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大禹頭

  一大早，晨光朦朧。

  馬個費一夜沒睡好覺，因為沙發很窄，睡著睡著就掉下來，而邵靜則在他的臥室里睡得昏天黑地。早晨起來，馬個費洗完臉，看見邵靜還在睡，就胡亂在電冰箱裡找點東西吃，然後開車到市局。他得知那總被刑偵大隊的任隊帶人抓了回來，其實他並沒有出國，而是在內蒙古的阿爾山躲避。馬個費要馬上提審那總，找到那總和大禹頭交易的證據。

  馬個費剛下車，忽然覺得腦後生風，就本能一閃，一根鐵杴砍過來。他轉身看到兩個農民打扮的人，其中一個很壯。馬個費喊著，你們幹什麼！

  另一個人的鐵杴就接著跟了過來，馬個費只能用胳膊擋了一下，鐵杴又朝他身上橫過去，馬個費閃了過去，朝門衛方向跑，後面的兩個人跟著，門衛過來用槍一掃，扛住了兩根鐵杴。門衛大聲喊著，你們找死呀，知道不知道這是公安局。

  那個壯點地喊著，打的就是馬個費，讓他知道我們的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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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著依舊舉起鐵杴朝馬個費砍來，呼呼攜著風。馬個費躲過去，但後背遭了一鐵杴。門衛惱怒地朝天開了一槍，說，警告你，我放槍了！

  壯點的人猶豫了一下，可另一個鐵杴依然朝馬個費跟來，嘴裡喊著，你不是找我們老大嗎，我們老大讓你小子去陰曹地府呢。

  門衛開了一槍，那個人踉蹌了一下。於是，壯點的人攙扶著他急速跑了，門衛還想再開槍，被馬個費攔住，因為這時門口已經圍了許多人，很有可能會傷及無辜。馬個費忍痛和門衛走出門口，那兩個人已經不見蹤影。

  半個小時後，周副局長和新上任的市委許書記以及其他市領導都趕到接待室，本來很寬敞的房間頓時顯得狹窄了。許書記對周副局長說，一定要限期破案，這還了得，敢在公安局門口公然挑釁。你們的保衛工作也太鬆懈了，兩個大活人就這麼明目張胆地拿鐵杴砍人，傳出去豈不成了笑柄！

  周副局長說，我們有責任，主要是沒想到他們會跑到這裡鬧事。

  許書記說，沒想到就是問題，估計今天這個事情會在網絡上傳開，要做好技術處理！

  馬個費覺得胳膊很疼，後背也火辣辣的，剛才醫護室給他做了簡單的包紮，他看到胳膊上那道深深的血痕。大夫警告他，必須去醫院急診，因為還有地方沒檢查，你後背的口子比胳膊還厲害，估計需要縫合。

  許書記指示周副局長，要儘快送往醫院搶救。說完，許書記對馬個費說，你就是傳說很厲害的馬個費？

  馬個費覺得頭暈，呼吸突然很困難，血流得也很緩慢。但還是笑了笑，說，其實我很不厲害，要是厲害就不會讓那兩個人跑了。

  許書記靠近馬個費，說，傷到哪兒了？

  馬個費說，沒事，我又不是玉器，磕不得碰不得了。

  許書記皺著眉頭問，他們今天是湊巧碰見你呢，還是就是衝著你來的？

  周副局長馬上解釋，就是衝著他來的，歹徒喊著打的就是馬個費。

  許書記問，會是誰在背後指使呢？

  周副局長看著馬個費，馬個費忍著劇痛，艱難地說，剛審完一個案子，我想是黑社會的一個頭目大禹頭。

  許書記說，必須要抓住他，大張旗鼓地抓。

  這時候馬個費的眼睛模糊了，他聽到大夫喊著他的名字，但很快就昏過去了……

  三個小時後，急診室里清靜了一些。馬個費覺得身子發燙。他有些恍惚，看見小華捧著鮮花走進來。他開玩笑問，多少錢啊？

  對方沒說話，他只看見鮮花，看不到小華的臉。於是馬個費說，藏著幹什麼，知道你長得漂亮。

  對方還是不回話，馬個費忽然意識到了什麼，他下意識地滾到床下，一把明晃晃的刀砍了下來，他看見自己的手背上出現一條裂縫，血在四濺。

  他朝床底下爬，有人把他拉出來，他看到鮮花後邊一張兇狠的臉，不用想也知道是大禹頭。大禹頭一臉陰笑，說，你不是要找我嗎，我來了。

  說著用手蘸馬個費流出的血抹在嘴上，說，你小子的血很甜呀。

  馬個費覺得大禹頭如一頭野狼吞噬著自己。大禹頭說，你說你害怕了我就放你，饒你一命。

  馬個費虛弱地說，怎麼算我害怕了呢？

  大禹頭說，你就喊我爺爺，我就算你害怕了，夠給你面子了吧。

  馬個費說，那我喊你爺爺。

  大禹頭說，你聲音大點兒，得讓我弟兄們聽見。

  馬個費這才看見病房裡還站著兩個人，就是白天用鐵杴砍他的那兩個。馬個費說，那你得讓我坐起來，我這麼躺著喊不出聲。

  大禹頭說，好啊，你自己坐起來。

  馬個費勉強地坐起來，大禹頭逼過來，說，你曾經嚇唬我手下的一個孩子，這幾天又嚇唬我手下的人，你今天也嚇唬嚇唬我，我求你了。

  馬個費笑了，我能把你肚子打爆你信嗎？

  大禹頭哈哈大笑，你能把我怎麼打爆了？

  馬個費說，我讓你渾身都是血，腸子都流出來。

  大禹頭來了興致，說，好啊，那你就來吧。

  大禹頭手下的兩個弟兄說，老大，他在拖延時間，公安的人馬上就到。

  大禹頭說，我不怕，我就等著他讓我渾身都是血。

  就在瞬間，馬個費用另一隻手抽出枕頭底下的手槍。這隻手槍是在他進醫院前清醒時叮囑大金的，讓大金一定要擱在他後腰上。

  當大禹頭看見馬個費舉起槍時，頭一次感到了恐懼，還沒喊出來，只覺得前腹一熱，人就栽倒在地上。旁邊的兩個人嚇得魂不附體，因為槍口已經對準了他們。馬個費笑著說，我不打你們腦袋，打你們兩條腿，這樣你們跑都不跑不出去。

  說著，馬個費開槍，兩個人應聲倒地。馬個費身體虛弱，神志有些恍惚，這時大禹頭捂著肚子頑強地從急診室逃了出去。

  幾分鐘後，大金帶人進來，看見馬個費舉槍，另外兩個人跪在地上。馬個費問大金，大禹頭呢？

  大金說，沒看見。

  馬個費說，還是讓他跑了。

  大金吩咐帶來的人，封鎖醫院，趕快搜捕大禹頭。馬個費問，怎麼沒看見小華呀？

  大金說，小華給你買鮮花去了。見鬼了，附近的花店都被人買光了。

  馬個費才發現病房裡都是大禹頭買來的鮮花，他眼前發暈，朦朧中看見小華。他問大金，我是看錯了，還真是小華來了……

  兩個月後，就在公安局四處緝捕大禹頭的時候，潛伏在這座城市裡的兩大勢力團伙，各帶人馬要進行一場蓄謀已久的火併。社會上傳言，兩大團伙的頭目車夫和阿強是為爭奪一名叫嘉櫻的女人而起衝突，雖然嘉櫻放言說過她誰也不跟，除非有一方倒下。

  實際上，他們真正想爭奪的卻是這座城市的房地產業。因為嘉櫻是姜祖德的女人，爭奪嘉櫻就是對姜祖德地位的挑戰。

  一個血色黃昏，車夫和阿強各自率領手下人，在姜祖德即將開盤的都市長湖小區廣場附近進行商議。姜祖德在花園小區下了很大的工夫，投人了十幾個億的資金，他絕對不會讓這個項目打水漂。

  有四十人分別聚集在建築物的一號樓附近，阿強拍著胸脯說，我不光是為了一個女人，讓弟兄們這麼賣命，更多是為了證實咱們的實力。

  而在三號樓附近的車夫也毫不含糊，他衝著旗下三十多號人吼叫，我就是為了嘉櫻這個女人，嘉櫻不依我，咱們就別想在這兒出人頭地！

  雙方都有線人，各自通報對方的情況，鬥爭一觸即發。

  馬個費出院後知道這個消息，迅速跟周副局長作了匯報，於是周副局長召集了緊急會，刑偵隊任隊和防暴隊胡隊都在第一時間趕到。周副局長說，我已經匯報給許書記，咱們要借這個機會要剷除這兩個組織，行動由馬個費負責，你們兩個隊長要聽他的安排，統一行動。我也會通報給姜祖德，讓他注意安全。

  馬個費對周副局長這話很意外，他琢磨不出周副局長這話背後的含義，但是能看出周副局長對剷除這兩個黑幫團伙很重視，布置工作時一直站著，這是他從來沒有過的。

  邵靜這兩個月一直在醫院精心伺候著馬個費，為此，小華也不好經常過來探望。但第一次來的時候也不管周圍多少人，也不顧邵靜冷冰冰的眼神，過來就緊緊抓住馬個費的胳膊，眼裡都是淚水。馬個費出院了，邵靜把馬個費的房子當成了自己家，順理成章地住了進來。

  這天，邵靜突然接到姜祖德的電話，讓她去公司。邵靜走後，馬個費給她發了一個簡訊，讓她注意安全。邵靜回信息，什麼意思？馬個費只得再回復，讓她儘量不要一個人活動。

  車夫和阿強嚷出去以後，忽然又沒了動靜，馬個費顯然沒有想到，他和兩個隊長分析是什麼原因讓他們堰旗息鼓了。任隊說，這就是放風，探探姜祖德什麼反應。

  胡隊說，過去車夫和阿強都躲在背後，這次一起蹦出來會不會是他們的陰謀，就是要叫板姜祖德，肥肉是需要一起吃的，不能獨吞。

  馬個費說，我認為不會就這麼完了，肯定會有動靜。要盯住嘉櫻，他們一定會在嘉櫻身上做文章。

  小華說，我和大金盯著，這兩天嘉櫻一直不出門，姜祖德也不像以前那樣去她的住所。

  大金說，嘉櫻每天晚上還是習慣開車出來，去一家叫紅黝的酒吧喝蘇格蘭威士忌。

  馬個費有興趣地問，跟誰呢？

  大金說，幾個女的，都很招搖，總會有兩三個男的。我調查過，那兩三個男的是姜祖德身邊的人。

  馬個費問，紅砌酒吧是誰經營的呢？

  大金說，不清楚。

  馬個費說，趕緊查一下。

  會散了以後，小華沒走，對馬個費不陰不陽地問，在醫院你老婆天天監視你，不就是不讓我去看你嗎？

  馬個費開玩笑，那是你不想看我，要不是以為你給我送鮮花，我才不至於讓大禹頭鑽了空子。

  小華苦澀地問，聽說你復婚了。

  馬個費笑了，說，這麼不靠譜的事情也能傳？

  小華說，邵靜是不是回去住了？馬個費說，我的事情你就別操心，你下禮拜就結婚了，還是想想婚紗穿什麼，去哪兒旅遊度蜜月啊。

  小華酸溜溜地說，你就這麼希望我結婚嗎？

  馬個費說，你們是又買的新房，還是住你原先那兒？

  小華說，他買了一套臨湖的房子，就在這次鬧事的都市長湖小區，現在沒裝修完，還住不進去，就在我那兒囚著。

  馬個費說，周副局長給我請柬了，你說我是去，還是不去呀？

  小華咬牙切齒地道，你去個屁！

  馬個費忽然要提審那總，那總進來有好多天了，憋得也實在難受。見面後，馬個費直人主題，你和大禹頭是什麼關係？

  那總的臉跟木瓜一樣，澀澀的，說，我開了一個酒吧，一開始總是有人搗亂，後來大禹頭派人過來找我，說他出面保護我，就沒人敢惹事了。

  馬個費腦子一轉，問，是不是紅砌酒吧？

  那總抬頭，問，你怎麼知道的？

  馬個費問，姜祖德去沒去過你那兒？

  那總說，去過。

  馬個費問，是不是總帶著一個叫嘉櫻的女人？

  那總的臉有些蒼白，連連點頭。

  馬個費問，那姜祖德跟大禹頭熟悉嗎？

  那總想了一下，說，好像沒見過面。

  馬個費追問道，姜祖德知不知道你的酒吧靠大禹頭保護？

  那總說，我說不清。

  馬個費問，最近這幾天大禹頭去沒去過你的酒吧？

  那總說，去過，但都是上午，酒吧不營業的時候。

  馬個費問，去幹什麼？

  那總停頓了一下，馬個費走到那總跟前。這就是他的預審風格，經常說著說著就走到對方跟前，或者在對方半米的地方拉把椅子坐下，弄得對方不知所措。那總說，就是問我有沒有一種什麼東西喝了就會有性幻想。

  馬個費不插話，等著那總把所有話說完，那總說，我說有，大禹頭說那就給嘉櫻喝，我安排我的大哥車夫過來，他一直想睡這個女人，事成後你加油站的錢都歸你，我不要。

  馬個費腦子在活躍著，他慢吞吞地說，大禹頭是車夫手下的人？

  那總說，好像是。

  馬個費問，那嘉櫻喝了沒有？

  那總的腿開始顫抖，老半天才說，喝了，車夫也來了，兩個人究竟成沒成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只知道嘉櫻走的時候手指上戴著一個鑽戒。

  馬個費問，大禹頭知道你被抓了嗎？

  那總說，我想他應該知道，他有很多耳目，他也知道是你抓的。

  馬個費一愣，說，他怎麼知道是我抓的？那總說，杜建華一抓他就知道是你，跟我說一定要閹了你。

  馬個費笑了，小華旁邊說，好大的口氣呀！

  馬個費對記錄的大金說，把這句話記上，到時候對證。

  那總愁眉苦臉地問，我該說的都說了，會判我幾年呢？

  馬個費說，我給你一個立功的機會，你干不干？

  那總慌忙地表示一定要干。馬個費說，你給大禹頭髮簡訊，就說你從拘留所里跑出來了，約他在紅砌酒吧見一面，有重要的話要說。

  那總說，他疑心很重，不會信的。

  馬個費說，我布置一下。

  馬個費說著出去，好一會兒才回來，說，布置完了，你只管發簡訊。

  大金還給那總手機，那總打開，很快按照馬個費的意思發了出去。幾個人就這麼等著，好一會兒，簡訊回了。那總給馬個費看，上邊寫著：你小子背叛了我，這是馬個費的主意吧。

  馬個費說，你回他，說你馬上去海南三亞，在那邊想辦法躲幾天，有什麼事情過後再說。發完就關機。

  那總按照吩咐發完了就關機。馬個費說，你不要回拘留所了，我給你安排一個地方。三個小時後再開機，看看他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