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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噩耗從天而降

2024-10-08 17:50:30 作者: 唐達天

  全市1至8月經濟發展通報會上,何東陽就各縣區完成固定資產投資總額、工業增加值等一系列經濟指示做了分析,對完成情況好的縣區做了表揚,經濟綜合指標排名靠後的縣區一把手做了表達發言。安紅英高興地坐在前排,看著高天俊和何東陽,覺得自己這半年來總算沒給自己丟臉。很多人就打算看她的笑話,可她偏不信這個邪。上省城,跑北京,拿下了很多項目,爭取了很多資金。上半年居然超過景秀區,排在了全市第一名的位置上。最後,高天俊又將年初確定的增長目標重複了一遍,要求各縣區在下半年加大招商引資力度,確保完成全年工作任務。

  此後,何東陽又帶領各縣區政府一把手和市直主要部門一把去了南方等省市,借國家產業政策中中東部產業向中西部轉移的政策,大力宣傳,又引來了一大批項目。這幾天,高天俊和何東陽共陪同10撥投資考察團考察了西州,結束後,高天俊對何東陽說:「今年再好好努把力,我們很可能會創造西州歷史上經濟發展的新紀元!」

  何東陽說:「這都是高書記領導有方!」

  

  高天俊呵呵地笑著說:「話不能這樣說,沒有哪件事情是能靠一個人的力量完成的。關鍵還在於我們有一批能沉得下來,幹得上來的幹部群眾啊!」完了高天俊又說:「省上上半年經濟工作通報會,我們今年總算可以揚眉吐氣一回了。」

  何東陽也跟著笑。

  全省上半年經濟工作通報會,省委書記蔣效東和省長陸宗成親自坐鎮。會後,蔣效東和陸宗成分別跟高天俊和何東陽都談了話,這對高天俊和何東陽來說,又像打了雞血似的,心中充滿了信心和幹勁。在何東陽看來,陸宗成對他的態度完全發生了轉變。何東陽因為上次的事還心存耿介,怕陸宗成對他誤解下去,就主動把北京首長的事給講了。陸宗成笑著說:「沒事沒事,我當時確實不知道這個情況,不知者不為過嘛。」說完呵呵地笑著。晚上,陸宗成單獨請何東陽吃飯,何東陽高興地答應了。只有兩個人,但陸宗成仍像上次一樣,弄了一個大桌子,擺了很多菜。何東陽這次就不再覺得彆扭了,他知道陸宗成主動示好的目的。於是主動說:「前些日子出去招商,在北京我又見了一次首長,他這個人待人很熱情,也很低調,還說今年如果有機會來我省看看。當然,合適的時候,我想陸省長還能成為他的墨友呢?」

  陸宗成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說:「怎麼?首長也喜歡書法?」

  何東陽說:「那是,我見了才發現,只有陸省長的字才配得上跟首長交流。」

  陸宗成擺著手,笑道:「我這只是業餘愛好,怎麼能跟首長想提並論呢?」說完,身子往何東陽跟前欠了欠,說:「如果有機會,還真想得到首長的面授。」

  「肯定會的,肯定會的。」何東陽也笑笑。儘管何東陽自己也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再見首長一面,但他覺得在陸宗成面前能忽悠一天算一天,至少對他有發處沒壞處。

  跟陸宗成分手手,已經快10點了。何東陽突然接到了蔣效東秘書的電話,說書記在省委招待所,讓他馬上過來一趟。

  何東陽進去,蔣效東已經在沙發上坐著,茶几上還放著一杯喝了一半的茶水。可見在他之前,剛剛有一位被談完話離開。秘書很快收走了殘杯,換了新的茶水,何東陽客氣地點頭笑笑。

  蔣效東平靜地說:「西州上半年的經濟發展勢頭不錯,走在了全省的前列。前一段,我們省委調研室的同志下去回來匯報說,西州的經濟發展工作紮實,措施到位,對科學發展觀的認識和理解準確,而且付諸到了行動中。我聽說,你們把污染嚴重的企業一個不留地取締了,為此,環保局局長差點兒被打成了植物人。我聽了很難受。我們現在,的確有一批一心為民的好幹部,甚至以流血犧牲為代價,踐行科學發展觀。這是值得我們全省領導幹部學習的。我們不能光發展經濟,而忽視生存環境的惡化,這樣的發展,稱不上是科學發展。西州在這個方面是走到了全省的前列。我下午也給天俊同志講了,要把那個環保局長的優秀事跡要在全省,乃之全國加以宣傳,來教育我們所有的黨員幹部。」

  「謝謝書記肯定,西州上半年經濟運行良好,得益於廣大黨員幹部的真抓實幹。我們一開始就制定了經濟發展與環境保護的措施辦法,在實際操作中,也現出了這樣那樣的問題,但最好都算是克服了。那個環保局局長,是西州黨員幹部的代表。我相信在他身上會有奇蹟發生的。」何東陽認真地說道。

  「東陽同志,下半年的工作,還要更上一層樓,不要有自足自滿的思想,繼續緊持省委提出的轉型跨越式發展,腳踏實地地做好各項工作。年底我聽你們的好消息!」說完,蔣效東笑笑。

  何東陽也笑笑說:「我們一定不辜負書記的希望,努力工作。」

  蔣效東一改剛才的嚴肅,輕鬆地說:「前幾天,北京的首長跟我聊天時提起了你,我說東陽同志是少有的能腳踏實地幹事業的人。」說完呵呵地又笑了起來。

  何東陽不敢笑,只說:「書記過獎了。我一定嚴格要求自己,干好自己的本職工作。」

  何東陽突然得到了省委書記和省長的認可,讓他有些緩過不勁來。回到西州,高天俊臉上也多了很多光芒,待何東陽的態度也發生了徹底轉變。他對何東陽說:「東陽啊,過去在工作上可能我有時候也顯得有些急躁,你還得多擔待啊!」

  何東陽也不好意思道:「書記言重了,都是我過於心急。還得你多多包含。」

  第二天市委常委會上,高天俊先傳達了全省經濟工作上蔣效東書記的重要的講話。並研究了部分幹部任免事項。何東陽正在發言,高天俊的新任秘書輕輕推門進來,朝常委們點點頭,走到高天俊身邊,低頭耳語了幾句。高天俊神色慌亂地打斷何東陽說:「常委會先休會,什麼時候再開,另行通知。」說著起身走到何東陽身邊,說:「東陽,剛才政府辦接到你小舅子電話,說小胡突然病了,你這會兒趕快去醫院。」

  何東陽哦了一聲,並不著急。笑道:「她毛病多,沒什麼大事,謝謝高書記。我這就過去看看。」

  何東陽趕過去時,胡亞娟正在痛苦的呻吟聲中做檢查。何東陽在院長辦公室呆了一會兒,王中平、陶心武等幾個副市長,還有高天俊領導著秘書長江津潮就趕了過來。醫院裡一下子來了這麼多領導,把醫院高曉堂忙得大跑。等檢查結束後,高曉堂跑到何東陽跟前,痛苦地說:「何市長,情況不是太好!」

  高天俊心裡急,立即站起身,說:「趕快說,怎麼個情況?」

  高曉堂說:「我們初步診斷是,是乳腺……癌」

  何東陽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高天俊忙說:「什麼?人現在怎麼樣?不能馬上手術嗎?」

  高曉堂說:「我們已經用了藥,暫時還不能手術,這得等三天活檢結果出來才能決定是否手術。」

  「什麼?活檢得三天。不能快點嗎?」

  「我們醫院怎麼都得三天,我已經派專人立即送往省醫科大學檢驗。最快也得一天半。」高曉堂說著額頭的汗就滲了出來。

  高天俊看著何東陽說:「東陽,我看立即動身,去上海治療吧!畢竟是地級醫院,別耽誤了病。」

  晚上,吳國順和鄧紅也來了,鄧紅要陪胡亞娟。何東陽說,你們回去了,這裡太招眼,讓外人看到不好,正說間,丈母娘也趕來了,要何東陽也回去,她要陪。何東陽讓吳國順和鄧紅先回去了,又和胡亞生把老人家勸到了公寓去休息。何東陽讓胡亞生也走,他一個人陪。高曉堂特別安排了高幹病房,裡面有會客廳,有衛生間,有沙發有陪護床。他一會兒就進來一次,問這問那。何東陽說:「高院長,你忙去吧,有事我會叫護士的。」

  高曉堂默默地走了。

  這一刻,何東陽站在醫院病房的窗口前,望著外面夜色中閃耀的霓虹,心中無限悲涼。他從網上早就查到這種病的後果是什麼。如果是良性,胡亞娟的生命還可以得以延續,如果是惡性,那一切都將馬上變成煙雲,從他的生命中消失。他甚至不想看到那個活檢結果,假如真的成為現實,他不知道自己將如何面對?

  第二天,何東陽就帶著胡亞娟上了省城。在省人民醫院做了詳細的檢查之後,活檢結果也出來了。專家找何東陽正式談了話。醫生說:「你好,從檢查情況來看,我們診斷為乳腺癌,而且是惡性的,現在患者身體的部分器官已經感染了癌細胞。從目前的情況看來,已經無法進行手術了。」

  何東陽痛心道:「你的意思是沒辦法了?」

  醫生說:「辦法只有一個,那就是化療。當然,化療對有些患者的副作用比較大,還有一種叫易瑞莎的進口藥,相對來說患者的痛苦少點,但這種藥價格昂貴,一天一粒,就是550元。」

  何東陽說:「化療能治癒嗎?」

  醫生搖搖頭說:「你說呢?得了這種病,國家領導人都得去八寶山,還別說普通老百姓了。化療的作用只能延長生存時間而已。」

  何東陽看著眼前這位表情麻木的醫生,沉思了一會兒,說:「像我妻子的這種病例,一般來說,存活時間能有多久?」

  醫生說:「也不好說,這要看病人的身體情況和心理承受能力,一般來說也就三到六個月吧!」

  何東陽的像被人丟進了一口深不見底的井中,絕望地發出了一聲長嘆,抬起頭時,醫生說:「情況就這樣,如果決定在我們這兒化療,我馬上拿化療方案。如果不在這兒化療,就可以考慮出院。別難過了,遇到頭上了,就勇敢地面對吧!現在這種病司空見慣了,想開起吧!」說完,醫生就轉身出了醫生辦公室,只留下何東陽一個人在那兒發呆。

  胡亞娟睡著了,他看著胡亞娟的臉,想起剛認識胡亞娟時的那些心動而甜蜜的歲月。那時候他才22歲,胡亞娟才19歲。何東陽那時在金州下面一個縣的縣委機要室工作,每天有接不完的電話,而且天天晚上值班。每天早上,他都要去縣政府旁邊的小飯館裡吃一碗菜葉面,他就是在那兒認識的胡亞娟。有一次,何東陽吃過飯一摸口袋,錢沒帶。他正要告訴老闆自己忘帶錢了,老闆說:什麼錢。我認識你,你是縣委的幹部。」何東陽不聽老闆的,說著就小跑著回去拿錢,把錢拿回來時,老闆說:「錢已經有人替你給過了。」何東陽詫異道:「誰給的?」

  「那姑娘,就剛才這兒坐的那姑娘。你找她給去吧!」老闆說完,嘿嘿地笑道,「我看她對你有意思。」

  何東陽羞澀地跑出飯館。就因為那一塊五毛錢,何東陽就跟胡亞娟相愛了。何東陽還清楚地記得在一個寒冷的冬天,胡亞娟晚上11點突然跑到他的辦公室,手裡抱著兩個烤紅薯,臉凍得發紅,說:「你一定餓了,我們家烤的,你趕緊趁熱吃吧。」那一刻,何東陽說不出話來了,一把將胡亞娟拉進懷裡,將自己的臉貼到胡亞娟冰冷的臉上,為她送去溫暖,捂熱了臉,又緊緊地抓住凍得僵硬的手捂了起來。胡亞娟的臉滿是紅暈,掙脫了何東陽,說:「趕緊吃,再捂,紅薯都涼了。」何東陽傻笑著,拿起桌子上的紅薯就狼吞虎咽起來,說:「哎,你怎麼知道我下午沒吃飯呢?」

  胡亞娟咯咯地笑著,就是不說話。停了好一會兒,才說:「感應唄!」其實胡亞娟下午早早就在縣委門前等何東陽下班,可一直等到其他人都走完了,卻不見何東陽出來。她知道何東陽一定是很忙,本來想進去看看,又怕打擾他加班,就自個回了家,吃過飯,說自己想吃烤紅薯,她媽媽就給她烤。誰知道紅薯烤好了自己卻不吃,抱著就跑了。

  那些青蔥的歲月,似乎才剛剛過去。在何東陽的心目中,那個天真純樸的姑娘還就在眼前,一瞬間就變成了一個眼角皺紋凸現的中年婦女了。何東陽輕輕地用手摸摸,這張臉已然不是年輕時的模樣。時光讓每一個人都感嘆生命之短暫。這些年,何東陽虧欠胡亞娟的太多了。

  胡亞娟醒來,看著坐在他跟前的何東陽,笑笑問:「東陽,我到底得的是啥病啊?」

  何東陽笑笑說:「沒什麼大事,乳腺增生。」

  「那我們西州看就行了,跑這兒幹嘛?」

  「我是想帶你出來轉轉,順便就到這裡再看看。明天我們就走,我陪你好好轉轉,這麼多年,你為了我守家,還沒好好帶你出去轉轉呢?」何東陽說這話的時候,就已經決定明天去上海。

  他跟胡亞娟說了會話,出來在走道里給上海的幾個朋友打了電話,讓他們聯繫一下上海腫瘤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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