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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靠山也不是永恆的

2024-10-08 17:50:14 作者: 唐達天

  祝開運召何東陽和陶心武去省城分別談了話。

  何東陽知道,這次談話,就是祝開運的離別叮囑。這說明在祝開運還是看好何東陽的。祝開運特別說到,越到高處,就越要保持清醒的頭腦,在在生活上,要不斷警醒自己,不被金錢與美色所綁架;在工作上始終堅持真理,不被各種關系所左右。唯有這樣,你才能走到高處,看到更美的風景。

  隨之對省委領導的調整動態,在社會上傳出了很多說法。說是此次中央將調整祝開運調到中央核心部門去工作;另一說是調整到全國人大去。當然,不見正式任命,誰也無法確定。據說紀長海可能從紀委書記的崗位上直接退休。

  何東陽對祝開運的調離,多少還是有些失落。如果祝開運能到中央核心部門工作,那對他來講無疑是大好事,那樣他以後的仕途就會順風順水。如果祝開運到了全國人大或政協,那何東陽又將舉步維艱。祝開運還說,蔣效東很可能接任省委書記,陸宗成接任省長一職。如果真是這一布局,那何東陽的苦日子就真的到來了。

  這時候,何東陽必須重新搭建人脈平台,穩固他在西州的地位。他不自覺地想到,自己與高天俊的關係似乎越來越冷漠。何東陽覺得這樣下去,對自己只有壞處,沒有好處。高天俊畢竟是一把手,哪天到省里主要領導跟前奏上一本,那後果是很嚴重的。對省委書記來說,調換一個地州市一把手,就跟今天不想吃紅燒肉,換吃武昌魚那麼輕而易舉,而對被調換的人來講,那卻是致命的一擊。何東陽一直在想著緩和的辦法,不知從何入手?恰好聽高天俊的新任秘書小王說高天俊的老伴兒病了。何東陽就藉此去醫院裡看望。在醫院裡,何東陽並沒見著高天俊。但何東陽還是塞給高天俊老伴3000塊錢,說是買點營養品補補身子。高天俊老伴抓住何東陽的手,說了很多感激的話。何東陽知道,雖然沒見高天俊,但這已經表明了他主動緩和關係的態度。

  之後沒幾天。北京科博會召開,按照分工,何東陽安排柳重志和陶心武參加。柳重志並沒吭聲,散會沒多時。高天俊就親自到了何東陽的辦公室。何東陽很意外,馬上起身迎過去,請高天俊坐下。張軒宇很快把茶泡好端了過來。高天俊笑笑說:「東陽,最近忙得怎麼樣?」

  何東陽遞上一支煙來,忙打火點著,笑道:「今年任務重,馬上到年中了,各項工作還都在緊鑼密鼓地進行著,心裡一直在擔心年初制定的各項經濟指標達不到。這不,今年的科博會,我們也做了充分的準備工作,爭取能拿回來100個億的簽約資金,高書記也就可以高枕無憂了。」

  高天俊滿意地點點頭,說:「我看你臉色有些黑,還是要注意身體。你看我老伴,平時也看著好好的,說病突然就病了。」

  

  「呵呵,沒事,我感覺還好。不過,書記說的是,身體還是要經常檢查、保養,這樣關鍵時候才能不疲軟。」

  高天俊掐滅煙屁股,起身說:「也沒什麼事,隨便轉轉。」走到門口時,高天俊又轉過身,說:「哦,對了,保障房建設資金好像有些問題,重志市長跟你匯報過了吧?」

  「哦,匯報了匯報了。我正跟財政協調解決呢。」

  「重志最近也很疲倦,工程由他全權負責,這次科博會他就留下來,我擔心他一走,這工程進度跟不上,再說也保證不了質量。我走了,你忙吧!」

  臨出門高天俊的話才是他今天親自過來的主題。但無論怎麼,他能親自來何東陽的辦公室,就說明也是想主動緩和有點僵硬的關係。當然,他不會明著來,而是帶著問題來的。

  高天俊走了,何東陽坐下發了一會兒呆,馬上給財政局打電話。

  協調完資金的事,何東陽又把王中平叫過來,說參加科博會的事。柳重志不能去,那只有讓王中平帶隊先走,然後何東陽把這邊的事處理個差不多,後面再趕過去。

  王中平由組織部長調整為常務副市長,他心裡多少還是有些想法的。以前是管官的官,現在是官事的官,而且事兒還真不少,王中平一天忙得暈頭轉向。關鍵時候要解決某個關係的職務問題,都不再那麼便當了。王中平之所以被邱東成所代替,與高天俊有很大的關係。當然,這可能也是王中平這人不太能跟高天俊合得來的原因。剛開始王中平還能在高天俊說東說西,到後來高天俊提出要考察某人時,王中平往往會不識時務地提出一些對此人的反面看法,有時候他還會把真實的考察結果報給高天俊。這讓高天俊很惱火。組織部長是什麼?按當過組織部長的人的話說,只不過是一把手提拔幹部的工具而已。絕大多數情況下,都是一把手圈定擬提拔人員的名單,組織部長負責想辦法將這些人員考察到圈子裡來。什麼年齡、什麼學歷、什麼工作經歷、什麼任現職時間等列出的一系列考察條件,那都是為了能把這個人划進圈子,因人而設的。當然,組織部長一般都是黨委一把手的心腹,通曉一把手的意圖,一切都能按照一把手的心思提拔任命幹部。自然,組織部長要安排某個人都某個職位上,比起其他常委來就容易得多。王中平後來就不是這會事了,經常會把高天俊圈定的人搞出意外來,而且王中平提出來的人選,高天俊常常都是一句話:「這個人,下次再議吧!」等到下次,他可能會議,也可能不議。你提出五次,他給你打點折扣,基本也就沒你什麼事。

  到這次調整幹部時,王中平謀的是副書記,沒想到副書記沒謀成,卻被弄到政府。王中平聽省里有人說,他的調整是高天俊找省委主要領導建議的結果。不管是不是這樣,但王中平是信了。這不,到政府這邊後,他自然跟高天俊結了怨,明眼人都能看出這一點。當然,何東陽跟高天俊慢慢不合拍的事,也沒有逃出王中平的眼睛,王中平打心眼裡感到高興,他又多了一個跟高天俊抗衡的人,有意想與何東陽靠近。

  何東陽當然也能感覺到王中平的意思,多一個朋友總歸比多一個敵人要好得多,更何況他是他的搭檔,又是常委,那無疑在他的權力平衡中多了一份力量。他沒有理由拒絕他的這份友情,更沒有理由不去積極發展他們的關係。

  何東陽把參加科博會的事一說,王中平絲毫沒推辭,一口就答應了。然後又有意無意地說:「何市長,據我最近了解的情況,保障房建設工程,中標人周得財連一幢樓都沒修的,他吃了個過水麵,全部轉包給了省內的五家建築公司,有些棄其量只不過是個包工隊。」

  何東陽愣住了,突然就想起了那個林思思。自從那次見面之後,在西州再沒見過她的人。周得財自從中標後,乾脆就沒見過面。難道真是王中平說的這樣。他驚訝道:「情況屬實?」

  王中平說:「據我了解的是這樣。但你問這些施工單位,他們都一致說是周得財公司。」

  何東陽說:「我問一下重志。」

  王中平皺皺眉,說:「不用問。怕是他也被蒙在鼓裡呢!」王中平露出一絲冷笑道:「這工程高書記一把抓,別人不要說插手,連話都插不進去,我說何市長,我們就悄悄裝著不知道,等著看好戲吧!」

  何東陽看著王中平詭秘地笑著,倒抽一口涼氣。心想,這組織部玩弄權術的人,花花腸子就是多。另一方面,何東陽突然就對王中平這個人害怕起來了。作為政府常務副市長,面對這種情況,居然要等著要看好戲。多麼陰險,多麼幼稚!如果官場都把個人升遷和恩怨作為主題,談何經濟發展呢!再說了,當保障房建設真出現問題,作為政府領導,你能脫得了干係?何東陽心裡這樣想著,口裡還是說:「高書記是不是不知情?」

  「管他呢?不要我們插手,由柳重志一個人負責,這是他在會上講的。我看他是想升官整政績工程想瘋了,我還沒見過如此插手政府工作的市委書記。」王中平氣道。

  王中平走後,何東陽一直在想怎麼把這個話傳達給高天俊,以一種什麼樣的方式跟高天俊談這件事。他們倆人的關係剛剛有些轉機,如果現在何東陽再為這個事跟他理論,不知道又會是什麼結果。何東陽左右為難。不談,他就不是一個稱職的市長;談,可能又會讓高天俊覺得自己在其中有什麼企圖。可這事不說,讓他憋在肚子裡又特別難受。他又一次陷入到了兩難之中。

  幾天後,王中平帶著相關部門一把手上北京了。何東陽擠出時間下縣市調研。上半年的工作快結束了,年初預定的各項指標完成情況怎麼樣,各縣區都存在哪些問題,他都得摸清楚。另外,年初市上提出的項目工作,看下面都動作得怎麼樣。每到一個縣,先聽後看,對照匯報的內容實地查看,針對存在的問題,重點突破、重點解決,並對整個工作提出了要求。何東陽調研回來,又馬不停蹄地去公路建設現場查看施工情況。金州市因為動遷費沒有足額按時到位,造成群眾圍堵施工現場,致使工程進度緩慢。西州這邊,動遷時,何東陽就怕出現這種情況,早有預案。動遷款不往下撥,由工程領導小組辦公室指定負責人交動遷農戶,杜絕了鄉村兩級截留。西州境內的前期工作建設進展順利,何東陽看了一路,路已經基本顯出了模樣。

  何東陽又到北京待了一個星期,收穫頗豐,簽約金額達120個億。何東陽一再要求做好後續跟進工作,不能把到嘴的肥肉給丟了。

  下午簽約結束後,他下樓出了賓館,想獨自走一走,沒料他剛出賓館,在旁邊馬路上看見的一個人,很像舒揚,身段、頭髮、走路的姿勢,都跟舒揚一模一樣,他攆過去叫了一聲揚。她只回頭看了一眼,並沒有停下腳步。何東陽的臉不覺一紅,可能認錯人了,他不好意思地搖了搖頭。待那女子消失在人群中之後,他還在在想著她的樣子,她回眸時的神態,他越想越覺得她就是舒揚,一定是舒揚。她既然在北京,為什麼不給他一個簡訊呢?難道她徹底把自己忘了?

  何東陽望著遠處的高樓大廈,望著腳步匆匆的人流,感到一陣茫然。他不知道風吹來的方向,也不知哪裡是他回家的出口,他只覺得,舒揚,已經成了他心裡永遠的痛。

  次日晚上,何東陽剛回到家洗漱完,正吃飯,朱紅斌電話就打來了。朱紅斌也是跟何東陽去北京剛剛回來,想必也才到家沒多時。朱紅斌這個人到底是主管過地方全面工作的領導,做人做事很有章法,很令何東陽滿意。

  何東陽接完電話,右手上的筷子噹啷掉餐桌上,臉如雕塑般沒了神色,半天瞪著眼睛沒有反應。胡亞娟也被何東陽的表情嚇壞了,急問:「老何,咋了?出啥事了?」這些年,何東陽飯吃到半中腰突然有事走了,對胡亞娟來說已再正常不過了,但今天,何東陽的表現卻讓胡亞娟感覺到事情的嚴重性不同往常。

  何東陽長哎一聲,迅速打通了張軒宇的手機。此時,張軒宇已經在來何東陽公寓的路上。事情一發生,朱紅斌立即給張軒宇打電話,讓他馬上去公寓接何市長。

  何東陽心裡異常沉重,但他還是振振神,告訴胡亞娟:「出了點事,我得去看看。」

  胡亞娟急得怎麼問,什麼事?

  何東陽說回來再說,這會兒得過去。

  何東陽迅速穿衣,換鞋,拉門而出。胡亞娟聽到咣的一聲,門關了。只聽到何東陽急速而短促的腳步聲,慢慢消失在樓梯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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