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休假攜游

  第二天，在局機關食堂吃飯。馬個費端著飯碗走到一個空桌上。最近他在忙一個集團偷盜高級小轎車的案子，很少在單位吃飯。中午的飯局大部分都在外邊，或者乾脆就沒有飯局，蹲堵時就吃漢堡喝礦泉水。

  這個偷盜集團已經連續作案多起，偷盜了十六輛，其中包括寶馬四輛，還有一輛是房地產老總姜祖德的房車，這輛房車就值二百萬元。姜祖德找周副局長施加壓力，於是周副局長就找他，說，你應該給我臉上添光，不能讓姜祖德在我面前擺譜耍橫。如果你辦成了，局領導有可能晉升你為科長，但要看你的本事了。

  馬個費不太在意，因為對科長這個職務他不是很在乎，他也不願意領導拿這個說事。

  接了這個案子，他帶著大金和小華一直在跑，可就是一點線索也沒有。他很奇怪，這麼一個很容易露出破綻的案子卻讓這些人弄得滴水不漏，肯定有高人在裡邊。調出這幾個小區拍攝的錄像，都能看出小轎車被開出的畫面，但是看不到車裡的人臉。車開走，還能找到錄像，但就是開到一個盲點，車就不見了。馬個費覺得這些人中有懂躲避錄像技巧的人，他開始尋找這個人，因為懂得這個技術的人不多。

  馬個費剛坐下，兩個同事就興致勃勃圍了過來。馬個費不太願意跟這些人結盟，因為只要大家坐在一起心態就立馬浮躁起來，要不就是聊官場，要不就圍繞著男女情感轉，平時不敢說的內容也放肆地公布出來。公共關系科的董科長不懷好意地揭露，說，你小子別一本正經的，是不是和一個風流女人去附近的酒吧了？

  馬個費表情茫然，聽完一驚。昨晚的事情今天就開始傳播，怎麼那麼巧，正逢自己在仕途上提拔的關鍵時刻，維聞就散布出來。馬個費忙問，你這個消息從哪得來的？

  董科長撲味笑了，說，那個女人可是姜祖德最得力的幹將，告訴你，姜祖德跟周副局長可是有過節的，你小心點吧。

  防暴大隊的胡大隊長低聲說，聽說你要升科長了？

  馬個費一臉無辜，答道，我什麼都不知道。

  胡大隊長笑著說，你就是一個靶子，等我們把你打趴了，盯著你的人物就能上了。

  本章節來源於𝗯𝗮𝗻𝘅𝗶𝗮𝗯𝗮.𝗰𝗼𝗺

  董科長問，知道女人懷孕嗎，你就是丈夫，盼著你媳婦給你生個胖小子。等孩子生出來，考上大學了，你才知道你不是孩子的父親。結果，你氣憤地離開你媳婦，走時大義凜然，人家對方老婆孩子一起收了。

  兩個人吃吃笑著，馬個費問，你們這是什麼意思？女人懷孕是說誰呢？

  這時周副局長突然端著飯碗走過來，兩個人突然不笑了，很不自然地吃著飯。周副局長問，剛才還有說有笑的，怎麼見了我就沒人吱聲了呢？

  還是董科長老練，說，我們給馬個費找對象呢！

  周副局長揚起眉毛，問，好啊，找的誰呢？

  胡大隊長說，咱局的女人他都看不上，小華他看上了，可人家有男朋友，我們想幫他找一個有品位的女人。

  周副局長彆扭地說道，馬個費呀，不是我批評你，你看看在局裡哪有像你這樣的，我不是反對離婚，是你離得稀奇古怪的。公安局就是一個生活很嚴肅的單位，不能太浪漫。你再找女人不能光給你生孩子，還得給你穩定的生活。

  兩個人這次又笑了，馬個費覺得剛才講的那個女人懷孕的事情意有所指，但指什麼又不清楚。

  三天後，偷盜高級小轎車的案子破了。

  偷盜者是幾個婚慶公司的人，為首的是這個公司的老闆，背後的技術顧問是專拍婚慶片子的錄像工程師。他們開車蒙在臉上的黑布都是經過技術處理的，對攝像鏡頭有過濾功能，錄出來就是一個無頭人。他們在盲點上停車，這個盲點一般都有地下停車場，車開進去後要等到天亮才出來，那個時候正是上班高峰期，錄像是找不到他們的，關鍵是車牌已經換了。他們偷完車後迅速轉移到另外一個偏僻城市的婚慶公司，這些車都變成婚慶喜車了。然後那個城市的婚慶公司把買車錢低價給他們。一輛寶馬車也就是二三十萬元，那輛房車給了六十萬元。

  周副局長把房車還給姜祖德，姜祖德拿出兩套房子獎給市公安局，被周副局長嚴厲拒絕，說，我們之間沒有交易，這是我們警察分內的差事。

  姜祖德又提出可以出錢讓幹警們去北戴河休假，可以帶家屬和朋友，周副局長接受了。

  馬個費是最後一批，他決定要帶邵靜去玩。邵靜開玩笑說，這可是我們公司出的錢，應該算是我請你休假。

  馬個費問，上過姜總的房車嗎？

  邵靜笑眯眯地看著馬個費，說，這次退回來上過，是姜總邀請我去的，確實很豪華。

  馬個費說，就是因為這輛房車才破的案，你想想，一個城市出現一輛房車多麼扎眼。

  邵靜平淡地說，這個你能想到，我也能想到。

  馬個費一愣，說，那你來我們這兒當警察吧。

  邵靜笑了笑，真不比你差，還是這幫子偷車的太笨，銷贓也不找個更遠的地方。

  馬個費也笑了，你也是，房車還能開多遠？他們就是不在高速上開也會被發現啊。

  其實，馬個費自從那次跟邵靜在咖啡店約會以後，跟邵靜來往並不多。只是有次邵靜說起自己想換輛車，問馬個費有沒有認識車行的。馬個費問，你想換什麼車？

  邵靜說，在路上看見了很多人，看見了很多車，也看了很多人開車。但是有時感覺那個車不應該是那個人開的，或者那輛車不應該是那個人開的。我突發奇想，我應該開什麼樣的車呢？女人應該開小車，女人開小點兒的車，不論開車停車兜風還是逛街，都有說不盡的好處。我看見過很多開小車的女人真是CUTE。在小車裡面的女人會風情萬種，開大車的女人會不知所措。

  馬個費覺得邵靜是個頗有心計的女人，他有些害怕，因為雅風不愛動腦子，對他來說很放鬆。馬個費不好意思地說，我雖然會開車，可我沒車，我怕我天天審案子，開車容易走神。

  邵靜溫柔地回答他，以後我可以給你開車，我的車技不錯。

  馬個費開始聯繫了一家車行，但價格談不下來。周副局長知道了這件事，一次吃飯時對他說，跟姜祖德幹活的人都很貪財的，這話我當著他面也這麼說。跟她說，只要喜歡就行，差一點兒錢無所謂。

  馬個費隱隱約約覺得周副局長跟姜祖德關係不像他想像的那樣，他問邵靜，你買車的事姜總知道嗎？

  邵靜率直地說，我買車就是姜總動員我的，說進出咱們公司就得要品位。

  馬個費不再過問了，但邵靜跟車行的談判陷人僵局，邵靜好像不死心，總是磨著馬個費繼續下去。馬個費想告訴周副局長對她買車的評價，但話到了嘴頭又咽下。

  局裡安排去北戴河的事突然提前了，馬個費打電話跟邵靜說，邵靜居然欣然同意了。然而邵靜的爽快為難住了馬個費，因為邵靜原本說要去重慶出差，那裡有一塊地需要去談，但沒想到邵靜隻字不提了。馬個費只得硬著頭皮跟周副局長說，我帶邵靜去。

  周副局長笑了，說，我看你是上了她的賊船，去就去吧。反正你沾了女人就發飄，但你又是一個不能缺少女人的男人。

  馬個費把邵靜帶到了風光秀美的北戴河，除了局裡的女同事們一陣騷動以外，想像的事一切都沒有發生。小華沒有去，馬個費問她為什麼不去。小華說，你那麼聰明，還用問嗎？馬個費本想能在海邊上浪漫一下，但是邵靜卻很矜持，一副大家閨秀的樣子，弄得馬個費伸不出手。在海邊泳游時，邵靜穿著游泳衣和馬個費照了一張合影。事後洗出照片，馬個費望著秀美的邵靜，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異樣感覺。

  三天就這麼平淡地過去了，周副局長問馬個費，邵靜沒有跟你說過買車的事情嗎？

  馬個費說，沒有啊。

  周副局長淡然地說，人家已經買了，找人便宜了三萬多塊錢呢。

  馬個費搖頭，說，她真的沒有跟我說。

  周副局長狠狠瞪著馬個費，你呀，在審訊室里一個樣，見了女人就另一個樣。我建議你離開她，我不想你跟姜祖德發生什麼關係。

  馬個費茫然地問，為什麼？

  周副局長一針見血，他是個臭蟲，見誰都吃血，邵靜也不是省油的燈，跟姜祖德一個德性！

  周副局長這麼率直的態度讓馬個費想了許久，他覺得自己一個婚姻上的事情，周副局長卻這麼關注，裡邊發生了什麼糾葛呢？因為周副局長平常不太關心部下生活問題，長滿敏感細胞的馬個費沒琢磨出所以然。

  過了一個多月，馬個費接到邵靜的電話，邵靜出人預料地邀請馬個費到她家談談，她說，你放心，車我已經買了，買的是凱美瑞，就是小女人開的車，哪都好，就是你坐上去顯得窄巴點兒。我們該談談自己的事情，都老大不小的了。

  馬個費有些遲疑，問，去你家方便嗎？

  邵靜在笑，說了一句「我開車接你」就放下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