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八
2024-10-04 14:03:42
作者: 唐達天
紀委這頭還沒擺平,另一件事又搞得田振軍一頭霧水,糟糕透頂。這真是行船偏遇頂頭風,屋漏又遭連夜雨。
這是周一的早上。這天早上跟以往的任何一個早上沒啥區別。接他們的車來到電台大院時,他們看到大門兩側圍了不少人在觀看著什麼。田振軍下車後對司機老趙說,你去看看,到底是什麼事兒?是不是法輪功分子貼的什麼東西?要是,就把它撕下來。方笑偉說,這些法輪功分子真是害人蟲,搞得人心惶惶的,說著就尾隨著田振軍上了樓。
自從紀委把招考幹部的檔案拿走之後,方笑偉表面上強顏歡笑,內心深處卻十分恐懼,好在他把田振軍也拉了進去,有了一個領頭的,否則,他將是罪責難逃。這幾天,他委託了好幾個人,讓他們說情,都答應給說,但都沒起作用,無奈之下,他又讓老婆去求了政協的關主席,請他老人家出面說個情。結果,還是沒有起到任何作用。原因是這一案件是由市委書記彭之強親自點的,紀委的人不敢馬虎。這樣一來,問題就嚴重了,他不得不催促田振軍再想想別的辦法,不能眼睜睜地看著紀委的人查下去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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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田振軍比他更著急,也比他更恐懼。都市調頻台雖說由方笑偉具體負責,但他畢竟是主管領導,主管領導就要負主要責任。再說他又在其中安排了三個人,這是個最無法擺脫掉的問題。對此,公安局王金成局長也積極地找市委常委、市委秘書長劉國雲和市委常委、常務副市長白建國,這些頭面人物都搬動了,應該說這麼一個小小的問題不在話下,然而,難就難在這是市委書記彭之強點名查辦的事,紀委的人不敢造次,查還是要查的,就看能否在查的過程中往輕里抹一抹。現在,他惟一的企盼就是將來能把結果抹得輕一點。對於方笑偉這個人,他實在是失望至極,反感至極。當初要是用了胡揚,就好了。想想這社會真是太複雜了,認識一個人是多麼不容易,為什麼總要付出一定的代價才能把一個人的嘴臉看清楚?
田振軍來到辦公室里,泡好了茶點著了煙,這時司機老趙懷抱著一團白色的紙片進來了。老趙一臉悲憤地說,田台,這是小人們在誣衊你,我把它都撕下來了。田振軍頓感一頭霧水,「噢」了一聲,頭就大了起來。說,是誣衊我的?是誰在誣衊我?老趙說,沒有署名,是微機列印的,也不好對筆跡。田振軍冷靜了一會兒,便抬起手朝外揮了揮說,先去吧。司機老趙走後,田振軍關起門,將那一團紙片拼湊了起來。只見上面寫著:
致田振軍的一封公開信
田振軍台長:
到電台一年多了,你可以捫心自問,你幹了些什麼?你呆在這個位置上合適嗎?開誠布公地講,你是不適合的。你不學無術,不懂新聞,工作能力低,管理水平差,只知吃喝嫖賭,不知如何幹事。這些倘若能讓人容忍的話,最不能容忍的就是你沒有一個正確的權力觀。你拉幫結派,排除異己;你利用招干之機,弄虛作假,收受賄賂。有錢有勢者湧進電台,沒錢沒勢者排斥在外。像你這樣無德無能的幹部,安排到一個單位,會把這個單位搞垮,安排到一個部門,會使這個部門遭殃。害群之馬,也莫過如此。倘若你還有點良心,還有點道德,就引咎辭職吧,這樣你不僅挽救了你自己,更重要的是成全了我們廣播電台。謝謝合作!
電台部分群眾
2002年×月×日
看完了這封公開信,田振軍氣得差點兒背過氣去。他沒有想到,壓根兒就沒有想到,在他正默默企盼著紀檢委能放他一馬的時候,卻有人暗暗地給他搞了這一招,在他致命的穴位上狠狠點了一下。他覺得這種公開誣衊他、醜化他、攻擊他的小字報絕非出自一般人之手,肯定是有預謀的,想造成一種輿論氛圍,嫁禍於人,轉移大家的視線。
他將鋪在辦公桌上的紙片一張張地收拾了起來,他的手指在不住地顫抖著。他想像得出來,圍觀的編輯、記者、工作人員看到這樣的小字報時是怎樣的一種心情。他們肯定會感到很激動,很刺激,有一些不懷好意的人,甚至會感到非常過癮。而他,就像被扒光了衣服當眾展覽了一回,失去的是自己的尊嚴、人格,換來的將是永遠的傷痛和自卑。
他就這麼坐著,一根一根地吸菸,腦子裡一片空白。
不知過了多久,有人敲門。他用一張報紙蓋住了那些紙片,才慢騰騰地說了一聲進來。
進來的正是方笑偉。
方笑偉剛才看到外面的那一幕之後,止不住地一陣竊喜。事實上,他不用看內容就知道那上面寫的是什麼。那是他在家裡悄悄列印出來的,然後又授意讓他的堂弟方向宏在夜深人靜時貼上去的。這一切,都是在他的嚴密策劃下完成的,除了他和堂弟方向宏,任何人都不知道,包括他的老婆呂淑琴也不知道。列印完了,他就從電腦中把內容刪除了,他不想留下一點痕跡,不想讓任何人抓住他的一絲半毫的把柄。
其實,這一毒招在他心裡已經醞釀好久了。他之所以遲遲沒出手,就是想等到一個有利的時機,一出手就把田振軍徹底放翻,然後他順理成章地坐到那把台長的交椅上。現在,並不是說時機已經成熟了,他是為了保全自己,轉移紀委和大家的視線,他不得不拋出這一殺手鐧。一旦田振軍成了眾矢之的,他可以嫁禍於他,把責任推到他的頭上,他自己反過來再扮演一個受害者的形象,說不準還能博得組織上和大家的同情。往樂觀一點想,還沒準兒從此扳翻了田振軍,他取而代之。
此刻,他想,他必須裝出一副鎮定自若的樣子來,不能讓任何人看出一絲破綻,尤其不能讓田振軍有絲毫的懷疑。
想像中的田振軍一定處在極度空虛、極度痛苦的狀態中,他特別需要別人的安慰、理解,甚至同情。無論怎樣,我得去寬慰寬慰他,否則,他肯定有別的想法。並且,我去的時候,一定要掩藏住興奮,要裝出一副對此事非常憤怒、非常反感的樣子。這樣想著,他就醞釀好了情緒和表情,敲響了田振軍辦公室的門。
田振軍很冷靜地說了一聲坐下。
他就坐到了一邊。
田振軍說:「知道了?」
他說:「知道了。剛才問了老趙,才知道那是一張攻擊你的小字報。這太可惡了,太卑鄙了。到了什麼年代,還貼什么小字報進行人身攻擊和誣衊。不過,田台,你也不必生氣,林子大了什麼鳥兒都有。你的工作水平、你的能力明擺著就是比別人高,這是客觀存在的,不是貼了一張小字報就能抹煞掉的。」
在方笑偉說這些的時候,田振軍留意觀察了一下他的表情,他沒有從方笑偉的表情中看出絲毫的破綻來,心裡便暗自思忖起來,難道不是他幹的?不是他又能是誰?另一個懷疑目標是胡揚,但是,胡揚對方笑偉的恨應該遠遠超過對他的恨,胡揚要干,目標首先應對準他方笑偉,而不是我田振軍。況且,胡揚已隨李市長去海濱市招商引資去了,不在這裡,不可能是他呀。待方笑偉說完,他裝出無所謂的樣子說:「貼去吧,誰想貼就貼去吧。『文革』中,國家主席、老帥們都被形形色色的大字報、小字報誣衊過,何況我們這樣的小人物?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方笑偉明顯地聽出田振軍的話中摻雜了很多裝腔作勢的成分,這也可以理解,人在非常脆弱的時候,往往會說出非常有氣勢的話來,這很正常。想了想,便說:「你能做到虛懷若谷、平靜如水,實在了不起。不過,田台,話說回來,對這種歪風邪氣我們一定要剎一剎,絕不能放任自流。必要時,摸一摸底,暗中查一查,一旦查出,絕不姑息,該撤職的撤職,該調離的調離,絕不能讓這樣的害群之馬影響了我們的集體。」
田振軍在心裡冷笑了一下,突然想起了列寧曾說過的一句話:「在市場上常常可以看到一種現象,那些叫喊得最凶的人,是想把最壞的貨物兜售出去的人。」他眼前的這個叫喊者,是不是想把他的謊言兜售出去的人?是不是賊喊捉賊者?人心叵測,世事難料,這都是很難說的。為了想進一步驗證一下他,便說:「依你之見,這樣的事誰做得出來?」
方笑偉頓了一下說:「我也僅僅是個推測,胡揚沒當上都市調頻台的台長,對你的意見很大,會不會是他指使人幹的,很難說。」
田振軍「噢」了一聲,就裝出無所謂的樣子說:「算了,沒有根據的話,我們就別說了。」
方笑偉走後,桑學文和各部室主任又紛紛來到他的辦公室,說了一些寬慰和痛恨小人之類的話,這多少給他一點安慰。至少這些人並沒被小字報的輿論所左右,還是能夠和他保持高度的一致。在這一關鍵時刻,他非常需要這一點。
這一天,對于田振軍來講,是人生中最致命的一天。多半輩子都平平穩穩地過來了,沒想到在他當上電台一把手一年多之後,卻被小人使了一絆子,就好比一個飽滿的氣球,突然被一個暗釘戳破了一樣,他的精氣神兒一下子消失殆盡,剩下的只是憤怒、羞愧和空虛。他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辦,該如何應付這裡里外外的不順心的事,該如何對付這使暗箭的人?
下午快下班的時候,馬潔敲響了他辦公室的門。他知道馬潔遲早會看望他的,此刻,他似乎覺得整個下午他等的就是馬潔,他在等這位他一生中惟一的紅顏知己。
其實,馬潔一上班就在大門口看到了那張小字報,她匆匆看完上面的內容後,感覺身上的每根汗毛都豎了起來。這真是太恐怖、太損人、太缺德、太那個啦。面對這樣一張小字報,換上誰誰都無法接受,這不是明顯地在臊人家嘛?尤其是當她看到「吃喝嫖賭」一詞時,她的臉仿佛被人抽了幾鞭子,火辣辣地疼,她覺得那句話雖然是針對田振軍的,卻也挖在了她的疼處。這個人要是僅僅恨田振軍,不恨她的話,也寫不出這麼惡毒的話來。她強裝出沒事人兒似的,看完後迅速地逃到了自己的辦公室,坐下之後仍在想,這是誰幹的呢?會這麼歹毒,這麼缺德,這麼卑鄙?
她就坐在胡揚原來的辦公室里,獨自一人,倒也安靜。她就在這個很安靜的辦公室里,安靜地琢磨著這些問題,這究竟是誰幹的呢?誰能幹出這麼惡毒的事兒呢?
她首先懷疑的就是與她有過肌膚之親的方笑偉。她對他太熟悉、太了解了,惟其如此,才使她產生了對他的懷疑。
一提起這個人,馬潔的心裡就涌滿了酸甜苦辣一言難盡的感覺。毫無疑問,多年的共浴愛河也曾使他們快樂過、幸福過,而且,他利用手中的權力,也曾給予她應有的物質實惠和精神上的安慰。這都使她心存感激,沒齒難忘。尤其這次確定都市調頻台領導班子人選時,他煞費心機,擠走胡揚,為她大開方便之門。這些足以使她感激萬千,知恩圖報。然而,當她一如既往地相報的時候,卻出現了偏差和故障,滿腔熱血遭到了冷遇,這使她的自尊心受到了極大的傷害。難道我就像一塊破抹布,別人想扔就可以隨便扔了?難道我馬潔掉份兒掉到連白送都送不出去了?我還不至於到那個程度吧?
這種感情上的事情是比較複雜的。其中的微妙只有當事者最清楚。當馬潔多次邀請方笑偉被推說沒有空兒之後,馬潔就感到了某種不妙。在一次下班後,她看到許佳像一條泥鰍一樣滑進了方笑偉的辦公室,她預感到了問題的嚴重性。在大約半個小時之後,她走到了他的辦公室門前,她像一條訓練有素的獵狗一樣耳朵伏到門縫處認真聽了起來,她聽到了那種聲音,那種只有男歡女愛才能發出的聲音。聽著這種聲音的時候,她的頭就一下一下地大了起來,憤怒使她失去了理智,她忍不住舉起拳頭砸起了門,砸了一陣,再將耳朵湊上去一聽,什麼聲音都沒有了。這時候憤怒使她失去了理智,她恨不得立即給方笑偉的老婆打個電話,讓她來看看她的老公在幹什麼。我砸不開他的門,可以讓他老婆來砸,我就不信不能把你方笑偉搞臭?不能把你許佳搞臭?這樣想著的時候,她就來到了一樓,來到了自己的辦公室,當她拿起話機準備撥號時,她又轉念一想,這樣做豈不是暴露了我自己?將來不但同方笑偉做不了朋友,反而會成仇人,他們之間的上下級關係還怎麼處?這樣想來,她又不得不掛了機。
但是,這口氣她又死活咽不下去,她恨方笑偉,更恨許佳,要不是這個小婊旦兒的介入,她能受到如此冷落?
她把自己的不幸完全歸結到了許佳身上,就專門尋找許佳的毛病,並且給她安排一些難度較大的工作,讓她去干。一個人想挑另一個人的毛病是容易挑到的。一次她派許佳去做一個比較複雜的報導,又催著讓她按時交稿,許佳加班加點地趕製,還是沒有趕製出來,錯過了播出時間。她因此大動干戈,把許佳批評得狗血噴頭,當即宣布把許佳從記者崗位調到了機房去值機。許佳仗著與方笑偉的親密關係,哪裡能咽下這口氣?於是便反駁說,更年期的女人是不是都像你這個德行?你說我沒有能力沒有水平,我看你的能力更差,要調整應首先把你自己調整下來。馬潔從來沒有受到別人的當眾侮辱,一下子被噎住了,羞愧之下,淚水就「刷」地一下流了下來,不敢戀戰,只好揮手說,好好好,你厲害,我管理不了你,我不管總行了吧。許佳也在氣頭上,便說,誰讓你管,你以為你是誰?你不管了拉倒,換個有水平的領導來管。在眾人的相勸下,她們才算罷休。
回到辦公室,越想越屈辱,沒想到自己風風光光了幾十年,竟讓這麼一個破丫頭當眾侮辱了一頓,這工作還干不干啦?於是,她就想找方笑偉去訴苦。
敲開方笑偉的辦公室,沒想到,許佳也在,正抹著淚在那裡哭。她心裡罵了一聲狐狸精,就坐在了一邊。方笑偉朝她點了點頭說,你來了正好,當著我的面,把你們吵架的經過給我說一遍。
馬潔先把過程講了一遍,接著許佳又把過程講了一遍。兩個人的講述,明顯有出入。兩個人還要繼續爭辯,方笑偉就說,好了好了,爭什麼爭,要爭出去爭去。
於是,兩個人都緘口不語了。
方笑偉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這種事,現在終於無法迴避了,手心手背都是肉,他不好指責誰,就只好折中說,你們不應該這麼吵,這樣吵來吵去對誰都不好。有啥事坐下來好好談嘛!
馬潔說,她必須下到機房去,否則,我這個調頻台的副台長也就不當了。
許佳說,我堅決不去,你這個副台長不當才好,換個有水平的來。
方笑偉來氣了,便虎著個臉兒說,住口,你們都給我住口!你們是國家幹部,還是家庭婦女?說話怎麼這麼沒水平。許佳,你剛剛參加工作,應該謙虛好學,虛心接受領導的批評,不能別人批評你一句,你就還十句。你這樣的工作態度,能行嗎?馬潔,你大小也是個領導,領導應該講一講領導藝術,不要動輒就是調換崗位,動輒就是自己不幹了。這崗位是能隨便調換的?即便需要調換,也須徵得主管領導同意,不能信口開河。你們倆都應多做自我批評,認真從自身找找毛病,找找原因,不能光埋怨對方。回去你們各自干好自己的工作,如果我再發現誰無理取鬧,絕不客氣。
馬潔和許佳一前一後從方笑偉的辦公室里走了出來,馬潔覺得太委屈了,這哪裡是調和矛盾,這分明是在變相批評我,指責我,說我無理取鬧,說我信口開河。想想,心裡憋得慌,又回頭去了方笑偉的辦公室。方笑偉仿佛換了個人兒似的,態度和藹地說,怎麼?還有什麼想不通的?
馬潔就委屈得哭了起來。
方笑偉就說,你看你,這是辦公室,有啥你就說,哭啥哭?
馬潔再也抑制不住內心的憤懣,就說,你還知道這是辦公室?辦公室里除了不能哭,還不能幹啥?
方笑偉的臉一下紅了,他知道馬潔話裡有話,也知道那天的敲門者是誰,他不想傷害馬潔,不想使他們二人之間的關係出現裂痕,便笑著說,好了,晚上請你吃飯,給你消消氣,向你賠個不是。
馬潔說,這話還是留著給你的那位小妖精說去吧。
方笑偉怔了一下,說,你也是個領導,說話做事怎麼就不考慮考慮影響呀。好了,先回去吧!
馬潔忽地站起身子說,我真的就那麼讓你厭煩嗎?我真的就像一塊舊抹布,讓你想扔就扔了,想用就撿起來用一下?我哪裡有你那樣高的領導藝術,你看著不順眼,就讓她來當我的領導好了。
方笑偉強壓著心頭的怒火說,你怎麼這麼說話?我又不是你老公,你犯不著這麼盯著我。
馬潔說,算我自作多情,算我不識時務,說完便摔門而去。
這件事雖然過去了,但是給馬潔的心裡卻留下了無限的傷痛。每每想起,就使她心如刀絞般難受。後來,許佳乾脆不把她放在眼裡,稿件寫好了直接拿到方笑偉那裡去簽發。方笑偉為此多次做她的工作,希望她大度一些,不要同小孩子去斤斤計較。儘管她表面上百分之百地服從於方笑偉,也沒跟他再發生過什麼爭執,但彼此間誰都心知肚明,他們之間的鴻溝已經很難癒合了。
就在這個階段,她與田振軍好上了。其實,她早就看出來,田振軍對她有好感。而田振軍和方笑偉最大的區別就在於,田是有賊心沒賊膽,方不僅有賊心而且有賊膽。男人追女人如隔一堵牆壁,女人追男人如隔一張紙。女人只要拿指頭輕輕地一點,就可以把紙點破。當她點破了她與田振軍相隔的那張紙後,她又恢復了女人的自信,她覺得她收拾許佳已經不在話下,只是一個時間問題了。
此刻,當她坐在胡揚曾坐過的那把交椅上,想起這些不愉快的事時,她的心還是止不住地隱隱作痛。她由此又想起小字報上的那句話,她覺得這肯定是方笑偉乾的,只有他才這麼毒,只有他才能幹出這樣的事。「只知吃喝嫖賭,不知如何幹事」這樣的話,分明是方笑偉心理不平衡,記恨我,才作為田振軍的罪狀加上去的。她想,她應該去安慰安慰田振軍,尤其在他受到了這樣的打擊時。於是,她便敲響了他辦公室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