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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04 15:27:29 作者: 莫然

  當晚,裴府廳堂,裴俊收到一封信,是杜牧寫來的,讓他趕快去咸陽觀,有事相求。他有點詫異,心想不是說好了,再不去咸陽觀。可能小杜有事瞞著他祖父?裴直見他遲疑,便說代他走一遭。裴俊卻不肯,說還是本官自己去吧,看看到底什麼事?

  

  咸陽觀的庵堂,室內空無一人,門卻敞開著,裴俊獨自走進去,見四周無人,便輕聲說,這裡有人嗎?小杜,你在那兒?突然,他借著昏暗的燭光發現,桌案下竟然躺著一具血淋淋的屍體!裴俊臉上掠過一縷不安,連忙想離開……

  吐突承璀帶著神策軍衝進來,指著他喝道:他就是殺人兇手,快把他抓起來!

  裴俊被抓住,突吐承璀神氣活現地指著他:好個裴俊,你不是朝廷命官、當朝宰相嗎?你不是陛下最信任的宰輔重臣嗎?竟敢在道觀里干出先奸後殺的人命案!

  裴俊看看地上的屍首,鎮定地說:突吐承璀,休得胡說,本官並不認識此女。

  突吐承璀按著他的頭,讓他往下看:你再仔細看,當真不認識她?

  裴俊認出慘死的翹楚,有些吃驚:這不是那個,給我送詩的小道姑嗎?

  突吐承璀冷笑道:這就對了,你還敢說,你不認識她?她都給你送詩了!

  裴俊忙說:是我跟杜相的孫兒拜訪彩羽道姑,她寫的詩,讓此人轉送本官……

  宋若玄突然從屏風後走出來,大聲說:稟這位公公,他在說謊!

  裴俊回頭看著他,更加驚訝:彩羽道姑,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宋若玄不看他一眼,朗聲說:公公明鑑,這人那日來道觀,並沒說出他的真實姓名,而是化名叫做什麼裴澄?貧道惜他有才華,會作詩,便把自己寫好的一首詩,差這個名叫翹楚的小道姑送給他。誰知這裴澄,哦,貧道才知他竟是當朝宰相裴俊!他卻趁黃昏無人,潛進道觀調戲道姑翹楚。翹楚至死不從,他便把她推倒在地,摔死了她!

  裴俊氣憤地喝道:彩羽道姑,你在血口噴人!這不是真的!

  宋若昭突然也從屏風後走出來,大聲說:這是真的,下官可以作證。突吐中尉,那日下官來這咸陽觀,親眼目睹裴俊在調戲死者翹楚,說不定他們早有勾搭……

  裴俊看著她們倆,突然明白過來:原來你們是早有預謀,栽髒陷害!

  宋若昭冷笑地看著他:裴大人,誰不知你喪偶多年,身邊寂寞,有心風月,卻不便去青樓,就化名來這觀里與小道姑偷情,以為無人知曉,誰知被下官瞧個正著!

  裴俊又驚又怒地瞪著他:滿口胡言,胡說八道!本官豈是那樣的人?

  宋若玄冷冷地說:這位公公,難道我兩姐妹共同指證,還不能定他的罪!

  突吐承璀忙說:當然可以,快把犯人裴某押解回宮,放入天牢!

  裴俊冷笑地看著他:若裴某殺了人,不該由當地捕頭來抓人,送到京兆府去審訊嗎?突吐承璀,看來你也參與了這個預謀,只是你太心急了,居然露出了馬腳!

  突吐承璀忙說:住口!裴俊,你是欽犯,當然要押入天牢!咱家自有主張。

  神策軍把裴俊押走,突吐承璀才說:宋學士,是你心急了,不該叫咱家來捉人。

  宋若昭忙說:那可怎麼好?原是三妹出了岔子,下官便沒多想……

  突吐承璀大包大攬地說:不要緊,此事包在咱家身上了!

  是夜,北司府內,仇士良和王守澄等待著,突承璀哈哈大笑著走進來。王守澄立刻上前問,看樣子,養父得手了?突吐承璀得意地笑道:宋家姐妹移花接木栽髒陷害,裴俊竟然自投羅網,真是天助我也!王守澄也笑道:這下子好了,我們成立樞密使再無障礙。仇士良惡狠狠地提起馬鞭子說,咱家先去抽他一頓鞭子出出氣!突吐承璀攔住他說,你急什麼?先讓他在天牢里吃點苦頭。明日一早,這案子便會呈到紫宸殿。

  已是凌晨,唐憲宗獨自在紫宸殿內輾轉反側,想起前幾日的爭吵,心知離了秋妃便無法入眠。王守澄走來,說突吐中尉有急事稟報。唐憲宗生氣地喝道:什麼破事兒呀?這麼早就來求見!他爬起來坐在床邊,突然扶著頭,叫道:哎喲,頭暈!王守澄在旁假意關心,說這幾日可能沒睡好?唐憲宗點點頭,強打精神讓宮女來給他更衣……

  突吐承璀匆匆走進來,跪在地上說:啟奏陛下,宰相裴俊昨晚在京郊咸陽觀姦殺了一個道姑,現已捉拿歸案,押在天牢里。老奴特來奏請陛下,親自主審此案。

  唐憲宗吃了一驚,大笑起來:裴俊?姦殺?哈哈哈,這太有趣了!

  突吐承璀被他笑得惶惶然,也有些莫名其妙:此案關係重大,陛下笑什麼?

  唐憲宗踢了他一腳:你這狗奴才,又想陷害裴俊?朕幾乎跟他從小一起長大,他的為人朕還不知道?裴俊人品貴重,生性持穩,心地淳厚,豈可去幹這些下三濫之事?

  突吐承璀嘆道:但昨晚卻是人證物證俱在,鐵證如山,不由得陛下不信啊!

  唐憲宗揮揮手:就算裴俊殺了一個小道姑。但他每立奇功,也可功罪相抵。

  吐突承璀深感意外,又說:可是陛下別忘了,王子犯法,當與庶民同罪。

  唐憲宗斜眼看他:因設立樞密使一事,裴俊堅決反對,你倆又結下了怨仇對不對?

  突吐承璀急了:不對,這裴俊從前是陛下的好友,如今卻是陛下的情敵,陛下不能放過他!老奴近日派人跟蹤了秋妃,發現她常出宮去跟裴俊私會,絕無好事!

  唐憲宗站住了,將信將疑:竟有此事?對了,朕命她自由出入宮中……

  突吐承璀又說:陛下,秋妃娘娘倒也罷了,但那裴俊卻著實可恨!他對皇室大不敬,竟敢拒絕與太和公主的婚配,皆因他心中,還一直想著秋妃娘娘!

  唐憲宗面色暗沉,思量起來:是了,秋娘心中仍有裴俊,而裴俊又幾番拒婚,造成皇妹鬱鬱不樂,顯然也沒忘了秋娘。既然朕心不悅,何不藉此懲罰一下裴俊?

  他說:此事你別再插手。朕會命大理寺、刑部和御史台,三司會審,共同處理。

  郭貴妃正在梳洗打扮,鍾姑姑遞給她一封信,郭貴妃拆開看了看,高興地說,好呀,宋學士得手了!本宮要去見陛下,讓他定裴俊一個死罪!鍾姑姑忙說,奴婢覺得不妥。陛下素知娘娘與秋妃不和,娘娘上趕著過去,陛下會不會懷疑此事,是娘娘和吐突中尉共謀,陷害裴俊?郭貴妃有些遲疑,問她怎麼辦?鍾姑姑胸有成竹地說,娘娘只須通知太后,說那由頭已找到,然後娘娘便可站在河邊,連鞋都不用濕,就消消停停地看一場好戲!郭貴妃笑道:你們久在宮中,都快成人精了!好吧,就依你。

  宋府廳堂,宋若昭等待著,宋申錫走進來,拱手問她:大姐,你找小弟有事?

  宋若昭緩緩說:申錫,大姐素知你成熟穩重,還巴望你蟾宮折桂,光宗耀祖。但你卻交友不慎,竟跟裴俊混在一起,大姐是想告訴你,裴俊他、他竟殺人了!

  宋申錫聽了,大吃一驚:這不可能!大姐,你在胡說!

  宋若昭冷笑道:大姐沒胡說,昨日裴俊在咸陽觀里姦殺了小道姑翹楚,已被神策軍捉拿,關入天牢,必要判他死罪……大姐得知訊息,這才急忙通知你。

  宋申錫怔了怔,立刻反應過來:這是誣陷!裴大哥不會幹那種骯髒事!對了,這事既發生在咸陽觀,便和三姐脫不了干係,說不定就是三姐乾的?也許還有大姐你?

  宋若昭欲走開:申錫,你又在胡說八道!罷了,大姐不想跟你再說……

  宋申錫急忙攔住她:大姐別逃避!這是不是你跟三姐乾的?你們為何要陷害國家棟樑?你們辜負了伯父的教養,屢屢損害我宋氏聲望,這次小弟絕不會放過你們!

  他焦急地找到杜牧,杜牧聽了很吃驚:翹楚死了?怎麼會?我昨日才見到她!

  宋申錫有些意外:你昨日去過咸陽觀?那為何有人誣陷,是裴大哥姦殺了她?

  杜牧便把昨日的事說了一遍。宋申錫皺眉說,你還送了她一首新詩?沒準兒就是你惹的禍。杜牧也很愧怍和懊惱,宋申錫又說,不知裴大哥昨晚為何去了咸陽觀?只怕跟你也脫不了干係。杜牧忙說,真是活天冤枉,昨日從道觀回來,我就在後院看書,再沒離開過。宋申錫也不知哪裡出了岔子?杜牧忙說,我們快去京兆府為裴大哥力辯,想辦法救出他!宋申錫搖頭說,這麼大案子,牽涉到宰輔,京兆府必定已上報朝廷。我也派人進宮去通知秋娘姐,讓她趕緊求陛下,好從天牢里救出裴大哥……

  兩人正欲出門,突然杜佑顫巍巍地趕來,喝道:孫兒,你哪裡也不准去!

  杜牧忙說:祖父,你知道嗎?裴大哥被人陷害,進了天牢,我們要去救他。

  杜佑冷笑道:就憑你們?算了吧,誰也救不了他,你們就別去蹚這渾水了!

  杜牧連忙拉著他:祖父,還是你出面去救裴大哥吧,他怎麼可能去姦殺?

  杜佑喝道:住口!你不准去,老夫也不會去!這是別人做下的局,擺明了要陷害裴俊,除非陛下聖斷,才能免去他這場劫難。但是陛下,卻偏偏不會這麼做!

  杜牧懇求地問:為什麼?裴大哥可是朝廷忠臣啊,陛下為什麼不肯赦免他?

  杜佑遲疑著:因為一些老夫不能說出口,陛下也不想說出口的原由……

  杜牧轉為氣憤:罷了,祖父既不肯出手相救裴大哥,還是我們自己想辦法。

  他欲走開,杜佑又喝道:站住!老夫不准你們去,這次就看裴俊自己的造化!

  杜牧憤憤地說:不行,祖父,孫兒一定要去!是孫兒把裴大哥帶到咸陽觀,才惹出這場禍事,孫兒難辭其咎。就算孫兒闖入天牢,也要把裴大哥救出來!

  宋申錫見他們祖孫倆爆發了激烈的爭執,也很猶豫:小杜,要不你別去……

  杜牧卻果斷地拉著他說,申錫,我們走。杜佑欲上前攔阻,杜牧一揮袖子,不顧一切地拉著宋申錫跑出去。杜佑被他那一袖子拂得偏偏倒倒,只好頹然地坐在椅子上。

  突吐承璀陪著唐憲宗走出紫宸殿,一面說:陛下,大臣們都等急了。

  唐憲宗一抬頭,突然看見了迎面站著、佇立不動的杜秋娘,不禁暗吃一驚。

  突吐承璀見杜秋娘神色冷峻,鄙視地瞪著他,也吃了一驚,連忙先告退。

  杜秋娘跪下參見唐憲宗,後者看著她,淡淡地問:愛妃此來,所為何事呀?

  杜秋娘抬頭說:聽說裴俊入獄了?罪名是姦殺了一個道姑。難道陛下也相信?

  唐憲宗繞開杜秋娘欲走開:不管是真是假,但人證物證俱在,他已押入天牢!

  杜秋娘起身擋在他面前:陛下在朝堂上,欲如何跟眾臣提起此事?難道說是陛下信任的宰輔重臣干出了那種骯髒事?難道要對眾臣說,陛下不該三次任命此人為相?

  唐憲宗皺起眉頭:是裴俊負辜負了皇恩,朕有什麼好說的?

  杜秋娘又高聲說:不對,裴俊身為宰相,心懷家國天下,怎會做出那種齷齪事?

  唐憲宗冷笑道:愛妃別替裴俊辯護了,此人喪偶多年,難免不命犯桃花。

  杜秋娘忍不住氣憤地說:是誰在陛下面前一派胡言?倘若裴俊是有心風花雪月之人,當初他就不會放手,讓臣妾入宮!他有一千次機會,一萬個理由,攜臣妾遠走天涯海角,此生只顧自己風流快活,又怎麼會把江山社稷、黎民百姓放在心上?

  唐憲宗也生氣了:原來你跟裴俊真是想過,要遠走天涯海角?杜秋娘,枉自朕待你千般恩愛,萬般尊寵,原來你還只想著跟他……怪不得這幾日,朕不過是跟你小小口角,你便不來看朕,反而溜出宮去與他私會!你們是不是還在謀劃著名要遠走高飛?

  杜秋娘冷笑道:陛下難道不覺得,這些話自相矛盾嗎?倘若臣妾真是私自出宮與裴俊相會,他又怎會去道觀行此苟且?倘若裴俊還想著要跟臣妾遠走高飛,又怎會看上一個初出茅廬的小道姑?難道陛下覺得臣妾與那道姑,也可同日而語?

  唐憲宗氣得跺腳,又指著她:好,好!朕總算明白了,只要這個裴俊在京城一日,朕跟愛妃就會有這些口角,朕的後宮也就一日不得安寧!

  杜秋娘冷笑道:故而陛下便要濫殺無辜,竟想以莫須有的罪名,置朝廷重臣於死地?或者再次把宰輔,把自己的肱骨之臣趕出京城?否則陛下為何不趕快放了裴俊,再去追究那些陷害他的人的罪責?難道這次臣妾,又說錯了不成?

  唐憲宗無言以對,想了想,便說:也罷,這次朕說了不算,愛妃說了也不算,甚至其他別有用心的人說了也不算。朕已安排三司會審,愛妃應該滿意了吧?

  杜秋娘還欲說下去,一個宮女走來,對唐憲宗說:陛下,太后娘娘有急事召請!

  唐憲宗忙說:既是母后召見,朕須得先去見了母后,再去上朝!

  他拂袖而去,杜秋娘想了想,就對旁邊一個太監說:給本宮帶路,去天牢!

  太后正在含元殿竊喜,心想好個傑傲不馴的裴俊,哀家總算找到懲治你的由頭。

  唐憲宗走進來,躬身對她說:兒臣參見母后。兒臣正欲上朝,母后有何事?

  太后笑道:皇兒,當日哀家不是說過裴俊此人嗎?說他恃功自傲,必定生事。皇兒也說過,只要他生事,便要懲治。如今裴俊在道觀殺了人,皇兒又欲如何呀?

  唐憲宗有些無奈地說:母后,此事兒臣已吩咐三司會審。倘若裴俊真的殺了人,總會依法懲治他。不是流放,便是貶出京城,去一個偏遠地方做個小官。

  太后叫起來:什麼?他殺了人,還不能以命低命?

  唐憲宗嘆了一口氣:母后容稟,那裴俊是宰相,為人老成持重,雖然鰥居多年,卻非風流成性,怎會放著一個花朵般的公主不娶,而要去姦殺一個無名道姑?明眼人一看便知,是有人做的局。這構陷朝廷大臣,可是死罪呀!兒臣不追究也就是了!

  太后不滿地說:皇兒此話不對,明明有人作證,抓了他一個現行,屍體就擺在腳下了,難道還是誣賴他不成?皇兒不懲治裴俊,只怕眾怒難平!

  唐憲宗又只好嘆道:好吧,誰讓裴俊倒霉呢?中了別人的圈套!兒臣定會為母后,也為皇妹出了這口惡氣,讓裴俊吃點苦頭便是。至於姦殺一事,說出去沒有人會相信。只不過是許多人想懲治裴俊的一個由頭罷了!包括朕在內……

  他抽身離去,太后很不悅,心想皇兒竟連板上釘釘的事,都不肯聽哀家的了!

  陰森森的天牢里,鐵欄杆後面的地上只有一堆稻草。裴俊換了一身囚服,身披鎖鏈,獨自坐在草堆上沉思著:那信必是假的,我卻如此愚蠢,竟中了賊人的奸計,讓他們移花接木,栽髒陷害,陰謀得逞……裴俊啊裴俊,你又要讓秋娘在宮中為難了!

  一個獄卒領著杜秋娘走來,喝道:人犯,娘娘來看你了!

  裴俊抬頭看見杜秋娘,並不意外,只是嘆息著搖搖頭:唉,你又何必如此?

  杜秋娘撲到欄杆前,不顧一切叫道:俊哥,你受苦了!

  裴俊警惕地看了看四周,也撲上前,手扶欄杆笑道:秋娘,我沒事,你別管了,快走吧,離開這兒。這事擺明了是有人陷害,千萬別把你也牽連進來……

  杜秋娘流下淚來:我知道,但我不怕,特來問明真相,才好行事。

  裴俊嘆了口氣:你只須知道一點,我什麼都沒做,他們這是在誣陷!

  杜秋娘忙說:這點我相信,所以俊哥,我會去找陛下,為你討回公道。

  裴俊苦笑道:他不會放過我的!你還是快走吧,若讓陛下知道,只怕更麻煩。

  杜秋娘固執地說:不,你一定要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怎麼會這樣?

  裴俊只好說:是我太大意,當初小杜要帶我去咸陽觀,我就不該答應……

  杜秋娘有些醒悟:哦,是宋學士的一個姐妹在那裡主持?聽說還是一個才女?

  裴俊又苦笑道:是啊,看來我裴俊只要遇到才女,便立刻淪陷了!

  杜秋娘嗔道:瞧你說的什麼?還不快把真相告訴我?

  裴俊認真地說:我對才女總是另眼相看,於是對那道號叫彩羽的宋若玄懷著深深同情,覺得是李子安的薄倖造成了她今天的放蕩,須知這種愛情的失落和痛苦,我也曾親身經歷,便好似跟她同病相憐!接到小杜的信我也沒多想,就去了咸陽觀……

  杜秋娘冷靜地說:俊哥是以為,杜牧在那兒等你?不料這卻是一封冒名頂替寫下的假信!是有人設的圈套。俊哥,你中計了。俊哥可知,是誰人幹的?

  裴俊冷笑道:還能有誰?除了宋家姐妹,突吐承璀便首當其衝!他竟顧不上知會當地府衙,便帶著禁軍來捉拿我!說不定呀,他跟宋家姐妹都是一夥的!

  杜秋娘嘆道:可能太后也參與了?聽說俊哥又拒絕了與太和的婚事,太后很不喜。

  裴俊苦笑著:看來我真是樹敵頗多,無怪乎有此劫難。

  杜秋娘忙說:必是突吐承璀主謀,其餘人不過附隨。他一直是俊哥的宿敵,這次為了設立樞密使,因俊哥堅決反對,又是重臣宰輔,擋了他們的道,突吐承璀更是欲除你而後快……如今這事只有去找陛下,讓他來處置。除此之外別無他法了!

  裴俊也思量著:可為了設立樞密使一事,我也跟陛下鬧得有點僵,陛下這次不知為何?竟然堅定不移地站在那伙太監一邊?我苦勸不住,反而惹惱了陛下!

  杜秋娘也苦笑著:不瞞你說,我因幫你說話,也惹惱了陛下,他已幾日沒來端麗宮。剛才我見到他,他說此事已交三司會審,不日便有結果。

  裴俊點點頭:好,只要不落在神策軍手裡,此事還有望。對了,當初是小杜帶我去咸陽觀,這一次又是以他名義寫的條子,也許只有他,才能證我清白?

  杜秋娘忙說:好,俊哥你等著,我這就去找他們想辦法,為你洗清冤曲!

  她欲轉身離開,卻發現唐憲宗陰沉著臉,站在他們身後。杜秋娘連忙給他跪下說,臣妾參見陛下。裴俊也不卑不亢地說,陛下,恕微臣身帶枷鎖,不便行君臣大禮。

  唐憲宗生氣地瞪著他:裴俊,朕對你如此恩寵,你怎會有這等惡行?

  裴俊氣憤地說:啟稟陛下,這是誣陷!微臣什麼也沒做,既沒奸,更沒殺!

  唐憲宗指著他:你還敢狡辯!既如此,你為何會在兇案現場?腳下還躺著一具血淋淋的女屍?若不是你經常出入道觀,與女道士調情,有傷風化,怎會有此事?

  裴俊忙說:陛下明鑑,微臣第一次去咸陽觀,是杜相的孫兒杜牧帶微臣前去,與那彩羽道姑談詩論文,彩羽道姑的堂弟宋申錫也來了,他二人可以做證,並非調情!

  唐憲宗逼問道:那麼這一次呢?難道還有人強迫你不成?

  裴俊嘆道:這次雖無人強迫,但微臣卻接到一封署名杜牧的信,約微臣立即去咸陽觀,有事相商。不料這卻是一個騙局,一個圈套,微臣不慎上當了!

  唐憲宗大笑起來:你是何等精明之人,怎會上這個當?朕卻不信!是你自作自受吧?還不快快招認,免受皮肉之苦。朕也會看在你往日的功勞上,賞你一個全屍!

  杜秋娘在旁聽見,不由得急了,忙說陛下,不是這樣的!裴俊也憤怒地說,白就是白,黑就是黑,陛下豈能如此不辯是非?唐憲宗大怒地說,你做下這等骯髒事,竟說朕不辯是非?死到臨頭還嘴硬!杜秋娘忙說,陛下未經調查和三司會審,怎能認定裴相做了此事?裴俊也憤慨地說,陛下從小與微臣在一起,難道不了解微臣?微臣豈是那種人?!杜秋娘也耐心分辯:陛下是明君,豈能不辯忠奸不分好壞?裴俊為國為民,忠心可鑑。而這事明眼人一看就是有人做下的局,試圖構陷朝廷大臣,達到他們不可告人的目的。陛下不替宰輔重臣做主,反要懲治他,只怕會寒了朝臣和天下人的心……

  唐憲宗忍無可忍地指著她:遇到這種事,你就會替他說話,直戳朕的心窩子!

  杜秋娘堅定地說:因為臣妾對此有明白無誤的判斷,裴俊肯定無罪!

  裴俊也說:微臣此生從沒做過任何作奸犯科之事,請陛下明鑑!

  唐憲宗又氣惱地指著他:好,好,你們二人又聯手來逼朕!好吧,朕並不糊塗,也知此事有蹊蹺,那麼便不提此事,暫時按下也罷。但是裴俊,你多次抗婚,拒不接受太后懿旨,這總不假吧?母后極為不快,也屢次讓朕懲治你。朕以仁孝治天下,母后的話,朕總不能不聽吧?朕就告訴你,除非你答應娶皇妹,朕才能免你無罪!

  裴俊怔了怔,便叫道:陛下,這是兩回事,一碼是一碼。

  杜秋娘也跟著說:是啊,陛下,這兩件事,怎能混為一談?

  唐憲宗不悅地瞪著他們:朕是天子,就想混為一談。裴俊,你答應還是不答應?

  裴俊氣憤地說:你我雖是君臣,但若陛下用屠刀來逼微臣,微臣死也不從!

  唐憲宗更加惱怒,便喝道:來人!把裴俊拉出去……

  杜秋娘大驚失色,急忙撲到他面前,叫道:陛下,不可!

  唐憲宗一揮手,把她摔倒在地,又叫道:來人!把裴俊拉出去,綁在廣場的柱子上示眾,不給他吃喝,他什麼時候答應娶公主,什麼時候才放了他!

  幾個牢卒跑來,打開欄杆門,把裴俊拖出去。杜秋娘又撲到唐憲宗腳下,拉住他的衣袂,說陛下不能!士可殺,不可辱呀!唐憲宗一腳踢開她,震怒地喝道:朕就是要當眾羞辱他,誰叫他傑傲不馴!裴俊被那幾個牢卒拖著往外走,他回頭喊道:秋娘,你別管我!杜秋娘卻跟著他跑去,不禁淚如雨下,一聲聲喊道:俊哥!俊哥……

  唐憲宗見此情形,氣得沒辦法,也憤憤地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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