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於是她和圖里特拉開始仔細搜索這間小囚室的每一個角落，當她們掀起床上的草墊時，叮叮噹噹地掉落了一地的珍珠、鑽石、紅寶石、翡翠、藍寶石讓她們大驚失色，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王后決定陷害費羅德麗莎，她想在這間囚室的某個地方放一袋偽造的信件，來證明公主和王國的敵人秘密勾結。她覺得煙筒是個不錯的地方。但她不知道棲在樹枝上的青鳥把她的每一個動作都看在眼裡。青鳥不想讓公主受到陷害。於是它急忙尖叫道：「小心，費羅德麗莎！你虛偽的敵人要陷害你！」

  這個陌生的聲音嚇了王后一跳，她收起偽信，和圖里特拉驚惶地逃走了。她們聚在一起，想方設法地想找出是何方的神仙精怪、魔法師在給公主撐腰。最後她們把一個王后的侍女派去服侍費羅德麗莎，她們叫那個侍女裝聾作啞，表現得又蠢又笨，但背地裡不分晝夜地監視著公主，並且隨時向王后報告公主的一切動向。

  可憐的費羅德麗莎已經猜到了侍女是王后派來監視自己的，她絕望地哭起來，她從此不敢再和青鳥見面，以防青鳥被發現後，會有什麼不測發生在它身上。公主就這樣度日如年地熬過了整整一個月，白天變得漫長無比，夜晚更加孤獨冷清，但在這一個月中她始終不敢靠近她的小窗，她怕只要她這樣做，青鳥就會像從前一樣，情不自禁地飛過來與她相會。

  最後那個不分晝夜嚴密監視公主的侍女終於累得睡著了，她睡得很死。公主一看到這種情況，馬上飛奔過去打開了她的小窗，輕聲叫道：

  「青鳥，像天空一樣藍的鳥兒，飛到我身邊吧，旁邊沒有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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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停地在她的囚室附近盤旋的青鳥聽到了她的呼喚，瞬間就飛來了。他們倆欣喜若狂，彼此都有許許多多的話要說，直到太陽升起前的五分鐘，青鳥才依依不捨地飛走了。

  第二天侍女還是一樣鼾聲如雷，於是青鳥又來看望公主了。他們覺得自己很安全，於是開始重新為找回王后造訪前的幸福做著各種計劃。但是，唉！第三天晚上那個侍女睡得不深，當公主像往常一樣打開小窗輕聲呼叫：「青鳥，像天空一樣藍的鳥兒，飛到我身邊來吧，旁邊沒有人了。」侍女那時仍然醒著，只是閉著眼睛。她聽見費羅德麗莎的呼喚，小心地睜眼偷窺，只見在月光下，一隻世上最可愛的青鳥正在和公主說話，公主憐愛地撫摸著它。侍女一句不落地記下了他們之間的對話，黎明時分，青鳥依依不捨地對公主告別後，侍女急急忙忙地跑到王后那裡，把自己所見到、所聽到的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她。

  王后派人找來了圖里特拉，她們討論了一會兒，很快就得出了結論：這隻青鳥不是別人，正是萬人迷國王！

  「啊，這個傲慢無禮的公主！」王后叫道：「想想吧，當我們以為她生不如死的時候，她正和那個假惺惺的國王一起尋歡作樂呢。不過我知道咱們該怎麼報仇！」

  於是那個侍女又被派回了公主的住處，毫不聲張地睡下了，事實上她比平時睡得稍早了些，但裝得和平常一樣鼾聲大作。可憐的費羅德麗莎公主跑到了穿邊輕聲呼喊著：

  「青鳥，像天空一樣藍的鳥兒，飛向我吧，旁邊沒有人了。」

  她呼喚了一整夜，等待了一整夜，傾聽了一整夜，但是青鳥一直沒有來。原來狠毒的王后已經叫人在冷杉樹上掛滿了鋒利的刀劍、鉤子、剪刀和鐮刀，當青鳥聽見公主的呼喚、飛向她的時候，它的翅膀立即被切斷了，它小小的爪子被割斷，身上被刺中、刺穿二十多處，只能虛弱地躺在那裡，絕望地呻吟著。它以為公主一定是為了她的自由，在別人的勸說下背叛了自己。

  「啊！費羅德麗莎，你既然如此可愛，為什麼又如此不忠呢？」它嘆息道。「既然這樣，我還不如馬上死去！」然後它翻過身來，靜靜地等著死神的降臨。

  恰巧這時，萬人迷國王的魔法師朋友下在滿世界地找他。因為這位魔法師看見青蛙戰車獨自返回了他的城堡，而萬人迷國王卻蹤影全無，立刻料到國王一定出了什麼不測。於是他立即起程，繞著全世界找了他八圈。就在青鳥放棄了最後一線生機時，魔法師正好第八次經過樹林，他邊走邊叫叫道：「萬人迷！萬人迷國王！你在這兒嗎？」

  萬人迷國王馬上認出了他朋友的聲音，他虛弱地叫道：「我在這兒。」

  魔法師循聲找來，但還是找不到他。萬人迷國王又說了一遍：「我現在是只青鳥。」

  這下魔法師很快找到了青鳥，他看見萬人迷國王那觸目驚心的慘狀後一言不發，只是不停腳地到處奔跑，最後採集了一大把神奇的草藥，他把草藥揉爛，敷在青鳥的傷口上，口中念動咒語，這種神奇的療法果然十分神妙，能讓斷肢再續、白骨生肌，不一會兒就治好了萬人迷國王的傷。

  「現在，」他說：「告訴我這一切是怎麼回事吧，說到底，事情的起因肯定是一位公主。」

  「事實上，是兩位，」萬人迷國王苦笑道。然後他把整個故事告訴了他的魔法師朋友，痛心地指責費羅德麗莎背信棄義。魔法師贊同地說：最毒莫過婦人心，天下公主都一樣，只是可能的有的丑點，有的漂亮點。他建議萬人迷國王從此和費羅德麗莎一刀兩斷，把她忘在腦後。但不知怎麼，這個建議讓國王不太舒服。

  「那你下一步打算怎麼辦？」魔法師說，「你還要做五年青鳥呢。」

  「帶我去你家吧，」萬人迷國王說：「至少在那兒，你可以把我放在一個籠子裡，讓我遠離刀劍的威脅，也不必因為有隻貓從樹下路過就嚇得半死。」

  「好吧，反正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他的朋友說。「我這個魔法師可不是白當的，我看用不了多久，我就能為你想出一個好法子。」

  與此同時，費羅德麗莎公主整日整夜失望地坐在窗前，徒勞地呼喚她親愛的青鳥，一遍又一遍地想像著它可能遭遇的不測，長此以往，她的身體漸漸消瘦，容貌也日漸蒼白。而王后和圖里特拉呢，她們正得意揚揚地慶祝她們的勝利呢！然而她們並沒有得意多長時間，因為這個國家的國王，也就是費羅德麗莎的父親生了重病，不久就死去了。所有的人民都起來造反，拒絕接受王后和圖里特拉的統治，他們衝進王宮，要求釋放費羅德麗莎。

  王后站在王宮的陽台上對他們又威脅又呵斥，最後人們失去了耐心，他們衝破了王宮的大門，其中的一扇門倒了下來，正好砸在王后身上，把她活活砸死了。圖里特拉逃到了她的教母仙女瑪齊拉那兒。與此同時，王室的貴族們把費羅德麗莎公主從被囚禁的高塔里接了出來，擁戴她做了女王。很快，隨著人們的悉心照料，費羅德麗莎從長期囚禁的陰影中康復了，並變得比從前更加美麗。她一恢復健康，就和大臣們商量，由他們暫時代理國家大事。她自己則帶著一袋子珠寶，靜悄悄地獨自踏上尋找青鳥的旅程，沒有告訴任何人。

  這時魔法師正在悉心照料著萬人迷國王。他很清楚，憑他的法力不足以對抗仙女瑪齊拉，於是他決定去和瑪齊拉談判。其實，仙女們和魔法師們在本質上是同一路人，他們互相知根知底，有時相互串門兒嘮嘮家常，有時又經常吵來吵去，千百年來一直都是這樣。所以仙女瑪齊拉和顏悅色地接待了他。

  「你這次來究竟想要些什麼，不會只是來找我扯閒篇兒的吧？」她說。

  「如果你願意的話，那可幫了我的大忙了，」魔法師說：「有一個國王，是我的朋友，他很不幸地冒犯了您……」

  「啊，我知道你說的是誰了，」仙女打斷了他。「對不起，別嘰嘰歪歪了，我不能給你這個面子，除非他娶我的教女，也就是那邊那位美麗迷人的姑娘，否則他再怎麼豈求我的寬恕也沒用。讓他好好想想我的話吧！」

  魔法師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因為他覺得圖里特拉的確丑得嚇人。但他也不能不做點什麼，就這麼一走了之。因為他的朋友萬人迷國王，雖然生活在籠子裡，卻也時時刻刻處在危險之中。有好幾次的意外事故都給他敲了警鐘：有一次，掛籠子的釘子脫落了，把那位長羽毛的國王摔了個夠嗆，碰巧當時一隻母貓也在房間裡，它把國王的眼睛撓了一爪子，差點把他給弄瞎了。還有一次魔法師忘了給他餵水，他差點渴死。最嚴重的事情是萬人迷國王正面臨著失去他的王國的危險，因為他失蹤了這麼久，他的人民都以為他死了。

  最後魔法師與仙女瑪齊拉達成了協議：仙女暫時將國王恢復原型，並把圖里特拉帶到他的宮殿裡住幾個月。如果在那之後，他還是決定不娶圖里特拉，他將再次被變成一隻青鳥。

  於是仙女給圖里特拉穿上用金絲銀錢織成的長袍。他們乘上一條飛龍，很快就到了萬人迷國王的宮殿，這時，萬人迷國王也剛剛被他的魔法師朋友帶到那裡。

  仙女用她的手杖敲了青鳥三下，青鳥恢復了原型，又變成了那個自古以來最英俊瀟灑、氣宇軒昂的國王。但他一看見圖里特拉，就知道了他要為恢復原型付出多大的代價，一想到他要和圖里特拉結婚，他就不寒而慄。

  與此同時，費羅德麗莎女王化裝成一個貧窮的農家女，戴著一頂大大的草帽，用帽沿遮住了臉；她肩上扛著一隻破舊的粗布袋，已經在尋找萬人迷國王的漫漫旅途上走了很遠。她有時飄洋過海，有時跋山涉水，有時步行，有時騎馬，但不知道究竟該往哪兒去。她害怕她前行的每一步，都會讓自己離愛人的方向越來越遠。有一天，她又傷心、又疲倦地坐在一條小溪的岸邊，把雪白的雙腿浸在清涼的溪水裡，在陽光下梳理她金光燦燦的頭髮。這時，一位駝背的老婦人拄著拐杖路過這裡，她停下腳步，對費羅德麗莎說：

  「怎麼了，我可愛的孩子，你是一個人嗎？」

  「是的，善良的老媽媽，我太悲傷了，沒有心情與人結伴同行，」她回答說，眼淚不由自主地流下臉頰。

  「別哭，」老婦人說。「你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也許我能幫助你。」

  於是女王把她的遭遇原原本本地告訴了老婦人，告訴她自己正在尋找一隻青鳥。這時，那位矮小的老婦人突然站直了，她變得又高、又年輕、又美麗，微笑著對驚訝的費羅德麗莎說：

  「可愛的女王，你尋找的那位國王已經不再是一隻青鳥了。我的姐姐瑪齊拉已經讓他恢復了原型，他現在正在他自己的國家。你會找到他的，而且會事事稱心如意。拿著這四個蛋吧，在極度困難的時候打破一個，你會得到幫助的。」

  說著，她消失了。費羅德麗莎受到了巨大的鼓舞，她把四個蛋放在粗布袋裡，轉身趕往萬人迷國王的國家。她走啊走啊，整整走了八天八夜，最後走到了一座高聳入雲的象牙山下，那座山又高又陡，根本沒有立足之處。費羅德麗莎試了一千多次，每次都是才爬了幾步就滑了下來，最後總是又回到出發的地方。最後她絕望地坐在山腳下休息。突然她想起了那四個蛋，於是她馬上打破了其中的一個，蛋里有幾隻小小的金鉤。她把它們系在自己的手和腳上，這次，在金鉤的幫助下，她沒有再滑下來，沒費多大力氣就爬上了象牙山。但她一爬到山頂，新的困難又出現了。山的另一面是一座陡峭的懸崖，這座懸崖可不是石頭做的，而是一整面打磨得十分光滑的鏡子，成千上萬的人正對著鏡子欣賞自己的容貌——這是一面魔鏡，人們能在鏡子裡看到他們最想變成的模樣，因而魔鏡吸引了來自世界各地、四面八方的人，但還從沒有人曾登上過山頂。當人們看到費羅德麗莎站在那兒的時候，人群中爆發出了震耳欲聾的吼叫聲。他們聲稱如果她踩在魔鏡上面，她就會把鏡子踩得粉碎。女王不知該怎麼辦才好，因為如果她試著走下去，說不定會摔得粉身碎骨。於是她打破了第二個蛋，從中騰空飛出一駕戰車，這輛車由兩隻白鴿拉著。費羅德麗莎登上了戰車，白鴿振翅高飛，拉著戰車輕飄飄地飛上了藍天。一天一夜之後，鴿子在萬人迷國王的王國大門前落下了。女王在走下戰車，感激地親吻了兩隻鴿子，向它們表示感謝。她的心頭撲嗵撲嗵地擂著小鼓，進城後逢人便打聽在哪兒才能見到國王。但人們紛紛嘲笑他，對她叫道：「見國王？請問，你為什麼要見國王呢？我的小廚娘？你最好先去洗洗臉，你的眼睛還不夠亮，就算國王站在你面前，你也看不見他。」

  原來女王穿著窮苦人的裝束，把她的頭髮披散下來遮住了眼睛，所以沒人認得她。由於他們不願意告訴她國王在哪兒，她就只好繼續向前走，又和善地四處打聽。這一次有人告訴他說，明天她就可以看見國王了，因為萬人迷國王終於同意娶圖里特拉為妻，明天他將和准王后一起在街市上巡遊。

  這對於費羅德麗莎來說真是個天大的壞消息。難道她風塵僕僕地走了這麼遠的路，只是為了來看看圖里特拉是怎樣成功地使萬人迷國王忘記了自己嗎？

  費羅德麗莎筋疲力盡、心力交瘁，一步也走不動了。她在一個門道里坐下，傷心地哭了一整夜。天一亮，她就趕到了王宮。在被守衛們驅逐了五十次之後，她終於混進了大廳，只見國王寶座的旁邊還擺著圖里特拉的寶座，，顯然圖里特拉現在已經被公認為王后了。

  費羅德麗莎躲在一根大理石柱後面，不一會兒，圖里特拉走了出來。她打扮得花枝招展、富麗堂皇的，但還是一如既往地丑得不堪入目。萬人迷國王跟著走出來，看起來比費羅里德莎的記憶中更英俊瀟灑了。當圖里特拉在寶座上坐下時，費羅德麗莎向她走了過去。

  「你是誰，竟敢靠近坐在寶座上至高無尚的王后？」圖里特拉皺著眉斥責她。

  「他們叫我小廚娘，」費羅德麗莎回答說。「我來賣一些奇珍異寶。」說著，她在她的舊布袋裡翻找著，掏出一件萬人迷國王送給她的翡翠手鐲。

  「哈！哈！」圖里特拉說，「這些漂亮的玻璃玩意兒，賣五個銀幣就算賺了吧？」

  「把它們拿給識貨的人看吧，夫人，」女王回答說，「然後我們再來決定價格。」

  圖里特拉愛萬人迷國王愛得要死，一有機會就想和他說話。於是她把那對手鐲遞給他看，問他覺得它們值多少錢。國王一看見這對手鐲，就認出是他送給費羅德麗莎的那對。他的臉色一下子蒼白了，他深深地嘆了一口氣，陷入了沉思之中，甚至忘了回答圖里特拉的問話。圖里特拉又問了一遍，他才費勁地說：

  「我相信這對手鐲和我的王國一樣珍貴。我以為這樣的手鐲全世界只有一對，但看起來，這兒還有另一對。」

  圖里特拉回到費羅德麗莎面前，問她最少要多少錢，她才會把它們賣給她。

  「貴到讓你心疼，夫人，」她回答說：「但如果你能讓我在宮中的回音室里住一晚上，我就把它們送給你。」

  「就聽你的，我的小廚娘，」圖里特拉興奮地說。

  萬人迷國王並不試圖知道這對手鐲是從哪來的。不是因為他不想知道，而是因為唯一知道答案的方法就是去問圖里特拉。但他實在太討厭她了，只要可能的話，他絕不願和她說一句話。關於回音室的故事，是他在還是一隻青鳥的時候親口告訴費羅德麗莎的。回音室是一個小房間，就在國王的臥室下面。它建造得十分巧妙，那間屋子裡的任何輕聲細語，在國王的臥室里都能聽得清清楚楚。費羅德麗莎想在那裡斥責他的不忠，除此之外，她想不到更好的方法去接近國王。於是，在圖里特拉的命令下，她被帶到那間回音室。整整一夜，她都不停地哭泣、悲嘆，直到天明。

  當圖里特拉第二天詢問國王的隨從的時候，他們告訴她他們聽到了多麼悽慘的哭泣和悲嘆聲。於是她問費羅德麗莎到底是怎麼回事。費羅德麗莎回答說，她經常做夢，而且總是大聲說夢話。

  但不幸的是，國王根本沒有聽見費羅德麗莎的哭訴，因為他每天睡前都要服用安眠藥，而且總是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時才起床。

  費羅德麗莎在無比焦慮度過了一天。

  「如果他聽到了我的聲音，」她想，「她還能這麼無動於衷嗎？但如果他沒聽到，我怎麼才能再得到一次機會呢？我倒還有很多珠寶，但沒有什麼稀奇得能讓圖里特拉動心的了。」

  這時她想到了仙女送她的魔蛋。她打破了第三個蛋，裡面出現了一輛亮晶晶的鋼鑄小車，小車通體用黃金裝飾，由六隻綠色的小老鼠拉著。趕車的是一隻玫瑰色的小老鼠，左邊牽馬的是一隻灰色的小老鼠，車上坐滿了可愛精巧的小人兒，有的跳著好看的舞蹈，有的會變奇妙的戲法。費羅德麗莎看著這輛巧奪天工的小車，高興得手舞足蹈。一到黃昏，她就來到一個綠樹成蔭的花園裡，把小車放在圖里特拉的必經之路上，然後她讓老鼠跳舞、讓小人變戲法。不一會兒圖里特拉來了，她一看見那輛小車就尖叫起來：

  「小廚娘！小廚娘！你想用什麼換你的老鼠小車？」

  女王回答：「讓我在回音室里再睡一晚。」

  「我不會拒絕你的請求的，可憐的傢伙，」圖里特拉用恩賜的口吻說。然後她轉身對身邊的貴婦人們嘀咕著：「這個蠢傢伙不知道如何抓住機會發財，這對我來說太划算了。」

  到了晚上，費羅德麗莎把她能想到的情話全傾訴了出來，但是和昨天一樣，國王在服藥後睡得很沉。一個侍從說：

  「這個鄉下姑娘一定是瘋了。」

  但是另一個說：「她的哭訴真是悲慘動人。」

  費羅德麗莎覺得如果國王聽見她的哭訴，卻還不聞不問，那他一定是鐵石心腸。她只剩下最後一次機會了。當她打破最後一個蛋的時候，裡面的東西讓她更驚訝興奮了。那是一個由六隻鳥做成的餡餅，做得好極了，最吃驚的是六隻鳥居然都活著，有的唱歌有的說話，有的互相回答問題，像說相聲似的，把玄妙的天機用十分搞笑的話講出來。拿著這件寶貝，費羅德麗莎又來到了大廳里圖里特拉的必經之路上，她坐在那兒等著圖里特拉。這時，一個國王的侍從走過來對她說：

  「唉，小廚娘，幸虧國王總是吃安眠藥，否則的話，你總是在回音室里哭哭啼啼的，他肯定被吵得整晚睡不著覺。」

  這下費羅德麗莎知道國王為什麼沒有注意到自己了。她從袋子裡取出一把珍珠和鑽石，說：「如果你能答應我，今晚不讓國王吃安眠藥的話，我就把這些珠寶都給你。」

  侍從兩眼放光，說：「哇！我答應你！」

  這時圖里特拉出現了。她第一眼看見這塊美味可口、還有漂亮的小鳥在振翅高歌的餡餅，就尖叫起來：

  「真是個絕妙的餡餅，小廚娘。說吧，你用什麼換它？」

  「老價錢，」她回答說，「在回音室里睡一晚。」

  「沒問題，只要給我陷餅就行了，」貪婪的圖裡特拉說。

  當夜晚來臨的時候，費羅德麗莎女王一直等到王宮裡所有人都睡下了，才像前兩夜一樣哭泣低訴。

  「啊，萬人迷國王，」她說，「我究竟做了什麼，讓你拋棄了我，去娶圖里特拉？如果你知道我的遭遇，知道我是如何經歷千難萬險來找你……」

  這一晚，侍從遵守了他的諾言，用一杯水替換了國王經常服用的安眠藥水。所以國王雖然躺在床上，但卻一直醒著。他清清楚楚地聽見了費羅德麗莎說的每一句話，並且認出了她的聲音，儘管他不知道這聲音來自何處。

  「啊，公主！」他說，「我是那麼深愛著你，為什麼你背叛了我，投向了我們殘忍的敵人的懷抱？」

  費羅德麗莎聽見了他的話，馬上回答說：「找到小廚娘，她會向你解釋一切。」

  於是國王馬上召集了他的侍從，對他們說：「如果你們能找到小廚娘，馬上把她帶來見我。」

  「沒什麼能比這更容易了，陛下，」他們回答，「因為她就在回音室里。」

  國王迷惑了：可愛的費羅德麗莎公主怎麼會變成一個小廚娘呢？一個小廚娘怎麼會有費羅德麗莎的聲音呢？他不及細想，馬上穿好衣服，通過一個秘密樓梯來到回音室里。在一疊柔軟的墊子上，正坐著他可愛的費羅德麗莎公主。她卸掉了所有醜陋的裝扮，只穿著一件柔軟的白色長裙，金色的長髮在柔和的燈光下閃閃發光。國王欣喜若狂，衝上去撲倒在她的腳邊，不停地問了她一千多個問題，費羅德麗莎根本沒時間插話回答。能與國王重逢，費羅德麗莎同樣喜出望外。他們又悲又喜地擁抱在一起，感激上天的憐憫，讓相愛的人終於重新聚在一起。不過仙女瑪齊拉的陰影仍然像一塊大石頭一樣壓在這對戀人的心上，讓他們又是煩惱、又是擔心。就在這時，國王的魔法師朋友走了進來，和他一起的是一位著名的仙女，也就是把四個神奇的蛋送給費羅德麗莎的那個人。在對國王和女王行禮之後，他們說，他們已經決定聯合起來幫助萬人迷國王，仙女瑪齊拉的法力已經對萬人迷國王失效了，所以只要國王願意，他隨時可費羅德麗莎結婚。你可以想像到國王有多快樂。第二天消息就傳遍了王宮，每個見到費羅德麗莎的人都情不自禁地喜歡上了這個美麗高雅的姑娘。

  當圖里特拉聽到這個消息時，她立刻跑到國王那裡，當她看見費羅德麗莎和他在一起的時候，她憤怒極了。但她還沒來得及說一句話，魔法師和仙女就把她變成了一隻褐色的大貓頭鷹，她悶叫著從王宮的窗子裡飛了出去，從此再也沒有人見過她。

  萬人迷國王和費羅德麗莎舉行了盛大的婚禮，從此他們永遠幸福快樂地生活在了一起。

  （選自法國奧諾伊夫人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