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10-04 16:16:49 作者: [加拿大]西頓(Seaton,E.T)著 馮瑞貞, 黎培榮譯

  狂人喬從來都活力四射,精力充沛,他對那匹野馬志在必得。聽說別人也躍躍欲試,對溜蹄步圖謀不軌,他決定立刻開始行動,採用一種從未嘗試過的新方法——利用這種方法,小郊狼可以抓到比自己更敏捷的長耳大野兔,馬背上的印第安人可以捕捉到比野兔更神速的羚羊。——這種行之有效的方法叫做「接力賽追趕法」。

  南到加拿大河,東北到其支流皮內夫提托斯河,西到唐卡洛斯山地和維特河谷,形成一個方圓六十英里的三角形地區,這就是溜蹄步生活的領地。有一點可以確信,他從來不曾走出過這一區域,無論何時,安特魯普泉都是他的活動中心。

  

  喬對這一區域了如指掌,他熟悉這一帶所有的泉眼,熟悉這一帶所有的河谷交叉路口,更熟悉溜蹄步的生活習性。

  如果有五十匹好馬供他調遣,他一定會合理利用,在所有的關鍵地點布下伏兵,可惜,他想方設法,也只弄到了二十匹馬,五個出色騎手。

  兩個星期之前,他就開始用穀物餵養這些馬,如今,他們出征了;所有騎手在比賽前一天也趕到了指定地點,他們已經經過特殊培訓,知道自己的使命是什麼。

  比賽當天,喬駕駛著馬車來到安特魯普泉附近的平原,在遠處的河谷地帶安營紮寨,等待時機。

  最後,那匹漆黑的野馬終於出現了,他一如既往地獨自行動,從南邊的沙丘走了過來,從容不迫地來到泉水邊。他一邊靜靜地環繞泉水走,一邊用鼻子仔細嗅來嗅去,排查任何暗藏的敵人。然後,他來到一個四周沒有任何腳印的地方,開始飲水。

  喬死死地盯著他,真希望他能夠喝到嗓子眼兒上。就在溜蹄步扭過頭來,回望青草地的一剎那,喬用馬刺踢了一下自己的坐騎,準備行動。溜蹄步聽到了馬蹄聲,又看見了奔馳的馴馬,不等對方靠近,他就疾馳而去。他穿過平坦的草原,直奔南方。一路上,他一直邁著遠近聞名的溜蹄步態,追兵被他越甩越遠。他穿越沙丘,腳步穩定,步履輕盈;而喬的坐騎負擔太重,艱難地行進在沙丘里,沒過馬蹄的沙子阻礙著他,使他步步落後。接著,他們來到一片空曠的平地,喬的坐騎加快了速度,雙方的距離縮短了。然而,經過一個長坡的時候,喬的坐騎膽小害怕,不敢全速前進,結果雙方的距離又拉大了。

  他們繼續前進,喬上下並用,一邊用馬刺踢打坐騎,一邊揮動皮鞭,拼命抽打。跑了一英里又一英里,遠遠望去,阿里巴山谷的岩石已經隱約可見了。

  他們繼續向前猛衝,喬明白,前方有一匹精力充沛的馬正在等候,準備接力。而那匹漆黑的野馬還在繼續奔跑,美麗的鬃毛在微風中抖動著,他越跑越快,雙方的距離也越來越遠。

  終於到了阿里巴山谷,守在那裡觀察的隊員連忙躲到一旁,以免對方察覺後掉頭返回。溜蹄步過來了——他飛速衝下山谷,奔上斜坡,始終擺動著他的溜蹄步,那是他唯一的步態。

  接著,喬也來了,他跳下那匹口吐白沫的坐騎,換上一匹整裝待發的新馬,然後打馬揚鞭,衝下斜坡,窮追不捨。跑上高地的時候,喬不斷使用馬刺,加快速度,他們跑了又跑,與溜蹄步的距離卻絲毫也沒有縮短。

  嘎-啦, 嘎-啦,溜蹄步邁著緩慢而有節奏的步伐繼續向前奔跑,一個小時過去了,又一個小時過去了,眼看著就到了阿拉莫撒河,新的接力選手即將登場,喬對著自己的坐騎大聲吼叫,催促他不斷前進。那匹黑馬一路狂奔,直奔阿拉莫撒河,不過在距離目的地不到兩英里路程的時候,某種奇怪的預感讓他改變了路線,轉頭向左跑去。喬始料不及,只好拼命催促已經疲憊不堪的坐騎,想要讓溜蹄步調轉馬頭。艱難的追逐變成了白熱化的競賽,馬匹氣喘吁吁,馬具嘎嘎作響。喬抄了一條小路,終於縮短了雙方之間的距離,他掏出槍,連連射擊,子彈打中地面,揚起陣陣塵土。

  溜蹄步被迫調轉馬頭,回到十字路口,然後向右奔跑。

  他們繼續你追我趕。溜蹄步剛一過十字路口,喬就立刻跳下了馬背。三十英里的白熱化衝刺之後,他的坐騎已經徹底累垮,喬自己也已經精疲力盡。他的雙眼被飛揚的鹼性塵土灼傷,眼睛幾乎失明,他示意自己的搭檔「繼續向前追趕,把他直接逼到阿拉莫撒河灘。」

  這位名叫湯姆的新騎手跨上一匹體格強壯、精神抖擻的駿馬,飛一般沖了出去。他們在起伏的平原上忽上忽下地奔跑著,溜蹄步嘴裡噴出雪白的泡沫,飛濺在他漆黑的身體上。他的肋骨起伏不定,他的呼吸聲音嘈雜,這足以說明他已經精疲力盡——但是,他還是馬不停蹄,繼續向前奔跑。

  開始,湯姆似乎占了上風,雙方距離在逐漸縮短,沒過多久,溜蹄步又拉大了彼此間的距離,一個小時之後,他們來到阿拉莫撒河長長的斜坡上。

  一個年輕的小伙子跨上駿馬,精神飽滿地等候在那裡,溜蹄步剛剛經過斜坡,這位新選手就打馬揚鞭,繼續向西追趕,他們經過了草原鼠生活的家園,穿過了皂草叢生的大片田野,他們無數次踏進布滿仙人掌的土地,被那些尖刺扎得齜牙咧嘴,但是,他們沒有停止奔跑的腳步。飛揚的灰塵附著在身上,與汗水凝結成了棕色斑點,點綴在溜蹄步身上,把他變成了一匹花馬,但是,這絲毫沒有影響他優雅的步態。那位名叫卡林頓的新騎手一開始就催馬揚鞭,把他的坐騎打成重傷,此時他又使用馬刺,逼迫他的駿馬抄近路,跨過一個連溜蹄步都望而生畏的峽谷。結果,這匹駿馬一腳踏空,連人帶馬掉進了峽谷。

  那位年輕騎手死裡逃生,然而他的坐騎卻永遠地躺在了山谷里。

  這個峽谷靠近老加列格牧場,得知消息的喬抄近路趕了過來,他重振精神,繼續追擊。不出三十分鐘,他就跟上了溜蹄步。

  遙遠的西邊,卡洛斯丘陵依稀可見,喬明白,新的騎手和駿馬正在那裡整裝待發。這位爭強好勝的新騎手企圖扭轉戰局,不料溜蹄步卻突然心血來潮——也許是來自內心的警告——他掉過頭去,猛然朝北飛奔而去 。喬不愧是見多識廣的牛仔,他跟在溜蹄步後面窮追不捨,一邊大喊大叫,一邊不斷朝地面射擊,打得塵土滿天飛揚。那匹瘋狂的黑色野馬卻依然像流星般沿著峽谷飛逝,喬只好尾隨其後。接著,這場接力比賽最艱難的場面出現了:喬對溜蹄步固然殘忍,但是他對自己的坐騎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太陽火辣辣地炙烤著大地,灼熱的草原更加模糊難辨 。揚起的沙塵灼傷了他的雙眼,不斷蒸發的汗水使得他雙唇乾裂,但他依然加速前進。要想贏得這場比賽,只有把溜蹄步趕回大河灘。此時,他才第一次在溜蹄步身上看到了體力下降的跡象:他的鬃毛和尾巴不再像先前那樣高高豎立,他只不過領先喬短短半英里,之後,喬又追上了一大半。不過,溜蹄步始終處於領先地位,

  他慢慢地跑著,跑著。

  就這樣,一個小時過去了,又一個小時過去了,他們同時向前奔跑著,雙方距離保持不變。後來,他們又調轉馬頭,踏上來時的路,一口氣跑了二十英里,入夜時分,雙方抵達大阿羅約河灘。喬依舊鬥志昂揚,他一把拉過等候在那裡的新馬,準備展開新的一輪追逐。那匹剛剛走下戰場的馬氣喘吁吁地來到河邊,咕嚕咕嚕一陣猛喝,隨後便倒地身亡。喬勒住韁繩停在原地,希望口吐白沫的溜蹄步也去河邊喝水。溜蹄步實在是太明智了,他雖然口渴難耐,卻只大口喝了一口水,然後便趟過河水,繼續向前奔跑,喬只好飛速追了上去。這場比賽的最後一個鏡頭是:溜蹄步領先在前,喬的馬緊隨其後,雙方距離近在咫尺。

  次日早晨,喬徒步返回營地。整個追捕行動可以概括如下:八匹駿馬犧牲,五個騎手累垮,而那匹天下無雙的溜蹄步卻毫髮未損,依舊逍遙自在。

  「這簡直不可思議;這種接力賽的辦法行不通。我真後悔當初沒有趁機一槍射死他。」喬最後這樣感慨道,從此以後,他放棄了追捕溜蹄步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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