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

  中國有句老話叫「急病亂投醫」，急病亂投醫，原本是病人之大忌。可一向聰明過人的格桑阿姆，在為營救秦崇山的事情上，竟然也犯了急病亂投醫這一人生之大忌，以至讓人騙財騙色，導致感冒並發心膜炎急性發作，最終落了個香消玉殆的悲慘結局。

  從看守所出來後，格桑阿姆開始想方設法找關係，她實在放心不下看守所里呆著的秦崇山，成天都在想著如何讓秦崇山回到自己的身邊。

  在四處奔走的過程中，格桑阿姆遇到了一個看上去很有點身份的男人，那男人自稱他是公安局的中層幹部，可以幫助把秦崇山弄出來，但他同時提醒格桑阿姆，可能得付出一些現金給那些辦案人員。

  一個天氣很悶熱的傍晚，在外面奔波了一整天，一事無成深感心情無比壓抑的格桑阿姆，拖著疲憊的雙腿，獨自一人回到十元店門前時，一個似曾相識的男人走了過來招呼道：「你不是格桑阿姆副總經理嗎？怎麼會到這種低劣打工仔棲身的骯髒小店？難道是老家有什麼親戚從鄉下來到了成都，一時沒有找到你，暫時住在這所謂實惠的鬼地方！」

  格桑阿姆滿面通紅的抬起頭來，很是不好意思的打量了一下站在眼前的男人。

  那男人上穿一件休閒服，裡面是名牌羊毛衫，下著一條黑色休閒褲，略顯清瘦、皮膚粗糙的臉上，鼻子和嘴巴還算搭配得勻稱，只是一副寬大的墨鏡遮住了他的雙眼，使人難以看清其廬山真面目。

  

  格桑阿姆努力想從記憶里，搜尋出關於眼前這人的記錄，可就是沒有辦法想起曾在什麼地方，和他有過什麼交往。於是很是抱歉的勉強笑了笑「對不起先生！我這人記憶不好，可能把您的大名給忘了！」

  「沒什麼！你一個大公司的老總，不記得我這類小人物原本也很正常。」那男人大度的揮了揮手：「我只不過是公安局的一個小處長，而你卻是堂堂大公司的副總經理，更何況，我們只不過在一起吃過兩次飯，我不會因為你把我弄丟了而生氣！」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來得全不費功夫！正為找不到公安局的人幫忙而發愁的格桑阿姆，眼前一亮：「你真幽默！」

  聽說對方是公安局的一個科長，格桑阿姆難得的開口笑了笑：「對不起處長，本女子真的記憶不好，能否請你告知尊姓大名？以後也好有個稱呼！」

  「那好！既然格桑阿姆總經理是不小心把我給搞丟了，那我就把自己再還給你吧。」男人很是幽默的笑道：「請記好了喲格總，本人姓范，名一統，一個很土的名字，還望你不必見笑，沒有辦法，爹媽給取的。」

  「哦！原來是范處長！請問范處長在公安局什麼部門工作？和經偵處有聯繫嗎？」心裡有事的格桑阿姆，迫不及待的問道。

  「不如我們另找一個地方吧。這兒，哪裡是我們這種身份的人來的地方！如果格桑阿姆老總不嫌棄，我們就近找一家茶樓聊一聊好嗎？」

  聞聽對方要求到茶樓細談，格桑阿姆大喜過望，馬上回答道：「好啊！能和范處長這些公安人員喝茶，也算是我的榮幸！走吧，你說到哪裡？我請你喝茶！」

  「就在這附近，有一家聚賢茶樓，環境很好，我經常到那裡去坐坐，老闆和我的關係也不錯。但我們得先說清楚，今晚是我請客，一會兒你無論如何也不可和我搶著買單。」自稱范處長的人說得無比誠懇。使得格桑阿姆心裡一熱；這世上看來還是有好人啊！

  在十元店附近一家裝修豪華的茶樓，范處長要了一壺碧譚飄雪，格桑阿姆點了一杯果茶，在似有若無的古典樂曲聲中，倆人有如老朋友一般談開了。

  范處長抽菸很厲害，幾乎是一支接一支。而且細心的格桑阿姆發現他抽的煙不是很高檔，就一般的「三五」牌，據說抽這種進口煙的人，大都是當地土生土長的人，當然，政府機關的一些人，也有些年紀大的人愛抽這種牌子的煙，因為人們說這煙既實惠味道又很正宗。

  「格桑阿姆老總您到那十元店去找人？」

  「哪裡是找什麼人！您大概不知道我們公司眼下的情況吧？」格桑阿姆嘆了一口長氣：「既然范處長和秦崇山是老朋友，以前我們也見過，那我也就實話相告吧，我現在已不是什麼副總，而只是一個無比落魄的人，到這十元店也不是為了找人，而是我自己就住在這裡。」

  「什麼？你居然會住在這種地方？」范處長丟掉吸了了一半的煙，站起身瞪大了雙眼：「格桑阿姆老總你和我開玩笑吧？打死我，也不相信你會住在這種地方！」

  格桑阿姆轉過臉，眼裡有了晶瑩的淚花閃現。

  范處長認真的看了看格桑阿姆，見她沒有一點開玩笑的意思。便若有所思地重新坐了下來，再次點燃一支香菸，關切地問道：「發生什麼事情了嗎？秦總現在什麼地方！他不至於忍心，讓你住如此惡劣的地方吧？」

  格桑阿姆悄悄抹去眼角的淚花，端起茶杯，動作極度優雅興的呷了一小口，放下杯子輕聲說道：「秦崇山因為幫一個初中時的老同學，在銀行的貸款擔保書上簽了字，受到了牽連，公司現在已被查封了，他本人也關在公安局看守所里，我把所有能賣的東成都賣掉了，也沒能使他從看守所里走出來……」

  「哦！原來是這樣！」范處長一隻手托著下巴沉思著問道：「這事發生多長時間了？按理應該，應該有人告訴我呀，可為什麼我居然一點消息也沒聽說過？」

  「你們不都是公安局的嗎？能不能幫幫忙，設法讓秦崇山出來？」格桑阿姆滿懷希望的將一雙淚水盈眶的大眼，專注的盯著范處長。

  范處長神情專注的想了想，：「那些辦案的人沒有對你說，得怎麼辦才行嗎？」

  「經偵處辦案人員說，秦崇山要走出看守所的大門，只有兩個辦法，一是馬上償還銀行的三千五百萬，二是抓住了貸款當事人程實，他承認此事不但與秦崇山無關，而且秦崇山也是一個愛害者。可是這兩點，就我目前的估計，都很難做到！」

  范處長想了想，掏出手機，飛快的撥了一串號碼，用了一種很隨和的語氣開口說道：「喂，你劉處長嗎？我是三科的老苟呀！你好！你好！沒有什麼大事麻煩你老兄，只是我有一個很鐵的哥們叫秦崇山，聽說現在你手中，能不能高抬貴手讓他出來？什麼？銀行的三千五百萬！嗨！你老兄就不能看在兄弟我的面子上，通融一下？你把他關在那裡面，就能弄到三千五百萬？還是讓他出來吧，只有他出來了，才有可能找到銀行的三千五百萬呀！好吧。我們見面再談吧，明天中午我請你吃飯，地點你定下了通知我好嗎？」

  格桑阿姆聽完了范處長和對方的談話內容，心裡不禁陣陣激動，看來秦崇山的事情有希望了！畢竟范處長他們都是一個單位的人，辦起事情可能會方便得多！

  范處長打完了電話，默不做聲的抽著香菸，格桑阿姆看見他的臉色很陰沉，想問什麼又感到不妥，便只好低垂著頭，一聲不響喝著甜得有些發膩的茶水。

  抽完了一支煙，范處長端起茶杯，將裡面已經涼了的茶水一飲而盡，轉過臉對格桑阿姆說：「明天中午，我請經偵處的劉處吃了飯以後，聽聽他的口氣再說吧！」

  「那！我明天中午能參加嗎？這頓飯原本應由我買單呀！」格桑阿姆很是有些不好意思。

  「不行！明天中午這頓飯你不能參加！因為我們都是內部人，你身為案件當事人的親屬，在一起不方便！」

  「你估計明天中午請客得多少錢？我把錢給你！」格桑阿姆說這話可是下了很大的勇氣，因為她掏盡全身所有的錢，也湊不足一五千元人民幣，而在成都的銀杏大酒店，一頓高檔的午餐，完全有可能用掉一萬元錢。

  不會很多吧，都是一個單位的同事，估計也就幾千元，不過我們可先得說好，明天中午那頓飯算我請客，不用你掏一分錢，至於以後是否還會用錢，到時再說吧。但是你得準備一些現金，現在辦事，沒有錢可是很難的！

  格桑阿姆幾乎感動得哭出了聲，她真的沒有想到，在人情淡薄的成都，居然會遇到這樣一個古道俠腸的好人！看來秦崇山真的有可能很快出來了！她在心裡暗暗的想著，只要秦崇山走出了看守所的大門，第一件事就是重謝這位熱心腸的范處長。儘管到現在，她都弄不清這位姓賀的科長，和秦崇山的關係有多好，更弄不明白自己是否真的和他一起吃過飯，是在什麼地方，什麼時候一起吃的飯？可是既然人家全身心投入在幫忙，她不好老是就曾經在什麼地方見過而糾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