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反[1]者道之動[2]，弱者道之用[3]。天下萬物生於有，有生於無。

  【注釋】

  [1]反：同「返」，循環往復。

  [2]動：運行規律。

  [3]用：應用，用途。

  【譯文】

  循環往復地運動是「道」的發展規律；而柔弱則是道的運用法則。世間萬物都是始於「有」，而「有」卻又從「無」中產生。

  

  【闡釋】

  本章依舊是在論述「道」，而且是動態「道」，有力量的「道」，也就是樸素辯證法。《道德經》全篇，本章文字最少，前後只有兩句話，二十一個字，但言簡意賅、含義深刻。

  老子不是一位軍事家，不是政治家，不是中醫，他是一位空前絕後的哲學家。作為偉大的哲學家，老子最光輝、最精闢、最造福人類歷史的見解就是「反者道之動，弱者道之用。」「反者道之動」是說，事物的矛盾和對立轉化是永恆不變的規律。這是自然和人類社會的現象與本質。「弱者道之用」是說，對立的雙方統一在主體上，主體表現出其中一方，但另一方——弱的一方——遲早會勝利，有德的事物就能守住弱的一面，靜待時變。

  事物本身是矛盾的，因為體內有兩個對立的面。所以看問題要一分為二。事物本身是一個「一」，它體內又有兩個「一」，陽是外現的「一」，陰是內藏的「一」。事物表現出來的「一」和事物本身是同一個「一」。這就是「萬物負陰而抱陽（第四十二章）」。按照老子的意思，事物最終會走向無、陰、弱，也就是回歸「道」。

  歷來為《道德經》作註解的學者們關於「反者道之動」有兩種看似不合但實際一樣的觀點：一說事物對立的兩面彼此轉化，一說事物運動變化的規律就是循環往復。老子認為，對立面的互相轉化得以實現，需要一定的條件，而這個條件就是「道」，就是自然。當這個規律體現在一個人、一件事情上時，就是所謂的時機了。這個時機是環境作用於人或事情上，量變積累到足以發生質變的這個時間點。然而這個時機無法完全捉摸、無法完全控制的。因為環境一直在改變。任何過分的干預都可能使這個時機提前或滯後到來。

  正是萬物自身存在著對立面，萬物才會常生常滅，進行著自生自化的運動。「道」本身也是「有」和「無」的統一。所以「道」也是運動的。沒有「反」就沒有動，沒有矛盾就沒有發展。「道」的「有」和「無」相互作用，產生了多姿多彩的世界。

  用弱和用強，也就是「無為」和「有為」的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