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金孩子

  從前有一個窮人和他的妻子住在一間小茅屋裡，他們在附近的河裡捕魚為生。雖然他們工作得十分努力，但日子還是過得緊巴巴的，只能勉強餬口。有一天當漁夫拉起漁網，他發現網中有一條不同尋常的魚，渾身上下金光閃閃，似乎身上的每片魚鱗都是純金。正當他驚訝的打量這條金魚時，金魚突然口吐人言說：「聽著，漁夫，如果你把我扔回水裡的話，我就把你的破茅屋變成一座漂亮的城堡。」

  漁夫回答說：「我連飯都吃不飽，就算住在城堡里又有什麼用呢？」

  「噢，」金魚說：「我幫你解決這個問題。城堡里會有一個碗櫥，每次打開碗櫥的門，裡面都會出現各種可口的飯菜，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如果是這樣的話，」漁夫說：「我就沒法不放你走啦！」

  「是的，」魚說：「不過我還有個附加條件。你不能對世界上的任何人透露你是怎麼交上好運的，只要你說漏了一個字，它們就全沒啦。」

  

  漁夫把魚扔回水中，然後回家了。他那破破爛爛的小茅屋果然不見了，在小茅屋的原址上，矗立著一座寬敞氣派的城堡。他驚訝得目瞪口呆，趕忙走進城堡里，發現他的妻子正穿著漂亮的衣服，坐在一間裝飾得富麗堂皇的客廳里。她高興極了，對漁夫叫道：「噢，老公！這是怎麼回事？我太高興了！」

  「是啊，」漁夫說：「我也太高興啦！不過我餓死啦，想馬上吃點東西。」

  妻子說：「我可啥也沒有，而且我也不知道小茅屋裡的東西都在這座新房子的什麼地方。」

  「這你就別管啦，」漁夫說：「那兒有個大碗櫥，把它打開看看吧。」

  他們打開碗櫥，發現裡面擺滿了各種菜餚、肉、蛋糕、水果和酒，所有的食物都散發著誘人的香氣。妻子高興地拍著巴掌，叫道：「俺的親娘啊！這下咱們可啥也不缺啦！」然後他們坐下來又吃又喝。吃飽喝足後妻子問道：「老公，這些東西都是從哪兒來的？」

  「啊！」他說：「別問我，我可不敢告訴你。如果我把這個秘密告訴你的話，這些東西就都沒啦！」

  「好吧，」妻子說：「不說就不說，反正我也不想知道。」

  不過這可不是她的真心話，在好奇心的驅使下，她晝夜不停地問丈夫這個問題，漁夫被她問得心煩不已，最後他失去了耐心，脫口而出道：「我救了一條神奇的金魚，又把它放走了。」話音未落，城堡啊、碗櫥啊，一切都不見了，他們又坐在了破破爛爛的小茅屋裡。

  漁夫不得不重操舊業，靠捕魚養家餬口。不過他真夠走運的，居然又捕到了那條神奇的金魚。

  「大哥，你嘴咋這麼欠呢？」金魚無奈地說：「如果你把我扔回河裡去，我就把城堡啊、碗櫥啊什麼的都還給你。不過這次千萬小心了，這輩子都不要把秘密說出去，否則它們又會沒有了。」

  「我會很小心的，」漁夫承諾說，然後他把金魚扔回了河裡。等他回到家的時候，他發現城堡和碗櫥果然回來了，他的妻子欣喜若狂。不過她的好奇心仍然折磨著她，雖然她盡力忍著不去發問，但沒過兩三天，她又喋喋不休地問他的丈夫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這些財富為什麼又回來了。

  漁夫一直保持沉默，但妻子整天嘮嘮叨叨，他惱火不已，終於忍不住脫口說出了秘密。眨眼間城堡又沒了，他們再一次回到了破破爛爛的小茅屋裡。

  「瞧你幹的好事！」漁夫懊喪地說：「現在咱們又吃了上頓沒下頓了。」

  「啊！」他的妻子說：「就算給我全世界的財富，如果我不知道它們是哪裡來的，我寧可不要，因為我永遠不會安心的。」

  漁夫只好又開始了捕魚養家的生活，說來真巧，他又捕到了那條神奇的金魚。「大哥，求求你把我殺了吧！天天落到你手裡，我都崩潰了。」金魚含淚說：「我看這是命中注定了。這回你把我帶回家宰了吧，把我切成六片，讓你的妻子吃兩片，給你的馬餵兩片，剩下兩片埋在你的園子裡，它們會保估你的。」

  於是漁夫把金魚帶回了家，照著它說的做了。過了一段時間，埋在園子裡的兩片金魚肉上長出了兩朵金色的百合花，他的馬生了兩隻金色的小馬駒，他的妻子則生了兩個渾身金光閃閃的小男孩兒，就像兩個純金打造的娃娃一樣。

  兩個金娃娃漸漸長大了，全都長得又高又帥。與此同時，小金馬和金百合也長大了。有一天，兩個孩子對他們的父親說：「爸爸，我們打算騎著金馬，去外面的世界走一走、看一看。」

  漁夫傷心地說：「你們都走了，我不知道你們在外面的情況，怎麼放心得下呢？」他們說：「想我們的時候，就看看金百合吧，它們會告訴你我們的近況的。如果它們蔫了，說明我們病了；如果它們倒地上枯萎了，那就說明我們死了。」

  然後他們騎著金馬離開了。不久之後他們來到了一間客棧，客棧里住著許多人，他們一見到這兩個金小伙兒就開始嘲笑他們。弟弟聽了這些取笑的話，自信心受到了很大的打擊，於是他放棄了闖蕩世界的念頭，騎著馬回家了。但他的哥哥仍然一往無前地走著，一直走到一座大森林的邊緣。有人勸他不要再往前走了，他們對他說：「你肯定走不出這片森林的，森林裡到處都是剪徑的強盜，他們看見你和你的馬都是金子做的，肯定會害了你們的性命，把你們抬到金匠鋪里，做成金元寶、金戒指什麼的。」不過他並沒有被嚇倒，他說：「我相信我一定能過去。」

  他用熊皮蓋住自己和他的金馬，這樣他們身上的金光就一點兒也看不見了，然後他勇敢地騎著馬走進密林深處。走著走著，他聽見灌木叢後傳來一陣沙沙聲，路邊的灌木叢後有人低聲說道：「有人來了，」另一邊的人說：「噢，讓他過去吧，他只是個獵熊的人，這種人就像和尚廟裡的耗子，一點油水都沒有。」於是金少年平安地走出了森林。

  有一天他來到了一座村莊，深深的被這裡的一位姑娘吸引住了。在他眼中，那姑娘簡直就是世界上最美麗、最可愛的人了。他立刻深深地愛上了姑娘，於是他走過去對姑娘說：「我全心全意地愛你，你願意嫁給我、做我的妻子嗎？」姑娘也十分喜歡他，於是她將自己的手放到他手裡，說：「是的，我願意做你的妻子，我也會真心真意地愛你一輩子。」

  於是他們結婚了，就在婚宴熱熱鬧鬧地進行的時候，新娘的父親回到了家。他聽說自己的女兒正在舉行婚禮，不禁詫異極了。他問：「新郎是誰？」

  有人指著金少年說：「喏，這就是新郎。」新娘的父親勃然大怒：「一個捕熊為生的窮鬼，永遠也別想娶我的女兒！」說著，他沖向金少年，想把他殺掉。但新娘苦苦地哀求他、安慰他，對他說：「無論如何，他已經是我的丈夫了，我全心全意地愛著他。」最後，新娘的父親只得無奈地讓步了，但他心裡仍然存著找機會把女婿殺掉的念頭。第二天一大早他就爬起了床，他想去看看他的女婿是不是真的只是個衣衫襤褸的乞丐。於是他悄悄走進女婿的房間，發現床上竟然躺著一個英俊高大、金光閃閃的金人，那件粗糙的熊皮被扔在附近的地上。他悄悄地走了出去，自言自語道：「幸虧我控制住了怒火，我幾乎犯了大錯，要是殺了這個金女婿，我可真要後悔一輩子了！」

  金少年對這一切毫不知情，他仍然躺在床上呼呼大睡，他夢見自己正追逐著一隻漂亮的牡鹿。醒來之後，他對他的新娘說：「我必須出去打獵。」新娘的右眼皮跳個不停，她墾求丈夫待在家裡，她說：「求求你，別去啦！我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你要是去了的話，可能會大禍臨頭的。」但金少年回答道：「我必須去。」

  於是他徑直來到了森林，不久之後，有一隻漂亮的牡鹿跳到了他面前，它和金少年夢裡所見的那隻鹿一模一樣。金少年連忙端起獵槍向它瞄準，但牡鹿迅速地逃開了。金少年緊追不捨，翻山越嶺、劈荊斬棘地追了一整天。黃昏的時候，那隻牡鹿在他的視線中徹底消失了。金少年環顧四周，發現自己正站在一間小木屋前面，但他並不知道，小木屋的主人是個巫婆。他敲了敲木屋的門，一個又矮又瘦的老太婆打開門走了出來，問道：「這麼晚了，你還在大森林裡做什麼呢？」

  金少年說：「你在這附近看見一隻牡鹿了嗎？」

  「是的，」巫婆說：「我知道那頭鹿。」正說著，一隻小狗從小屋裡沖了出來，對著金少年又叫又咬。

  「安靜點，你這個小畜生，」他叫道：「要不然我就崩了你！」

  巫婆生氣極了，她尖叫道：「什麼？你敢崩了我的狗，我就崩了你！」說著，她用手指在金少年身上一碰，金少年立刻變成了一塊石頭，躺在地上動彈不得。

  金少年的妻子苦等著自己的丈夫，但丈夫遲遲沒有回來。最後她想：「唉！毫無疑問，那件讓我心情沉重的禍事，已經降臨到他頭上了！」

  與此同時，金少年的弟弟正在自家的院子裡幹活，突然兩株金百合中的一株低下了頭來，垂到了地面上。

  「天哪！」他叫道：「我哥哥大禍臨頭了。我一定要馬上出發，說不定還能來得及救他。」

  但他的父親請求他不要去，父親說：「求求你，留在家裡吧。如果我連你也失去了，我還怎麼活呀？」不過他堅定地說：「我一定要去。」

  然後他騎著金馬出發了，最後終於在森林裡找到了他那已經變成石頭的兄弟。老巫婆走出小木屋叫住了他，因為她想把這個純金的小伙子也變成石頭。不過他警覺極了，立刻舉起槍叫道：「馬上把我哥哥變活了，要不然我就當場崩了你！」

  巫婆只好不情願地用她的手指觸碰了石頭，眨眼間他就恢復了人型。兩兄弟欣喜若狂地相互擁抱、親吻著對方，然後他們騎著馬離開了森林。他們在森林外的岔路口分開了，一個回到了老父親那裡，一個回去尋找他的新娘。等弟弟回到家後，父親對他說：「我知道你已經救活了你哥哥的性命，因為突然之間，那朵金百合站了起來，還開了花。」

  從此，他們都平安幸福地度過了一生。

  （選自格林兄弟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