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文治
2024-10-04 14:23:33
作者: 上官雲飛
1)、改革漕運、鹽政,開禁採礦
道光四年(1824),江南高堰漫口,清水宣洩過多,高寶至清江浦一帶,河道節節淺阻,船隻不能暢行,漕運再度緊張。有人奏請引黃入運,添築閘壩,終因黃河水夾帶大量泥沙淤積於河床,漕船仍不能通行。道光帝決計革除漕政積弊,有效地解決漕運問題。自元至明,海運之法,行之有效。清代嘉慶時,也曾試行。後來由於部分廷臣及主持漕運的胥吏以風濤、「海賊」等理由加以反對而一直不能實行。道光帝在廷臣「有謂可以試行者,亦有謂斷不可行者,迄無定見」時,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他認為,江蘇、松、常、鎮,浙江杭、嘉、湖等府屬,濱臨大海,商船裝載貨物駛至北洋,在山東、直隸、奉天各口岸卸運售賣,一歲中乘風開放,每每往來數次,「似海道尚非必不可行,令兩江總督魏元浩、漕運總督嚴檢、江蘇巡撫張師誠、浙江巡撫黃鳴傑等各就所屬地方情形,「廣諮博採,通盤經劃,悉心計議,勿存成見」,將海運之事「一一熟籌」。但是,這些官員不願承擔海運風險,均以為海運窒礙難行,仍主張採用「引黃濟運」,盤壩接運的辦法。這種辦法實行的結果,不僅無法從根本上解決漕運問題,還虛耗了大量資金。道光五年六月,道光帝分別給阻撓海運、又拿不出漕運辦法的大學士孫玉庭及江浙有關地方官員以革職、降級、調用等處分,改派琦善為兩江總督,並任命富有改革精神、政績卓著的安徽布政使陶澍為江蘇巡撫,命他們切實籌措海運事宜。
然後上奏,主張海運漕糧。道光帝同意試行,並於上海設立海運總局,由江蘇派遣官員管理,在天津設立分局,由朝廷派遣官員驗收。海運計劃確定以後,陶澍再次親赴上海督辦。道光六年二月初一日,第一批海運船隻,裝載漕米一百二十三萬三千餘石揚帆出海了。海船自吳淞口出駛,東向大洋至佘山,北向鐵槎山,歷成山,西轉芝罘島,稍北抵天津,總計水程四千餘里。道光帝派遣朝廷重臣赴津驗米,米色瀅潔,且時間縮短,運費低廉。此後,繼續由海路運送漕糧。至六月初,江南漕米全部運完。道光帝實行海運漕糧,當時不失為明智之舉,但後來,由於各種保守勢力的反對,他並沒有能堅持實行下去。
清代鹽法,大率因明制,各省行鹽循用綱法,招商認窩(產鹽地),領引辦課,引從部發,遂使鹽業之利盡歸鹽商。各鹽商層層盤剝,兼之各省官紳皆視鹽務為利藪,或藉口辦公巧為侵蝕,私取規費。積習成弊,積弊成例,致使私鹽充斥,官引滯銷,國與民交受其困。道光時,鹽業困頓凋蔽,愈益嚴重,而當時兩淮之鹽,銷區最廣,商疲課絀,積弊亦最深。道光十年,兩江總督陶澍以淮鹽疲蔽已極,屢陳積弊情形,並請刪減浮費,停緩攤補。不久,道光帝批准實施了革新鹽政的措施,將兩淮鹽政裁撤,其鹽務改歸兩江總督管理,以一事權。進而在道光十三年,推廣實行票鹽制。
所謂票鹽制,即於場區適中地點,設局收稅。無論什麼人,只要照章繳納稅課,即可領票運鹽,在限定的地域範圍及規定的期限內自行販賣。票鹽製革除了專商專岸之弊,改變了過去鹽商壟斷鹽利的局面,國家則可收化私為官之益。由於票鹽制手續簡單,官吏無由侵擾,成本減輕,商人因而爭相經營。票鹽法於道光十二年首先在准北地區三十一個州縣實行,效果十分顯著,不到四個月,清運三十餘萬引(一引為四百斤)場鹽運銷一空。票鹽制廣為推行後,私鹽不禁自絕,官鹽暢銷無阻,鹽課成為國家財政一大收入。由於票鹽法行之有效,時論皆以改引行票為救弊良策。
票鹽法行之有效,實為利國利民之舉,但此舉受到和過去行鹽之法利害相關的各種勢力的反對,導致道光帝推行票鹽法阻力重重,最後不得不使鹽政的改革半途而廢。
道光六年,他曾以畿輔重地,有礙地脈風水為由,禁止商人於宛平等五州縣開採銀礦。道光二十四年(1844),他對開礦有了些新認識,在一道上諭中明確地指出:「自古足國之道,首在足民,未有民足而國不足者,天地自然之利,原以供萬民之用。」
道光二十八年,他又在另一道上諭中稱:「開礦之舉,以天地自然之利,還之天下,仍是藏富於民。「足國之道,首在足民」,「藏富於民」,這種觀點的提出,表明道光帝在治國之道上的一種真知灼見。道光帝同時以實際措施鼓勵開礦。他對藉口辦礦「累民擾民」,「人眾易聚難散」而反對開放礦禁的官員進行勸導,告誡他們不能「因噎廢食」。他嚴飭地方官員不得「畏難苟安,託詞觀望,游移不辦」。他又根據過去官辦礦政,「官吏因緣為奸,久之而國與民俱受其累」的弊病,提出「官為經理,不如任民自為開採」。由此可見,道光帝對開礦一事,提倡頗力,措施亦得當,這對當時礦政建設大有裨益,百姓生活亦稱方便。
2)、矯正奢靡風尚
為了挽救清朝統治危機,道光帝在即位之後,力圖遏止奢靡之風,使整個社會能黜華崇實。
他一即位,便頒發聲色貨利論,力圖說明聲色「常人惑之害及一身,人君惑之害及天下」的嚴重危害,表示要謹遵嘉慶帝不邇聲色之諭,力崇節儉,返樸還淳,告誡皇室子孫身體力行,概從樸實,勿尚虛文,竭力倡導在皇族、滿族貴族中恢復滿洲淳樸舊俗。
3)、整頓吏治
道光帝即位後,深知吏治腐敗所帶來的嚴重後果,感到有必要加以整飭。道光二年(1822),他下達諭旨:「嗣後現任官員不准加捐職銜,著為例。」這表明道光帝起初是打算廢除捐納弊政的。然而,後來由於國勢的衰弱,尤其是國家財政的匱乏,他又無法擺脫財政困境,不得不仍舊求助於捐納制度。自道光七年始,捐例大開,二十二年後,各省遍開捐例。至末年,兩粵用兵,軍需浩繁,於是,各省又遍設捐局,紳民凡納銀者,本人皆可補官銓選,而國家也得到一點財政補貼。從此捐納泛濫成災。道光帝雖迫於財源緊張大開捐例,但他對通過捐納取得官職的人,內心深為厭惡,對其戒備尤深。
清代京官和地方府廳州縣各級官員各有生財之道。京官依賴外官之饋贈,外官則以俸廉不敷辦公為辭,依賴種種陋規,浮收勒折,科斂民財。一些膏腴之地,每歲陋規多至二十萬。各級官員「箕斂溢取之風日甚一日,而閭閻之蓋藏概耗於官司之剝削,民生困蔽」。道光帝希冀對各地陋規加以整頓,首先從直隸開始。道光元年,他命令直隸督撫督率藩司,「將所屬陋規逐一清查,應存者存,應革者革」,「奏定之後,通行飭諭,如再有以賠累為詞,於此外多取於民者,一經發覺,即行從重治罪,不稍寬貸」。但是,此諭下達不久,即「朝有諍臣」,「連章入告」,道光帝只好明降諭旨,停止清查直隸陋規,使得這一措施半途而廢。
為了整頓吏治,道光帝還對那些年邁體弱、諸疾纏身而又戀棧不肯退位者加以罷斥。雲貴總督伯麟,年逾七旬,素患骨疾。道光帝將其調離總督任所,授以協辦大學士銜,供職京師。回京不久,伯麟即要求外放,隨即遭到道光帝嚴厲申斥:「知總督之養尊處優,而不知任大責重。以伊衰暮之年,使加以簡任,尚安望其稱職?」他認為伯麟「欲以要君之舉,堅其戀棧之心」,故毫不留情地勒令伯麟休致。
4)、禁止鴉片走私與貿易
清中葉以後,到十九世紀三十年代,鴉片躉船攬儲於外洋,快蟹、扒龍等艇飛棹走私,吸食大小窯口潛藏於內地,吸食者遍布城鄉各地,上自官府縉紳,下至工商優隸,以及婦女、僧尼、道士,在鄉吸食。鴉片煙毒,危害生靈,「勢將胥天下之編氓丁壯,盡為萎靡不振之徒」,野有遊民,國無勁旅,這是多麼令人可怕的情景!為此,道光帝即位伊始,連連發布嚴禁鴉片的命令,查拿煙販,禁民吸食,對地方官查拿鴉片不力者,訂立議處失察條例,嚴飭地方官曉諭居民,不准私種罌粟,防止鴉片蔓延。
道光十一年,他又命兩廣總督李鴻賓等「確加查核,如何使煙土不能私人,洋面不能私售……務將來源杜絕,以盡根株,勿令流入內地,以除後患」。十二年八月,又諭令各省督撫提鎮嚴禁陸路水師將弁兵丁吸食鴉片。但是,這些禁菸措施並未能遏止鴉片流毒的洶湧泛濫。清統治集團內部禁菸、反禁菸的鬥爭日益激化。
道光帝採納嚴禁主張之後所採取的最具決定性的步驟,是干十二月三十一日,任命林則徐為欽差大臣,令他「馳赴粵省,查辦海口事件,所有該省水師兼歸節制」。他申明派遣林則徐馳赴廣東的目的,是為了「積習永除,根株斷絕……為中國祛此一大患」。為了實現這一目標,林則徐在次年即道光十九年三月至六月禁菸期間的一切行為,都得到道光帝的首肯和支持。他對於林則徐向外商宣示的「若鴉片一日未絕,本大臣一日不回,誓與此事相始終」的決心尤為讚賞,稱譽林則徐「忠君愛國,皎然於域中化外矣」。道光帝屢次指示林則徐,應於各國船隻出入經由要道的廣東海口水陸嚴查,「務使外海夷船,不得駛進口門,妄生覬覦,內地匪船,不敢潛赴外洋,私行勾結……要期除惡淨盡」。林則徐不負皇上重託,採取果斷措施,終於迫使外國鴉片煙商繳出鴉片二百多萬斤。道光帝對此十分滿意,將林則徐、鄧廷楨等交部從優議敘。並諭令林則徐等查明實在箱數,派委明幹員弁解京以憑核驗。一些官員認為不值以國家有利之財,糜之於無用之物,同時廣州至北京行程幾千里,最易被人偷換。道光帝接受了正確的建議,改變了主意,令林則徐等「毋庸解送來京……即於收繳完竣後,即在該處督率文武員弁,公同查核,目擊銷毀。俾沿海居民及在粵夷人,共見共聞,成知震懾」。林則徐遵照諭令,於六月三日開始,把繳獲的鴉片於虎門太平鎮當眾銷毀,至二十五日才徹底銷完,共銷毀鴉片二百三十七萬斤。
道光帝接到林則徐虎門銷煙的奏報,攬奏興奮之極,提筆批日:「大快人心一事!」從道光十八年年末開始,在道光皇帝的敦促下,一場轟轟烈烈的禁菸運動在全國展開。在廣州,二百多萬斤鴉片煙渣隨海浪沖入大海,傾刻間無影無蹤,在沿海各省,鴉片走私船被緝獲,走私菸販被緝拿;在內地各省,罌粟的種植被嚴令禁止,鴉片煙、煙槍、菸具被收繳、銷毀,各種戒菸藥丸被分發,吸食者被處以刑法。誠然,在全國各地,禁菸措施在貫徹的程度上有很大差異,有的省份因弛禁派遷延觀望、敷衍塞責而使禁菸成效大打折扣。但道光帝是決心在全國切實實行禁菸的,其效果也是顯著的,於國於民都有利。英國人衛三畏在《中國總論》一書中,對道光帝的禁菸、銷煙給予了這樣的評價:「鴉片是在最徹底的手段下被銷毀了在世界史中,一個非基督教的君主寧願銷毀損害他的臣民的東西,而不願出售它來裝滿自己的腰包,這是唯一的一個實例。全部事務的處理,在人類歷史上也必將永遠是一個最為卓越的事件。」這種評論並非過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