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2024-10-04 16:15:56
作者: [加拿大]西頓(Seaton,E.T)著 馮瑞貞, 黎培榮譯
毫無疑問,老歐利凡特有權焚燒濕地東邊和南邊的所有灌木叢,他也有權拆除位於泉水下游用鐵絲網圍成的舊豬圈。可是這一切舉措使得豁豁耳和母親的生活又一次陷入艱難境地。因為前者是母子倆的居住場所和前哨,而後者則是他們堅不可摧的堡壘和可靠的避難所。
他們長期生活在這塊濕地上,早已把這裡的一草一木當做自己的私有財產,連老歐利凡特家的庭院和房屋等周邊地區也被他們視作自己的家園。他們不能容忍其他兔子出現在自己的領地,就連出沒在與濕地相鄰的倉院裡的兔子,也會讓他們心生怨恨。
他們想要長期占有這片土地,不受其他動物威脅,這和大多數國家要求領土完整,不受外來侵害如出一轍,都屬於正當權利。
進入一月份,冰雪開始融化,老歐利凡特家人砍掉了池塘四周遺留的所有樹木,這樣,兩隻棉尾兔的領地大大縮小,活動半徑也大打折扣。但是他們仍然堅守在這片逐漸縮小的濕地上,畢竟,這裡是他們的故土家園,他們不願意背井離鄉,到陌生的環境裡打拼。
他們依舊過著險象環生的日子,他們依舊腿腳敏捷,擅長蜿蜒迂迴,他們的頭腦也依舊聰明智慧。只是最近,他們遇到了一點小麻煩,一隻水貂竟然逆流而上,到他們寧靜的領地里四處徘徊。他們略施小計,稍加誘導,就把這個不速之客引向了老歐利凡特家的母雞窩。不過,他們還不能確定雞窩主人是否已經發現了那隻水貂,所以為了安全起見,他們決定暫時撤離洞穴,因為這玩意兒就是條死胡同。現在,殘存下來的荊棘和灌木成了他們賴以藏身的最親近的家園了。
第一場雪已經完全融化,最近天氣晴朗,氣溫回升。茉莉感到自己有些風濕病的症狀,於是她決定到低矮的灌木叢中尋找一種叫做茶果的補藥。豁豁耳則躺在濕地東側一個斜坡上沐浴著冬日溫暖的陽光。歐利凡特家山形牆上那個熟悉的煙囪正冒著陣陣青煙,淡藍色的薄霧穿過叢林低處,被明亮的天空映襯成了淺淺的棕褐色。布滿荊棘的斜坡,把灑滿金色陽光的山形牆擋住了一半,山形牆的背陰處被陽光折射成了紫色,仿佛一根根深紅色和金色的魔杖在閃閃發光。 遠離房屋的另一端是一座宛如諾亞方舟的穀倉,穀倉上映照著山形牆和屋頂的影子,仿佛是房屋送給穀倉的禮物。
穀倉里傳來陣陣聲響,隨著煙霧飄來更多宜人氣味兒,豁豁耳明白,動物們正在院子裡享用捲心菜呢。一想到美味佳肴,豁豁耳不禁口水直流。他眨了眨眼睛,想要抗拒這難以抵擋的誘惑,他太喜歡捲心菜了。可是前一天晚上,為了一點微不足道的苜蓿葉子,他已經拜訪過穀倉了,聰明的兔子不會連續兩個晚上在同一個地方出沒。
於是,他作出了一個明智的抉擇。他離開斜坡,跑到一個聞不到捲心菜味道的地方,找到一束從草垛上飄落下來的乾草,馬馬虎虎吃了一頓晚餐。吃過晚飯,他就打算歇息過夜,這時候,茉莉來了,她已經吃過茶果,又在太陽坡附近湊合著吃了一點甜樺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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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太陽已經離開,到別的地方履行自己的義務了,他帶走了所有的金色和輝煌。一塊巨大的黑幕從東方徐徐升起,越升越高;很快,這塊黑幕就遮蓋了整個天空,擋住了所有的光線,整個世界變得一團漆黑。這時候,另一個促狹鬼,也就是風,趁著太陽不在,竟然粉墨登場,開始製造麻煩。風越刮越大,天氣也越來越冷;情況似乎比冰雪覆蓋大地的時候還要糟糕。
「真是冷的要死,對不對?要是我們暖烘烘的灌木叢現在還在,那該多好啊,」豁豁耳說道。
「其實松樹根下面的地洞是過夜的好去處,」茉莉回答說,「不過我們得看看那隻水貂的行蹤,如果他在穀倉盡頭,那我們去樹洞就會安然無恙。」
那根空心的山胡桃樹已經不見了蹤影——其實,這棵樹的樹幹已經躺在了木材場,那隻令棉尾兔母子擔心害怕的水貂正藏匿在這裡。兩隻棉尾兔只好一蹦一跳地來到池塘南端,物色了一片灌木叢,躡手躡腳地從下面鑽了進去,母子倆依偎著蜷伏下來準備過夜。
雖然他們迎風蜷伏著,但是他們的鼻子卻衝著不同的方向,這樣可以保證,在遇到緊急情況的時候,他們可以逃往不同方向。幾個鐘頭過去了,風越刮越緊,越刮越冷。大約午夜時分,大塊的冰雪噼噼啪啪地砸在灌木的枯葉上,嘶溜溜地鑽進灌木叢中。這樣的夜晚,本來似乎不適合外出捕獵,可是那隻來自春田的老狐狸卻偏偏跑了出來。他藉助濕地的庇護,迎風而來,正好發現了這塊背風的灌木叢中,他嗅來嗅去,終於聞到了睡夢中棉尾兔的體味兒。他稍停片刻,偷偷摸摸地向灌木叢靠近,他的鼻子告訴他,兔子就蜷伏在灌木叢下面。藉助呼呼的風聲和噼噼啪啪的冰雪聲,他漸漸逼近了棉尾兔母子,茉莉這時才聽見狐狸爪子踩在枯葉上的嘎吱聲,她立刻碰了碰豁豁耳的鬍鬚,就在狐狸撲向他們的一剎那,母子兩個都已經完全清醒了,好在他們睡覺的時候,四肢總是做好準備,隨時可以立刻起跳。茉莉箭一樣沖向猛烈的暴風雪中。狐狸雖然撲了個空,但是他對茉莉窮追不捨,而此時,豁豁耳卻飛速逃往另一個方向。
擺在茉莉面前的只有一條路:那就是迎風而逃。為了求生,她勉強跳過了那片尚未結冰的泥地,而體型較大的狐狸卻無法在泥地上行走。她繼續奔跑,終於來到池塘的邊緣。開弓沒有回頭箭,她必須勇往直前。
「唰,唰」, 「嘩」,她穿過野草叢,跳進了冰冷的深水之中。狐狸緊隨其後,也跳進了池塘里。不過,在這樣寒冷的夜晚,那隻狐狸實在忍受不了刺骨的池水。他跑出池塘,轉身而去。而茉莉眼前卻只有一條路,她掙扎著穿過野草叢,進入深水區,拼命向對岸
遊了過去。一股強烈的逆風猛刮過來。冰冷的細浪擊打著她的腦袋,池水裡漂滿了雪片,像浮動的泥塊和冰凌,阻擋著她前進的路。對面烏黑的水岸線看上去仿佛遙不可及,那隻狐狸也許此時正在那裡等著她呢。
她壓平雙耳,避開狂風,使出渾身氣力,迎風破浪,勇敢地向前游去。在冰冷的池水中遊了很長時間,她已經筋疲力盡,就在她即將靠近遠處的蘆葦叢時,一大塊浮冰擋住了她的去路。與此同時,對岸傳來一陣稀奇古怪的風聲,聽上去仿佛是狐狸在嗥叫,這聲音使她精神崩潰,渾身癱軟,她被流動的池水順勢向後衝出很遠一段距離,才終於擺脫了那塊浮冰的困擾。
她鼓足勇氣,再次向前游去,不過此時,她的速度變得緩慢了,——非常緩慢。最後,她終於游到高高的蘆葦叢中,進入一片避風之地。這時候,她已經四肢麻木,精疲力盡,她那顆勇敢的小心臟跳得越來越慢,她再也沒有心思去關注那只可惡的狐狸究竟在不在對岸了。她成功地游過了那片蘆葦叢,可是,剛剛進入一片雜草區,她就開始渾身打晃,游速放慢,她虛弱的四肢無力地拍打著水面,可是她再也游不到對岸了,冰凌將她團團圍住,再也動彈不得。沒過多久,她冰冷虛弱的四肢就停止了拍打,這位身材矮小的棉尾兔媽媽再也無法聳動她那毛茸茸的鼻尖了,她柔情似水的褐色眼睛緊緊地合上了,她死了。
其實,那隻流著口水,飢腸轆轆的狐狸根本就不在對岸。豁豁耳躲開敵人的第一輪進攻後,立刻恢復了往日的機智,他連忙掉頭返回,想要引誘敵人,好讓母親休息休息。這時候,那隻狐狸正要繞到池塘對岸,企圖截殺茉莉,豁豁耳連忙把他引到遠處,還誘騙他撲向鐵絲籬笆牆。那狐狸的腦袋被鐵絲劃出一道長長的口子,只好放棄追蹤,慘敗而歸。豁豁耳回到岸邊,四處尋找母親的蹤跡,他使出了「嗅覺尋找法」,還重敲地面給母親發了信號,可是他所有的努力都以失敗告終;他怎麼也找不到自己的小媽媽。從那以後,他再也沒有見過母親,也不知道母親去向何處,因為她已經長眠不醒了,她躺在自己的好朋友——流水——冰冷的懷抱里,流水不會出賣她的秘密。
可憐的棉尾兔小茉莉!她是一位名副其實的女英雄,是長千上萬個無名英雄中的一員,她從來沒有想到過什麼是英雄主義,只知道在自己的小世界裡努力生活,奮力拼搏,直到生命結束。在生命這場戰鬥中,她打了一個漂亮仗。她是一種崇高精神的化身;這種精神永不消亡。因為豁豁耳的肉體就是她肉體的延續,豁豁耳的智慧,就是她智慧的結晶。她在豁豁耳的生命里重生,並通過豁豁耳把更優秀的品質遺傳給她的子孫後代。
豁豁耳依然生活在那片濕地上。那年冬天,老歐利凡特死了,他那幾個敗家兒子從此再也沒有清掃過濕地,更沒有修補過鐵絲籬笆牆。不到一年時間,這片濕地已經荒涼得不成樣子;到處都是新長的小樹和荊棘,坍塌的鐵絲網成了棉尾兔的城堡和避難所,獵狗和狐狸對這片濕地都敬而遠之,不敢靠近。直到今天,豁豁耳依然生活在那裡。不過,現在他已經是一隻高大強壯的公兔,再也不會懼怕任何敵人了。他自己擁有一個大家庭,有一個棕色皮毛的美麗妻子,至於這妻子來自何方,我也不得而知。不過,有一點是毋庸置疑的,他和他的子孫們一定會在那片濕地上繁衍生息,世代相傳,生生不息。如果你學會了他們的聯繫密碼,如果你選擇了一個適當的地點,如果你懂得在什麼時候該如何敲擊地面,那麼你就可以在任何一個晴朗的夜晚看到他們的身影。
賓狗
富蘭克林的小狗跳過樓梯口,
他們給他取名叫做小賓狗,
賓狗。
富蘭克林的妻子釀造棕色濃啤酒,
他把酒的名字叫做珍藏烈性酒,
珍藏烈性酒。
這段兒歌是不是很美妙,
我想答案一定是,
很美妙,很美妙,
呱呱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