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竣工儀式樓房坍塌

  到上海，專家的說法跟省人民醫院的一樣。何東陽把情況跟丈母娘通過電話講了，丈母娘就在電話里大哭起來，何東陽也強忍著心痛，流下了淚水。丈母娘最後哽咽著說：「既然這樣，那轉轉就回來吧！化療我們不做了。」

  兒子也從北京趕到了上海，堅持要去北京301醫院給母親化療。何東陽說：「化療只會增加你媽的痛苦，我想你也不想讓她在痛苦中掙扎。」

  兒子發火了，說：「你要相信科學，化療是醫學唯一的治療辦法。也有奇蹟出現的病例。你總不會是怕花錢吧？」

  何東陽定定地看著兒子，說：「我已經從醫院買了易瑞莎，大夫說這種藥是目前世界上治療乳腺癌最好的藥，尤其是亞洲女性更適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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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要有百分之一的希望，我們都要盡百分之百的努力。我已經聯繫好了301醫院的專家，說不定有希望呢？」兒子還是跟何東陽理論著。

  「好，去北京。我聽你的。」何東陽覺得兒子這句話說得對，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希望，他也要盡百分之百的努力。他唯一的希望是胡亞娟少受折磨。與其讓他在痛苦中延續生命，還不如讓她平靜地走。

  來到北京，又是做檢查，又是化驗。在等化驗結果的時候，胡亞娟說：「有兒子陪著就可以了，你來北京了，應該順便去看看祝書記。」

  何東陽說：「現在還哪有心事拜訪領導？算了，這次就不見了。」

  胡亞娟說：「如果他知道你來北京不見他，他會多心的，還是去見一下吧。」

  何東陽也覺得有道理，自從上次在省城與祝開運分別後，他再沒見過他，從情感上來講，他還真有點想念。就說：「好吧，還不知祝書記有沒有時間？」

  下午一上班，何東陽就與祝開運的秘書取得了聯繫。秘書說，祝部長最近的活動安排很緊，要他等候消息，估計見面的機會不是很大。何東陽只好一邊陪著胡亞娟，一邊等候著消息。祝開運到北京後，很快就被安排到了一個重要的部門去任部長，這對他，對陶心武來講，無疑是一件大好事。雖然祝開運不再管省上的事了，但是，只要他能把持著那個重要部門，他的氣場同樣會威懾到西夏省。想起他一步步地走來，如果沒有祝開運的扶植呵護，他恐怕還在副市長的位子上原地踏步著，哪會有今天的輝煌？一個人的成功，機遇與能力幾乎是一半對一半，光有能力，沒有機遇，只能是英雄無用武之地，光有機遇，沒有能力，終究走不遠飛不高。當官需要官運，經商需要財運，作家需要文運，當運氣與能力有機的結合之後，才能走向成功。這運，說到底就是機遇，就是你的人脈關係在特殊時段下的效應。當他每每想起這些的時候，心裡就充滿了對祝開運的無限感激。

  他正在天馬行空地遐想著，祝開運秘書的打來電話說，部長的安排太緊，這幾正接待外賓，抽不空兒見他，請他理解，等以後再聯繫吧。

  何東陽放下電話，心一下安然了。也罷，心盡到了，見不上面也不再遺憾了。

  三天後，何東陽帶著胡亞娟回到了西州。本來兒子說什麼也要一起回西州，可胡亞娟不行，說兒子剛工作時間不久，不能耽誤工作，為此還給兒子發了火。何東陽也勸兒子好好上班，有事電話聯繫。

  回到西州，何東陽聯繫了中醫院一位老中醫，商定的中醫治療的方案，每天過著熬藥喝藥的日子。丈母娘直接搬過來住在市長公寓，伺候胡亞娟。胡亞生基本上是每天都會來看姐姐一眼，兒子也平均每天一個電話打給何東陽，問媽媽的病情。何東陽在家呆了三天，就又去上班了。因為好多工作等著他去處理，他不去不行。胡亞娟和丈母娘也說何東陽待家裡也沒什麼事，用不著他。各部門各縣市知道胡亞娟病的人都紛紛來看望，何東陽除了一些私人關係特別要好的外，一律婉言相拒。

  好在，吃了半個月中藥，胡亞娟感覺慢慢好些了。一家人都很高興，隔幾天就讓大夫給開中藥吃。何東陽這也才安心地投入到工作中。

  高天俊就抓緊加快保障性住房建設速度，讓陶心武主持召開了一次專門會議，新任住建局局長姚長順匯報了工程進展速度。目前紫金園已基本完工，正在硬化小區路面。還有玉蘭園、牡丹園兩個小區正在搞室內粉刷，可望在國慶竣工。

  自從保障房建設工程中出了事故，何東陽找高天俊談了自己的看法。高天俊也怕了，此後，高天俊決定放緩保障性住房的建設步伐，分期分批實施。今年先建成五個園。高天俊嚴肅地說：「國慶前後，蔣書記和陸省長要對我市保障性住房建設進行專題調研，我們務必加快速度，在國慶前要確保包括紫金、玉蘭、牡丹園在內的五個園全面竣。這五個園是面積最小的，應該沒有問題。市上決定在蔣書記和陸省長調研那天搞個盛大的竣工儀式。陶市長最近要把此項工作抓緊抓好，住建、房管等相關部門要大力配合，到時候誰延誤了工期，拿誰開刀。」

  會後，陶心武就找何東陽訴苦，說：「何市長，高書記這是要人命嘛。你那天工地上也去看了，那三個園是沒問題，可另外那兩個園根本沒法完工。」

  何東陽說：「你沒把具體情況給高書記講？」

  「講了，沒用。施工現場他也看了。我知道他是要在蔣書記和陸省長面前給個好印象，可……」

  「你先別急，我找高書記再說說。工程這事不能急，只要按合同規定的工期完成就行，催急了，奸商們哪顧得了質量。」

  何東陽一說出這話，高天俊就有些不高興，說：「工程進展情況我都看了，趕緊些應該不成問題。我知道這些人都想偷懶。再說了，我已經在蔣書記和陸省長面前把話都說了，他們就是奔著這個來的。我們一定要把全省最大的保障房工程這個項目打出去。工期再沒什麼好說的，必須提前完工。」

  何東陽碰了一鼻子灰，他也不想破壞這種剛剛復原的關係。什麼話都沒再多說就回了。

  恰好張軒宇說省商學院的韋書記來了。何東陽一見韋一光，吃了一驚，馬上笑著上去握手，道：「喲，是什麼風把你給刮來了？」

  「西風，呵呵，這次專門是來打擾你的。」

  何東陽也呵呵地笑道：「歡迎韋書記打擾！你不打擾，我還以為你把我給忘了呢！」

  何東陽馬上吩咐張軒宇訂餐。韋一光說：「飯就不定了，我是專門來請你，跟我們去吃頓野餐。」

  「這怎麼行呢？你輕易不來西州，好不容易來一趟，還讓你倒過來搞，這可不行啊！」

  「我們倆不用客氣，只是怕你抽不出身啊！」

  「你是誰？今天所有的事都放下，專門陪你。」

  韋一光高興地笑道：「那我太榮幸了！」說著，打開沙發上的公文包，從裡面取出兩本書，遞給何東陽，說：「我是這新近出的兩本書，你閒來翻翻，批評指正。」

  何東陽欣慰地笑著，看著，手在覆膜封面上「石頭記」、「石趣.石味」幾個燙金大字上摸著，抬起頭看著韋一光，說：「你現在真正棄官從文了，我真佩服和羨慕你！」

  「得志不寫書，寫書不得志。也就剩下這點樂趣了，呵呵！」

  「我說的是真心話，什麼時候我能像你一樣，也許就達到了一個境界。」

  韋一光把何東陽帶到了離西州市區100公里的深山裡，那裡全都是石頭。還沒下車，何東陽就遠遠看見好多人在只有幾棵樹的山腳下。走近了一看，他們搭著帷幕，聊天的聊天，打牌的打牌，還有一部分人圍在一口大鍋前。原來正在煮羊肉，何東陽一到跟前，就聞到了一股熟悉的肉香。所有人一見何東陽來，都起立表示歡迎。韋一光適時地介紹道：「何市長，這些都是省城和西州市的奇石愛好者，他們大多數都認識你，只是你不認識他們。過一會和估計你就都會認識了。」

  何東陽很快融入了他們的隊伍。在露天的樹下，支了幾張桌子，開始吃手抓羊肉，這是何東陽這些年來吃得最香的羊肉。緊接著就上酒，大家都圍著何東陽敬酒。敬完劃完，何東陽已經有些高，韋一光才提出要讓何東陽成立西州奇石協會，並擔任名譽會長。何東陽想都沒想就答應了。他覺得發展奇石產業，不能說不是一條第三產業發展的新路子。

  這一天，是何東陽這些日子以來最暢快的一天，心無雜念，只有快樂。回來的路上，何東陽問張軒宇，「你想去省政府辦公廳工作嗎？」

  張軒宇不知道何東陽說這話的意思，半天沒敢吭聲。

  何東陽又說：「那裡，可能更適合發揮你的特長。」

  張軒宇越發迷糊了，吞吞吐吐地說：「我已經打算跟曾穎結婚了。」

  何東陽呵呵地笑道：「沒關係嘛，小曾也可以調過去嘛！」

  張軒宇終於開口了，說：「我聽市長調遣！」

  何東陽看了張軒宇一眼，再沒說話。

  一個月後，張軒宇正式被調入省政府辦公廳，小曾以借調的形式先到了省檔案局。何東陽算是了了一樁心愿，但他不知道這樣做到底是為了舒揚，還是為他自己？他喜歡聰明的人，但不喜歡耍小聰明的人；他喜歡積極上進的人，但不喜歡功利性太強的人。

  此後不久，何東陽從去年北京大學畢業主動來西州鍛鍊的大學生中選了一位叫王濤的年輕人當秘書。經過一段時間的試用，何東陽覺得王濤不是一個能把領導包包提得特別好的秘書，但他絕對是一個有思想有見解能為何東陽工作助力的好秘書。我們的許多領導幹部，口口聲聲說自己如何如何愛才如命，當自己的秘書哪一次沒把包包提好，就全盤否定他整個的工作。不管領導大小，總要擺出被人捧著的譜。

  9月28日，這一天對西州來說是一個特殊的日子，對高天俊和何東陽來說，也是終生難忘的一天。省委書記蔣效東和省長陸宗成帶著省上相關部門一把手開到了西州。為了這一天的到來，西州從8月22日開始，就從上到下，全力以赴，做著精心而細緻的準備工作。何東陽聽完高天俊的總體安排後，他不禁想起他剛到西州時的那次活動，為了迎接省委書記的到來，除了提前安排的點外，考慮到領導可能要去的地方，都做了全面布署，經過路段進行全面整治，徹底清理路基衛生，沿路公用民用房外牆全部粉刷一新，對上訪戶、調皮戶嚴加看管，緊急情況下可採取必要的措施，必須保證讓省委書記和省長看到西州最燦爛輝煌的一面，絕對不允許將假惡丑暴露到上級領導眼中。這次，比起前一次，有過之而無不及。高天俊在會上嚴厲地說：「誰負責的事情出了紕漏，誰把帽子提來見我！」

  按照安排，省上領導是27日早上到西州，視察景秀區項目建設情況和旅遊業發展情況，下午召開全市副縣以上領導幹部大會。28日早參加保障性住房竣工及首批居民搬遷入住儀式。

  高天俊和何東陽全程陪同。所有的程序都按照事先計劃的環節展開，甚至可以說分秒不差。28日早上，高天俊神采奕奕地和何東陽陪上級領導用過早餐後，乘坐考司特去新近完工的怡錦園參加剪彩儀式。高天俊坐進車裡，還是問了市委秘書長江津潮準備好了吧？江津潮自信滿滿地說：「萬事俱備，只等領導！」

  高天俊笑笑沒再吭聲。

  高天俊之所以選擇新近完工的怡靜園作為儀式的舉行地，是因為竣工的其他四個小區，占地面積都沒有這個小區大，入戶自然就少，氛圍不熱烈。房管局早就做好了準備工作，房源分配完畢後，就著手演練，所有提前確定的入戶必須在竣工儀式結束後，同時拖兒攜女一劉進入怡靜園。當然家當都是提前裝車的，只要一聲令下，只管拿著自家鑰匙找自家門就是了。當然，鞭炮是不能少的，少了就沒氣氛了。

  8點58分，儀式正式開始。高天俊主持，省委書記蔣效東致辭。當蔣效東剛走到話筒前，省市各大煤體的幾十名記者一齊把鏡頭對準。蔣效東神采飛揚地說：「……西州市今年開工建設的保障性住房項目，是全省建築面積最大的保障性工程。為西州市低收入困難家庭提供了溫暖的居所，對抑制居高不下的房價起到了緩衝的作用，為全省為民富民行動樹了標杆，做了表帥。」說著轉過臉，看了看高天俊。停了幾秒又轉過頭來繼續講道：「今年，西州市各項工作都走在全省前列，基本實現了省委提出的轉型跨越的目標。當然，這一切成績的取得，與西州全市廣大黨員幹部群眾的勤奮努力、踏實苦幹分不開，與市委市政府一班人的科學發展、科學謀劃、紮實作為分不開。我相信，隨著中央對經濟發展向西部轉移政策的出台，必將創造一個富裕和諧幸福的新西州！」

  蔣效東「新西州」三個字剛說完，台下的幹部群眾剛使足了勁伸手鼓掌時，只聽不遠處「轟隆」一聲發出巨大的聲響。台下所有人的目光瞬間從主席台移到了聲響發出的地方，目光頓時被扭曲，有人恐懼地叫出聲來，「樓塌了！快跑啊！」

  怡靜園再也不寧靜了！

  蔣效東聽到聲音後，本能看著高天俊問了聲：「什麼聲音？」

  高天俊黑著臉，兩腿發抖，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當他聽到主席台下亂成了一鍋粥，知道事情不好了。這時，陶心武從台上衝上來，說：「高書記，16號樓坍塌了！」

  高天俊大腦一片空白，搖搖擺擺地倒地了。

  何東陽聽到聲音後，一個蹦子從主席台上跳過來，一看馬上命令丁雨澤聯繫公安、消防、醫院等部門。讓陶心武陪省上領導撤離現場。陶心武還沒給高天俊匯報完，高天俊先倒地了。

  不一會兒，公安、消防、醫院的救援車輛呼嘯著急馳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