通知我們。」

  毛澤東:「放心,明天我保證趕到淸水關。上馬吧!」

  晉西山路

  程子華與身著紅軍著裝的郭登瀛快步走在山路上。

  郭登瀛不安地:「程政委,是你們共產黨哪位大人物要召見我這個被俘的團長啊?」

  程子華:「我不是對你說過了嗎?你也不要問,我也不會說,到時給你一份驚喜。」

  郭登瀛:「我才不信呢!今天只要不是開刀問斬,我就前世燒了高香了!」

  程子華:「我再給你說一遍,共產黨說話是算數的!說今天有中央首長見你,就決不會讓你的腦袋搬家!」

  郭登瀛:「雖說我信,可心裡老犯嘀咕,咱畢竟是俘虜,再說山西人給全國人民的印象又不好……」

  程子華改說山西話:「山西人咋啦?俺就是山西南路解縣人氏,不是也當上紅軍的軍團政委了嗎?」

  郭登瀛:「真的?」

  程子華:「咋個騙你?這樣算來,你我還是老鄉呢!」

  郭登瀛:「對!俺是程政委的老鄉。」遂加快了步伐。

  總指揮部門酋

  毛澤東站在門前,眺望晨霧繚繞中的山村,似在沉思。

  程子華引郭登液走來,高興地喊道:「主席!主席……」

  毛澤東轉過身來一看:「子華,你怎麼給我帶來了一個紅軍團長?」

  郭登瀛分外緊張。

  程子華行軍禮:「主席不是讓我和海東同志向克農同志學習嗎!我們經過一段工作,是他自己要求脫掉晉綏軍的軍裝,換上紅軍的衣服的。」

  毛澤東高興地:「好哇!郭團長,我叫毛澤東。」

  郭登液慌忙鞠了一個九十度的大躬:「毛主席,我……」

  毛澤東:「不要這樣緊張嘛!」取出一支香菸,「來,先吸支煙,平平氣,靜靜神,我們再談。」

  郭登瀛:「不吸不吸。」

  毛澤東:「沒得關係嘛!你沒聽說過這樣一句俗話?叫菸酒不分家,燒餅果子不出五服。」

  郭登瀛笑了:「聽說過,聽說過。」

  程子華:「聽說過就吸嘛!」

  郭登瀛接過香菸點著,有滋有味地吸起來。

  毛澤東:「郭團長,你跟著子華他們呆了半個多月了,有什麼想法嗎?」

  郭登瀛急忙行軍禮:「報告主席,程政委他們讓我懂了很多道理,我就是想當紅軍!」

  毛澤東搖了搖頭:「但是,我還是希望你回到太原,向你們的閻主任報個到,繼續當晉綏軍的團長。」

  郭登瀛惶恐地:「主席您認為我當紅軍不合格?」

  毛澤東:「不!從你剛才的表現看,完全合格。」

  郭登瀛,「那為什麼還要把我送回去?」

  毛澤東:「一、你回到老上司閻錫山身邊,對中國人民有更大的作用;二、我想請你回去,向閻錫山傳三句話。」

  郭登廉:「向閻錫山傳三句話?」

  毛澤東:「對!第一句:從現在開始,國共兩黨罷兵言和,形成統一戰線,一致抗日;第二句:如果你們的閻主任暫時接受不了,那就將綏遠十六個縣讓給紅軍,作為我們抗日救國的根據地;第三句:如果上述兩個方案都不同意,那就在雁北讓出一條通道,讓紅軍開到第一線打日本。有困難嗎?」

  郭登瀛猶豫地:「沒、沒有。」

  程子華:「小老鄉,有什麼心裡話,都可以對主席講。」

  郭登瀛:「我想先跟著程政委他們多生活一段,最好能讓我到陝北親自看看,然後再回太原為毛主席傳口信。」

  毛澤東:「好!就這樣定了,近期你就跟著子華同志西渡黃河,回陝北去!」

  郭登瀛:「真的?」

  毛澤東點點頭:「真的!說句迷信話,你我緣分未盡,還會後會有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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