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殘書之禍 35 再次離婚
2024-10-04 14:40:28
作者: 李治邦
第二天輪到了馬個費休息,他回到家,收拾房間。邵靜去海南又有個把月了,房子就像是一個被廢棄的倉庫,亂糟糟的。於是,他拿著濕布,蹲下慢慢去擦。邵靜以前就是這麼擦的,一擦就是半個多小時,有時候蹲得腿麻了都站不起來。馬個費意識到,原來自己把全部精力放在案子上,把所有怨恨都歸在邵靜身上,其實這對邵靜不公允。婚姻就是一個城堡,有了邵靜城堡里才能升起炊煙,要不城堡就是牢房。
這時有人電話打進來,馬個費看著電話有些驚慌,他不知道誰能知道自己這時候在家。他拿起電話,聲音很遙遠但又近在咫尺,很陌生又很熟悉。馬個費問,找我嗎?
邵靜在那邊說,我們離婚吧,我知道你現在很艱難,在后街派出所接受領導的懲罰,不是我落井下石,離婚對你對我都有好處。
馬個費不耐煩,對我有什麼好處?
邵靜說,等離了你就知道了。這兩天我在海南銷售的房子不錯,我發現只要你倒霉了,我就順利。
馬個費問,什麼意思?
邵靜說,我就是開玩笑。
馬個費說,都什麼時候了你還開玩笑呢。
邵靜說,今天我去找你,我們去民政局辦個手續就行了,現在簡單了,不用驚動你們單位。
沒等馬個費再問,邵靜已經放下電話。
馬個費在一個靠近長湖畔的小酒館坐下來,要了一碗炸醬麵,看著窗外湖面上的光影。邵靜定的是下午兩點到民政局,她已經跟人家說好了,第一個就辦。馬個費邊吃邊想著,愛上邵靜半年後,每次約會邵靜都會來長湖畔的這個角落。樹蔭深處,蘆葦叢里,大牆後面。天多熱也得悶著,挨蚊子咬,叫臭蟲叮。邵靜那光滑的皮膚常常被蚊子咬得青一塊紫一塊。邵靜很少叫馬個費吻她,她怕別人看見。馬個費想撫摩邵靜的乳房,她就用手捂著,馬個費說,我求你了,能不能讓我看看。邵靜說,看也不行。馬個費戲謔地說,要不你看我的。邵靜躁紅了臉,說,真噁心。
想到這些,馬個費的喉嚨就酸酸的,他經歷了兩次婚姻,活活扒了兩層皮,每層都是血淋淋的。果然,下午兩點鐘第一個辦理他和邵靜的離婚。很久沒看見邵靜了,邵靜的打扮引人注目,風姿綽約,有一種韻味。她不經意的穿著很簡練,流露出現代女人的個性。
馬個費覺得邵靜消瘦得厲害,也很憔悴,她臉色白得幾乎透明,每根脈絡清晰可見。可以看出邵靜採用了銀光閃閃及紫調的眼影,還有帶有灰紫色的亮麗唇彩。她眉毛被描繪得很細,誇張地往上挑著,如一鉤彎月。口紅艷艷的,馬個費聯想到血,吸血殭屍的形象。
走出民政局,邵靜說,你跟我去一個地方。
馬個費問,去哪兒?
邵靜回答,去了你就知道了。
在計程車上,馬個費和邵靜並排坐著,其實兩個人都有車卻都沒開過來,這是兩個人事先約好的。兩人都不說話,出租司機很納悶,也不好問什麼。邵靜說,我要去公司,剛從海南回來,需要跟姜總匯報,晚上你接我到我母親家吧。在那兒和你談談會舒服一些。
馬個費看著邵靜憔悴的臉色,心在收縮,他說,你不要把我和小華的事情看得那麼重,我發現你知道的都是片面的,離婚可以,但我不能承擔那些不實的罪名。
邵靜悻悻地說,我有證據,你都辯解不了,是不是?昨天我去看了我母親,她頭髮都白了,像一堆蘆花。知道我母親說什麼嗎,她說,二婚的下場都不好,馬個費娶過一個老婆,你是第二個,他就會去對比,總覺得你不如第一個好。
馬個費說,這是什麼邏輯,你媽媽的第二次婚姻不是也挺幸福的嗎?
邵靜說,我想了很多,你是不是還利用我,對我們姜總查這查那的,然後你就狠狠地出賣了我。我還沒想好怎麼報復你。對你我不想這麼草率,我要給自己一個緩衝,想好了再報復!
馬個費憋著氣,本想再說什麼,但還是忍下來,說,晚上八點我開車過來,在你公司樓下等你,然後我和你到你母親家聽你的發泄。邵靜冷笑著,我還用發泄?
雖然說我不是冰清玉潔,但你站污了我。我對你這麼一心一意,你卻拿我的感情當成兒戲,背著我跟別的女人勾三搭四的。你要是別的職業我還諒解你,但你是個警察,你竟這麼公然背叛我。現在人家整治你是對的,是你犯了人家的忌,人家就讓你離得遠遠的,那是你小子活該!
馬個費忍不住喊了起來,我受夠了,離就離吧,這不是我的錯!
出租司機回頭說,你們能不能說話小聲兒點,我就是一個普通老百姓,你們用那麼有文化的詞吵架,我聽著不舒服!
城市的夜色被燈光劃出一道道弧線,馬個費覺得黑夜最能掩飾一切,也能美化一切。他開車接到了邵靜,發現邵靜穿了一身的黑色服裝,像是去弔唁。他開車,邵靜坐在旁邊。
不知怎的,他看著旁邊沉默寡言的邵靜,馬個費有些傷感,想起做詩。好久沒有做詩的感覺了,甚至忘記在讀警察學校時自己曾經是個浪漫的詩人。有一次,公安局長到大學看望當時的周校長,當時馬個費也在旁邊。周校長對公安局長說,我這個學生會做詩,說著周校長又對馬個費說,局長當初也是個詩人,偶爾還能吹吹簫呢。馬個費驚奇地看著這兩個人,問,公安局長也這麼有情懷嗎?局長說,干我們這行的就是案子,把人搞得對生活就是一個定義。
後來,馬個費進了公安局,當了副局長的周校長曾經問馬個費,你怎麼不做詩了?馬個費回答道,局長,你看我天天在辦案子,哪有心情做詩。再加上這麼多領導監督著我,我又是個預審科的副科長,更不敢花啊草啊的亂有詩性。周副局長笑著說,警察也是人嘛,也有七情六慾,也得結婚生孩子,備不住還得離婚呢。馬個費笑笑,我怕離婚,真的,離婚就跟犯人進了預審室,聽到的都是揭秘的提問,哪個都不好回答。就在他和小華絆聞盛傳的時候,周副局長說,誰都知道你在預審案子上立功了。但你千萬別離婚,邵靜是愛你的。離婚了,對你不好,尤其是你的前程上,我們不能用一個總離婚的人當官吧。
軍隊干休所在城郊一條老街上,馬個費曾經來過一次,這次再來,覺得道路拓寬了,但馬個費開車還是很慢,堵塞得很厲害。幾年沒來,道路兩旁的商場像沙丁魚罐頭一樣擺在那。城市更加擁擠了,人的心裡也就不寬敞了。都想不顧一切地掙錢,感情也就不顧一切地薄下來。
邵靜的母親家在干休所的盡頭,是一個很漂亮的四合院子。由於這條胡同歷史悠久,住過很多歷史名人,拆了幾次都沒拆掉。當然也得益於邵靜的父親,他就是這個城市的警備區司令,他找到市規劃局的局長,明確反對,才讓規劃藍圖泡湯了。兩個人輕步走進小院,馬個費看見那棵丁香樹還在,卻沒有了往日的清香。兩人走進屋裡,裡面擺設如舊。馬個費下意識喊著,媽,媽。
以前來的時候,岳母對他很客氣,她晚上甚至給馬個費端洗腳水,每次早上都為他買來熱乎乎的豆汁和油條。老太太尤其喜歡孩子,結婚後就盼著邵靜生個外孫,可邵靜和馬個費都給老太太做工作,說生孩子太早會耽誤事業。岳母心急,一天上午,她不知道想起什麼,非要給還沒譜的外孫到商場買玩具汽車,跌倒在馬路上的坑窪處,摔斷了左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