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調思緒
2024-10-04 14:29:34
作者: 於卓
科長湯聖水,到局裡匯報工作去了。
科長一走,科里的人就小憩了,副科長高朔的舌頭,開始纏著兩個女人扯閒篇。
王千葉氣鼓鼓地說:「說啥我也咽不下這口氣。我們家云云差哪了?胖點怎麼了,當是舊社會呀!」
高朔呷口茶水,說:「現在有些事呀,你真就氣不得。就說去年職工羽毛球賽吧,我老婆在半決賽里碰上了我兒子的班主任,你們猜我那兒子怎麼跟我老婆說:『媽,我求求你,讓我們老師點吧!』我老婆上來那股邪勁,誰也不好使,到了把我兒子的班主任給淘汰了,燕得還挺狠。結果過了沒多久,我兒子因上課說了一句話,而且是被動狀態下說的,胳膊上的三道槓就變成了一道槓。那次我兒子哭了好幾個鐘頭,口口聲聲要跟我老婆劃清界線,害得我老婆這通檢討這通哄喲。你們說說,有轍嗎?沒轍!干生氣!」
和嵐望著王千葉,聳聳肩道:「跟我那兒子的遭遇比起來,你兒子這還叫幸運呢。上個月,我兒子的小雞雞好好地就胖了起來,胖得跟個紅辣椒似的,老拿手抓,一尿尿就哭。我嚇蒙了,緊忙抱醫院去看,大夫說是病毒性感染。回來後我問兒子,在幼兒園時是不是拿髒手摸雞雞玩了?兒子癟著嘴說自己沒玩,是阿姨玩來著。我聽了肺都快氣炸了,真想去扇阿姨幾個耳光子,後來我家那口子問我還想不想要兒子了?我就後怕了。你們說說,一個役結婚的大姑娘,真夠德行的了!」
高朔一個勁地汕笑,像過足了什麼癮。
王千葉是在氣阿姨不叫她兒子上台演節目,說她兒子太胖。
「你要說有十個八個孩子不上去演,咱也挑不出什麼,可偏偏就剩下兩個,那個還是個弱智,你說說阿姨這麼做是什麼意思?對孩子的身心健康有好處嗎?」
「你平時給阿姨上貢嗎?」高朔問。
「逢年過節的,還少了往她們家拎?」王千葉臉色煞白。
正在這時,湯聖水回來了,坐下就說:「同志們同志們,準備再次奉獻愛心吧。」
「沒聽說哪地展呀?」高朔揚起頭。
「又怎麼了?」和嵐無精打采。
湯聖水就說工會要在這一兩天裡發起一次「獻愛心救救『小草草」,活動。
「小草草」是農場一個職工的孩子,四歲半,沒媽,得了一種爛手爛腳的怪病,現在在北京治呢。
「一人捐多少?」高朔問。
「隨便吧。」湯聖水說。
「一會兒救災一會兒希望工程一會兒手拉手一會兒救救張大媽一會兒又可憐老余頭,有完沒完?我們不是百萬富翁,我們還要過日子還要給阿姨們送禮,沒錢!」王千葉還在火頭上,滿嘴飛彈。
湯聖水覺得不對勁,瞅一眼王千葉,說:「吃槍藥啦?哪那麼大氣?」
「哼!」王千葉使勁一賺桌上的電話。
和嵐便悄悄給湯聖水使眼色。
這時高朔把一裸子校完的稿子搬到湯聖水的辦公桌上。
湯聖水還在琢磨王千葉哪來的這麼大氣呢,想問問她手裡那份校稿怎麼樣了,可舌頭好像給什麼絆住了,硬僵僵的沒了彈性。
辦公室里的氣氛頓時壓抑起來。
湯聖水裝滿了鋼筆水後,扭頭問高朔:「趙艷來電話沒?」
高朔壓著嗓音說:「沒有。」
趙艷是科里三個女性中最年輕的一個,二十出頭,中文本科生,是從局報社借來的。她一個星期前去了錦州一個二級單位覆核文稿。
「她也該回來了。」湯聖水自言自語。
救救「小草草」的倡議書一見報,機關大樓里一片同情聲,各處室都忙著斂錢。報完醫藥費回來,湯聖水挺當回事地說人家都行動了,咱們是不是多少也捐點呀!
「『小草草』還真夠可憐的,不捐點還真過意不去。」王千葉優優地說,樣子跟昨天判若兩人。
高朔斜身子探手,拔了辦公桌下的檯燈播座,把電動剃鬚刀插上去。他是個分分厘厘上都找節約的男人,每次都把電動剃鬚刀拿到辦公室來充電。
「看來你兒子的事圓滿了?」高朔沖王千葉一笑。
「叫演個男聲小合唱了。」王千葉挺知足。
「送禮了吧?」和嵐問。
「美的她!」王千葉大嗓門,「我那口子找人了。」
「大家看看,咱們是統一一個數呀,還是自己隨便捐?」湯聖水若有所思。
高朔趕緊埋頭工作。
「哎呀,今天是十六號吧?」和嵐取出幾張淺黃色的購物獎券,「今天開獎,我去天星商場碰碰運氣,要是中彩,回頭我請客。」
和嵐走後不久,高朔接了妻子一個電話。他妻子在局人教處工作。
「你們捐了嗎?你打算捐多少?」
「嗯……」高朔不想在此時談這件事情。
「我們處每人十塊。這次你別三塊兩塊了,也捐十塊吧,大家都說『小草草』是自己職工的孩子。」
「嗯,我這就去。」
「你說什麼呀?」
「好好好,我馬上去。」高朔掛了電話,沖湯聖水說,「科長,我出去一趟,有點事。」
等高朔匆匆忙忙去了後,王千葉站起來,一臉譏諷地說:「什麼事呢,一點同情心都沒有。科長,他們躲咱倆捐。」說罷打開包,翻出五塊錢,拍到湯聖水辦公桌上。
「你就不再要求要求進步?」湯聖水逗著王千葉。
「嫌少哇?」王千葉一咧嘴,「還有一毛不拔的呢。科長,您呢?」
湯聖水拿出記事本,寫上王千葉五塊,然後說:「比你多吧,怕你下不來台;比你少呢,又沒個領導的覺悟。你說該是個什麼數?」
「你還別拿我打馬虎眼,我這人壓根就沒上過台,沒下台階那一說。」王干葉走過來,「您最好捐個三百五百的。」
「你是不是想叫我愛人跟我離婚呀?」
「就你部所謂的愛人,哪好?還不如我呢。」
「那咱倆能有戲嗎?」湯聖水仰起頭,「有戲我捐個萬八千的。」
「下輩子吧!」王千葉樂呵呵地坐到椅子上。
十一點鐘左右,高朔和和嵐腳前腳後地回來了。
閒話過後,湯聖水說:「這次咱不統一了,根據自己的情況隨便捐吧,剛才千葉捐了五塊。」
和嵐瞥了一眼王千葉,打開杯蓋,問湯聖水:「頭,那你捐多少?」
「看你們了,咱怎麼也得比你們多是不?你說呢老高?」話說得很藝術,暗示了領導和群眾要拉開檔次。
「您先帶頭吧科長,完了我們才能學習嘛。」和嵐嘻嘻哈哈道。
「老高……」湯聖水笑笑。
高朔不動聲色地走過來。
「高科長,這次你怎麼也得捐個三五十吧?」王千葉說。如果只自己捐,別人沒行動,她心裡不平衡。
「啪」,高朔把一張匯票單拍到湯聖水的桌上,說:「我捐三百!」
和嵐神脖子看匯款單。
王千葉的目光也抬起來。
「科長的。」和嵐抓起匯款單,「哇,稿費呀,三百!」
捐錢的氣氛一下子被沖淡了,大家的精神頭都在稿費上了。
「你又發什麼了?」高朔問。
「就是那篇《會說話的小狗》。」湯聖水說。
湯聖水一直在寫童話,這幾年陸啼續續發表了十幾篇。
「科長,你得請客。」和嵐興奮。
「光見我拿點稿費,咋不見我點燈熬血呢?」湯聖水說。
「我要是能見到,你老婆還不跟我玩命?」和嵐擠眉弄眼。
「科長,去買雙皮鞋吧。」王千葉幫腔,「現在誰還穿三接頭呀,老土。」
湯聖水低頭看看自己的腳,馗尬地搖搖頭。
「你說那童話我怎麼就不會寫呢?」高朔嘀咕。
「誰都能寫,那人人不都成了作家?」王千葉接話。
「科長,你倒是請不請?」和嵐一針見血了。
這時電話響了,高朔接了。
「科長。」高朔說。
拿過話筒,湯聖水有種殺出重圍的感覺。
晚上回家,湯聖水沒跟愛人提三百塊錢的事。他想,請一頓,圖個肚子實惠嘴光榴,真不如把這筆錢捐給「小草草」,每人算一份,當請吃了,省得高朔和和嵐總那個勁兒的。科里四個人,四七二百八,這麼一除後,他又猛然想起了趙艷,覺得也該有她一份,便五六三百了,沒零頭。
翌日一上班,湯聖水就去郵局取款,回來直奔局工會。工會的人吃驚非小,說你們科的人怎麼一下子就進步了呢,不是要地震吧?
回到辦公室後,和嵐神著昨天的話題,仍不死心地纏著湯聖水請客。
「請完了。」湯聖水一拍胸口。
和嵐一愣怔。
「不信去機關大樓看看大紅紙。」
和嵐疑惑地轉轉眼珠,溜溜地出了辦公室。
「科長,」高朔說,「趙艷來電話了,今晚的火車。」
「嗯。」湯聖水打開記事本,拿出昨天王千葉捐的五塊錢,還給她。
「什麼意思?」王千葉問。
「統一行動了。」湯聖水說,「五六三百,我把稿費捐了,只當請大伙兒吃飯了。」
「這比吃到肚子裡有意義多了。」
高朔一直繃著的面孔松下來。
「科長,這多不好意思。」王千葉不自然地說。
「有啥嘛。」湯聖水滿不在乎地說。
工夫不大,和嵐氣喘吁吁地回來了,喜興著紅臉說,「科長,你真偉大,年底我選你模範黨員!」
「你是黨員嗎?"王千葉直愣愣問。
「就是。」高朔一笑,「我選科長還差不多。」
和嵐吐吐舌頭,說:「應該給咱報社寫篇稿,宣傳宜傳。」
「那你還不趕緊動手?」王千葉說。
「高科長,還是您寫吧,您在報社有知名度。」
「寫吧,高科長,怎麼著也能鬧個三五塊稿費。」王千葉不疼不癢地說。
湯聖水去廁所還沒回來。
「哪能說寫就寫,又不是編小說。」高朔說罷本能地膝一眼湯聖水的辦公桌,「新聞稿,沒個好角度,不好寫。」
「是咋回事就咋寫觀,新聞就是實事求是的東西,再好的角度也不能偏離事實吧?」王千葉不屑一顧。
「這你就老外啦。」高朔說,「我說的好角度是指……」
「趕快寫吧,」和嵐沉著臉說,「再不動手就成了舊聞了。」
王千葉聽出來和嵐是在跟自己犯勁,就故意氣她,說:「高科長,指什麼呀?接著說。」
「指。……」高朔唆一眼氣哼哼的和嵐,道,「看我這記性,想著報藥費還是忘了,我得趕緊先把藥費報了,口袋裡都光了。」
和嵐喊住高朔,說:「高科長,等等,勞您駕幫我也把藥費報了。」
高朔硬著頭皮走回來,接過藥費條一看,說:「才四塊六呀?」
高朔苦笑而去。
趙艷回來後一聽說捐款的事,就不幹了,她明白湯聖水肯定又被這三人算計了,尤其是滿身俗氣的和嵐和愛占便宜的高朔。
「湯科長,我怎麼能瓜分你用血汗掙來的錢呢?」趙艷說著,從包里摸出六十塊錢,放在湯聖水桌上。
湯聖水左右看看,忙拿起錢,說:「又不是什麼大事,一點點稿費嘛,你就給我一次為大伙兒服務的機會好了。」
「能掙稿費的又不止你一個。」趙艷冷冷地說。
高朔極不自然地打開一本書。
「當我請客了還不行嘛。」湯聖水知道趙艷的脾氣,語氣近似央求她了。
「憑什麼你老請客,上個月你不是請了一次嗎?」趙艷越說聲音越大。
上個月湯聖水得了八十塊錢稿費,結果請下來八十沒打住,還添了四十多塊。
湯聖水急得直搓手。
「給你。」趙艷又把錢拍到桌子上。
「是啊,小趙言之有理。」高朔拿著六十塊錢走過來,「科長掙點稿費,哪那麼容易?科長,往後你做事呢,再冷靜冷靜就沒麻煩了。」
王千葉倒是一臉開心,把手裡兩張五十元面額的票子甩得疇疇啪啪亂響,還不住地拿眼睛瞅和嵐,說:「趙艷,給姐姐破一張五十的。」
和嵐坐不住了,打開坤包,拉開一層拉鎖,神出一張百元大票,往桌上一丟,說:「誰還沒幾張破紙?不過咱得把話說清楚,科長,我呢,不捐六十,捐二十五大毛,下剩您的錢您到工會去要吧!」說罷翻抽屜倒筆筒摳衣兜將將巴巴湊夠兩塊五毛錢。
湯聖水戳在那兒像個木頭人。許久,他沖趙艷凶開了:「小趙,你也太不給我老湯麵子了1不就是三百塊錢嗎?值得這麼吵吵嚷嚷雞皮臉嗎?大伙兒在一個科里工作是緣分,怎麼就不能和和氣氣地相處呢?整天鬥氣玩,以為我老湯心裡舒服是不?都互相理解一點,寬容一些,能掉肉啦?三百塊錢能買大家一個樂呵,能買大家一個支持,能買咱們科一個形象,我就給大伙兒作揖了!」湯聖水衝動得滿臉漲紅,兩眼也潮了,兩隻手直哆嗦。
一番話把大家的舌頭壓住了。
趙艷則一臉驚愕地望著湯聖水。
湯聖水鬆口氣,聾拉下腦袋,拖著步子出了辦公室。
屋裡死一般靜寂。
(史志科每人捐款六十元》見報了,高朔沒署真名,而用了「本報通訊員」。
「今夭我請客!」高朔抖著報紙說。
「一碟煮花生米的稿費,逗我們玩哪?」王千葉撇撇嘴。
「就讓高科長表現一次嘛。」和嵐放下手裡的活。
「以後要一塊熱鬧熱鬧也行。」』趙艷說,「咱規定死了, AA制。」
「等我這頓完事了再說。」高朔激動起來,「今天晚上咱去『仙一客來』!」
看看一張張熱臉,湯聖水的身子也燥熱起來,他此時此刻從 心底感激大家。
「高科長,是不是夫人出差了?」趙艷這是頭次跟他開玩笑。
「有她什麼事?」高朔說,「不過嘛,有些事蒙蒙她,能省去不少麻煩。要我說呀,這愛情都是蒙出來的。」
大家哄堂大笑。
「得啦,」湯聖水說,「越描越黑。等會兒我給嫂子打個電話,說你不是光請女同志就是了。」
「別別別,」高朔直告饒,「就說你請客吧,到時我點票子就是了。」
「那我豈不是撿了個大便宜?」湯聖水樂呵呵說,「同志們,晚上『仙客來』,我請客大家管夠造!」笑聲再次掀起。
湯聖水做夢也沒想到,當初捐出去的那三百塊錢,勾回來一個雙文明先進處室稱號,除了一張大獎狀,每人還撈到了四十塊錢的獎勵。
「沒有三百塊錢,也就沒有這二百塊錢。」趙艷興奮地說,「我建議咱們把這二百塊錢獎給科長!」
大家都贊同。
「做好人,就是有好報。」王千葉說,理直氣壯得不得了。
「這得說咱科長有眼光,里外會做人。」和嵐一副深有感觸的表情。
高朔的心裡就複雜了。他雖說心疼那到了手又飛掉的四十塊錢,但他更懊喪自己鼠目寸光,不及湯聖水會做人做事,三百塊叫他吃了多少香頭?於是後悔當初不該占那六十塊錢的小便宜,更不該寫那篇新聞,現在想來那不是幫他燒火成氣候嗎?
大家說歸說,可湯聖水自然不敢獨吞了那二百塊錢。
湯聖水說:「這樣吧,這二百塊錢咱們也不分了,先放我這存著,等元旦前咱們大家出去撮一頓辭舊迎新飯,到時不夠了我填補。」
王千葉叫好,和嵐滿意,趙艷無可奈何地點點頭。
「到時差口我補。」高朔突然說。
春節過後不久,也不知打哪兒傳出了小道消息,說局裡要調湯聖水到局宣傳部當副部長,這時節大家的年勁還沒散盡,沒心思工作,正好趕上這麼一檔子傳說,就撿起來嚼巴。湯聖水事先一點信兒也沒得到,聽大家這麼七嘴八舌一俄俄,心頓時就毛了,可是又不知去哪兒找誰打聽實情。他平時不怎麼貼局裡的頭頭,閒工夫都用來寫童話了。
王千葉替科長欣喜,說日後忘了我們這些老妹子可不行,否則我揍扁你。
而和嵐則關心科長走以後,高朔能不能正科?他一旦正科了,誰來頂他的副科?比來比去,她就覺得自己跟趙艷有戲。然而再一細剖析趙艷,想到她是從報社暫借過來的,因此她沒戲。於是這幾天裡,和嵐就緊著笑臉跟大家溜須,手腳也比往日勤快起來,就連王千葉吐在地上的瓜子皮,她也毫無怨言地去打掃。
高朔也鬧心,他倒不是擔心自己能不能正科,他認為湯聖水走了後自己名正言順就該是正科。他在為湯聖水一下子升到副處位置上鬧心。沖眼下傳的勁頭看,這次湯聖水八九不離十了。局裡看上了他什麼呢?會寫童話?那可是打哈哈。於是再次認為,湯聖水的官運都是那三百塊帶來的,於是他便越發後悔,想他湯聖水是丟粒芝麻撿回一個大西瓜,合適透了!
過了一陣子,大家才知道局裡根本沒有提拔湯聖水的打算,不知是哪位閒得沒事亂放風,害得大家跟著瞎喊喊。於是乎和嵐也就沒情緒表現了,繼續遲到早退混日子。王千葉則安慰湯 聖水,說不干更好,人一到處級呀,就容易忘本變質。如今大家 都和睦了,咱們在一塊兒工作多好!要我看呀,當作家寫童話,比當宜傳部副部長來勁。當官的等到退下來,理都沒人理,還有啥勁。越艷卻仍像過去一樣,幹著自己的活,不參與婆婆媽媽的閒扯。
虛驚一場。高朔的心也安靜了,他想,哪天得找個茬兒,把那該死的六十塊錢退給湯聖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