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樹倒猢猻散
2024-10-08 17:42:45
作者: 唐達天
周末,高天俊還沒回來。何東陽把星期六一家企業開業剪彩的事讓宋銀河安排常務副市長羅永輝去參加,自己打算回趟家看看老婆胡亞娟。經常在一個鍋里攪勺子時,他覺得有些煩,離開了才覺得老婆的可貴。想想胡亞娟為了他的仕途,捨棄了她的很多個人愛好,相夫教子,操持家務,一眨眼,半輩子已經過去了。他來西州都快一個月了,一直沒有回過家,現在雖說手頭的事情很急,可高天俊不在,什麼事也展不開,他趁著這個空檔回去好好安撫一下老婆,好讓她一如既往地守好後防基地。
何東陽沒想到,車子剛下金西高速,就被韋一光給逮住了。韋一光直接把他帶到金州郊區的一家農家院裡。這些年農民經濟意識發達了,把自家田園拿出來,修幾間別致的蒙古包什麼的,再配備一些娛樂設施,就成了城裡人休閒娛樂的好去處。這裡,吃的都是地道的農家飯,讓吃膩了大餐的城裡人大飽口福。隨著嘗鮮的人越來越多,農家院也如雨後春筍般地發展了起來,而且形成了規模。
韋一光帶著秘書,還有一個30歲上下的年輕人。那年輕人何東陽不認識,不過感覺那年輕人見了何東陽似乎有點害怕,很小心地問了聲:「何市長好!」韋一光看著何東陽說:「何市長可能還不認識,這位是吉源縣鷹凹山鎮的鎮長鄧存斌,你的部下呀。」
「你好!你好!我剛去西州,下面人還不怎麼熟悉。」何東陽呵呵笑了一下。其實,作為市長,無論下面走多少趟,也不可能把鄉鎮長那一級認下。不過,何東陽一聽姓鄧,心裡就猜出了七八分。韋一光的老婆和吳國順老婆一個姓,不都姓鄧嘛。官場上,領導帶誰去赴宴那都是有講究的,不說別的,只要把陌生人在你面前正式一介紹,你還會不明白其中的用意?
「何市長一去就連軸轉,特別是煤礦出事後,五天五夜坐鎮指揮,下面人一說起來,無不稱讚。」鄧存斌臉上露出引以為自豪的表情。
「那是應該的,出了那麼大的事,換了誰也一樣。」何東陽本來想問問鄧存斌,下面人都是怎麼說的,可韋一光在,他只是呵呵呵地笑笑,再也不說話了。
「何市長的工作在我們金州有口皆碑,一說起他,沒有一個不佩服的。」韋一光呵呵笑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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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別,我再厲害,也沒有你韋書記的能耐大。」何東陽也呵呵一笑應付道。
說笑了幾句,韋一光就讓秘書和鄧存斌陪了丁雨澤、伍健去玩牌,他和何東陽兩個人到了另一個蒙古包去聊天。農家小姑娘笑盈盈地上了茶水後,也不讓韋一光點菜,就小心地退了出去。
「你前面打電話,到底要我辦什麼事?吊人嗓子眼上都好幾天了,現在是不是可以把包袱打開了?」何東陽笑笑,故意試探著說。
「沒什麼大事。你走了這些日子,我還真心裡空落落的,有時候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真是鬱悶啊!」韋一光說著遞上一支中華煙,打著了火。
「你現在還有什麼鬱悶的,等孫書記一升,位子不就留給了你!」何東陽說道。
「話是這樣說。可事情哪有想的那麼好。你知道,自從顧書記調到江北省,我就像浮萍一樣,無著無落。雖說顧書記臨走時跟組織部潘部長交待過,算是搭了條線,可誰知道潘長虹對我一直不冷不熱的,也不知道如何是好?」韋一光說得很動情。
何東陽相信他說的是實情。韋一光曾經是顧長平的秘書,按理說,他的仕途比起正常人來會順利很多。可官場上,未知的因素實在是太多了。正如韋一光跟自己爭搶金州市市長位子的時候,誰也沒想到省里會空降了一個高冰來當市長。何東陽早就聽說,高冰因為有省委書記汪雪峰這個靠山,一直打壓韋一光,讓他喘不過氣來。何東陽此時也很同情韋一光的處境。想想一年前,韋一光在背後給他使了不少絆子,讓他一次又一次面臨困境。也許困境和磨難真的就是財富,在四面楚歌中,何東陽最終還是打了個鹹魚翻身仗。現在韋一光反過來求教自己,是不是有些滑稽,一時還真有些接受不了。
「你沒找找潘部長?」何東陽試探性地問道。
「找了,前幾次還能見著人。可後來再去,就沒見到過人,打電話總說在外面。我覺得他是在有意迴避!」韋一光痛苦地說。
「可能他也有難處,畢竟他只是組織部長,對這些事情沒有決定權。我看,你還是應該再找找顧書記,顧書記雖然是平調,但畢竟還是能說得上話的。」
「唉,不成,上周我給他打過一個電話,他說,中央已經找他談過話了,下一步要他到政協去任職。這也意味著他的政治生涯快要終結了。」韋一光又給何東陽遞煙,何東陽擺擺手,他獨自一個人點著猛吸幾口。
何東陽覺得韋一光確實是遇到難題了,昔日雄心勃勃的韋一光怎麼突然間就變成了一隻軟弱無力的羔羊了呢?看來,在官場打拼,你不能只抱著一棵大樹,否則,一旦這棵樹倒了,你就失去了依靠,成了一朵浮萍。這一點,也讓何東陽明白了不少道理,任何一個人不會永遠為你撐起蔚藍的天空,遲早是要退出官場舞台的,自己也不能只依靠祝開運這棵大樹,要多發展幾條人脈關係,到時候也不至於像韋一光一樣孤立無助。
何東陽想著,便說:「一光,你看,如果顧書記那邊靠不上,那你就抓住潘長虹。一來,你前面跟他已經有些基礎了,現在想辦法把這關係續上;二來他現在是組織部長,那下一步說不定就成副書記了。至於他迴避你,也許是你在哪個環節上做得還不到位。完了你再好好琢磨一下,說不定他正在考驗你。」
何東陽說完,韋一光臉上一下有了亮光,笑著說:「東陽,謝謝你啊!經你這樣一說,我這心裡才舒暢了些。」
「呵呵,我只是班門弄斧而已。」何東陽突然覺得韋一光如此急切,一定是聽到什麼消息了,於是又問,「最近是不是有新動向?」
「聽孫正權說,汪書記可能要去中央任職。」
「是嗎?那誰接書記?」何東陽一聽,心跳頓時加快。他曾經渴望的那一天可能真的快要到來了,只要祝開運一接書記,那他的前途將會更加美好。
「好像是祝省長,也不好說。不過還聽說,有可能祝省長也要走,陸宗成接省長,什麼說法都有,哪天不宣布誰能說得准呢!」
何東陽一聽韋一光的後一種猜測,心裡涼了半截。如果祝省長走了,再由陸宗成接省長,那他就沒戲了。何東陽哦了一聲,也點了支煙,慢慢地吸著。心裡卻在想,他得抽空去一趟省里,去看看祝省長。雖然他現在還只是個代市長,距離下一個台階還有一段時間,可是官場瞬息萬變,如果高天俊一直陪他到年底,人代會一開,高天俊一走,他順利成為市長,是不是也有可能書記市長一肩挑呢?這種可能性不是沒有。
「孫正權好像要升副省長了!」韋一光眉飛色舞道。
「哦,是嗎?」何東陽一聽,就似乎明白了高天俊突然去省城的原因了。去年中央考察時,既考察了高天俊,也考察了孫正權,如果孫正權要升副省長,那高天俊呢?是不是就沒戲了,「那你可要抓緊了!」
「聽天由命吧!」韋一光無奈地笑笑。
這時,韋一光的秘書走進來,說:「韋書記,要不要開飯?」
韋一光看看何東陽說:「開吧,何市長一路辛苦了,先吃飽再說。」說完,兩個人都呵呵地笑著起身出門。
飯是家常飯,酒是西洋酒,飯吃得可口,酒喝得不少,從農家院出來天還沒有全黑,何東陽與韋一光分手後,本想給吳國順打個電話,讓他到家裡來聊聊。這些年來,不知不覺間,他成了吳國順的政治靠山,吳國順成了他經濟上的後盾,兩個人的關係就是在這種工作關係和私人交往中越來越密切。他到西州後,吳國順幾乎每天都會發來簡訊問候,他偶爾也回。何東陽知道高冰任市長後,吳國順的日子不太好過。他過去一直提醒吳國順在女人方面要小心,可他總是離不開女人。聽說先是因為一個田小麥,後又為一個周虹,搞得他焦頭爛額。他還想著,等他這邊扎穩腳跟了,就把他調過來。吳國順這個人確實很仗義,點子多。他需要這樣的得力幹將。
何東陽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打。他想好不容易回一趟家,如果把吳國順叫來,怕胡亞娟又會叨叨,乾脆明天再叫他過來一起吃飯。這樣想著,何東陽就讓丁雨澤和伍健去自由活動,獨自上了樓。
何東陽剛走到門口,還沒把鑰匙插進門鎖,突然聽到裡面有說話的聲音,還夾雜著一個男人的聲音。他心裡咯噔一下,支起耳朵仔細一聽,這聲音似乎有些耳熟。當他慢慢將門打開後,發現果然是吳國順和老婆鄧紅在跟胡亞娟聊天呢!還聽見兩個女人提到了自己的名字,於是大聲笑著說:「誰在背後搗罵我呢?」
所有人一看見何東陽,嘩地都站了起來。
「喲,是何市長啊!」鄧紅激動地朝何東陽走過來,接過何東陽手裡的包,然後又幫著何東陽脫去了外套,「誰敢搗罵你大市長啊!」然後目光就望向胡亞娟。
這一切在往常是由胡亞娟來完成的,今天突然被鄧紅搶去了,他還真有些不太習慣。何東陽朝鄧紅笑笑表示感謝,然後才跟吳國順握了手,指著沙發讓坐。
「你還知道回來啊?」胡亞娟並沒有動,遠遠地站著,語氣里透著埋怨,但臉上卻帶著幸福的笑容。
何東陽笑著說:「哪裡的話?不知道的話我怎麼來了?」
「亞娟姐,你要想明白了,何市長現在可不是你一個人的何市長,他可是全西州人民的何市長!」鄧紅調侃道。
「呵呵,還是鄧紅理解。」何東陽走到沙發邊上,朝吳國順和鄧紅招招手,「快來快來,都坐!」
「何市長,你不知道,你走後,亞娟姐天天都在念叨你,擔心你!」鄧紅認真地說道。
何東陽笑笑,望著胡亞娟。胡亞娟有點不好意思地低下頭,捅了鄧紅一把,說:「胡說什麼啊!」又看著何東陽說,「你走的這些日子,多虧鄧紅兩口子,大事小事還不都是他倆幫襯著。鄧紅還整夜整夜陪著我,要不,我早把你從西州拽回來了。」
吳國順呵呵地笑著。
「真是太麻煩你們了!」何東陽感激地看看吳國順,又看看鄧紅。
「看你說的,什麼忙也沒幫上,還天天到你們家噌飯吃!」吳國順玩笑道。
兩家人就這樣扯了一會兒閒話,何東陽起身說:「你們倆先聊,我跟國順說點兒事。」說著看了吳國順一眼,就去了書房。
兩人坐定,何東陽問起金州的事來,吳國順便滔滔不絕地訴起苦來。何東陽根本沒想到,才短短一個月時間,吳國順竟然落入了仕途困境,何東陽不得不為他的今後感到擔憂,就說:「國順,萬一不行,我在西州給你物色一個位子,到西州來吧。」
何東陽說的是真的,吳國順這人思路新,點子多,如果能把他挖過去,一是解決了吳國順面臨的難題;二是自己也有了一個左膀右臂,將會為他減輕許多壓力。
吳國順眼裡閃出一絲亮光,說:「那當然好,士為知己者死,女為悅已者容。良禽擇木而棲,我寧可去西州為首長牽馬墜蹬,也不想在這裡受那種窩囊氣。」
何東陽呵呵一笑說:「什麼牽馬墜蹬?我那邊也需要你這樣的人才呀。」
吳國順也呵呵一笑說:「同樣一個人,用就是人才,要是不用就是蠢才。自從你走後,高冰越來越挑我的毛病,在他的眼裡,我就是一個十足的蠢才。」說完又頓了一下,「不過現在也不急,你剛去,等一切順當了再說。」
何東陽沉思了一下,說:「你的事我會記住的,條件成熟了,我再把你調過去。」
聊了一陣兒,吳國順又問起何東陽到西州後的情況怎樣。
何東陽便把自己在西州所發生的一些給吳國順簡單講了,然後就提到了眼下困擾他的污染企業的事。吳國順說:「蘇一瑋都沒有搞定,這裡面一定有很多無法碰觸的東西,我覺得你也不要太心急,慢慢來,如果不行,你得從上面借力,上面只要有大人物說話了,下面想扛也扛不住。」
何東陽不是沒有這樣想過,現在省上正面臨著權力紛爭,要借力,也只能等到塵埃落定了,那不知道要等多久。
送走了吳國順一家,胡亞娟早早把熱水放好,催他去洗澡。儘管何東陽在兩天前的那個晚上,在舒揚身上已經彈盡糧絕了,好在經過幾天休整,元氣得以恢復。浸泡在熱水裡,一想起舒揚,何東陽的身體就有了反應,再想起舒揚在床上跌宕起伏、鳥語花香的情景,何東陽的身體反映就更強烈了。他不覺想起了一個笑話,說一男子得了陽痿,久無床笫之事,老婆建議他去找醫生。看過醫生後,晚上睡下,他說要去一趟洗手間,回來後果真行了,讓老婆得到了滿足。稍事歇息之後,他又去了一趟洗手間,回來後又來了一次,這一次比前一次更猛,老婆達到了前所未有的快活。又過了一會兒,他說還去洗手間,完了後再來一次。老婆好奇怪,悄悄跟了去,只見老公正對著鏡子說:「她不是我老婆,她不是我老婆……」妻子這才明白,原來他把自己當成了別人的老婆。何東陽想到這裡,禁不住一個人哈哈大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