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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色是刮骨的鋼刀

2024-10-08 17:48:40 作者: 唐達天

  何東陽又是一夜沒睡好,後半夜有點睡意了,覺得剛把頭放枕頭上,還沒多久,就有人敲門。何東陽厭煩地匆匆起床,開門,是韋一光。他嘿嘿地笑著,似乎昨晚一場酒下去,今天就又顯了原形。說:「我要走了,上來給你打聲招呼!」

  

  「去哪兒?」

  「回金州收拾收拾,下周就得上來。我以後就閒雲野鶴一隻,你來省城時,一定要過來陪陪我啊!」說完苦澀地一笑,握住了何東陽的手,用勁搖了搖,鬆開,說:「那我走了,你忙!」剛走到門口,韋一光又轉過身,說:「哦,還有個消息,劉鐵軍判了,昨天下午的事,15年。真他媽的什麼世道,殺人犯加黑社會,就這個結局?」

  何東陽眼睛一亮,本想問問具體情況,看韋一光急著走,就沒問。韋一光一走,電話就響了。何東陽小跑著過抓起手機,是宋銀河,向他匯報了幾件小事,也把韋一光剛才說的消息告訴了何東陽。

  掛了電話,吳國順和丁雨澤就進來了。說早餐時間到了。

  吃過早餐,何東陽原回到房間,一直在等電話。丁雨澤問,要不把電視打開,看看有什麼動向?何東陽說:「你們看吧!」丁雨澤並沒有開電視。陪著何東陽等。直到10點時,何東陽感覺這個早上是又沒希望了。他突然就想起了羅娟。他不能這樣守株待兔,與其這樣苦等,還不如先去見見羅娟。羅娟對他的印象還不錯,說不定從她那兒還能體察到點有關祝開運的心跡。這樣想著,他心裡平靜了很多,隨意地問吳國順道:「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辦妥了,待早上環保局的王處長從北京回來,我們過去拿點資料就沒事了。」吳國順小心地說道。

  「行,那好!我和小丁出去一下,你忙你的。」何東陽說完就看了一眼丁雨澤出門了。

  什麼時候要是不順了,做什麼事它都不順。羅娟不在。問去了哪兒。也沒人知道。問最近上班沒有?回答是上著。何東陽據此判斷,一定是沒走遠。於是站在樓道里等,他突然就覺得自己儘管是堂堂一廳級幹部,怎麼像個上訪者一樣,可憐巴巴地立在那兒,很多人經過他身邊,都要朝他打量幾眼,目光里透著恐懼,然後躲也似地即刻走開。敢情他們真把何東陽當成了上訪者。

  何東陽感覺等了好久,還不見人回來,就下樓,朝自己車走去。剛坐進車裡,伍健已經啟動了車子。何東陽一抬頭,看見大門裡進了一個女人,仔細一看,果然是羅娟,胳膊上垮個諾大的包,正悠然地往辦公樓里走去。何東陽心裡大喜,急忙跳下車,就追了過去。

  羅娟見到何東陽時,是吃了一大驚,但熱情程度還跟過去一樣,一點都沒減。又是讓座,又是泡茶,還問長問短。唯有一句話,讓何東陽聽出了味道,她說:「都忙什麼呢?怎麼好久沒見你了?」

  何東陽一時語塞,想羅娟說的這話,究竟是祝開運想法,還是她隨便說呢?像羅娟這樣的官夫人,所說的每一句話,字裡行間都是有文章的。不禁脊背滲出了絲絲冷汗。然後哦了一下,呵呵地笑著回道:「也沒忙什麼的。好幾次都說過來看看大姐,可事情纏得脫不了身。」

  羅娟邊從包里陶出一些瓶瓶罐罐的小玩意,邊笑道:「當市長的人,忙是能想來的。」說完,停住手,看著何東陽說:「大姐給你說,也光不能幹工作,該走動的還是要走動走動。活絡些!」說完笑笑,又開始搗騰他的那些東西。能看出來都是些化妝品,但上面寫的全是外文,何東陽一個也不認識。羅娟把這些小瓶瓶搗騰好了,坐直身子,熱情地看著何東陽說:「喝點茶!」

  何東陽嘴裡說著好,趕緊就端起了茶杯。

  何東陽本來是想從羅娟嘴裡透透祝開運對他的看法,可又覺得不妥,於是把話題轉到了祝開運兒子身上。誰料一提兒子,羅娟就馬上顯得悲從中來。何東陽本來是想說點羅娟的高興的事,哪會想到把羅娟的傷心事給逮起來了。原來,祝開運已經將兒子的婚事給張羅好了,哪知道都快要辦事了,兒子突然反悔了。這下把祝開運老兩口裝進去了。婚事就這樣扔著,沒了結果。成了祝開運一家目前最頭疼的事。

  何東陽安慰了一陣,羅娟的情緒才算好些。何東陽就拿出本來準備送給韓菲兒的6000元的「聲雨竹」的購物卡,說:「羅大姐,來時也沒給你帶什麼,這是我朋友在省城開的一家服裝店的優惠卡,我在省城又不買衣服,沒什麼用。你有空了過去看看。」

  羅娟一下急了,笑著說:「這怎麼好意思呢?還你留著給媳婦買件衣服吧!」說著就拿起來往何東陽手裡塞,何東陽接住,輕輕地從抽屜縫隙里塞了進去,說:「就一件衣服,算兄弟對大姐的一點小意思,你這樣就見外了。」說完,何東陽把話題就扯到了祝開運身上。羅娟並沒有多說,只道:「今天不回吧?」

  何東陽笑笑,點點頭。

  羅娟馬上道:「那晚上了來家裡坐!老祝今晚應該也在家。」

  何東陽一聽,心裡樂得,說:「好的。那我晚上過去看看書記!」心想,如果祝開運不願意見他,那晚上他就去家裡。總之他必須要見到祝開運。

  從羅娟辦公室出來,何東陽突然心頭的一塊石頭落地了,渾身輕鬆了很多,幾天以來渾身的睏乏也一下子不見了,精神頭足了很多。中午吃過飯,倒床上何東陽就睡著了,而且睡得很踏實。下午還是不見陶心武來電話。何東陽決定晚上登門拜訪,去了也不會呆太久,出來後再見見韓菲兒,明天就可以趕回西州了。於是急切地給韓菲兒打電話通報一聲,別到晚上她又有應酬。

  何東陽打電話時,韓菲兒正斜靠在床頭上看小說。一看是何東陽的電話,馬上坐直了身子。她有些興奮,還有些慌亂,說今天下午恰好在家休息。

  何東陽心也跳得厲害,原稱想好的很多話,這會兒突然就變得沒詞了。只好問韓菲兒晚上去哪兒坐坐?韓菲兒想了半天,說:「要不,要不來我這兒吧!」

  「你那兒?」何東陽突然有些愣,說:「你那兒方便嗎?還是到外面吧!」

  「外面鬧哄哄的,還是家裡安靜些!」韓菲兒執拗道。

  何東陽停了一會兒,說:「也行吧!誰讓我是專程來報恩的呢!」

  韓菲兒問:「你這會在哪裡?」

  何東陽說在賓館。韓菲兒馬上道:「要不你這會兒就過來吧!我正準備做飯呢!你來了,也順便見識一下本小姐的熟飯技術。」

  何東陽本來下午準備宴請幾個部門的領導,可一想剛才說是「專程」,這會兒如果去拒絕,這不出爾反爾嗎?最後只好笑著說:「好吧,好吧!」

  放下電話,何東陽把請客的事改到了明天。然後讓丁雨澤他們晚上自由活動,自已則去了韓菲兒在電話里說的「百合花園」。

  韓菲兒開門看到何東陽的那一瞬,雪白的臉兒一下子紅了,微微低下頭,說:「你終於想起要看我了?」

  何東陽看韓菲兒手裡拎著一根還沒有剝完皮的蔥,穿一件薄如蟬翼的沙裙,露著肩膀,腰上系一條圍裙。何東陽透過紗裙一眼就看到韓菲兒上下跳動的胸部,他斷定韓菲兒是沒戴胸罩。儘管這樣,她的胸依然肆無忌憚地朝著何東陽高聳著,跳躍著。讓何東陽眼睛有些花,心有些亂。他還是克制著自己升騰的熱血,咽了一口唾液,笑笑說:「這不來了嗎?」那一刻,何東陽仿佛變成了一個毛頭小伙子,居然也有了一種淡淡的羞澀。又一想,自己在韓菲兒面前都已經是叔叔級的人了,絕不能有這種齷齪的念頭。何東陽讓內心儘量平靜下來。

  何東陽還沒反應過來,韓菲兒已經無法克制自己,衝上去撲進何東陽懷裡,喃喃自語:「我真的有些想你了……」何東陽不知為什麼,突然就清醒了,剛才迷亂的心一下子跑了。何東陽看著被韓菲兒甩掉的蔥,輕輕地拍著她的脊背,笑笑說:「你手裡的蔥呢?」

  「我才不管呢!」韓菲兒撒嬌道:「你就是我手裡的那根蔥!」

  何東陽噗哧一聲笑了,說:「傻丫頭,原來我在你心目中就是根蔥啊!」

  韓菲兒也咯咯咯地笑了起來。

  黏糊了半天,韓菲兒才鬆手。她便開始忙乎了,把茶端到何東陽面前,安頓說:「你先看會兒電視,我給你做的飯快好了!」

  說完拿起遙控器啪地摁開了電視,從中央三台換到了西夏台,電視裡正在重播不知道哪一天的《西夏新聞》,祝開運在幾個省屬企業調研,後面追著一群人。

  何東陽看了一眼,突然莫名地就有了一種家的感覺。他過去在金州,每天要按時下班,也會這樣坐著看新聞。胡亞娟就默默地在廚房裡做飯。他覺得這種感覺真好!可他還是起身說:「還是我幫你吧!」

  韓菲兒馬上跑過來把何東陽摁回沙發,說:「你參與了,成果算你的還是算我的?」說完就向廚房跑去。那小屁股扭來扭去的,還真是讓何東陽心裡直翻浪。

  何東陽看著她的背影,呵呵地笑著,無語地看著祝開運從這家企業到那家企業。何東陽還是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手機,沒有動靜。看了一會兒電視,何東陽起身到廚房看了一眼。韓菲兒正手忙腳亂地搗騰,看見何東陽,馬上停下手裡的活,「你看著,我心裡慌!」說著把何東陽推了出來。

  快六點的時候,韓菲兒半日子的成果全部擺上了桌子。何東陽大聲地數了數,總共同十一個菜,一個湯。然後就怔怔地盯著韓菲兒看。

  韓菲兒戴著圍裙的樣子還真是好看。她鬆了一口氣,也怪怪地看著何東陽,不以為然地抽椅子,並做了個請的姿勢,「請市長上坐!用餐!」

  何東陽沒坐,仍看著韓菲兒道:「還有客人?」

  韓菲兒眼珠子轉了轉,笑笑說:「沒啦!就咱倆!怎麼了?」

  「咱倆能吃得了嗎?太奢侈了吧!」

  韓菲兒見何東陽批評,馬上撅著嘴,嗔怪道:「人家還不是想讓你檢驗下廚藝嘛!」

  何東陽呵呵地笑了起來,「好好好,檢驗檢驗!」說完坐下。

  韓菲兒笑嬉嬉地摘了圍裙,坐在了何東陽對面,拿起筷子,剛把一塊雞肉夾起放進何東陽的碗裡,何東陽的手機就響了起來。他急忙放下筷子,掏出手機,看了一眼,心裡咯噔一下,馬上接通了電話。

  何東陽只在電話里嗯了三聲就掛斷了,隨即臉上的表情變得極其複雜。他必須得馬上離開這兒,陶心武在電話里說祝書記要他馬上到「西郊賓館612」。他看著韓菲兒,不知道怎麼開口。剛才在電視裡看見祝開運,他還心裡嘀咕了一下,別打擾了難得的一次。真是怕什麼就來什麼。韓菲兒為了這頓飯,準備了足足有兩個小時。現在滿桌子的茶,還沒動,他就這樣走了,韓菲兒會有多傷心。官場就是這樣,沒有人會管你正在做什麼,或正在做的事情有多重要,你只有服從。除非你不想進步。

  韓菲兒眨巴著眼,滿臉的疑惑,但不多一會兒她就明白了。失望又無奈地看著何東陽,輕輕地說:「去吧!沒事,我等你!」

  這一刻,何東陽內心裡湧上來的不僅僅是感動,更多的是愧疚和心疼。但他還是起身,心疼地看著韓菲兒,「是祝書記,我去去就來!」

  韓菲兒不動聲色地點點頭,替何東陽把外套拿來。

  何東陽再也控制不住了,一下攬住了韓菲兒,緊緊地擁在懷中說:「菲兒,你真好,我實在不想走,可又沒有辦法不走!」他明顯地感到韓菲兒的小身子在他的懷中一陣陣地戰慄,活像一隻受了驚的小鹿,兩手緊緊地抱著他,生怕一失手丟失了。他還沒等韓菲兒反應過來,就拍了拍她的肩頭,抽身離開了。

  何東陽匆匆打的趕到西郊賓館,終於見到了祝開運的面,又與他一起共進了晚餐。結束後,走出賓館,已是晚上11點鐘。如果說何東陽從羅娟辦公室出來心裡的石頭落地了,從西郊賓館出來後,何東陽的心已經像是在飛了,早已飛到了韓菲兒那兒。他給丁雨澤打電話說有事不要等他,然後打了車飛快地去了「百合花園」。

  何東陽進門一看,桌子的菜連動都動一下,他驚訝地看著韓菲兒說:「你沒吃?」

  「我等你呢!」韓菲兒無力地笑笑。

  何東陽看到這情景,心裡越發難受。倒是陪祝開運在西郊賓館象徵性地吃了點,不怎麼餓。但離飽還早著呢!於是對韓菲兒說:「你怎麼可以虐待自己呢?來,我陪你吃。」說著,準備將菜拿回廚房熱熱,一動,才發現菜是熱的。他的心裡一動,看著韓菲兒。

  韓菲兒見到何東陽後,精神來了,笑著說:「人家都已經熱過好幾回來,來吃吧!」

  飯吃過,韓菲兒拿過一瓶紅酒。何東陽一看,說:「酒就不喝了吧?」

  「如果我沒說錯的話,你是來還我債的吧?」韓菲自豪地說道。

  何東陽翹起嘴角,笑著,不答話。

  「那就聽我的。」

  何東陽無奈地搖搖頭,說:「好好好,聽你的!看來還帶利息呢!」

  戰場移到了客廳的沙發上,韓菲兒端起杯子,深情地看 著何東陽說:「祝大市長天天快樂!」

  「也祝你天天快樂!」何東陽說著將杯子碰了上去,發出了咣的一聲。

  何東陽也許是興奮,也許是為了補償下午的離開,喝起酒來也不覺得難受。韓菲兒每次都只是喝一小口,何東陽卻是結結實實在喝。不一會兒,一瓶酒見底了。韓菲兒又去拿酒,何東陽說不能再喝了。韓菲兒早已已紅暈飄飄,搖晃著頭說:「又不聽話了?」

  何東陽苦澀地笑笑。韓菲兒已經又取了一瓶放在面前。打開,各倒一杯。她朝何東陽做了個鬼臉,過去打開了音響。一陣輕柔曼妙的音樂頓時響起在客廳里。韓菲兒就站在何東陽面前,用迷離的目光盯著何東陽,慢慢就生出了一汪水。「我請你跳舞吧!」說著伸出雙臂。

  何東陽被韓菲兒的目光攪得徹底亂了,不由自主地起身,猶豫地伸出胳膊,將韓菲兒摟了過來。舞步起來時,他們還像是在跳舞,不一會兒,韓菲兒的身子就軟軟地貼到了何東陽身上。像兩塊磁鐵牢牢地粘到了一起,連一點空隙也沒留下。耳邊響起的只有兩顆心無節奏的狂跳,完全沒有音樂的聲響。

  韓菲兒把臉埋進何東陽胸膛一會兒,何東陽再次看她臉頰時,已是個淚人兒了。何東陽輕撫著她的細腰,低低地問:「怎麼了?想什麼呢?」

  韓菲兒苦笑著搖搖頭,「沒想什麼。」

  何東陽不知道韓菲兒為什麼要在他面前流淚。她沒有理由啊!說家庭,她是官二代,別人該有的她都有,別人沒有人的她也有;說工作,那是她自願選擇到西夏省電視台的。再說了,西夏省的很多領導,包括電視台的有些領導,都清楚她的身世,巴結都還來不及,沒有人會給她添堵。那她心裡還有什麼委屈呢?再看韓菲兒的時候,她已經嫵媚地笑著,把何東陽摟得更緊了。何東陽身體本能起了反應,加上紅酒的作用,變得燥熱起來。移到沙發邊上時,何東陽抱著韓菲倒在了沙發上,他的慾火在熊熊燃燒,再也無法抗拒。此時,韓菲兒嘴唇已死死地堵住了何東陽的嘴,連呼吸都覺得有些困難了。面對這樣一個燎人心懷的女孩子,即便是銅牆鐵壁,怕也會被即刻熔化的。他抱起韓菲兒朝臥室走去。

  韓菲兒臉龐越發紅得燦爛,靜靜地側躺在床上,等著何東陽暴風雨的洗禮。何東陽已經被燒著了,他什麼都顧不了了。哪怕是犯罪!但在這樣一道風景面前,他馬上又像輕柔地風兒,慢慢撫過,像李清照的詞,婉約,輕盈。韓菲兒則如蓮花出水般潔白,美麗,動人。一陣風颳過,便迎來了初春的毛毛細雨,下著下著,就聽見驚雷陣陣,狂風驟雨鋪天而降……

  不知道過了多久,風雲雷電之後的屋子裡,除了靜,還是靜。何東陽的腦子突然就亮了,他覺得自己做惡了,犯罪了,一陣陣心悸襲遍全身。這時,韓菲兒伏在何東陽胸膛上,甜蜜地開始訴說她的相思和身世之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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