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育萬物的德行
2024-10-04 16:55:55
作者: (春秋)孔子及其弟子 著;李君蘭 譯註
仲尼祖述1堯舜,憲章2文武;上律天時,下襲3水土。辟如天地之無不持載,無不覆幬4,辟如四時之錯行5,如日月之代明6。萬物並育而不相害,道並行而不相悖7,小德川流8,大德敦化9,此天地之所以為大也。
注釋
1.祖述:效法、遵循前人的行為或學說。
2.憲章:遵從,效法。
3.襲:與上文的「律」近義,依順,符合。
4.幬(dào):覆蓋。
5.錯行:交錯運行,流動不息。
6.代明:交替光明,循環變化。
7.悖:背。
8.川流:河水長流。
9.敦化:使萬物敦厚純樸。
譯文
孔子遵循堯舜的法度,以文王、武王為典範,上遵循天時變化,下符合水土地理。就好像天地那樣沒有什麼不能承載,沒有什麼不能覆蓋,好像四季交錯運行,好像日月交相輝映。世上萬物一齊生長而不會互相妨害,世上道理同時並行而不會互相衝突。小的德行如河水長流不息,大的德行使萬物敦厚純樸。這就是天地之所以偉大的道理啊!
蔡元培「兼容並包」
1916年12月26日,民國五年,四十九歲的蔡元培受命擔任北京大學校長。
北京大學就是清末的京師大學堂,民國成立後,改稱北京大學。當時的北京大學校政腐敗,制度混亂,學生求官心切,學術空氣淡薄,封建文化泛濫,不少師生品行不檢,為社會所菲薄。
在蔡元培上任之前,北大已換過五任校長,都沒能改變局面,許多人就勸他不要就任,以免因為改造不好而影響了自己的聲名。但是蔡元培自己已經下定決心,實際上,自從戊戌變法失敗後,蔡元培就一直堅定不移的秉持「教育救國」的理念。1916年12月26日,蔡元培接受了北洋政府大總統黎元洪的北大校長委任狀,開始準備對北大進行全面改革。
1917年1月4日,蔡元培赴北大上任。到任當天,校工們在門口恭恭敬敬地排隊向他行禮,蔡元培則脫下禮帽,鄭重其事地向校工們回鞠了一個躬,這就使校工和學生們大為驚訝。實際上,蔡元培從來也沒有把北大校長一職看作是一個官職,他不做官,也要求學生們不做官。
蔡元培在北大推行的改革靈魂就是「思想自由,兼容並包」,這也是他貫徹始終的辦學原則。蔡元培認為大學應該是研究高深學問的學府,大學應該廣泛吸收各種人才,容納不同學派。如果抱殘守缺,持一孔之論,守一家之言,就不可能成為真正高水平的大學。
由於學說必須由人提倡、宣傳和發展,教員又以研究和傳授學問為己任,所以思想自由、兼容並包的辦學原則,在實際中更多的是體現在對待教員方面。蔡元培聘請教員,最重要的有沒有專長的學問。只要有真才實學,有研究學問的興趣和能力,就聘為教員。反之,如果學術水平低,那就不管什麼人,一律辭退。而對於教員的政治見解,學術派別,只要不妨礙授課,就不作為取捨標準。
蔡元培到任僅僅一周之後,就呈請教育部聘任陳獨秀出任文科學長。蔡元培與陳獨秀這兩個人的個性完全不同,陳獨秀年輕氣盛,蔑視世俗,個性張揚,鋒芒逼人,頗有魏晉名士的風範,而蔡元培為人卻是外圓內方,連疾言厲色都很少見,更具鴻儒氣度。但是蔡元培看中陳獨秀的,恰恰正是他的新銳和毅力。
並且為了延請陳獨秀,蔡元培還特意「親顧茅廬」,前往陳獨秀的住處登門拜訪,但是陳獨秀習慣晚睡晚起,蔡元培到達時他還酣睡未起。蔡元培也不叫他,就自己耐心地坐在門口的一隻小板凳上,等待著年齡小他一輪的陳獨秀醒來。
然而陳獨秀當時正一心一意在上海辦雜誌,並不打算接受北大的教職,是蔡元培用自己的誠意與胸懷最終說服了陳獨秀,他接受了蔡元培的聘請,並且決定把《新青年》搬到北京來辦。而《新青年》雜誌恰恰是後來以北京為中心的轟轟烈烈的新文化運動和「五四運動」的肇始和大本營。
蔡元培引進陳獨秀做了文科學長之後,陳獨秀又引進了胡適進北大當教師。而胡適當時不過是個連博士學位還沒拿到的毛頭小伙。後來,胡適在他的紀念文章里曾提到,如果沒有蔡元培,他的一生很可能會在一家二三流的報刊編輯生涯中度過。
聘用陳獨秀與胡適,是蔡元培「兼容並包,思想自由」的著名方針下的兩段佳話。
然而蔡元培作為新文化的倡導者,不僅聘請了新文化運動的旗手陳獨秀,還聘請了一批學養深厚的守舊派人物,其中最有代表性的就是「生在南洋,學在西洋,婚在東洋,仕在北洋」的辜鴻銘。辜鴻銘學貫中西,卻一生致力於宣揚中國文化,嘲諷西學,不管是在外國還是在中國,始終一副清朝的衣著打扮,但是他又特別受西方人尊重,以致當時的外國人中流傳著一個說法——「到北京可以不看三大殿,不可不看辜鴻銘」。
周作人曾經這樣描寫辜鴻銘:「生得一副深眼睛高鼻子的洋人相貌,頭上一撮黃頭毛,卻編成了一條小辮子,冬天穿棗紅寧綢的大袖方馬褂,上戴瓜皮小帽;不要說在民國十年前後的北京,就是在前清時代,馬路上遇見這樣一位小城市裡的華裝教士似的人物,大家也不免要睜大了眼睛看得出神吧。尤其妙的是那包車的車夫,不知是從哪裡鄉下去特地找了來的,或者是徐州辮子兵的餘留亦未可知,也是一個背拖大辮子的漢子,同課堂上的主人正好是一對,他在紅樓的大門外坐在車兜上等著,也不失車夫隊中一個特殊的人物。」
辜鴻銘在北京大學任教,第一天梳著小辮走進課堂,學生們一片哄堂大笑,辜平靜地說:「我頭上的辮子是有形的,你們心中的辮子卻是無形的。」狂傲的新潮的北大學生當場靜默。
就這樣,蔡元培的「兼容並包」思想,吸引了中國的各路學術精英,使北大教師隊伍一時出現流派紛呈的局面。例如在文科教師隊伍中,既集中了許多新文化運動的著名代表人物,如陳獨秀、李大釗、魯迅、胡適、錢玄同、劉半農、沈尹默等,也有政治上保守而舊學深沉的學者,如黃侃、劉師培、黃節、辜鴻銘、崔適、陳漢章等。在政治傾向上,有的激進,有的保守,有的主張改良。在新派人物中,有馬克思主義、三民主義、無政府主義、國家主義的不同代表。當時的北大,《新潮》與《國故》對壘,白話與文言相爭,百家爭鳴,盛極一時。而那種「師生間問難質疑。坐而論道的學風」,那種民主自由的風氣,從那時開始形成,成為北大異於其他大學、吸引後來一代又一代學子的獨特傳統。
在蔡元培的領導下,北京大學的改革是全方位的,「兼容並包」不僅包容不同的學術和學說流派,不同的人物和主張,也在男生之外包容女生,開我國公立大學招收女生之先例。在正式生之外包容旁聽生,讓教學和學術活動向社會公開。北大還開辦了不少平民學校和夜校等,努力服務於社會。這些都有力地促進了我國大學的開放性和平民化程度。
北京大學的現代傳統與校格是由蔡元培而建立,北大任職時期也是蔡元培職業生涯最輝煌的時期。因為對大學教育體系的創立,蔡元培被濃墨重彩地載入中國教育史。
有人評價蔡元培是豐厚的精神之水,無邊的黑暗裡的堅毅與坦蕩之懷,連接著一個民族的期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