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山傳說
2024-10-04 14:28:05
作者: 於卓
山不在高,有仙則靈。熊膽山被這句老話一罩,就有了歷史痕跡,筋筋骨骨上架著的傳說,還有凹在歲月深處的故事,都變得有滋有味了。尤其是這會兒咀嚼,別是一番感覺呀!
每次從熊膽山寫生回來,我都要跟朋友們說,有工夫去熊膽山轉轉,靈氣難尋啊!
真的,你們去趟熊膽山吧,名山上有的東西,熊膽山上有,名山上沒有的東西,熊膽山上也有。熊膽山現在還沒出名,等哪天被開發熱鬧了,你再去尋我說的那種感覺,就難了——那裡的陽光,那裡的色彩,那裡的溪水再純淨,到時候准得給遊人的氣味攪渾了。
那年初探熊膽山,是給一種糟糕的心情憋去的。因為那次原本是奔的老山湖,可是在老山湖呆過三天,帶來的一腔興奮,就在心裡眼裡枯萎了。也不知興致敗在了哪裡,要說這裡的娛樂內容,不缺啥不說,那也是樣樣都搞活了——衣敢少穿錢敢多掙的小姐,除了不陪藝術不陪窮光蛋,別的東西都能陪,只是陪深了陪淺了,得拿鈔票管著。挪地兒吧,去個遠地兒生地兒試試,於是就搭了班趕早的長途客車,聞著旱菸和酸汗味往北紮下去。
山路崎嶇,雲霧繚繞,鳥影忽隱忽現,風在潔淨的陽光里,悠蕩出仿真的抒情笛音;茸茸的山表,瞅去清鮮舒展,想必柔軟得很,誘人生發追憶遠夢的心情,真想飛撲到上面去,盡情地打上幾個滾;在這個色彩純度自然得無可挑剔的地方,成人偶爾尋個童夢,能喚醒兒時的一些趣根。現實人的記憶庫,都變異了,寧願儲存些與權與錢與色與私利連搭的事情,沒有油水的往事,誰還願意留存?占好夢美夢的地方呀,是負擔!
人類今朝奪大千世界多多,明日大千世界必向人類討要多多,不說這是報應,起碼是個生態平衡的理吧!
路麴車繞,思緒給搖甩遠了,好賴剛離題,一扯就復位了。
再說那天過晌,長途客車休在了一個街相陳舊的地方,一問司機,是到了古溝鎮,終點了。下車東看西瞧,頓覺此地房屋簡陋,周圍的幾張面孔,像小商小販,倒是不見奸刁油滑之色,渾身上下都厚著憨勁兒,北方的山裡人,淳樸得典型。山就在腳旁,向山頂望,得狠仰頭,想省勁兒不行。
也就是一條街的光景,卻叫個鎮,怪有趣。我被這個鎮逗樂了,於是笑聲惹來幾個兜賣山貨的孩子,模樣還都健康,只是怪髒的。這裡人講話,聲調炸硬,音兒不拐彎,那衝勁,像是他們一生下來就啥都不缺了『孩子們很快就猜出了我是個畫畫的,當了稀罕物,探東問西,彎指頭敲擊我背上的畫夾,攪得我身旁塵土騰騰。幾個身著舊衫的長者走來,都笑得跟見親戚似的。
站在當街,受著清涼的山風,跟古溝鎮的老人和孩子們你一句我一句逗笑話,山里山外的信息一嫁接,就都開眼界了,感覺享受到了人生的輕鬆。直到我肚子餓得不行了,才被一個跟我叫大哥的男孩,領到了一家昏暗的小吃鋪,叫了一碗野山蘑煮麵,呼呼啦啦吃出滿嘴聲響,男孩瞅著我不住地樂。我說小老弟,你也來一碗吧,真好吃。男孩直搖頭,眼睛睜得鼓鼓的,糙紅 的臉蛋上掛著泥點子,使得他笑容別樣,另類抒情呢!
填飽肚子,一身肉就抖不出勁兒了,發懶。於是抹把嘴,喚來店家結帳。一遞一回,錢上事辦利落了,才讓店家一支煙,並不急於起身,邊抽邊聊。男孩嘴快,揭了我底。店家一笑道,噢,塗抹營生。
我一驚,心說這店家看著像沒文化,誰知肚裡有貨,話一出口,就叫你感受到了閱歷的厲害,這種人鎮人,突然、實鑿,防不勝防。山里人啊,了得!
店家黑髮銀須,眉毛雖稀鬆,卻是又黑又長,個性;老樹皮似的臉孔,不知經了多少風雨雪霜,活脫脫是大自然這個化妝師的傑作呀!其老相,不枯朽也不呆板,耐人尋味。城裡像他這把歲數的人,要是能活出他這臉精神氣,就叫仙了。可是不行,城裡人都欲望太強,心事瑣雜,動不動就失落了,混著混著就沒工作了,打個噸放個屁的工夫,老婆就成了別人的情人。不省心呀,勞神吶,不然城裡哪來的那麼多苦相臉,搞得江湖算命先生的舌頭,忙得都找不到雙休日和節假日了。拿錢找樂找騙嘆,城裡人也就剩下這點能耐了,還都挺挺的不服呢。毛病!
店家說我大老遠跑來,自然是想畫畫熊膽山了,只有畫畫的人,去熊膽山才不是白去,早些年曾來過兩個畫畫的,個個梳獅髦子頭,抽過濾嘴菸捲,兩人在老山根的石屋子裡,睡踏實了,住了小半月的天數。過後聽老山根講,都畫魔症了,真還頭遭見過_這類人,畫畫畫得,都不把吃喝當個事兒了。
望著一截菸灰,店家不使指彈,用嘴輕輕吹落。我覺得有趣,便模仿,結果演砸了,吹得菸灰散飛,店家嘿嘿直樂,底了啥似的開合。
店家講,熊膽山養人,山貨多,飛禽走獸也多,朝朝代代留下 的傳說那就更多了,古溝鎮上每一間屋子裡,都有傳說和故事。少小聽,立戶後承傳,樂事!心被店家一席話,偏得怪癢,屁股不 願往起抬了,擠出一臉暖笑.向店家討耳福。店家二次吹去菸灰,說那個啥,就給你這個遠方老客,講個熊膽山的鎮山傳說吧。
我把兜里的紅河煙掏出來,輕輕放到桌上。店家捻捻銀須,正正身板,侍候煙的手搭在桌角上,端出一個架,很有些舊時說書人的作派,臨了又是那樣不經意地噓了紅河一眼,把個氣氛玩弄得揪人心尖。店家說他要講的這個鎮山傳說,有個名,叫絕代雙雄。
話說那一年,原本太平的武林不知何故血案接連發生,斃命者皆為當時武林的頂尖人物,像什麼東劍王、南劍王、西劍王,還有幾個名氣不俗的莊主和幾個地位顯赫的掌門人。這些人個個是命喪喉處,歸途無異,武林頓時譁然,談劍寒慄,都說下一個赴黃泉的人,該是號稱天下四劍王中的最後一劍——北劍王柳江平川了。
其實柳江平川已經在家靜等了。據已人耳的消息,柳江平川知曉那使眾多好手喪命的人,是個劍法無門無派、詭神奇絕的白袍少年,人稱白袍劍客。此人在武林之中,無恩怨情仇可查,一如橫空出世。還知此人無情無義,無恨無愛,視比武論劍惟今生至高,劍即命,命即劍,命劍合一,並有諾言立世,即穿喉奪命,差之自果。也就是說,他奪殺你命的那一劍,百分之百刺穿你的喉嚨,要是刺到別的什麼地方讓你斷氣了,他就履行諾言,自己把自己給宰了。這個諾言,叫柳江平川的後背上沒少冒涼氣。因為那些斃命的人,確實是個個被穿喉奪命,可想那白袍劍客的劍法了!
武林眾人翹盼的那一天,終於來到了。人們都對柳江平川手中那把冷月寒風劍寄予厚望,禱劍染血求勝,還武林一個安寧。
柳江平川和白袍劍客的比武地,選在了離熊膽山不遠的一塊巨石上,四周松林密布,青草扶花,鳥鳴不絕,觀戰人散立巨石四周。此情此景宛如一幅天然油畫。
白袍劍客的面相,真就如傳說中那樣蕭索,無凶氣無善意,身軀不像是人間五穀雜糧養成。擱現在,就要懷疑到外星人了。
像以往一樣,過招前,白袍劍客把許在天下的諾言,鄭重送人柳江平川耳中。再看柳江平川,劍豎背後,足錯一拳,立出一副大家風範,微微致去的一笑,給眾人一種嫌其白袍劍客出此警語多餘之感。
然而,眾人的願望,卻是隨著柳江平川的落血而破滅。
一劍穿喉呀!
說來,二人劍起,並沒過上幾招,人們甚至連那奪命一劍的影子,都沒來得及看清,天底下最後一個劍王就倒下去了。
白袍劍客收劍人鞘,欲去之容,如初來之態,蕭索二字依舊拿得住臉盤。一時間武林中危言四起,如臨末日。
葬了北劍王柳江平川,其內人左瑩放言天下,若有誰提得來殺夫者白袍劍客頸上人頭,願送黃金萬兩,並陪上貌美如花的獨根小女。
此諾擲地,給恐慌一片的武林,添上了一抹陽光。
柳江平川一去,柳府即顯敗相,北劍王的弟子及家傭雜役,拿了夫人的賞銀後,腳跟腳離開柳府,各尋生路去了。
我要為師傅報仇!跟左瑩說這句話的人,叫宋三,是柳江平川眾弟子中最平平常常的一個,所以這宋三在他師母眼中,自然也就是個不起眼的人物。他留下的這句話,他師母還能往心裡去?也就是一聽一過。
這一日,一自稱飛影的劍客,來到尚在舉喪的柳府,於賞月亭內向左瑩呈上一個血淋淋的布包,說是白袍劍客的頸上人頭在此!
左瑩先差丫環備茶,後展開布包查驗。血肉模糊的一張臉,難辨真假白袍劍客,左瑩一時作難。而就在這時,忽起一陣急風,似有劍影驟過。左瑩側步探尋,睹一銀白色飄物,軟狀如雲,已飛過宅牆。不等心明,又聽身旁「撲崛」一聲,左瑩臉上霎時生驚,尋聲落目,但見那剛才還直立的飛影劍客,這會兒已背朝地臉仰天了。喉處一股鮮血,涌流不止。
白袍劍客!左瑩尖聲一叫,再揚目光於半空,那銀白色的飄物早已無蹤無影。送茶來的丫環,見此景,不禁失色,手中茶盤吮當落地,濺起茶香陣陣。
自此後,又有以假充真者來柳府,結果自是有來無回,劍於喉處奪命。白袍劍客來如風去如風,搞得左瑩是哀中有驚,驚中有嘆,心難落靜。
說話間就到了柳江平川的周年祭日。
在一年前柳江平川與白袍劍客論劍的那塊巨石上,又有人要劍挑白袍劍客,武林震撼。在過去的一年裡,除有歪門邪道者在柳府內做假找死,也不乏取財有道的武林君子,憑功夫討要白袍劍客一命,結局雖都難躲那致命一劍,但卻名落清白,魂碎譽全,立碑不辱。
天色晴好,風過無聲。
今年的白袍劍客,與去年無異,該說的那番話,管你愛聽不愛聽,照說一遍,這是君子重諾,更是能人自信所致。
今天是北劍王的祭日,也是你的還債日,出劍吧。挑戰者說罷,先啟動身子,繼而發力,早地拔起,劍走蛇路,寒光頗晃。
但見半空中,血花飛揚,閃閃爍爍,別一番景象。
挑戰者落地後,左一晃,右一搖,似穩未穩時,又沖前踉蹌了幾步,末了靠劍尖戳地,才算撐住敗身。
屏息觀戰的人們,從白袍劍客那張蕭索的臉上,隱約看見了一層驚色。這很難得呀!
還債吧……挑戰者微笑著倒下去,似對其死大為滿意。
白袍劍客凝視著死者的左胸,心臟那兒一片泅紅,宛若鮮花盛開。
白袍劍客拔直身軀,就地忽啦一旋,劍在喉處劃出一條細長的血線,之後慢慢倒下,帶動四周一片目光跟著傾斜。
這時左瑩徹悟,原來這不顯山不露水的宋三,是用白袍劍客的諾言,要了白袍劍客的命,神演了一出借刀殺人戲。何等一個智者啊!
而在場的高人,卻是看出宋三剛剛使了雲霧輕功,才障了白袍劍客的眼,求得刺心一劍。
雲霧輕功在武林享有盛譽,可謂蓋世輕功,非一般人求得。此功系熊膽山上的仙人道長所創,被眾弟子視為鎮山之功。此功深奧莫測,功到絕處,身影疊幻,真假璧合,虛實無形,勝敵之處無法言表。
比斗雙方,同是輸家,也皆為勝者。如此戲劇性的結局,讓在場的人,長吁短嘆,無言品評。
也難住了左瑩,昔日擲地之諾,如何兌現?
後有人將宋三和白袍劍客收走,葬於熊膽山上。
至於說宋三是怎麼練成的雲霧輕功,還有左瑩的那個諾言到底有沒有法兒實現?這兩處是這個傳說的謎眼,沒人解得開。但凡是個傳說,就都有謎眼,設前布後還是埋中,也是個講究呀!沒有謎眼的傳說,不能叫傳說,那是故事,故事都是拿懸念抓人,聽過了也就罷了,想頭不大,流傳起來不如傳說。
店家停下,他已經把臉色講歡了,連銀須都在頗動,卻偏偏要在此處跟我賣關子。我雖心急,卻也不想叫他隨意把玩,就把 一支煙遞過去,幾分挑釁的口吻道,謎眼我不問,我只想說,收走 宋三和白袍劍客的那個人,是仙人道長吧?此處不算謎眼吧?店家把煙橫到鼻子下聞著,並不睬我。就在這工夫,男孩開了口,叫你蒙上了大哥,是仙人道長。
我拍著男孩的頭,跟他有了哥們兒的感覺。我衝著店家得意地笑起來。
店家並不怪罪男孩,嗓來一眼說,我咋說來著,古溝鎮上的人,寸把長的舌頭,都挑得起驢雞巴長的故事,是吧山娃?說完了呵呵直樂。
原來男孩叫山娃。山娃這時就有點人來瘋,眼皮子緊眨了幾下,把兩條小腿盤在窄瘦的木凳上,說,大哥你去熊膽山瞅瞅,當年埋宋三和白袍劍客的地方,長著一棵兩權的大松樹,都說一權是宋三變的,一權是白袍劍客變的。他說,大哥,剛才老棒爺給你講丟了一個段子,我給你補上行吧?
我瞄了一眼老棒爺說,我說老棒爺呀,還跟我藏了一段兒,故意的吧?
老棒爺捻著鬍鬚,臉上挺有心事。
山娃道,就是那兩個人都死了以後呀,在武林之中,一段雙雄的佳話就開始流傳了,等到埋他倆那個地方,長出了獨根兩權樹,就有人作出了順口溜:
英雄陽間無緣親,陰曹地府根連根。
我樂了,山娃也把臉笑出了舒服樣兒。
山娃興致好,就又說,你上山去找老山根吧,他能給你講老鼻子好聽的故事和傳說了,他是我們鎮上最這個的人。山娃沖我豎起了大拇指。
我往往裡撲著亮兒的門口望了一眼,問道,到山上去,要多長時間?
山娃在這個間題上似乎拿不準了,臉上不再逞能了,仰頭看著老棒爺。
老棒爺說,你這陣子走,趕天見黑前,包你跟老不死的老山根碰臉。
我往門口丟了一眼,琢磨著是這會兒上熊膽山,還是明天上——反正熊膽山我得上,不然就白來一趟了。
合計老山根子哪吧?老棒爺吊著嗓音道。
老棒爺看到我心裡來了,這叫我覺得自己很嫩,就故意不接他的話茬。
老棒爺吹去菸灰說,老山根長在熊膽山上了。山上的人,早幾年就都搬下山了,惟他,死翠,政府咋勸,他就是不娜窩,犯神經呢!他老伴打早過世了,兩個兒子,嫌蹲在山溝溝里沒出息,早幾年也都跑出去闖蕩了,你說他一人在山上耗個什麼勁吧?遲早得枯死在山上,要麼就是叫熊瞎子給禍害了,讓野豬給撕巴了,也說不準。
山娃哼了一聲說,老棒爺你說岔道了,老山根不下山,不是跟政府輩,也沒犯神經,他是在山上陪那個救過他命的抗聯戰士。山根爺爺那叫說話算數,說在山上陪救命恩人一輩子,就陪一輩子。
你這惠呀,把話扯遠哩!老棒爺抓過山娃的一隻手摸著,臉色灰灰的,老半天才又接著說,撞心窩子的事,還提它幹啥。
山娃就把小臉蔫下來,不住地倒氣擴著兩個鼻孔,像是難受了。
我盯著老棒爺,目光一動不動。老棒爺嘆口氣,苦笑道,熊膽山上,有座墳,就是那個抗聯戰士的墳。都過去這些年了,那座墳還是有模有樣,守護得精心呀……這裡面的故事,我一時半會兒講不完,也講不像,等你上了山,叫老山根那張嘴跟你嘮叨 吧,有聽頭。
我啪地一拍桌子,站起來說,我這就上山!我看你這小飯鋪里也賣亂七八糟的東西,你們幫我參謀參謀,看看我給老……老山根買點什麼好?
他稀罕啥?他稀罕山,你買得成?老棒爺搖頭晃腦地說道,你把大票子掖好了,使不上。不過你上去一趟呢,空手也不大好,這樣吧,你給老山根買上幾包洋蠟,再稱上幾斤大粒鹽,就頂好頂好的了,旁的他真的啥也不需要。他這個人,能把這山上山下的事兒,說得根是根,權是權,葉是葉,照我嘴上這點屁咦,強遠去了。
備齊了東西,要往起拎腳時,老棒爺塞來一封信,說是老山根的兒子打山外頭寄來的,搭我一程腳力,捎上山去。
我怪聲怪氣地說,原來一勁兒擇掇我上山,敢情是想抓我公差呀!
老棒爺嗽起嘴說,你這是說了鳥腸子話,文明人犯了傻病。你咋就不想搭你腳力捎上山的信,是我給你找的親近老山根的理由呢?上山吧,叫老山根好好開導開導你。先前跟你講的那兩個畫畫的,叫老山根幫助得都那個勁了,那遭他倆要是再往下住段日子的話,就該跟老山根叫爹了。你當心點吧,我把這話裸你耳朵旁擱著,可別到時候暈了頭,下山來沖我爹、爹的亂叫。那你就折我大壽了。老棒爺一臉想笑,卻又忍著不笑的表情。把眼珠都憋凸了,要滾出來似的。
我便哈哈大笑,差點沒笑噴了……
那天上山花費的時間,還真就讓老棒爺給斷准了,我趕在天色見黑前,站在了老山根的面前。我的天哪,他就是我夢中的模特呀!瞧著眼前這張輪廓真切、曲線蒼勁、色澤黑潤的老臉,我禁不住淚流滿面。
其實那一刻,老山根什麼話也沒說,臉上更沒有一下子就能打動人的特殊表情。他只定定地站著,任憑掛著響兒的山風呼呼啦啦地推操他,一副身板就是不搖不晃,靜如老松,一個無形的「挺」字,從他的頭頂,寫到他的腳底。
可我就是覺得他親切,就是覺得站在這樣的老人面前哭一場很舒服。
這是真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