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八章 光之墜落，風之俯首

  被多種高位格詛咒壓制的永恆烈陽以人類般的軀體從天空墜落，無盡的陰影帶著精神層面的詛咒從四面八方包裹而來。

  整個神棄之地早已在千年的時光中，被真實造物主同化為了自己的主場，墜落大地，便等同於在真造的神國中與祂戰鬥。

  層層疊疊的陰影如同無底的沼澤一般，不斷的在永恆烈陽那如恆星般熾烈的身軀上層層堆疊，逐漸將最後的光亮也盡數包裹，湧入了那倒吊的獨眼巨人的身軀之中。

  恐怖的高溫與能量不斷的在陰影中衝撞，巨人的身上時不時泛起恐怖的光斑與灼熱的煙霧，那種十足的爆發力與後勁連已經身為雙途徑真神的真造也不敢說速戰速決。

  

  不過就在這一刻，遠在另一片大陸的倫堡聯合帝國，一間間剛剛處理完封印物暴走的知識與智慧教會的教堂大門忽然洞開，隨後，神隱許久的神明，終於向祂的信徒下達了神諭——

  「全國範圍，剿滅太陽信徒！」

  剛剛安穩下來，利用經濟手段修養聲息的太陽教會信徒早已因為倫堡聯合帝國的放任而鬆懈下來，大半年的時間裡，他們已經在倫堡積累了不小的民怨。

  一個個太陽途徑的非凡者被早已有所準備的教會高層抓出，處刑，但對於那些底層的信眾，卻又是另一種策略。

  白塔途徑的非凡者在低序列缺乏自保護的手段，在高層抓捕太陽教會非凡者的時候，對於那些有錢的普通信徒卻不好動手。

  於是，剛剛回到故鄉的鐵血騎士安德森臨危受命，一場遍及全國的大清洗就此展開。

  短短半日的時間，永恆烈陽的中堅力量損失了大半，原本還很有活力的奧塞庫斯的掙扎立刻就減弱許多。倒吊的獨眼巨人恢復成黑髮的青年，他的雙眸中仿佛蘊含著兩輪恆星，隨著他抬起頭來，一個聲音從他的口中傳出——

  「要有光！」

  數千年前照亮人類前路的聲音再次在這片大地上響起，已經失去光明半日的天穹頂端，一輪閃耀的星辰重新燃起。

  眼看太陽重新升起，立於星界，與想跑又不敢動的列奧德羅對峙的斯諾露出了一個滲人的笑容：

  「老大說了，看在你之前分心對抗墮落母神的份上，交出唯一性和一份非凡特性，放你一條生路。」

  列奧德羅那威嚴的面孔上浮現出些許掙扎，他身為暴君的權柄不允許他做出如此窩囊的妥協，但偏偏風暴途徑本身對上位者的「敏感」又讓他能夠清晰的意識到，自己絕對沒有任何勝算。

  至於投奔星空……

  他還不如去死！

  終於，他舉起了手中由閃電凝聚而成的長矛，雙目直視著斯諾，用仿佛帶著妥協與最後矜持的語氣道：

  「戰勝我！」

  「如你所願。」

  斯諾的身體驟然膨脹，化作一片白霧，但在這白霧之間，卻又有無數的力量在相互傳遞，折射，然後以一種完全不科學的方式不斷累積。

  列奧德羅下定了決心後便不再猶豫，身體驟然化作一捧電光，以近乎光速的速度沖入了白霧之中，只是，不等他開始破壞，他的速度忽然降低下來。

  不，這並非減速，而是這片白霧範圍之內，光本身所能發揮出的速度下降了！

  發現自己電光化後速度反而變慢的列奧德羅雖然無法理解這究竟是基於什麼樣的原理，但他卻清楚的認知到，這一定是對方所在途徑真神的權柄。

  「君臨！」令人臣服的氣息從恢復人形的列奧德羅身上爆發開來，真神的成神儀式會影響他們的力量，作為挑戰白造這個准舊日而達成儀式的「暴君」，祂擁有君臨特性的權柄。

  斯諾對於光線傳播速率的調整被龐大的氣勢所壓碎，但他卻並未對此產生絲毫的畏懼，悖論的權柄基於知識與秩序，卻又與兩者完全相悖，即為超脫認知的認知，悖離邏輯的邏輯。

  比如……

  「咔嚓！」列奧德羅原本還在等待斯諾的下一步行為，但是那刺耳的碎裂聲卻讓祂呆立當場，因為祂居然，把自己的權柄，也給壓碎了！包括祂用來壓碎其他權柄的「君臨」。

  雖然看起來十分不可思議，但這本質上卻是經典的羅素悖論的展開。

  君臨權柄能碾碎序列零的權柄，君臨權柄自身也是序列零的權柄，那它是否會碾碎自己？如果不會，那它就不能碾碎所有序列零的權柄，斯諾的權柄就可以藉助將自己歸類在「不能碾碎」的集合中規避被碾碎，但如果會，那顯而易見的，它把自己碾碎了。

  在這一刻，列奧德羅和斯諾同時失去了動用權柄的能力，雖然這並不能維持太常的時間，但在真神的戰爭中，也本就不需要太久。

  不過列奧德羅在短暫的驚愕中就恢復了狀態，因為對他而言，這似乎並非弱勢，因為暴君本就是正面戰鬥力極強的途徑！

  仿佛能夠瞬間將一顆星球毀滅的狂暴氣流裹挾著因為高速流動的氣體摩擦所產生的電漿，這滅世天災一般的雷霆風暴就這麼突兀的浮現在了星界之中，將斯諾所化的白霧徹底包裹。

  一道道電流化作電磁脈衝在空氣中炸開，雖然不是很了解悖論這條途徑究竟意味著什麼，但列奧德羅作為第二紀的遺老，卻也見識過遠古混沌的力量。

  在他的印象中，在主討伐了遠古混沌後的數百年後，這片大地上才出現了知識兩家與秩序兩家的魔藥，也就是說，這個有著遠古混沌氣息的存在，很可能具有知識途徑的特性。

  而暴君途徑，恰好擁有能夠沖毀一切信息結構的非凡能力！

  電磁脈衝的干擾下，斯諾化作的白霧立刻開始坍縮，不過列奧德羅卻不會明白一個問題，那就是悖論途徑雖然一直被斯諾當做法師來用，但它實質上，是個刺客職業。

  身影凝聚的同時，斯諾直接開啟無用之用，閃避雷雲風暴帶來的直接傷害的同時，也準備了一次指鹿為馬。

  下一刻，他的身軀再次由虛轉實，如同瞬移一般來到了列奧德羅的身側。

  閃電構築的長矛幾乎是同一時間刺穿了他的身軀，在全力放電之中，斯諾的身體卻碰的一下化作一團泡影。

  以假亂真的幻影就此崩散，但內置的三人成虎卻在同時被觸發，列奧德羅的攻擊肯定了「假象」的真實性，於是斯諾真的出現在了假象所在的位置。

  剛剛完成了一次全力放電的列奧德羅陷入了短暫的回氣，但無論它再怎麼短暫，也不可能快得過以列奧德羅思維的發散為移動基準的斯諾。

  神明之手置換出的特性所賦予的戰鬥力在此刻展現，包裹著黃昏般光芒的拳頭哪怕沒有權柄的加持，也足以轟穿大地，砸出地火。

  列奧德羅倉皇迎擊，但腦海中卻一陣劇痛——

  雖然是真實不虛的斯諾，但它終究是三人成虎構築出的偽物，而真正的斯諾，跳入了列奧德羅的記憶之中（不妙的記憶忽然開始攻擊我迫真）……

  「這樣的程度，可以了嗎？」內外同時完成了精神與肉體雙重鎮壓的斯諾裂開一個笑容，在它面前的，不再是暴君，而是已經低下頭顱的風之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