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戀的人
2024-10-08 17:37:36
作者: 唐達天
王文達原以為有了這盤錄像帶他就可以從此高枕無憂萬事大吉了,然而,事情遠遠沒有他想像得那麼簡單。楊明山看過錄像帶又找到他說:「不行呀,兄弟。這一盤太模糊了,再說了,也太少了,就兩盤,能說明什麼?只能說明他到那裡去了兩趟,再什麼都證明不了了。」王文達說:「那怎麼辦?我現在也只能給你提供這些東西了,別的實在提供不出來。」楊明山說:「不急,讓你的弟弟盯緊點,燈泡壞了注意修好,再繼續努力,沒有質量,數量上去也行。毛主席不是說過嗎?量變可以達到質變。」楊明山說完就走了,他卻怎麼也打不起精神來。說實在的,雖然這些天來他表面上一直很開心,但是,一旦想起這件事來,心裡老是擔驚受怕,輕鬆不起來。他知道,這個問題一天不解決,他將會一天不安寧,它就像一層灰色的陰霾,將會持久地籠罩在他的心上,讓他揮之不去。
沒有辦法,他又只好讓王文忠繼續監控,直到量變達到質變為止。然而,沒想到還沒有等到他們量變達到質變,鍾晶晶卻搬走了。這使王文達一頭霧水,也使楊明山始料不及。
王文達無望地說:「咋辦呢?楊總,她這一搬走,我們計劃全部落空了。」
楊明山恨恨地說:「跑了和尚跑不了廟,你可以從側面了解一下,她搬到什麼地方了。了解清楚了我們再想辦法。」
王文達只好說:「好吧。」
王文達也只能這樣先答應了再說,如果不答應下來,他怕惹急了楊明山把他的事兒捅出去,他不就死定了?他原以為找到了衛國華這樣的靠山,不愁將來仕途不通達,而事實上,衛國華所需要的,不是物質上的答謝,也不是金錢上的回報,而是量變達到質變的東西。他當不了你的靠山,也不願意給你當靠山。
好在他在工作中找到了愉快,也從中獲得了極大的安慰,這在很大程度上沖淡了他內心深處的折磨。全市的娛樂網吧大稽查結束後,他既為單位創收了一筆可觀的收入,得到了局長的充分肯定和同行的認可,更為自己帶了不小的實惠,尤其是不費一槍一彈就拿下了熟女劉燕。他當然不會僅僅滿足於已取得的這些成績,他還要創造一些更大的成績,為自己的仕途作鋪墊,也為撈回成本投入創造條件。他已經向局長做了匯報請示,要籌劃一次大型演出活動,邀請活躍在全國的一級歌唱家們匯聚西川,對外打著擴大西川的影響,宣傳西川的形象,活躍西川文化生活的牌子,實際上再為文化局創收一筆資金,為他個人撈一筆實惠。人就是這樣,當個人利益與集體利益息息相關時,才能產生無窮的想像力與創造力,才能產生巨大的動力。局長當然支持他的工作,又有名又有利,這樣好的事情,沒有道理不支持。
王文達很快就組建了籌備小組,並且還把鍾晶晶抽調進了籌備小組。他之所以抽調她,除了能成天看著她能養眼,心裡舒服外,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想讓她負責外宣工作。比如讓她去跑跑企業,拉一點讚助,到新聞單位發布GG,聯絡宣傳,往往能達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她的一個燦爛的笑容,可能會得到一筆可觀的贊助;她的幾句好話,可能會為單位省下很多GG費。王文達是男人,他知道男人的死穴在什麼地方,由鍾晶晶出面,要比10個男人費上半天口舌的效果好得多。
王文達每次在單位見到鍾晶晶,心裡總有一種不出來的歉疚,他知道那是一種非常複雜的東西。有時也在想,我為什麼要把我珍愛的美撕毀了讓人去看?為什麼要讓自己暗戀的人白白去當政治鬥爭的犧牲品?
這天,王文達與鍾晶晶一起去電視台策劃宣傳事宜,完了後已經到了下班的時候。在回單位的路上,王文達說:「已經下班了,乾脆找個地方我們一起吃飯算了。」鍾晶晶說:「好呀,你說什麼地方?」王文達沒想到鍾晶晶答應得這麼痛快,這使他感覺很高興,就說:「去香巴拉,我請你。」說著就掉過了車頭,向香巴拉的方向開了去。自從單位給他配了車後,基本上都是由司機開車,他只管坐,今日司機有事,他只好自己來開。王文達過去當科長時就考取了駕照,他當時就想著,等以後自己當了領導方便一些。沒想到自己剛剛當了領導,剛剛有了車,又遇上了車改,這一改,就把剛剛擁有的這點特權改掉了。不過,按文件上講,副處級幹部每月可享受車改補貼費1000元,一次性買車政府還給補貼,這樣算下來也不錯,有職務比沒有職務強多了,職務高比職務低強多了。幾個副局長都在躍躍欲試,想自己買車。他當然也在想,想著如果大型演唱會搞成功,他也可以從中撈一點,到時候買車的問題就可以解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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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文達與鍾晶晶單獨吃飯的感覺很好,一邊吃著,一邊聊著,心情要多愉快就有多愉快。就在與鍾晶晶的說笑中,王文達的腦海里又一次閃現出了那盤錄像帶中的鏡頭。那鏡頭雖然表面上說明不了什麼問題,但是,王文達一想起來就有一種說不出來的醋意。他總覺得鍾晶晶不應該為蘇一瑋犧牲自己的一切,她應該找一個愛她的人,過一種正常人的生活,最好是找一個像他這樣的男人,知道疼她,愛她,默默地關心著她,那是多麼理想的生活。可是,現在一切都晚了,事情發展到了這一步,她不可能放棄蘇一瑋,自然也不會跟他。退一步講,即便她與蘇一瑋斷了來跟他,他也無法置社會輿論於不顧,悄悄的好一下可以,如果要結婚他還是無法接受。剛想到這裡,轉念便指責起了自己,算了,別瞎想了,就你這德行,她要知道了不恨死你才怪,你還有資格嫌棄人家?抬了眼,正看到鍾晶晶低了頭喝茶,那樣子正如徐志摩的詩中所描繪的,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像一朵水蓮花不勝涼風的嬌羞,不免有點疼愛,就拿起公用筷子,給鍾晶晶夾了些菜說:「小鍾,你多吃點。」
鍾晶晶說:「謝謝王局,我能夠著,還是我自己來。」
王文達說:「我看你太客氣了。」
鍾晶晶說:「沒有呀,我今天吃了不少了,我看你倒是吃得挺少的。」
王文達便玩笑說:「與我們文化局的大美女第一次單獨吃飯,有點激動,就吃得少了。」
鍾晶晶以手掩面,咯咯地笑著說:「別拿我開涮了,我算什麼?你看人家電視台的周小哭,那才叫美女。」剛才他們到電視台辦事,她看到王文達跟周小哭又說又笑的,好像挺熟,就想故意把話引到周小哭的身上。
王文達說:「你們是兩種不同的美,兩種不同的風格,她有青春陽光的魅力,你有成熟女性的風韻,那是誰也無法代替誰的一種美。」沒想王文達繞了一個大圈,又把話繞到了鍾晶晶身上。鍾晶晶又故意叉開話說:「哪裡呀,我都老了,哪裡能跟人家真正的美女比?王局,我看你跟周小哭倒是挺熟的?」王文達說:「春節前我們文化局組織了一台節目,邀請周小哭來當主持,就打過一次交道,也談不上多麼熟。」
鍾晶晶過去在電視上見過周小哭,只覺得她是一個充滿才氣的女孩,剛才在電視台一見,眼前一亮,好像比電視上更顯得活潑漂亮。她就故意開王文達的玩笑說:「我看她對你挺有好感的,她可是真正的美女加才女呀。」
王文達怕鍾晶晶誤解了,就急忙解釋說:「她還小著哩,像那樣的美女,我哪裡敢想呀。不過,話說回來,如果你在她那個年齡,肯定要比她還漂亮。」
鍾晶晶聽了高興地說:「王局不愧是當領導的,真會安慰自己的員工。」
他們就這樣你一言我一語地聊著,感覺時間嘩嘩地從身邊溜走了。晚飯結束後,王文達想送她回家,順便可以了解一下她搬到了什麼地方,完了也好給楊明山交差。
一想起這些齷齪的事來,王文達的心情就非常糟糕,自己明明喜歡鍾晶晶,卻還要為了自己的利益去出賣她,這是何等的殘忍?沒想到的是,鍾晶晶卻不讓他送。她說她要到她的一個同學家里去坐坐,她的同學就住在附近。他不知道她是有意推辭,還是真的要去看望她的同學?也罷,不讓送也好,他少知道一些鍾晶晶的情況,也許少一份內心的罪孽。
鍾晶晶真的被王文達猜中了,她與王文達分手後並沒有去找她的同學。其實,這裡壓根兒就沒有她的什麼同學,她之所以這樣說完全是不想讓王文達送她,更不想讓任何一個人知道她的住處。她步行了一陣,看看周圍沒有人注意她,這才打了的士,奔向她的新住所。
鍾晶晶是上周搬到新世紀花園的。她怎麼都沒有想到西川還有這麼好的住宅區,整個小區就像一座人造公園,亭台樓閣,小橋流水,綠色的草坪,蔥鬱的樹木,像一處世外桃源。新房裝潢一新,家私家電,一應俱全,包括鍋碗瓢盆都是新購的,被褥床單都配備齊全了,她無須再添置什麼。置身於寬敞明亮的房間裡,仿佛換了一種心情,感覺舒暢無比。她做夢也沒有想到,自己竟然也能住上這麼高檔的房子,如果靠自己的工資,恐怕奮鬥一輩子都奮鬥不上。她立馬給蘇一瑋發了一條手機簡訊:
「搬到新家,感覺真好!不知主人何時光臨?」不一會,就收到了他的回信:「想吃你的手工拉麵,晚上你做好了就到。」她一看表,正好4∶00,就高興地下樓去買菜。買回來後,就匆匆到廚房去準備。她和好了面,做好了菜,一看時間,還不到6∶00,就坐在沙發上等他。她好久沒有像現在這樣等他了,此刻才感覺到,這種等人的感覺其實真好,尤其是等著你喜歡的人,就像新婚的妻子等待著自己的丈夫,心裡便溢滿了希望,溢滿了憧憬,溢滿了詩情畫意般的浪漫和無限的甜美。
就在這種等待中,門鈴輕輕地響了,她一下子從沙發上彈了起來,像鳥兒一樣飛過去。打開了門,她一下緊緊地抱住了他。他說:「新房的感覺怎麼樣?」她說:「很好!比我想像得好多了。」他說:「過兩天房產證就給你辦下來了,這房子就永遠成你的了。」她的心裡滾過了一層熱浪,不由激動地說:「不,應該是你的,包括我也是你的,永遠是。」他一下抱緊了她,深深地吻住了她。吻了好一會,她的身體有點軟了,嘴上卻說:「你餓了吧,我去做飯,等吃過了飯,有的是時間。」他說:「別急,你帶我先參觀參觀房子再說。」她笑了一下說:「你過去沒有來過?」他說:「鑰匙剛到手,我就交給了你,還沒有來過。」她說:「挺不錯的,寬敞明亮。我做夢都沒有想到能住上這麼豪華的房子。」她擁著他,一一查看了洗手間、廚房,然後又查看了書房和臥室。來到臥室,他一下被房內的布置吸引住了,寬敞的大床,乾淨、整潔,給人以溫馨舒適的感覺。淡淡的玫瑰香味瀰漫在整個房間裡,令人心醉。再看牆上,掛了幾幅她的寫真照,每一張照片都展現了她不同的風姿,也增添了房間的活力。
他由衷地說:「真好!房間好,照片好,照片中的人更好。只是掛在床頭的那幅太偏了,應該往中間摞一摞。」
她笑了說:「那是給你留著的。」
他的心不由得一熱說:「留給我?我的……可能現在還不能掛。」
她說:「在我的心裡已經掛上了。」
他一下攬過她,在她的後背上輕輕拍了拍說:「有了這個家,以後我就可以經常來了。」
她說:「你來,這本來就是你的家。」
他突然想起了那隻勞力士手錶,就鬆開手說:「哦,我給你帶了一件禮物,差點忘了,還不知道你喜歡不喜歡?」說著拿出了那塊表遞給她。
她說:「只要是你的禮物,我都喜歡。」接過表一看,卻吃了一驚:「這是勞力士表,肯定很貴吧?」
他說:「這是一對情侶表,別人送的,上面都有證號,我們每人一塊。等將來我們老了,看著這塊表,也是個紀念。」
她緊緊地將表貼在胸上,幸福就溢滿了胸口,卻無端地想到如果他們有一個孩子該多好,就說:「我真後悔上次太貿然了,不該做流產,應該生下來。如果你願意,我可以給你生一個。」
他又拍了拍她的背,輕輕地說:「別說傻話了,我不能為了要一個孩子而毀了你。」
她仰起小臉兒說:「我願意。」
他久久地將他的頭依偎在她的胸口上,含糊不清地說:「你真好!」
此刻,當她一想起這些,心裡就像灌滿了蜜。她雖然清楚,她與他的這段感情,註定了是一場無言的結局,但是,她不在乎。事實上也是這樣,他本是屬於別人的,你能擁有他,即便是短暫的,也是一種幸福。正因為如此,她才不願意讓別人知道她的住所,更不希望外在的因素影響了他們的相處。自從搬到新家後,他來過好幾次了。有時候,他晚上應酬完了客人,也會過來陪一會她,這使她感到無比滿足。所以,她也儘量地不去參加別人的請客和朋友的聚會,寧可獨守著偌大的一間空房,清冷地伴著電視等待著他,也不希望他落空一回。
這一次,她卻沒有落空。她剛剛回家沖了涼,他就來電話了,問她幹嗎呢?她說在家,他說:「我要過來。」她當然高興地說:「我等著你。」她非常欣賞他的這一點,每次回來時,他總打個電話,或者發個信息先告訴她一聲,他再來。從這個細節上,她看到了他對她的尊重,也看到了他對她的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