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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容道的新走法

2024-10-08 17:35:43 作者: 唐達天

  蘇一瑋回到西川正好趕上周六晚上,他沒有立即回家,而是去了鍾晶晶家。蘇一瑋本來不打算去鍾晶晶家的,當然,不打算不是說他不想,想還是想,而且是非常想。尤其是他的事業有了新的轉機後就更想,恨不能天天見一面,天天摟著她睡一覺。他主要是有點擔心,不是擔心鍾晶晶對他會怎麼樣,而是怕在這關鍵時刻走漏了風聲,壞了他的大事。所以,他總不斷告誡自己,要謹慎行事,能克制則克制,能不見面儘量不見面。但是,有些事兒往往是想得到,卻做不到。說股票是毒品,都在玩;說金錢是罪惡,都在撈;說美女是禍水,都想要;說高處不勝寒,都在爬;說菸酒傷身體,就是不戒;說天堂最美好,都不去。接到鍾晶晶的手機簡訊,他才知道自己拼命抗拒的,恰巧又是他極力渴望的。

  「想你,我能見一下你嗎?晶晶。」他看著手機簡訊,仿佛看到了那個冰肌玉骨的人兒,正一汪深情地看著他,眼裡充滿了渴望,充滿了思念,正等待著他去把她化了,化成一汪水,一灘泥。他的心禁不住燃起了一團火,頃刻之間,身體就酥了,一種急切地想見到她的願望壓倒了一切。他立即給她回了一條簡訊:「我在省城回家的路上,等著,我來看你!」

  到西川,已到了晚上,再到了鍾晶晶的家,她已經擺好了他愛吃的飯菜。他激動地說:「哦……做了這麼多的飯菜。」

  「你一定餓了,趕快吃一點吧!」她一邊看著他,一邊解著圍裙說。

  「餓了,真的是餓了。」他一把攬過了她說,「我要吃,我最愛吃的還是你,就讓我先吃了你!」

  她「哦」了一聲,就被他吃著了。

  他們倆先在站著吃,後來又一起滾上了床吃。他們已經分不清是他吃她,還是她吃他,都在互相地吃著,像烈火噼里啪啦地燃燒著乾柴,又遇到了狂野的一陣風,身體與身體也便吃在一起了……一陣暴風驟雨過後,一切才復歸平靜。他倆就像兩片魚乾一樣晾在了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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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幽幽地說:「吃飯吧,你一定餓了。」

  他看著她說:「吃你比吃飯好。」她抓過他的手,拉到了她的胸脯上:「那我就讓你吃一輩子!」

  他的心顫了一下,一輩子?難道她不想嫁人了,或者說她是想嫁給我?要是這樣就麻煩了,便輕輕應付了一句說:「那好,好!」

  她咯咯一笑說:「你別怕,我不會賴上你的。」

  他長吁了一口氣說:「到了我們這個級別,活得要比普通人累多了。誰都在盯著你,恨不得抓到你的一點把柄,一腳把你踹下去,他好頂替你。所以,有時候,你還得諒解一下,我對你關心不夠,也……沒有普通人真實。」

  她說:「你放心,男人就是以事業為主,我能理解。」

  他不由得「哦」了一聲,感動地將她緊緊攬在懷中,什麼話也沒有說,卻覺得比說什麼話都強。

  兩人吃過飯,鍾晶晶見他有點心神不安了,就說:「回家去吧,她一定等你等得很著急,我就不留你了。」他說:「你真好,善良,通情達理。」她說:「我已經強占了她的老公,還算什麼善良?」他說:「不是你強占,是我貪心。」她就笑了說:「那好,什麼時候貪心了就來。」他點了點,只好戀戀不捨地告辭了。

  出了門,蘇一瑋東張西望,見沒有人,就迅速地下了樓,招手攔了一輛的士,上了車,心才安穩了下來,心卻在暗想,看我這鬼鬼祟祟的樣子,哪裡像個市長?

  分明是個小偷。我要是換成了普通人,沒有上過電視,沒有擔任社會職務,誰也認不出來,也不會像這樣前怕狼後怕虎。可是話又說回來,自己要真是一名普通工人,怕是同鍾晶晶打一聲招呼都難,莫說進她的門,吃她做的飯,更莫想睡她這個人了。

  說來說去,還是當官好,當了官,有了權,就有了一切,只要你稍微動用一下手中的權力,就可以改變一個人的命運。正因為權力如此萬能,才有人削尖了頭往裡頭扎,才有人拿了錢去買。古往今來,莫不如是。不過,他還是默默告誡自己,以後要注意一點,自己畢竟是公眾人物,讓人看到了,風言風語傳開就不好了。

  然而,他越怕被人看到,就越是讓人看到了。這個人就是文化局文化科長王文達。

  王文達這幾天過得特別鬱悶。自從買官泡湯後,緊接著就是女兒生病,老婆一夜沒歸,一連串的事像天趕地湊似的向他湧來,搞得他人不人鬼不鬼。僅僅買官不成倒也罷了,只要兩口子沒有什麼,所欠的債務咬緊牙關過上幾年也就還清了,問題是,這件事就像一個導火索,一下子激發了夫妻之間的矛盾,由此也使他看清了張麗娜是怎樣的一個人。他原以為他們夫妻感情不錯,他雖有賊心,也有賊膽,因為沒有賊權,更沒有賊款,也就沒有犯過賊錯。他沒有犯,沒想到張麗娜卻早就紅杏出牆了,這使感到大受其辱。每當他想起那天晚上找不到她的情景,心裡就感到一陣陣地痛,感到堵得慌。他真不敢相信張麗娜會背叛他,但是,又無法找出一條能夠說服自己的理由,殘酷的現實無情地將他的一切擊了個粉碎,情人節也便成了他心中的結,成了他永遠的痛。

  「那天晚上你到哪裡去了?」他終於無法忍耐下去了,他必須要問個清楚。

  「你可能不相信,我就在我媽那裡。因為我事先已經給我媽說了,要是你打來電話,就說我不在家。」她平靜地回答說。

  「我怎麼能相信?我怎麼會相信?女兒病了,危在旦夕,你媽能不告訴你?告訴了你你能不回電話?你騙鬼去吧!」王文達一下暴跳起來。

  「我媽以為你故意說靜靜住院了要騙我回去,才沒有告訴我。我哪裡知道是真的住院了。」

  「這是什麼話?難道我這麼無聊,難道我會拿著女兒的生命深更半夜的來騙人?我絕對不相信你媽媽會這麼說,我也絕對不相信一個正常的人會有這樣的想法。這無非是為了掩蓋不可告人的秘密找的藉口罷了。」

  「你的意思是我媽媽不正常?王文達,我告訴你,不要以為你當了個破科長有什麼了不起?你說我媽不正常你正常?你正常個啥?你要正常也不會借了我媽的錢去買破官兒,也不會讓人白白騙走5萬元。我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你說呀,我是偷誰了,搶誰了?你幹了這種沒屁眼的事,沒處發火,就知道朝老婆身上發,還算什麼男人?我就沒有見過你這樣的男人。」張麗娜說著說著,竟然越說越委屈,不由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抹了起來。

  王文達不由得哼哼冷笑了一聲說:「不愧是演戲的出身,演得還挺像的。你沒有見過我這樣的男人你見過什麼樣的男人?你見去呀!」

  張麗娜突然用手指著王文達說:「我演戲的怎麼了?你給我說清楚!當年,追我的男人哪個不比你強,你追到手,玩夠了,現在又嫌棄我了?行,你想甩我也行,王文達,我告訴你,你要有本事現在就把我借來的錢還給我,我立即走人。」

  這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他現在哪有能力還錢?人窮志短,馬瘦毛長,一句話擊到了王文達的疼處,他一肚子的火剛發到了一半,沒想到讓張麗娜這樣一通胡攪蠻纏,反倒說不出口了,生生地把沒有發出去的火又裝到了肚子裡,感到越發難受。

  他非常清楚張麗娜就是想把水攪渾,她好矇混過關,才東一榔頭西一錘子,讓他無法回應。雖然水被張麗娜攪渾了,但是,堵在他心裡的那塊石頭卻越發沉重,有時候,沉重得讓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尤其當兩個人躺到同一張床上時,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獨和痛苦。兩個人誰都聽得見對方的呼吸聲,但是,誰都裝出一副無視對方存在的樣子,就像兩具互不相干的殭屍,除了呼吸,毫無感應。他記得托爾斯泰說過這樣的話,最可怕的不是瘟疫、疾病,而是臥室中的痛苦。此刻的他,才真正感受到了同床異夢的滋味。他知道,他與張麗娜的分手成了必然趨勢,只是一個時間問題了。

  這天晚上,他來到弟弟家。他弟弟王文忠是市毛紡廠的下崗工人,因下崗下得早,機遇也很多,先是借款辦了一家打字複印店,迅速地與市場經濟接了軌。後來,各單位都有了自己的打字員、印表機後,他又改行做起室內裝潢,一直小打小鬧,沒有掙到大錢,小錢卻不斷,小日子過得比他這個公務員還強。前些日子,他需要錢,本來說好了弟弟拿3萬,沒料他剛剛攬了一筆大活,需要前期投資,沒有辦法,他只好讓張麗娜向她娘家借了3萬元。現在,他又不得不來王文忠這裡看看,國稅局還欠著他的5萬元裝修費,要是收回來了,他想借一點,先把張麗娜那裡的債務填平了,才好徹底擺脫她。

  他已下決心要與張麗娜離婚。這個女人吵架時的蠻橫無理和偷換概念他都能接受,唯獨接受不了她撒謊時竟然振振有詞,反而顯得他像無理取鬧似的。而她所撒的謊,又直接關係到了愛情的忠誠與背叛這樣的原則問題。如果事情僅僅停留到這個層面倒也罷了,更使他無法接受的是她手機簡訊里竟然有一條十分曖昧的信息,說什麼很想你,有空給我電話。這是她洗澡的時候,她的手機叫了一聲,他就偷偷查看了一下。那不是一般關係的人能說出口的,沒有肉體關係,哪能說出那樣肉麻的話?他記下了那個號碼,用一個公用電話打過去,聽到是一個男人的聲音,他問:「你是誰?」那男人反問他:「你是誰?」他說:「我是你爹!」說完就掛了機。那一刻,他就下了決心,先還了張麗娜的那筆欠款,然後就與她分手。

  就在王文達快要到王文忠的樓下時,他看到蘇一瑋匆匆忙忙地從樓里出來。他本來想與蘇一瑋打一聲招呼,問一聲蘇市長好,一看蘇一瑋目光閃爍,行色匆匆的樣子,也就假裝沒有看見,反正他認得蘇一瑋,蘇一瑋未必認識他,不打招呼也就不打了。不過,一個新的想法突然產生了,蘇一瑋到這棟樓上來找誰?是不是他的親戚在這裡住?如果真是這樣,他弟弟肯定很清楚,他可以通過與蘇一瑋的親戚套套近乎,然後再想辦法接觸一下蘇一瑋,或許能填補上副局長的位子,從此改變自己的命運。

  這樣想來,王文達的心裡就閃過了一絲火花。華容道有好幾種走法,如果能讓他的親戚為我搭個橋,也許會柳暗花明又一村。王文達閃著這樣的火花來到弟弟王文忠家。

  「沒有呀。」王文忠聽了他的詢問說。「這棟樓里的人我都熟悉,好像沒有蘇一瑋的什麼親戚和朋友,他好像從來都沒有來過這裡。」

  「那他沒事兒跑到這裡做啥?」王文達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問弟弟。

  「我想起來了。」王文忠突然說,「我對面前些日子搬來了一位新鄰居,是個女的,長得高高瘦瘦,很漂亮,聽說過去是歌舞團的。莫不是來找她?」

  過去是歌舞團的?王文達突然想,她一定是鍾晶晶。難道蘇一瑋與鍾晶晶早就有一腿?這樣一想,他的腦子裡就嗡地一下膨脹了起來,難怪鍾晶晶能從歌舞團調到文化局,由事業單位突然進入了公務員行列,主要是她上面有人,而且,又是一個大人物。這使他的心情陡然低落了下來,他原本想著等自己離了婚,可以試著發展發展鍾晶晶。反正都是離了婚的人,又在同一個單位,只要時間久了,等慢慢有了感情,說不準也就水到渠成了。可是,沒想到事情竟是這樣的,王文達頓時感到一陣沮喪,暗罵蘇一瑋這狗日的活好了,有權有勢,還有這樣的好女人暗暗相好。同樣都是人,為什麼差別這麼大呢?王文達怕弟弟看出他有點失神,就「哦」了一聲說:「她是不是經常騎著一輛紅色的小摩托?」

  王文忠說:「是的是的,你認識她?」

  王文達說:「她是我們文化局的,叫鍾晶晶,當然認識。」不知道為什麼,說這句話的時候,仿佛心愛的東西被別人搶走了似的,他心裡有一種酸酸的感覺。不過,話說回來,好女人就像一盤好菜,誰都想嘗一口,你沒有吃上只能說明你的命賤,也不能怪人家蘇一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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