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六
2024-10-04 14:56:59
作者: 蔡斌(宇劍)
就在陳倫忙得一塌糊塗時,幾年不見的林婭領著已經小學四年級的兒子陳一寒來到了楠山。已經長成眉清目秀的陳一寒,五官、身材和神態,都像極了當年的陳倫,就連說話的語氣,都和他少年時一模一樣。
林婭把一寒送到陳倫媽媽家,在車站附近的人民旅館住了一晚,留下一封信就走了。她在信中只簡單陳述了既將結婚,不便繼續帶兒子的理由。
其實,就是她不把一寒送來,陳倫也早就有了把兒子接到內地的想法。雖然他不敢斷定以後能否有大的作為,但讓兒子到內地來,絕對比在高原上生活強。至少,內地的教育,勝過森工局子弟校。
初中生都可以教初中的子弟校,教育質量實在令人擔憂。讓兒子生活在楠山,雖沒有了母愛,但卻可以在較為優越的環境中成長。
由於工作忙,也擔心林婭不捨得放棄兒子的撫養權,這個想法只是藏在心裡,正設想尋找機會和理由委婉提出。卻沒想到,她主動把兒子送來了。看來我開始轉運了,想什麼就來什麼。陳倫摟了兒子在懷中時,高興得大笑出聲。
陳倫很快把陳一寒安插在了師範附小讀書,並把家中那間溫馨的客房作了他的臥室,購買了一部輕便自行車和幾套時髦衣物。自身有過災難性的童年經歷,現在,得讓兒子比一般人生活得都好,讓他從小就有優越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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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令人難以置信的走出困境的華達公司,很快在城內擁有了相當數量的回頭客。
鍾敏在充分利用高檔電器產品資源的同時,不失時機調整了門市貨物結構,將大而全、各式商品都有,卻沒有特色的各門市,改成追求時髦的青年人頻頻光顧的新潮時裝專賣店,成功男土服裝專賣店,以及婦女用品專賣店。
新穎而有特色的商品,吸引了不少的顧客。公司的銷售節節上漲、利潤直線上升,職工收益顯著提高。
整體效益令人矚目後,再次有各色人等通過各種關係想調進到華達公司。因各種原因離開公司的職工想要回來,上級領導也不時打電話、寫條子或親自前往說情,想把三親六戚調進來。
窮於應付的陳倫,被上級的電話和條子鬧得頭暈,卻又無可奈何。相當一段時間不敢到辦公室,藉口到外地考察新項目,將公司所有事情交由鍾敏打理,連兒子也託附給了她,帶了秦五毛到外面出差去了。
鍾敏不論在家裡和辦公室,隨時被一些後台的人攔住,賠著笑臉遞過領導親筆條,要求調到公司來上班。
陳倫出差到外地的第五天,主管局辦公室主任突然來電話通知:領導要到公司開會,讓鍾敏立即通知所有中層幹部在會議室等候。
鍾敏放下電話,剛把公司一些中層幹部叫到會議室,副局長帶著一位約三十多歲的高個子漂亮女人,說笑著走了進來。
得知所有的中層幹部都到齊了,副局長從公文包里摸出一份文件,抑揚頓挫宣布任命潘華為華達公司副經理的通知。
潘華不是別人,正是潘主任的寶貝女兒。這位漂亮得令女人妒忌,令心術不正的男人容易產生非分之想的女人,在楠山縣,算得上是知名度不亞於縣長的名人。
她本是皮革加工廠普通工人,雖沒什麼文化更無一技之長,卻因為有一個好爸爸,所以,進城當天就直接到了財務室,成了掌管現金的出納。
本來,她可能會很快得到重用、提拔,卻因為在戀愛問題上和老子鬧翻了,不顧家裡的堅決反對,嫁給了一個白淨帥氣的機電廠供銷人員。至潘主任放出話來,絕不再認她這個不孝之女。
由是,她一直在出納員的位置上不得動彈,單位的人知道她和老子鬧僵了。也就不太顧及情面,分管財務的副廠長和仗著資歷老的科長,每每在她做錯了事時,會毫不留情嚴厲訓斥。
文革中擔任過建築社造反派副司令的陳麻子,在潘癩子言傳身教下,於掩護前縣委老領導的行動中有立功表現,加上後來的積極揭批行為,更因為老領導的一句話,被結合進輕工局領導班子成了國家幹部。
四人幫倒台後免了陳麻子的職,在局科技股任了副股長。雖是副股長,卻沒有什麼工作,大多數時間只在辦公室喝茶看報。
改革開放後,陳麻子主動要求到基層,三寸到不爛之舌加上名煙名酒開道,終於到了皮革廠任廠長。上任後暗中念及潘主任的面子,同時因潘華姣好的面容和身材有不可多得的利用價值,對其大加栽培、重用。親自攜其將九百六十萬平方公里的國土「考察」了一遍。
半年後她被任命為廠供銷科長。從此,這位在財務室忍受菸草味,被科長和分管副廠長吆三喝四,對當初的選擇悔青了腸子,做夢都想重新嫁一次的女人,開始轉運了。
她很快在陳麻子言傳聲教下,熟悉了供銷工作整套程序。大徹大悟開始充分利用自身資源,和—些業務往來單位領導相處如親人,使工廠經濟效益大大提高。以前堆積倉庫多年只能報廢的皮革,經她的手,全被人用正品價買了去。
由此,她很快出名了,不但被縣上評為先進生產工作者,而且還入了黨、轉了干。並在生下和陳麻子極為相似的嬰兒不久,被任命為分管供銷的副廠長。
擔任副廠長以後,潘華確實為工廠發展盡了全力。那時,她狠心將初生的嬰兒全托給鄉下的奶媽。成天帶著一幫業務人員穿梭於國內各地,想方設法用最少的錢購回最好的原料;將本廠的產品賣出最理想的價格。並不時將外地一些有利產品提高質量,工廠提高管理水平的信息及時反饋回來,一心一意盼望工廠發展成為現代化企業。
由於成天在外面東奔四跑,冷落了家庭,使得丈夫終於難耐寂寞和一位姑娘有了親熱之舉,並很快和那位難捨難的姑娘肚子裡有了他的後代。
她非常體諒的和丈夫分了手,狠下心沒有要剛幾歲的兒子,也沒有要家裡的任何財物,搬到廠里住在單身宿舍,全身心投入到了工作中。
後來發生的事情卻令她大為傷心,並由此改變了她的思想和人。五月份的一天晚上,當她結束了強裝笑臉的近二十多天花天酒地,終於如願以償做成一大筆業務,攜了匯票回到楠山,下車後興沖衝來到廠里,尋思打電話叫來廠長給他驚喜。
辦公室門打開以後,她竟氣得差點當場昏過去:她和陳麻子共用的辦公室真皮沙發上,居然有白晃晃的兩堆肉如蛇纏在—起。其中一個,正是那曾令她十分欽佩,發自內心愿意為他獻出一切的叔叔輩廠長……
一年後,曾在改革開放之初敢於大膽開拓,使皮革廠整體效益較之以前大幅提高,被縣、地、政府授予了耀眼榮譽光環的陳麻子,因貪污受賄進了監獄,她理所當然成了一把手。
可不知什麼原因,全廠職工看重並寄予無限希望的女強人;以前在全廠乃至全系統、全縣,人緣關係都極好的女能人。自當了—把手後,卻和所有幹部職工都處不好關係。不但處不好關係,到後來和所有人都很緊張。
她不再如當副廠長時親自帶人四處奔波,而且連辦公室都少去過平時廠里的一應事務,都交由支部書記和幾個副廠長打理。每天陪同上—級,更上一級領導或夫人激戰麻將桌。
有事找她匯報,除了電話和傳呼,再沒有其他辦法。經濟效益較她當—把手前大幅度下降,全廠幹部職工開始怨聲載道,開始對她的行為提出抗議。老書記和想幹事,但因財務、人事大權被她牢牢控制,幹不成任何事的二位副廠長,一怒之下跑到主管局去要求將她調走,由工人推選廠長。
然而,潘華在廠里關係處得不好,卻頗得上—級甚至於更上—級領導賞識。在老書記們幾次找了主管局後,—把手考慮到繼續讓她留在皮革廠影響太壞,親自找她談話徵求意見,讓她挑選滿意的單位。
誰也沒想到,她開口就提出了到華達公司,而且甘當副職。
鍾敏正十分心煩,那些想要調進公司里來的各式人等,讓她毫無辦法可想,卻又不敢得罪這些「縣高幹」的三親六戚,只好勉為其難接受個別後台極硬的人。
這一來,調進來的人高興了,沒有調進來的人和他們的後台有意見了,認為鍾敏是眼光朝上的勢利之人。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的古老傳說重現,有人到處散布她的流言蜚語,並將以前有關她和陳倫的所謂風流韻事四處傳播。
剛剛因公司走出困境而鬆了一口氣的鐘敏,再次陷入深深的苦惱中。不過。她並沒因別有用心的人那些流言蜚語氣餒,將分管的工作抓得有聲有色。只是晚上睡在床上時會時而暗自垂淚,躲在被窩裡抽泣一陣。
從潘主任手中得到的支票,她實在沒有勇氣交給公司財務,卻也不願還給老色鬼,白讓人占了便宜的事,鍾敏是不會做的。
最終她通過財務人員,把這張支票換成了現金,以兩個兒子的名義悄然存了起來。畢竟,這二萬元錢,以後有用得著的地方。
老色鬼沒有兌現不再糾纏她的諾言,隔三岔五總會找了理由請她吃飯。因為有把炳在他手中捏著,她根本沒有推脫的可能。只能飽含屈辱,一次次悄悄赴約。
每次都在單間裡吃到一半,老傢伙就會對她動手,就會反銷了單間的門,在沙發上快速和她發生性關係,在進入她身體的同時,將一疊錢塞到她衣兜里。
不但在沙發上和她性事,有時他會讓她背貼著牆,叉開雙腿,或讓她彎腰扶著沙發等各種姿式。。。。。。其時,她悲哀自己成了出賣身體的婊子!
局領導在會上宣布潘華調華達公司任副經理,這讓鍾敏感到有點突然。不過,她很快就坦然了,局裡這樣安排,是為了加強公司的領導,說明公司被上級重視。
鍾敏雖然知道潘華是老色鬼的女兒,也知道她非等閒之輩,想到和老色鬼的關係,心裡很不是滋味。可從工作角度想,卻不但沒有意見,反而覺得多了一個能幹的幫手,以後和陳倫肩膀上的擔子會輕一些,立時顯得坦然。
一個月後,陳倫興致極好從外地回來。立即將鍾敏和公司幾名業務骨幹召集到辦公室開會,興奮的告訴大家,為公司找到了充分利用本地自然資源楠竹,生產出口高檔竹製品和竹絨畫的極好項目。
高檔竹製裝飾品和竹製家具向來是大宗出口產品,更受國內大都市高收入群體青睞。由於完全手工操作,屬勞動密集型產業。一般竹製品企業都能夠解決數量極眾的勞動力,受當地政府重點保護。
自古以來各種裝飾畫都用羊毛、真絲、貝殼、玉石等原料製成,用竹絨為原料生產裝飾畫聞所未聞。所謂的極好新項目,該不會是陳倫突發奇想的天方夜譚吧?
主管局和縣府分管工業的副縣長,經委負責人都對陳倫「充分利用本地自然資源,新上竹製系列產品項目」的可行性報告提出了質疑。
領導理由十分充分的認為:儘管陳倫的可行性報告提出,生產竹製系列產品既可解決本地優厚自然資源的深加工,為國家賺取大量外匯,又可解決一大批城鎮剩餘勞動力。卻為何本地長了幾十年竹子,而且也有過大小不等的竹器廠。卻從來只生產一些低檔的椅桌和蓆子等,從來沒有能生產出高檔家具,更沒有聽說竹絨能生產出畫。然竹絨能夠生產高檔的裝飾畫,為什麼幾千年來沒有任何人生產出來?
不但沒有人把能進入大都市、換取外匯的高檔竹製系列產品生產出來,也沒有人提出過用竹絨生產裝飾畫?難道百萬楠山人幾千年都沒能想到的事,就你陳倫想到了?怪事!
經過各級領導多次鄭重研究,陳倫的可行性報告最終沒能獲得通過。不僅沒有通過,反而有領導在不公開場合說他好高騖遠,不務正業!
陳倫氣得大罵了好一陣才住口,關在屋子裡生了半天悶氣,一聲不吭提著旅行箱走了。沒有人知道他到什麼地方去了,連鍾敏也是第二天才知道他出門的消息。她還知道,陪他一塊出門是新來的潘華副經理。
陳倫和潘華一塊到了地區。在潘華引薦下,見到了地區分管工業的副專員,他在把可行性報告親手交到副專員手上的同時。將利用本地自然資源生產高檔竹製品的諸多好處,可能產生的巨大經濟效益,做了詳盡匯報,得到了專員的首肯並表示將立即給縣裡電話,讓大力支持這個難得的好項目的承諾。
副專員那一關通過了,陳倫和潘華馬不停蹄趕到了省輕工廳,找到了省工藝美術公司經理,畢恭畢敬將可行性報告送到了那位在國內工藝美術行業堪稱權威的白髮老人手中。
十天後,公司里所有人都在為陳倫的去向而擔憂,四處打電話詢問他的下落之際。坐立不安的鐘敏接到縣政府辦公室直接打來的電話稱,省、地有關部門領導要到公司里開會,叫她立即布置會場。
省、地有關領導到公司開會?鍾敏還沒來得及從驚愕中反映過來,剛剛應付著叫了人到會議室打掃衛生時,一位面容慈祥的白髮老同志,已經在常務副專員程鳴、陳倫、潘華和一大群地、縣、局領導簇擁下快步走了進來。
見風塵僕僕的陳倫滔滔不絕、興高采烈有說有笑,鍾敏心裡立時明白,這個不願服輸的傢伙,已經將新上項目的事情搞定了。
華達公司新上的竹製系列產品項目,獲得了常務副專員程鳴和省、地有關部門的肯定,得到了以竹海和竹製品聞名的江安縣大力支持,很快試製出了高品質的竹製沙發,躺椅、收折床和餐桌等系列新產品。
通過省輕工廳、省工藝美術公司、省工藝美術研究所專家鑑定的同時,華達公司系列產品順利通過了蓉城幾家大商場的准入,堂而皇之步入了大都市。
省、地有關媒介,用較大篇幅報導了陳倫,宣傳了他自主研製發明的竹製系列產品。省家具行業協會破格吸收他為會員,並擔任常務理事,。
一片大好形勢下,省輕工廳和財政廳決定下撥二十萬無息貸款給華達公司。陳倫又一鼓作氣開發出了竹絨畫、竹麻坐墊、竹麻掛毯等一系列填補國內空白的新產品,並不失時機公開面向社會招聘了近二百名協議工,竹製系列產品正式投入規模生產。
恰逢國家強調各行各業大力調整產業結構,大力開發能夠賺取外匯的新產品。在省輕工廳舉辦的調整產業結構博覽會上,竹製系列產品榮獲一、二等獎,並於同年獲得了省科委舉辦的新產品博覽會銅獎、全國新產品新技術博覽會金獎和優秀產品獎。
媒體再次大篇幅報導了竹製系列產品。華達公司最具輝煌的時刻,就這樣不知不覺到來了。儘管此時的竹製系列產品系列產品,根本只是手工加一些簡單的機械化,僅僅處於極不成熟的試生產階段,後續工藝也還沒有完善,
僅只限於一些外貿部門和大城市的涉外高檔商場,離真正走向市場,還有相當長一段時間。然而,由於煤體不十分恰當的過分宣傳。使得上—級和更上—級領導,誤認為竹製系列產品已經形成了規模化生產,在各種正規場合大肆提及,為華達公司戴上了一頂又一頂高帽子。把鍾敏和陳倫吹捧成了不可多得的天才企業家,天上少見、地上僅此二位的大能人。各種桂冠,不由他們的意志為轉移,降臨到了頭上。
外地一些效益不好的企業,或找上門來,或發來函件要求華達公司傳授竹製系列產品生產技術。有的企業連華達公司實際情況—點也不了解,就匆匆來函,要求合作或轉買技術。
光外地不知底細的企業前來糾纏著要求合作、有償轉讓專利技術也還罷了。就連本地一些企業也趕來湊熱鬧,通過縣領導出面做華達公司的工作,要求共同開發、生產竹製系列產品系列產品。
不僅如此,一些曾對華達公司不屑一顧的領導,實權部門負責人,也開始放下尊貴的架子而另眼相看了。不僅另眼相看,而且還表現出了極大的關切;不但關切,還一個接一個將親戚朋友,通過各種手段調進華達公司。
竹製系列產品系列上馬僅幾個月,那些曾不遺餘力用各種人所不齒手段,欲將華達公司置於死地的權力部門。通過組織調動,硬塞了近三十名沒有任何專長,僅憑親戚關係,在各種好單位混日子的「人才」。
就連口碑極佳,一向不徇私情,已改任地委副書記的程鳴,也親筆寫了信給陳倫,安排了三名家庭極其困難的退伍志願兵到公司。
曾在清理債務時有恩於陳倫的公安局刑警大隊和局機關其他單位,甚至幾個局領導,都推薦了鄉下的親戚到華達公司上班。公安局五名領導,都成為陳倫稱兄道弟的好朋友!每周至少有四天,陳倫都會和公安局領導或科所隊頭頭們喝酒。
當然,那些成天無所事事,大事小事都干不好的人才調到公司後。也並非一點作用都沒有。那些將這些人才調進來的人,利用手中的實權,還真為公司辦成了許多一般人根本無法辦到的實事。
除公安局長、副局長和一些中層幹部,政法系統一大半中層幹部,成了陳倫的好朋友,其中還有好幾個中層幹部的兒女,拜了陳倫為乾爹。
相當一段時間,華達公司在楠山縣城要風得風,要雨得雨,辦什麼事都是一路綠燈無人計擋道。就連縣委、政府機關的一些部、委、局一把手,也和陳倫成了哥們!
在師範附小讀書的陳一寒,因為教師節陳倫慷慨的捐贈助教,並送給每位老師一塊玻璃畫,立時成了學校的寵兒,更被同學們羨慕和擁戴。
他可能算得上全縣惟一穿西裝打領帶、皮鞋錚亮,可支配零花錢最多的小學生,也是自由空間最大的小學生。
陳倫根本沒有時間照管兒子,除了讓陳一寒有好衣服和足夠的零花錢,托陳程專門買了一條狼狗陪著,無論提出任何要求都儘量滿足,他實在不知道還有什麼可做的。
華達公司又一次紅了,而且比上一次更紅,知名度更高。一向以淡薄名利自居的陳倫,開始有點抵擋不住的暈頭轉向了。
他再也不像以前每天守在公司,過著苦行僧似的孤獨生活。每日裡總有應付不完的宴席應酬;每晚總有花枝招展的女士來到公司,等著他一塊去跳舞、聽歌、喝咖啡;也不乏有人帶了漂亮的女青年,來到他那早已變得極其豪華的辦公室說媒。
恰在此時,一封來自康藏高原州中級人民法院的掛號信,令陳倫更是感到人生真正的精彩將要開啟了。
州中級人民院在接到了陳倫的一百多封申訴後,經多方認真調查核實,認定當年以流氓罪判他徒刑為錯案……
接到平反通知,陳倫回到冷清的家,在沙發上靜坐了半個小時,一個電話打到公安局叫來了陳程,把平反通知給他看了後,很是平靜的說:現在我可以入黨了。」
陳程雙手劇烈顫抖著說:「是的,你現在可以入黨了,不但可以入黨,還可以干很多事。」
「走!我們兄弟倆今晚找個地方喝酒,不醉無歸!」
「不醉無歸!今晚算我請客。」陳程站起身來:「吃火鍋去!」
在縣城最高檔的一家火鍋店,陳倫脫著外套對老闆說:「毛肚鴨腸黃喉之類和海鮮儘管上……」陳程打了電話給糖酒公司經理,很快,一個年輕人騎著摩托送來兩瓶五糧液。
麻辣鮮燙的火鍋、醇香的美酒,在專程請來的揚琴清音伴唱中,陳倫很快醉了,醉得一塌糊塗。不但把的食物吐得一乾二淨,連黃水和苦膽汁都吐了出來,癱在鍋店的沙發不能起身。
半夜時分,放心不下的陳程騎了摩托來接陳倫回家。他雖可以起身坐進摩托車的船斗里了,但神志卻仍然不清醒,感到身上躁熱難當,瘋瘋癲癲的脫了外套揮舞著,大聲吶喊著,完全不能把控自己。
第二天中午了,陳倫仍在沉睡中,陳程打了電話來,叫他把平反通知書拿著到派出所去備案。
陳倫翻身從床上爬起來,派出所分管戶籍的幹警是好朋友,以前一直隱瞞著他那不光彩的入獄史。幾年來,每到逢年過節,他都會極為彆扭的跟在陳程身後,提了禮物到幾個派出所幹警家。賠著笑臉謝人家關照,請人家到餐廳海吃山喝。
現在,有了那一張紙,老子再也不怕有人知道那幾年的經歷了!他自言自自語說著,在屋裡四處尋找那份平反通知。
半個小時過去,一個小時過去了,陳程已經打了幾次電話,可陳倫卻仍然沒有找到那份通知。不但沒有找到那份通知,連昨天穿的那件外套也沒有了蹤影。
跌坐在沙發上喝了一杯濃茶,不斷拍打著腦袋想了好一陣,陳倫方才恍然大悟:糟了,一定是昨晚在摩托車上揮舞衣服時,不知不覺把衣服搞丟了卻渾然不知!
丟了就丟了吧,法院會留底的,大不了到時去複印一份!只要老子是清白的就行了。派出所早遲去備案沒關係!
自潘華調入華達公司,縣城一般人要想請到陳倫,已不再如當初那麼容易。風情萬種的鄒副經理,把陳倫和陳一寒的日常生活管理得有條有理。哪些請吃應該去,哪些飯局不能參加。什麼場合應該帶兒子,哪種情況不能帶兒子,都由她說了算。
出席有上級領導參加的各種宴席,潘華都要拉了鍾敏一塊去陪同。鍾敏本來就不愛和人家在外喝。頭幾次還礙著面子硬著頭皮去應付。後來,不管潘華怎麼樣勸,她都無論如何也不再參加那些令人心煩的飯局了。於是,鄒副經理只好勉為其難,經常牽了陳一寒,陪著陳倫出去應酬。不知底細的人,看到她和陳倫父子走在一起,會誤認為這是一家三口。
陳倫忙於外部應酬,潘華忙於照顧陳倫和兒子,公司的大小事務,幾乎全部推給了鍾敏,累得她暈頭轉向。
到後來,不僅下班後難以找到陳倫,就連上班時間也很難見到他。不但一般中層幹部有事需要請示找不到人。就連鍾敏工作上有事要和他商量,也須提前預約。
他的朋友多了起來,不但連鍾敏自嘆佛如。就連自認為在城裡黑白兩道都吃得開、擺得平的陳程,有時也會戲謔的說望塵莫及。
陳倫所交結的朋友,大多是在小城有頭有臉,某些方面—言九鼎,一般人根本難以交往的重量級人物。
社會上開始出現於陳倫不利的傳言,有人說華達公司自支部書記、副經理到中層幹部以至普通營業員,只要稍有姿色的女性,都和陳倫有染;有人說,親眼看到潘華於半夜出入陳倫房間;也有人說,就連生產線上的漂亮女工,都沒有一人能逃過陳倫的魔掌……
向來不為名利所累,不愛在外而張揚,不願在公眾場合吃吃喝喝。自認為除了在潘主任的事情上一時糊塗喪失了原則,墮落成了老色鬼的玩物,在很多方面還難得的保持了中共黨員應有素質的鐘敏,每日也不乏有人請吃請喝。
畢竟陳倫對她十分放心,公司財務、人事方面的諸多事情,都不聞不問任由她打理,算得上華達公司真正的實權人物。單位內外,想通過她達到目的而找上門來巴結的人不少。
可是她堅持不接受禮物、更不參加宴請,仍如以往公司落難時一樣,每天早早到公司里上班,處理總也忙不完的公務。下班後總是最後離開單位,回家吃雖簡樸、卻極香甜的家常便飯。
幸好潘主任對她感到了厭煩,很長時間沒有再約吃飯,使得她傷痕累累的心,慢慢開始平靜。工作之外,更多的把精力投到了家庭上。
後來,見陳倫實在有些不像話了。鍾敏於—個周六下午,約了幾個平時和他談得來的朋友,將其邀到本城規格較高的火鍋店。於吃喝閒聊中,毫不客氣把他近來不檢點的行為數落了一頓,說到動情之處,她按捺不發出了輕輕抽泣聲。
其他幾個朋友,也心重語長的勸陳倫,應該隨時保持清醒頭腦,再不要沉溺於紙醉金迷的生活中。要警惕隨時可能出現的危機,繼續保持旺盛的鬥志,如剛任經理時那樣拼搏!
一頓飯,從下午六點一直吃到晚上八點。白酒喝了好幾瓶,幾個吃得滿面通紅的人,仍然沒有就此打住的意思。
誰也沒有想到,潘華牽著一寒找了來,非要陳倫去參加有縣領導的聚會。並不顧在場所有人的白眼,緊靠陳倫坐下。端起那斟滿了白酒的杯子,要幫他和大家喝。
此情此景,令再也沒有了興趣的眾人只好散了。
陳倫牽著兒子的手,和潘華肩並肩走了。鍾敏送走幾個朋友,回到辦公室倒了一杯開水慢慢喝著,說不清心裡比吃飯前輕鬆了,還是更加煩惱。
直覺使她意識到,和陳倫之間的關係,將會不再如從前那樣和諧,甚至有一天,他們可能反目為仇!為什麼會出現那種狀況?她也說不明白,但這種直覺很強烈。
她決定在辦公室閉目養神,等陳倫回來後,再和他深談一次。不管哪個環節出了問題,她都希望,至少永遠是他可以深層交流的知己,至少可以是他的姐姐,她不願意失去陳倫這個朋友。
無巧不成書呀!
到十點鐘了,陳倫和陳一寒還沒有回來,鍾敏正想下樓回家,多日不曾騷擾的潘主任,於酒後來到了華達公司,闖進了她的辦公室。
鍾敏酒後胸脯起伏,滿臉緋紅、艷如桃花,眉宇含情的醉態,激起了癩子主任的性趣,他一腳將房門踢來關上,沒來得及反鎖,如餓了多日的狼一般撲了過去。
鍾敏知道反抗沒有任何用處,乾脆緊閉了雙眼,由老色鬼把她撲倒在桌子上,任他把褲子褪到了膝下……
正當一個仰在桌子上,一個站立於地上大肆動作,空氣中瀰漫著濃濃色氣息味,辦公室門被推開了,腳步趔趄的陳倫叫著:「鍾姐」闖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