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2024-10-04 14:52:12
作者: 蔡斌(宇劍)
牛振中恢復自由後,娶了一個年輕女人為妻。
娶這個年輕女人,是為了照顧牛雲春。上次牛雲春突發急病,幸好陳倫從家裡偷的幾瓶藥里,有幾十粒黃連素和解熱止痛片,起到了一定作用。否則,真有可能出大事。
這個叫黃雲菊的年輕女人,本是鄉村民辦教師,文革開始後,學校停課,她不堪天天在簡陋的學校里打掃衛生,便回到家干農活。
黃雲菊的表叔,是牛振中當工程師時收下的徒弟,也是他手下的施工員。
施工員姓江,就住在胡裁縫那通房子臨街的一間。
由於一直對師傅有感恩之心,江施工員眼見牛振中出了看守所,帶著兒子飽一頓飢一頓,於心不忍,便介紹了表侄女嫁給他。
黃雲菊和牛振中結婚之後,在外間的灶屋擺了一間小床給牛雲春睡。
牛雲春的生活總算有了規律,慢慢褪去了臉上的病容。
可不久,黃雲菊有了身孕,隨著肚子一天天隆起,她不再幹活,家裡大事小事都由牛振中打理。每天的三頓飯,則需牛雲春做好了端到裡屋去。
有一天,牛雲春因為在學校參加勞動,回家遲了一個多小時。黃雲菊扯著嗓子罵他小犯人,明知道她身體不方便,不能下床做飯,故意回家很晚讓她挨餓。是心懷鬼胎怕她生下兒子……
牛雲春在灶屋裡手忙腳亂地做飯、洗菜,忍氣吞聲聽著她數落,心裡的火氣直往上竄。
很快煮好了飯,炒了一盤黃瓜片,煮了一碗波菜湯,又專門為黃雲菊炒了一個雞蛋。牛雲春對著裡屋問道:「你是出來吃,還是給你端進來?」
話音剛落,黃雲菊披頭散髮從裡屋沖了出來:「你在對哪個說話?我嫁給了你老漢,就是你娘,你這樣暢口說話,是對我的不尊重,也是對你老漢的不尊重!」
牛雲春瞪了她一眼:「我只有一個娘。」
「你可以不當我是你娘,你有本事,有本事就去跟到你娘呀,賴在我這裡幹啥子?」
「賴在你這裡?你還沒有來,我就在這屋裡了,這是我爸爸的屋,法院把我判給他了,我就得跟著他!你才來幾天?」牛雲春一點也不退讓。
「滾!你給我滾出去,現在這個屋裡是我說了算!我和你老漢的娃兒馬上就要出世,不需要你在這屋裡了!」黃雲菊撲過去想抓牛雲春的衣領。
牛雲春氣憤極了,提起小板凳就想砸在她的身上,可是,手剛剛揚起,卻又輕輕放下,把身子一閃,靈巧地從黃雲菊身邊溜到了門外。
黃雲菊庸腫的身子撲了個空,卻因用力太猛不能站穩,頭撞在了碗柜上後,重重跌倒在地上。立時殺豬般叫了起來:「救命呀!牛振中的兒子打死人了!」
已經跑到了屋外,正氣得淚水下滴的牛雲春,聽到屋裡傳來的哭叫聲,趕緊抹了把淚水走回門口。
見黃雲菊趴在地上哭天叫地,他雖心裡一萬個不情願,但還是走了過去,想把她從地上扶起來。
可好心沒有好報!剛彎下腰,伸出雙手去拉她,那適才還在嚎叫的女人,突然轉身坐了起來,迅速出手。張開兩隻指甲很長的手,對著牛雲春淚痕斑斑的臉上一陣猛抓。
鮮血立時從牛雲春臉上流了出來,痛得他跳了起來,憤怒地哭著手指張牙舞爪的女人:「你是他媽個瘋子!我好心好意來扶你,卻被你這樣對待。老子不是看在我爸爸的份上,一板凳打你個狗日的惡婆娘。」
黃雲菊從地上爬起來,衝上去前一隻手抓著牛雲春的衣服,一隻手把自己衣服撕開。袒胸露乳對著四周聲嘶力竭地哭喊道:「同志們啦!快來救命呀!勞改犯牛振中的兒子,小勞改犯牛雲春要殺人了!」
「左鄰右舍的父老鄉親們呀!你們再不來救人,我就要被牛振中這個小龜兒子打死了呀!」
帶著哭腔的悽厲呼救聲,驚動了周圍的領鄰居,也驚動了這小屋子的房東——一個胖得不能再胖,戴黑框眼鏡的中年女人。
胖中年女人姓胡,原來和陳吉素是同事,後來因為生活作風問題,被下放到了街道縫紉社,在縫紉社裡做了很普通的工人。每天踩著縫糿機時,她那張肥實而紅潤的嘴,幾乎沒有停過。
天上地下,國內形勢,國際動態,上至北京中南海,下到小小興隆街,沒有她不知道的事情,也沒有她不懂的政策。
胡胖子的男人,在興隆街有好幾處房子。雖然都不大,也都不值錢。但,相對那些長年租房住的人,她算得上是有產階級了。
愛管閒事的胡胖子,恰好這天因為感冒在家休息。聽到後面小屋傳來的嘈雜聲,馬上顛著肥胖的軀體,用最快速度來到了現場。
已經有好大一群人圍在小屋外看熱鬧,不乏有人對坦胸露懷耍潑的女人行為不齒,也有人對掉著可憐眼淚的牛雲春報以同情,各種議論此起彼伏。
胡胖子看到傷心哭著的牛雲春,不依不饒的黃雲菊,心裡明白了幾分。
她挺著高高的胸脯走上前,不容分說把黃雲菊抓著牛雲春衣領的手掰開,氣憤地指責道:「你都快要當媽的人了,怎麼能這樣對待一個小娃兒?人家爸爸不在家,你就這樣欺負他?太不像話了嘛。」
黃雲菊跳著蹦著嚎叫道:「什麼我欺負他?這個小犯人把我推到地上摔了一跤,腦袋在碗柜上撞了好大一個包,有可能肚子裡的娃兒也摔壞了。可我只是抓著他,不讓他跑了而已。你憑什麼說我欺負他了?」
幾個好心阿姨把牛雲春拉到一邊,為他擦著臉上的淚和血。胡胖子走過去輕聲問道:「春,是你把她推倒在地上的?」
牛雲春抽泣著,把剛才發生的事情講訴了一遍後說:「不,不是我推的,是她自己來撲我,我跑開了,她撲空了摔倒的。」
聽了牛雲春的講訴,幾個平時和陳吉素關係很好的婦女激動了,七嘴八舌議論道:「這個女人也太不叫話了。讓一個還在讀書的娃娃伺候你?」
「一個十幾歲的娃娃,每天為你煮吃的,稍微回來晚了,居然打罵人家?是他媽個什麼東西?」
「看她那坦胸露懷的樣子,就是沒有教養的潑婦!」
「幸虧牛雲春還小,不然,她會說這娃兒想非禮她!」
聽著人們的議論,胡胖子大義凜然地來到黃雲菊面前,表情嚴峻的說:「聽說你以前還是教師,怎麼能這樣對待一個孩子?我現在代表左鄰右舍的居民同志,要求你立即停止荒唐行為,向牛雲春同學道歉,否則一切後果由你負完全責任。」
黃雲菊張牙舞爪地跳著,跺著,在雙腿上拍著:「你少在這裡嚇唬人,你以為我不曉得你是個什麼貨色?老娘堂堂正正貧下中農的後代,不得怕你這個作風敗壞的牛鬼蛇神!你給老娘滾遠點!」
胡胖子被黃雲菊一頓臭罵,氣得臉上青一陣白一陣,渾身哆嗦,伸出短粗的手指著對方:「你!你這個,你這個鄉下來的潑婦,你給我滾出這屋,老娘的房子,不租給你這種人住!」
周圍的人一同起鬨:「把這個潑婦攆出興隆街,趕出縣城,讓她不能在這裡毒害革命事業接班人!」
有幾個小朋友義憤填膺地喊起了口號:「打倒黃雲菊!把黃雲菊趕出興隆街!」
正鬧得不可開交時,牛振中肩上扛著一袋大米,疲憊不堪地回來了。
家門前的一大堆人,嘈雜聲,口號聲,黃雲菊的歇斯底里的哭叫聲,令他立時緊張起來:難道,家裡發生了什麼事情?
看男人回來了,黃雲菊一屁股坐在地上,扯著頭髮和衣服,喊天叫地般哭道:「老牛呀,你可得給我做主喲,你兒子欺負了我不說,還叫來了這麼多人要趕我走,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婆娘,他們憑什麼這樣對待我!如果不是想到肚子裡你的骨肉,我就不活了喲!」
牛振中眉頭擰成兩個很粗的結,把肩上的米袋子扔回屋裡,一把提起在地上打滾的黃雲菊,低聲吼道:「你他媽的馬上給我止住,不要再丟人現眼耍潑!」
把黃雲菊拎回屋裡,丟在床上。他轉身來到處面賠著笑臉問胡胖子:「胡大姐,對不起了,請問今天是怎麼回事?」
胡胖子還沒有來得及回答,周圍的幾個婦女已一擁而上,把牛振中團團圍住,七嘴八舌一面向他介紹發生的情況,一面責備他太狠心,竟然讓還在讀書的兒子,每天三頓照顧一個挑剔的大肚婆。
聽了街坊們的介紹,看著哭得雙眼紅腫的兒子,牛振中心裡很不好受,他哽咽著對牛雲春說:「春呀!是我對不起你,不該娶了這麼一個橫婆娘,讓你受委屈了!」
牛雲春再也控制不住,「哇!」的一聲哭著撲到爸爸懷中:「我不跟你過了,我要回媽媽家,我要和弟弟和姐姐他們在一起,我不要天天給那個女人煮飯,不要和她在一起天天挨罵!爸爸,我要回媽媽家!」
他悲痛的哭聲,令周圍看熱鬧的婦女兒童們鼻子也酸了,有幾個人跟著在抹眼淚,也有人哭出聲來。
「牛振中!你個填炮眼的,兒子跟著你才幾天,你就討了個婆娘來欺負他!老娘今天絕不饒過你!」隨著一聲尖厲的叫罵聲,威風凜凜的陳吉素,急急趕來了。
牛振中還沒反應過來,陳吉素已經兩記響亮的耳光甩到了他臉上:「狼心狗肺的東西,你討了婆娘才幾天,敢打老娘辛辛苦苦帶大的娃兒。今天不把那個惡婆娘交出來,你休想走路。」
眾目睽睽之下,讓前妻扇了兩個大巴掌,牛振中臉上火辣辣的,他瞪大了雙眼抓著陳吉素的雙手:「你他媽弄清楚事情真相沒有?」
恰在此時,黃雲菊挺著個大肚子鑽了出來,指著陳吉素道:「我就是牛振中現在的婆娘,你有本事沖我來,沒見過有這麼厚臉皮的女人。在我男人面前賣弄風騷不起作用,他不是早就不要你嗎!」
黃雲菊的刻毒的語言,徹底激怒了陳吉素,她大叫著一頭撞在牛振中的胸上,掙脫雙手,轉過身,兩眼瞪著黃雲菊,一步一步向她走去。
適才還張牙舞爪不可一世的黃雲菊,見陳吉素鐵青著臉走來。看著她兩隻捏得緊緊的拳頭,那寫滿了怒火的兩隻眼睛。嚇得心裡「咚咚」直跳,身不由己一步步退到身後的門邊。一隻腳在門內一隻腳在門外,用手指著大肚子,虛張聲勢地說:「你想幹啥子?我可是有孕在身的,出了事就是兩條人命哈!」
陳吉素一下停住了腳步,看怪物一樣直盯著黃雲菊的大肚子,再回頭看著滿臉惱怒的牛振中,突然抬頭向天:「哈哈哈哈!」一陣開心大笑。
在眾人不解的神色中,陳吉素停住笑聲,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指著神情猥瑣的黃雲菊,一字一句說道:「你這不要臉的臭婆娘還真不簡單,嫁到城裡才幾天,就給你男人把綠帽子戴到頭上了?這麼快就揣上野種了?恐怕是娘家帶來的吧?真有本事!」
「你胡說八道!我肚子裡的娃兒,是牛振中真槍實彈干出來的,你少在這裡污篾人,休想侮辱我們貧下中農!」
「牛振中真槍實彈干出來的?哈哈哈哈!臭婆娘呀,你真是天下最蠢的蠢婆娘,牛振中生了三娃以後就做了節育手續,他那桿槍,打不出子彈了!」
周圍的人:「哄!」一聲發出開心大笑,幾個年輕女人,竟然笑得捂著肚子直喊:「媽媽!」
鬨笑聲中,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伴隨著腳步聲,還有怒不可遏的叫罵聲:「龜兒子婆娘,敢打我哥哥,老子今天非要讓你臉上開花!」
眾人還沒有來得及看清怎麼回事,瘦得乾柴棍一樣的陳倫,已經揮舞著一根細竹杆,旋風般衝到了黃雲菊面前,舉起竹杆對著她一頓劈頭蓋腦,打得黃雲菊捂著腦袋癱倒在地上,大哭著叫道:「救命呀!牛振中的兒子行兇了!牛振中,你這個沒有良心的男人,看著你兒子行兇也不管?」
牛振中一個箭步搶上去,拎小雞似把陳倫拎了起來,往菜地里一扔,怒喝道:「成,你今天反天了!給我滾遠點。」
看陳倫被扔在菜地里打了個滾,陳吉素再次發怒了,一頭向牛振中撞了過去:「你膽敢打我麼兒,老娘今天和你拼了!」
牛雲春在人群中大哭:「媽媽!爸爸!不要打了!「求求你們不要打了!」
胡胖子和幾個婦女趕緊上前,拉開糾纏成一團的陳吉素和牛振中。
在地里滾得一身泥土的陳倫,翻身爬起來後,一聲不吭又對著黃雲菊撲了過去……
直到街道主任帶著人保組的幾個同志急急趕來,一場鬧劇才被制止。
晚上,陳倫正抱著妹妹在門口想著心事,灶屋裡傳來繼父的一聲呼叫:「陳倫!你給我進來。」
雖然他一直不願承認已經改姓為陳,更不喜歡陳倫這二個字,但心裡清楚是在叫自己,懶洋洋地應了一聲,抱著妹妹回到灶屋,一聲不吭望著緊繃著臉的繼父。
「你是不是從屋裡偷了藥?」繼父的表情,讓陳倫感到身上起了雞皮。預感到今天可能會有自己的罪受。
他平靜地把妹妹放到一張舊大師椅上坐好,抬起頭來:「我沒有偷你的藥,只是那天哥哥肚子痛得厲害時,我拿了點給他!但那是正大光明拿的,不是偷!」
「好你人小鬼大的東西,把屋裡的藥偷走了,還要嘴硬?今天如果不收拾你,我就不姓陳!」繼父暴跳如雷,轉身竄進裡屋,很快提了一根麻繩子出來,往地上一丟:「你規規矩矩給我跪下,老實交待從屋裡偷了好多東西給你那死老漢?」
牛雲成昂著頭,閉上雙眼,心想:要我跪下?哼!想得出來,你就是打死我,也不會跪在地上!
「你不跪嗎?」繼父抓著陳倫的頭髮,用盡氣力把他往地上按。
成年人和少年的體力懸殊,使陳倫立即被按倒在地上。
可他拼命掙扎,甚至用頭在地上使勁撞,在地上不斷翻滾,就是不跪。
今天就是讓你打死,也不會跪在地上!老子是男人!在拼命掙扎中,他暗暗想到:總有一天,老子會長得比你更有氣力!
看著爸爸和哥哥糾纏在一起,二歲多的妹妹嚇得大哭起來,一邊哭一邊從椅子上滑了下來,走過去拉著程吉喜的褲腿,吐詞不清地叫道:「爸爸壞蛋,不要打哥哥,爸爸壞!不准你打哥哥。」
程吉喜沒想到,這個瘦得渾身沒有二兩肉的繼子,會拼命反抗。更沒想到他一個大男人,用了全身的力氣,累得氣喘吁吁,卻最終也只能把他按倒在地上,讓他的臉在地上磨出了血,讓他的鼻子不斷往外流出鮮血,卻根本不能讓他服從而下跪。
惱怒中,這個從朝鮮戰場下來的復員軍人失卻了理智,用膝頭將牛雲成使勁壓在地上,解下腰間的軍用腰帶,對著這個沒有叫過他一聲爸爸的傢伙,狠狠抽打。
陳吉素因為和牛振中抓扯時,動了胎氣,擔心肚子裡的孩子有什麼閃失,由廠里的會計趙曉琳陪著,到人民醫院檢查完身體。剛回到家門口,看到好幾個人圍在灶屋和堂屋之間的門邊,灶屋裡傳來女兒聲音沙啞了的哭叫。
出什麼事了?她心裡一緊,加快了腳步。
看見陳吉素回來了,冷老太太抹了一把眼淚,悄聲說:「陳院長呀,你趕緊去勸勸,娃兒還小,這麼打會出人命的!」
隔壁張學英的媽媽捂著胸口,喘著粗氣輕聲說:「犯人也不能這樣打,就算你是工人階級,打死了反革命的兒子,也要坐牢的。」
剛走進灶屋,小女兒陳君已哭喊著撲了過來:「媽媽!爸爸打哥哥!爸爸壞!爸爸打哥哥!」
地上一大一小糾纏在一起的兩個人,令陳吉素心裡有如被一把利劍穿過,那刻骨銘心的刺痛,直入肺脾!
「程吉喜,你,你……」話沒說完,她兩眼一黑,身子軟軟地癱了下去。
陳倫醒來時,已經躺在小閣樓的床上。哥哥眼淚汪汪地坐在床邊望著他,樓下,有媽媽悲憤的哭聲。還有趙阿姨和其他幾個人勸慰的聲音。
他想翻身,可剛一動,卻渾身上下疼痛得要命,忍不住發出輕輕的「哎喲!」一聲呻吟。
樓下的哭聲變成了抽泣。趙阿姨驚喜的聲音傳了上來:「春兒,你弟弟醒了?問他想不想吃東西!」
牛雲春答應了一聲,轉過頭問道:「問你想不想吃東西?」
陳倫搖了搖頭:「身上好痛,我想喝水。」
拖著一對大辮子的趙阿姨來到樓上,遞給半搪瓷缸熱氣騰騰的開水對牛雲春說:「這是白糖開水,你餵弟弟喝了。」
她走到床邊坐下,愛憐地用手在陳倫臉上撫摸著責怪道:「你怎麼脾氣那麼犟?爸爸讓你跪你就跪嘛,和他爭啥子,你這么小一個娃兒,能斗得過大人?吃虧的還不是你自己!以後千萬不能硬斗硬!」
陳倫眼裡有淚水流出來,他把臉扭向牆邊,肩膀激烈抖動著……
趙阿姨的鼻子酸了,哽咽著說道:「乖兒子呀,你要哭就哭出來吧,這樣憋在心裡會得病的。」
他倔犟地緊緊咬著牙,任淚水下跌,任全身劇烈抖動,卻就是不哭出聲。
樓下,媽媽壓抑的抽泣,變成撕心裂肺的號陶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