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囚徒生涯 五十八
2024-10-04 14:55:05
作者: 蔡斌(宇劍)
一路顛簸加上步行到五場機關時,已是第二天下午兩點多,被一根細繩子小綁著的陳倫酒還沒醒。當學校保衛人員解開繩子叫醒他時,他竟大咧咧的伸了個懶腰揉了一下眼睛問道:「現在幾點鐘了?」
學校押送人員和前來迎接的保衛幹事握了握手,押著陳倫往保衛股走去。
將兩隻手籠在袖子裡,陳倫大咧咧跟著一行人走進保衛科。
保衛股辦公室是一個大套間,外面有兩個很大很高的文件櫃,兩張大辦公桌,進門的牆邊,擺著兩張很厚實的木凳子,一張辦公桌後面牆上,掛著銅質手銬和武裝帶,另一張桌後牆上,掛著報紙和文件。
見正襟危坐在辦公桌前的梁剛,原本紅光滿面的臉色有些發青。夾著吸了一半香菸的右手,微微顫抖。陳倫心裡一驚:我怎麼回到這裡來了?他轉過身問學校保衛幹事:「文老師,你怎麼把我帶回森工局來了?」
文幹事臉上沒有表情的轉身朝外走了,感到梁剛表情有點好笑的陳倫,走到他身邊皮笑肉不笑地問道:「格老子!梁剛你知道怎麼回事嗎?」
梁剛從鼻孔里噴出兩道濃煙,雙眼正視著對面的牆壁,仿佛入定的和尚。辦公室靜得能聽到他粗重的呼吸聲,也能聽到他和陳倫的心跳。
陳倫看著梁剛傻坐著望著對面的牆,根本不理會自己,大為不悅:你他媽的吃多球了?天遠地遠把老子從學校弄到這裡來,卻一句話也不說,瓜球得很!
梁剛身上顫抖更劇。陳倫心裡奇怪:都什麼季節了,出門就熱得要命,學校所有辦公室窗子都大開著。這屋裡卻關得嚴嚴的,老子進來不到二分鐘,就熱得冒汗,你娃居然身上還在發抖?肯定屬於嚴重腎虛!
見梁剛獨自發呆、不理不睬。陳倫火了,輕罵一句:「雜菜!」轉身就往門外走。
可剛轉過身,還沒來得及動步,梁剛忽然站起身,重重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把現行反革命份子和破壞軍婚的陳倫抓起來!」
裡屋突然湧出一群端著衝鋒鎗、提著麻繩的壯實漢子。以一個姓黃的大漢為首,如狼似虎撲向陳倫,梁剛退到他們身後,掩飾不住內心的驚慌,虛張聲勢叫道:「陳倫你老實點哈!如果動手,吃虧的肯定是你喲!」
陳倫轉回身,看著那些熟悉的面孔和黑洞洞的槍口,腦子立時懵了,籠在雙袖中的手,慢慢抽了出來,指著自己的鼻子:「我,現行反革命?破壞軍婚!日你梁剛的先人!」
黃大漢端著衝鋒鎗一步步挪到陳倫跟前,槍口直對著他的額頭,提高聲音叫道:「老實點!把雙手舉起來,靠牆站好!」
簇擁著梁剛,如臨大敵的一群壯漢,同時虛張聲勢叫道:「老實點!」
陳倫平靜地伸出雙手,冷冷對那大漢說:「來呀!我雙手空空站在這裡,動都不動一下,你來捆我呀!」
黃大漢回過頭朝提著繩子的人喝道:「你們兩個上,把他給捆了!」
梁剛插話道:「給我捆結實點,這個反革命可不是省油的燈。」
兩個提著麻繩的年輕人,畏縮著脖子,相互對望著又看看雙手伸了出來的陳倫,看看惱怒地瞪著他們的梁剛,試探著往陳倫身邊走了二步,卻同時退了三步看著梁剛說:「梁股長,他會不會動手?」
梁剛手中的短槍「嘩!」一聲推上膛對著陳倫:「你們膽子大點嘛,這麼多人,這麼多槍,怕他幹啥?」
提著麻繩的兩個人,再次縮著脖子向陳倫身邊靠去。陳倫仍一言不發,半閉著雙眼斜著梁剛。可是兩隻平伸出來的手,已於不經意間,變成了繃直的柳葉掌。
驚訝,難過,恐慌,懼怕,絕望,憤怒……此時,他的心裡有如大海波濤洶湧,無數念想於腦中閃過、無數的猜測、設想,光一樣的速度在腦子裡飛轉,令他大腦一片混亂,真正如同灌滿了漿糊。
監獄!陰森林的字眼,勞改犯!令所有人鄙夷的稱謂,將降落到自己頭上?高牆深院,槍兵看守下的潮濕牢房,將取代溫馨的小屋。
一瞬間,他似乎想了很多,卻似乎什麼也沒有想明白,什麼也沒有想到。借心裡跳得很狂亂,腦子裡亂糟糟什麼也想不明白。
他的眼前浮現出了兒時的夢,夢中一大群光頭人,被荷槍實彈的戰士押著,在塵土飛揚的公路上慢慢行走,其中,有他的親生爸爸。以後,他也將和爸爸一樣,剃著青皮光頭,在槍兵警惕的目光下挪動沉重的雙腿!
媽媽憂鬱的眼睛在閃現,媽媽眼裡那層濃濃的霧,令他的感到眼前一片朦朧。滿屋張牙舞爪的人,面目格外猙獰。不,他們根本就不是人,而是一群提著鐵鏈和腳鐐,來自地獄的小鬼。
日他媽喲!與其被抓到監獄裡受罪,不如趁沒被抓住前,弄死梁剛這個狗雜種!媽媽慈祥憂鬱的面容消失,代之的是繼父陰陽怪氣的表情。
腦袋「突突」生痛,呼吸開始急促,陳倫不由自主收回了平伸的雙手,身體輕轉為虛步側對著梁剛,大有魚死網破的架式。
梁剛臉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心底一陣狂喜:好!只要你姓陳的今天敢於拒捕!老子這槍里的幾顆花生米,就全賞給你了!
黃大漢看出了陳倫的心思,逼近一步對陳倫說:「小伙子,勸你打消不合時宜的蠢蠢欲動,如果你敢動手,會是什麼後果?」轉臉焦急地對提繩子的兩個年輕人喝道:「你們是不是夾著雞巴的男人?快點上去把他捆起來。難道沒有看到,這小子有可能狗急跳牆?」
厚實的木門,讓人從外面重重地踹開。披著半長風衣的「洪大爺」大步搶進辦公室,不由分說,揮起右臂狠狠一巴掌向陳倫臉上摑去,陳倫將頭略微擺動躲過耳光,瞪大眼睛:「你?」洪大爺咬牙罵道「陳倫你這渾蛋!想要自絕於人民了嗎?你現在只是拘留,屬於人民內部矛盾,如果公開拒捕,保衛股可以當場擊斃!」
返身走到門外,洪大爺回過頭,冷冰冰地丟下一句話:「希望你認清形勢,到公安機關如實交待清楚問題,爭取早日回到革命隊伍中來。」
陳倫昏濁的腦袋忽然清醒,再次平伸出雙手,無面表情地說:「你們捆吧,我保證不會反抗!」
黃大漢把衝鋒鎗交給另一個人,從臉色蒼白的年輕人手中奪過麻繩,對陳倫點了下頭:「對不起了,我是奉命執行任務!」
陳倫一動不動被幾個人捆了起來,梁剛從桌子裡摸出一張紙,有氣無力地念道:「現行反革命份子陳倫,以傳授拳術為名,糾集部分落後青年職工,瘋狂反對黨中央,破壞批鄧反擊右傾翻案風,被保送大學後,竟無視國家法律破壞軍婚,決定予以拘留審查。」
念完後他跌坐在椅子上看著被捆成了粽子般的陳倫:「對不起了陳倫,我和洪書記是按局裡指令行事,但願你能理解!」
當天晚上,陳倫被梁剛審問到了二點多鐘,在「洪大爺」的干預下,把捆得過緊的繩子解開了十多分鐘,得以抽了二支香菸。重新綁的時候,稍略把繩子鬆了一點,然後就在保衛科的地板上搭了地鋪,由四個人四條槍守著,側著身子睡著了。他睡得很香,很快就發出了鼾聲。一直睡到上午八點多鐘,看守人員叫喝起來吃飯。
起床後,換成了兩隻手可以活動的小綁,背槍的人端來一盆熱水讓他洗臉。洗臉時,有人端來了一盆綠豆稀飯,兩隻熟雞蛋和好幾個鮮肉大包。陳倫勉強喝了半碗稀飯,便沒有了胃口。大漢惡狠狠地吼道:「把雞蛋和包子全部吃了!」
陳倫低垂著頭,輕聲說:「我吃不下。」
「吃不下也得吃,你娃兒不要為好不得好,今天這頓飯吃了,也不知道你還要過多久,才能吃到雞蛋和大肉包子了。」
陳倫紅腫的眼裡,有了晶亮的淚花閃爍,他清楚,只要到了看守所,那讓任何人也難以忍受的飢餓,不但會摧毀人的意志,甚至,可能讓人性扭曲……
第二天一早,苟副書記親自主持的批鬥大會,在場部大禮堂召開。各工段脫產管理人員、班長以上的幹部,場部機關全體人員,子弟校師生參加了會議。
五花大綁的陳倫,被黃大漢等人推進會場時,梁剛帶頭振臂高呼:「打倒反革命分子陳倫!」
……鬥爭大會結束之後,雙手反綁、麻繩活結套在脖子上的陳倫,被梁剛和黃大漢等六個人、六條槍押著,套著脖子的繩索由黃大漢親自纏在手腕上。從場部出發,沿嶇崎的山路,往轉運站走去。
頭天捆了陳倫,就從他眼中讀到了深深的仇恨。梁剛擔心在路上發生意外,臨走前板著臉下了死命令:所有槍必須全部上膛,如果陳倫敢於發難,不必過多考慮,只管開槍朝要害部位打。打死打傷都算立功,如果讓他跑了,押送之人全部按「私放反革命」論處。
高原八月的天氣很熱,每到上午十點鐘以後,紫外線強列的毒辣太陽,曬得人全身大汗淋漓。斜挎著著鋼槍,全神貫注盯著埋頭走路的陳倫,黃大漢等人很快就累得直喘粗氣,熱得汗水濕透了全身。一身骯髒、散發著令人窒息汗臭味的打扮,頗像一群丐幫中人。
頭髮凌亂的陳倫上穿一件的確涼軍裝,下著一條藍色凡立丁褲子,腳穿雙白色運動鞋。雖被繩子捆著,衣服顯得有點凌亂,臉色很蒼白,兩隻眼睛也大而空洞,腳步更是有些踉蹌。但身形仍保持著敏捷,看上去整個人也是整潔的。
速度相當慢的走到二工段時,已近十二點,遠遠的可以看到下班的工人,成群結隊扛著工具回工棚。湍急的流水邊,有幾個家屬工在洗衣服,幾個渾身骯髒的小孩子,在草地上追逐兩條小肥狗。
陳倫以為黃大漢等人會趕時間,繞過二工段直接往前走。因為出發前,他清楚的聽到梁剛悄聲對黃大漢說:「一定要在三點以前趕到轉運站,趙部長會親自帶民兵小分隊來接應你們。」
從二工段到轉運站,至少還得走兩個多小時,路上不耽誤,三點前或許能走到轉運站。如果在二工段耽誤一頓飯的時間,三點鐘前走攏轉運站,根本不可能。
到了二工段的界,陳倫心跳得狂亂起來,他擔心梁剛把自己帶進二工段,讓所有人看到他牲口一樣被人牽著的狠狽相。在各種複雜眼光的注視下,在指桑罵槐和讓人難以容忍的辱罵、怪叫聲中,回到曾幾何時威風八面的這小地方。讓那些以前在他面前唯唯諾諾的工人,像看關在籠子裡的野物一樣看著、指著他評頭品足,嘲弄、辱罵。甚至有仇報仇,無仇打欺頭。曾受到過欺負,或自認為受到過欺負的人,會暗中藏了棍棒,在他不能還手的情況下,把他打得半死……
心裡非常怕到二工段,梁剛卻偏把他帶到了二工段。不但帶進了二工段,而且拴牲口一樣把他拴在伙食團門前的樹上,三個人、三支槍團團將其圍著,自己帶了另外兩個人,跟何段長等人吃肉喝酒去了。
正是開飯時,大多數工人到伙食團買飯時都面無表情,從趙蔫牛手中接過舀好的飯菜,或低著頭,或眼望著在棚後的山坡,匆匆忙忙住工棚或自己的宿舍走。對於拴在樹上的陳倫,對於三個粗壯的持槍漢子,仿佛根本沒人看見。
陳倫緊閉雙眼,在心裡暗罵道:「狗日的梁剛,你也太歹毒了!把老子拴在我的老窩子二工段,讓所有人都來看我的笑話,讓那些被我教訓過的雜菜來收拾我,假如有人泄憤打我,不還手肯定會被打個半死。可一旦還手,說不定就會有人以「鎮壓現行反革命」的名義開槍,達到你借刀殺人的目的。」
幸好,沒有人正眼看他,包括以前和他有過爭吵的人,甚至受到過他不同程度欺負的人;以前天天跟在他身後練拳的人,和他比親人還親的兄弟伙,從面前走過時,都把臉扭向一邊或眼睛望著另外的方向。
只有一個孩子跑了過來,站在他跟前,仰著頭天真地問道:「他們說你是壞人。你是壞人嗎?」
陳倫眼睛朦朧了,房在轉,樹在轉,高大的山在轉,周邊所有景物都在轉動,河中奔流的水聲,猛然提高了無限大的分貝,變成了尖厲的喧囂,使他的耳膜「嗡嗡」作響,令他的腦袋疼痛難忍。
一個穿花衣服、勞動布下裝的女工,扭著腰肢小跑著過來,一把拉過仰臉看著陳倫,嘮叨不休說著話的兒子,滿面通紅的斥責道:「剛才說好了不准你出門,一轉眼就跑到這裡來了,有什麼好看的?」
看著轉身而去的女工屁股扭動著的背影,陳倫感到喉嚨里堵得慌,鼻子酸酸,淚水在眼圈裡旋轉著,他把臉轉身河邊,上下牙齒緊咬著,拼命抑制住不讓淚水跌落。
黃大漢等人吃飽喝足了,打著飽嗝剔著牙齒,搖晃著來到樹前,替下了三個看守陳倫的民兵,把綁著的繩子解開,換成雙手可以活動的小捆,遞給他兩個饅頭和一碗菜湯:「快點吃,吃完了開批鬥會。」
陳倫喝完了菜湯,啃了幾口饅頭便再也吃不下了。黃大漢怪笑道:「聽說到了看守所,做夢都想吃到一個大饅頭。」
批鬥會,在大工棚里舉行。為了這次批鬥會,場部苟副書記專門打電話進行布置,要求一定要開得有聲有色,讓受到陳倫欺壓的工人,挺起胸來揭發他的反革命罪行。
全體工人和家屬,都被通知到了大工棚,兩邊的通鋪都坐滿了人,熄了火的火桶邊,也坐滿了人。所有人都面無表情低著頭,甚至半閉著眼或緊緊閉上雙眼瞌睡。
所有人都到齊了。隨著何段長一聲喝令:「把現行反革命分子陳倫押上來!」早就押著陳倫候在門外的黃大漢等人,一個人揪著他的頭髮,兩個人反剪他的雙手,迫使其身子大幅向下弓著,另外三個人平端鋼槍,有如苦大仇深的赤貧民,在鎮壓惡霸地主。雄糾糾、氣昂昂,滿面義憤之情地把他推著,一路狂奔進大工棚,按著跪在地上,把他的頭一直捺著觸到地面。
何段長振臂高呼:「打倒現行反革命分子陳倫!」眾人有氣無力、參差不齊地跟著喊道:「打倒現行反革命分子陳倫!」
口號之後,何段長摸出一張紙條念道:「陳倫犯現行反革命罪,同時有嚴重的男女關係問題,經公安機關批准,對他進行逮捕法辦。」
跪在地上,腦袋和潮濕的地面觸著的陳倫,承受著三個粗壯漢子的力量,全身很快難受起來,脖子更酸痛得要命。他試著扭動了一下身子,立即招來六隻手同時加大的力度,腦袋被按得在地上硌得生痛。
沒人揭發,也沒有人發言,會場裡只有偶爾傳出的咳聲,有人睡著了的呼嚕聲,呵欠聲。
眼看批鬥會冷場,沒有達到苟副書記和梁剛預想的效果,何段長失望的和梁剛交換了眼色,威嚴地喝道:「把現行反革命分子陳倫,押送公安機關!」
被幾雙大手從地上暈頭轉向提了起來,糊裡糊塗押出工棚來到河邊的索橋邊時,「嘩啦啦」的巨大流水聲,使陳倫略微清醒。他轉動了一下酸楚的脖子,讓人牽著,跌撞著走上晃動得極為厲害的索橋,回想起往日在橋上的驕健身姿,心裡好生悽然。
由於在二工段誤了時間,擔心趙部長提前到了會發火,洪剛令黃大漢拖著套在陳倫頸上的繩子,小跑著在山上奔走,令行動不便的陳倫,好幾次幾乎跌倒在路上。
好不容易到了轉運站,剛坐下不到五分鐘,一輛大卡車駛。,趙部長從駕駛室鑽出的同時,五個背衝鋒鎗的精悍中年人,從卡車上跳下來,自動排成縱隊,跟在大搖大擺的趙部長身後,神情肅穆地走進食堂。
一臉驕橫之色的趙部長,徑直走到陳倫身前,望著低垂著頭的陳倫,鼻子裡輕哼一聲,轉臉對手下人吩咐道:「太鬆了。重新綁一下!」
兩個中年人將橫挎在胸前的衝鋒鎗轉到後背,同時來到陳倫身後,大聲喝令道:「站起身來!」
陳倫仍低垂著頭站了起來,心裡想道:龜兒子趙部長想泄私憤了!
綁著的麻繩被解開了,他感到渾身上下一陣輕鬆和舒爽,正想活動一下半麻木的手臂,身後傳來「呀!」的一聲吼叫,兩隻小腿同時讓人抱起,身子不由自主向前撲去。
如果一般人,這一重撲下去,就算不會滿臉開花,至少也會跌得口鼻來血,甚至當場摔得昏死過去。可陳倫儘管被縛了大半天,身子僵麻得失去了往日的靈活,在身體即將觸到冷硬的水泥地面時,雙手卻及時伸出,漂亮的避免了身體遭受傷害。
李二哥等圍觀在一邊的人,看到這驚險的一幕,情不自禁點著頭,露出讚許的神情,原本想給陳倫下馬威的趙部長,惱怒地歪著嘴喝道:「結實點,大綁!」
那摔翻陳倫的中年人,顯然是綁人的高手。從腰帶上取下一根細麻繩,僅用了幾分鐘就把陳倫綁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