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

2024-10-04 14:57:13 作者: 蔡斌(宇劍)

  陳沖被送勞教兩個月後,癩子潘主任在楠山中學讀書的孫女曉蓉,因注射毒品過量而死在了家中。

  她曾戒過毒但失敗了,她被警官請進過派出所,卻因為有關係而沒有被送去強戒。

  她死於毒品還是疾病? 令人思索!

  在人生旅途中僅僅走過十七個春秋、漂亮得令女孩子嫉妒、男孩子瘋狂,被祖輩和爸媽視為掌上明珠的曉蓉,悄悄告別人間時,手裡還緊捏著一次性注射器。

  身高1.64米、白嫩的鵝蛋形臉蛋上一抹淡淡的蛾眉,兩隻圓而長的眼睛特別明亮,長而略翹的睫毛,伴隨著笑容而浮現的兩個酒窩又大又圓,小巧的鼻子和略為顯大的嘴唇搭配得恰到好處。

  在楠山中學有很高知名度的曉蓉,成績優異,各方面現都屬上乘,深得老師和校方看重。

  曉蓉爸爸是潘宏是潘主任的大兒子潘宏,早年得益地區老領導關照,初中剛畢業就參軍了,在部隊干到正營,轉業在縣政府工作,改革開放不久辭職下海經商,不但和老頭子鬧翻了,而且在縣城掀起一場小地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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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試想,一個受黨教育多年的正科職幹部,竟經受不起物資和金錢的誘惑,辭了公職幹個體,這和叛黨有什麼區別?

  向來標榜為真正共產黨員的潘主任,怒不可遏的懷著一腔正氣,衝到兒子家大鬧了一場,以斷絕父子關係相威脅。

  可令他大為沮喪的是,下了決心要辭職的兒子,有中當初自主選擇婚姻的女兒,根本不把他的話當回事,成了令其嗤之以鼻的個體戶。

  幾年下來,潘宏已是縣城數一數二的富翁,自有資產達七位數以上的私營企業主。可提起這個曾引以為榮的兒子,潘主任仍會生氣,不屑一顧的哼道:「暴發戶,有啥不得了?早晚國家政策一變,會有苦頭他吃。」

  曉蓉的媽媽馮春麗,曾擔任過工業品貿易公司經理,算得上小有名氣的能幹人。頭幾年隨丈夫一起下海,後來獨自經營高檔餐廳。

  富得流油的兩口子,不但變著法兒塞給曉蓉零花錢,還過早給她購買了成套純金飾品。新潮時裝,更是堆滿了她臥室的衣櫃。

  可曉蓉喜愛清新樸素、不擦脂抹粉,更不佩戴她認為俗氣的黃金首飾。那些新款時裝,她一件也沒有穿。

  她偏愛牛仔套服或高腰緊身衫配直筒褲,配上白皙的膚色和高挑的身材,給人清純靚麗感。

  待人熱情而有禮貌曉蓉,是品學兼優的班幹部,她從不和人爭長論短,更不會罵髒話,漂亮的臉蛋上隨時閃現甜美的笑意。

  臨近高考的關鍵時刻,清華和北大的誘惑,激發了她的學習熱情。她知道能輕易考進大學,可是不滿足一般大學。她的理想是進入清華,以後成為一名科學家。

  曉蓉拼命複習各種知識,並買來不少英語磁帶,刻苦練習英語對話能力。她要拼搏,要衝刺,爭取一鳴驚人,她的奮鬥目標不僅是國內名牌大學。她甚至想要考上哈佛、劍橋等國際一流大學,取得碩士、博士學位。

  每天放學後閉門在家複習和苦讀了近兩個月,曉蓉疲倦了,決定放鬆一下,休息幾天。便約了幾個要好的女同學,一塊到竹海公園玩。

  離城不久,汽車駛進了通往竹海的簡易土路,顛簸得極為厲害的汽車,在兩旁遍布挺拔竹林的黃泥道上行駛了十來分鐘,停在大片綠竹環抱的空地上。

  別致的茅草頂房屋,做工精細的石桌石凳,吸引了大家的眼球。曉蓉和同學們像一群歡快的小鳥從車上飛了下來,呼吸著清新涼爽的空氣,相牽著手笑鬧、跳著,朝密不透風、一望無際的竹林中跑去。

  盡情遊玩了好幾個小時,姑娘們圍坐於粗大的楠竹下,在鋪著厚厚竹葉、鬆軟舒適的地上,將各自所攜帶的熟食、水果、飲料等擺滿了塑料布,開始進食別有風味的午餐。

  剛剛吃了點東西,見一隻小得如花生米的鳥兒,在不遠處的石頭上立著,樣子可愛極了。長這麼大,曉蓉還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小巧可愛的鳥兒,心裡有了把小鳥帶回家餵養的欲望。

  她放下手中的食物,躡手躡腳走過去,想要把那小不點捕獲。卻沒料到,草地上一根極隱蔽的藤條,使她結結實實撲在了地上。在驚走了小鳥的同時,一塊不大不小的石塊,硌得胸部劇痛,臉色立時變得慘白,豆大的汗珠直往下滴,忍不住發出痛苦的呻吟。

  同學們見曉蓉被疼痛折磨得臉青面黑,嘴唇發紫,嚇得趕快放下手中的食物圍攏過來扶著她,關切地給她揉胸口、掐谷合穴。

  七手八腳忙活了好一陣,卻並沒減輕曉蓉的痛苦,她好像快要休克了一樣,臉色更加慘白。慌成一團的同學們,茫然地相互問怎麼辦。

  「我有辦法給她止痛。」已經掇學的謝莉掏出香菸點燃一支,正要遞到曉蓉的嘴裡,卻突然猶疑地望著大家:「抽了這香菸、可以迅速止痛,但容易產生依賴性,

  我怕……」

  「唉呀,怕什麼,都到這時候了,先救人要緊!」

  「是呀,快給曉蓉試一下,只要能使她不痛就行了。」

  「不要想那麼多,止住了她的痛比什麼都重要!」

  「曉蓉,你看怎麼辦?」謝莉徵詢曉蓉的意見。

  被病痛折磨得臉都變了形的曉蓉,兩隻沒有了神采的眼睛望著謝莉,無言地點了點頭。

  「那好,你慢慢地吸吧。」謝莉將燃燒著的香菸遞到曉蓉嘴裡。

  急病亂投。此刻的曉蓉什麼也顧不上了,只希望儘快驅除痛苦。按照謝莉的吩咐,她慢慢吸著有一股怪味、令人發嘔的香菸。

  剛吸了幾口,胃部一陣痙攣,她趕快把煙遞還給謝莉,掙扎著走到一邊,扶著一棵壯竹翻腸倒肚吐了起來。一直吐得眼冒金星,渾身冒汗,空空的胃中仍不斷乾嘔、抽搐。

  女伴們嚇壞了,以為吸了那香菸後產生了副作用加重了曉蓉的病情,驚惶失措地看著謝莉:「怎麼辦?」

  「沒什麼,她很快會好的。」謝莉十分有把握地說著,遞給曉蓉一瓶礦泉水讓她漱了口,扶她斜躺在一棵楠竹下,再次把香菸塞到她嘴裡,鼓勵道:「堅持住,把這煙吸完,保證很快就好。」

  將信將疑中,曉蓉慢慢吸完了這支香菸,果然感到好多了。隨著噁心作嘔的消失,胸口竟奇蹟般不痛了。她感到很高興也很驚奇,認為這香菸科稱得上是神藥,可哪裡道這其實是毒品的麻醉效應。

  下午到了百島湖,曉蓉和同學們玩得特別高興。年輕活潑的姑娘們在果實纍纍的桔林中追逐,在綠草茵茵的坡地上翻著,小心翼翼提著裙子赤腳走進清可見底、水草茂密的湖水中,互相撩撥著使對方衣衫濕透的水花,在大自然恩賜的美好景色中忘情留連。

  一直到夕陽西下,微波浩淼的湖面披上一層金黃色的霞光,三個膠捲都拍完了。她們才戀戀不捨踏上回城的中巴。

  臨別時,謝莉悄悄給了曉蓉10支香菸。

  曉蓉再次於放學後關在家中,全身在心投入複習功課。野外活動玩得十分開心,一旦拿起書本,她立刻全神貫注開始了認真學習。不受外界和情緒干擾,是她的獨特之處。

  可是僅複習了一會功課,卻感到渾身軟綿綿沒有一點氣力,剛吃了飯卻不住打呵欠流眼淚。潛意識中,湧出了想要吸那止痛香菸的慾念。

  「難道,真如謝莉所說,在我體質中產了對這東西的依賴性?」曉蓉有點犯疑,她拉開抽屜不由吃了一驚:不知不覺中,居然已經吸掉了3支香菸!

  不能再吸,真的上了癮而戒不掉可就麻煩了!曉蓉強迫著不再想那一股怪味、但吸了後感覺舒暢的香菸,聚精會神背讀英語單詞。

  可是,大腦卻不聽指揮了,無論她怎樣集中注意力,卻老是走神。嘴上讀著英語單詞,心裡總想著那誘人的香菸,無論如何也驅除不了吸菸後產生快感的誘惑。

  強迫著讀了一陣單詞,曉蓉實在抑制不住心中的煩躁,放下書本在屋裡轉來轉去,從這間屋子走到那間屋子,打開電視看節目,或者開著影碟唱卡拉OK。可什麼法都試盡,腦子裡卻仍然想著那總在眼前浮現的煙,心情十分煩躁、焦灼。

  自我僵持了好一陣,她終於敗下陣來把心一橫:「何苦折磨自己呢,先把這幾支煙吸完了再做定奪!」

  很快,10支香菸吸完了,癮發作時感到難受極了,曉蓉只好去找謝莉想辦法。可是,不論在她打工的服裝店或是她家裡,都找不到謝莉。問她的父母,回答說不知道什麼地方去了。

  急切中,她捏著幾百元錢,茫然走向大街……

  家中經濟拮据的謝莉,為滿足吸食毒品的需要,墮落為出賣肉體的妓女,最終患上了嚴重的性病。在一次和嫖客淫亂時,被例行檢查的陳倫和治安科幹警當場抓獲。

  抓獲謝莉的那天晚上,陳倫喝多了酒,身上不住冒汗,腳步也不太穩。卻拒絕了治安科長武小軍學讓他回家休息的勸告,非要和幹警一起行動,並拍著胸口說:「酒喝到二麻麻時,行動最為敏捷,不管開車或處理任何突發事件,都會比平時發揮得更好!」

  在一名工商局副局長家屬開的歌廳,檢查人員受到了老闆熱情接待,裝模作樣在大廳里巡視了一會,幾個人同時被請到了一間包房喝酒唱歌。

  酒喝多了的陳倫不能再喝,也不敢讓五音不全的嗓子丟醜,在沙發上躺了一會,歪歪扭扭往外走了。

  酒精的作用,使他膽子特別大,竟擅自到各包廂里查巡起來。驚得好幾對坦胸露乳、衣不遮體的男女狼狽不堪。

  大堂經理對陳倫的做法極為不滿,可想到科長和老闆既然在包間瀟灑,就不會有擺不平的事,陳倫無非借酒發瘋,想顯示一下而已。雖心裡恨恨罵著,表面上卻賠著笑臉不軟不硬阻攔著陳倫,三番幾次想把他勸回包間。

  可他越是阻攔,陳倫卻越是每一個包間都要看,從而使大堂經理惱羞成怒,丟下他轉身找老闆去了。

  廁所旁一個隱蔽得讓人難以發現的小包廂,被陳倫無意識撞開了,窄小空間裡的簡陋沙發上,一個精赤身子的少女,正騎在一名仰躺裸男身上遊戲……

  雖然酒喝多了,可那驚惶失措的女孩稚嫩的面容,沒有發育成熟的胸部。陳倫還是於瞬間就清楚了,這是一起典型的少女賣淫事件。

  聞訊趕來的治安科長和歌廳老闆,直面現實只好嘆氣搖頭,任由陳倫和幾個幹警把人帶走。

  謝莉出事後一周後的下午,曉蓉接到了北京師範大學的錄取通知,高興得如同一隻小鹿,飛快蹦跳到媽媽經營的餐廳,把好消息於第一時間告訴了她。

  玩了一會,懷揣媽媽獎勵的一千元錢回家途中,突感周身不適,打擺子似抖個停,兩隻腳軟綿綿一點力都沒有。她趕快扶住行道樹,以防倒下。

  歇息一陣,正準備招手叫三輪車回家,一輛標有公安字樣的三輪摩托車停在了面前,兩個年輕警察跳下車,板著臉一本正經問道:「你是不是毒癮犯了?」

  他們能看出我是吸毒人員?心裡極為惶惑的曉蓉,臉色更加蒼白,渾身劇烈顫抖,低著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兩個年輕人交換了一下眼色,把她扶上摩托,駛到城關派出所交給分管治安和禁毒的副所長,騎著摩托走了。

  面對警官的詢問,曉蓉毫不隱瞞供認了吸毒的事,哀求警官放她回家。因為,她感到快要支持不住了,到底是犯病還是犯癮,她也說不清楚。

  得知曉蓉的爸爸是本城有名的大款,兩個警官不緊不慢抽著煙、喝著茶,讓她交待毒品的來源,交待吸毒的同夥。威脅她:如果不把賣毒品的人供出來,說不清毒品的來源,就會把她關到看守所,一直到徹底交待清楚再決定對她的處罰。

  從下午三點,一直到晚上八點過,毒癮發作的曉蓉,在派出所忍受著無數螞蟻啃咬骨頭的煎熬、無法形容的痛苦。

  癱坐在椅子上,兩隻無神的大眼望著警官張合的嘴。散亂的頭髮,慘白的臉色和流淌的鼻涕、口水,不知不覺中髒亂的衣服,使她沒有了往日的清純,更沒有了靚麗的影子,

  一副不折不扣的白粉妹形象。

  因為她是在校生,也因為她還不諳世事,而且第一次被警方傳詢。派出所領導決定對她處以罰款、教育釋放。

  爸爸出差到外地了,打媽媽的手機沒有人接,可能還在餐廳忙碌,或正在麻將桌上激戰。萬般無奈的曉蓉為急於回家,只好一個電話打到了爺爺家。

  已經退休的潘主任聞訊趕到,交了2000元罰款和200元強制檢測費,向沒有一絲笑容的警官說了一堆好話,領著曉蓉走了。

  把曉蓉帶回家裡,臉色鐵青的潘主任拍著桌子咆哮、叫罵著,一巴掌將可憐的曉蓉打倒在地,怒不可遏摔門而去。

  捂著平生第一次挨打而火燎般疼痛的臉頰,曉蓉大腦一片渾濁,機械地慢慢走向臥室。

  第二天晚上,回家換衣服的媽媽,在曉蓉的臥室里發現已經僵硬了的女兒,當即昏死了過去。

  一朵美麗的花蕾凋零了,誰之過?潘主任在孫女屍體前哭得死去活來,捶打著胸脯,把花白了頭髮的腦袋直往牆上撞。

  陳倫聽到潘主任孫女的死訊,心裡升騰起一股悲哀,搖晃著頭嘆息道:報應呀!真的是報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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