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催眠未醒
2024-10-04 13:41:38
作者: 石明華/石明輝
白玉樓拿著餐刀刺向自己的咽喉,柳如霜驚聲尖叫。
危急時刻,坐在白玉樓對面的陸何歡將手裡的碗甩手飛出,打掉白玉樓手裡的餐刀。
「你們幹什麼?讓我死,讓我死!」白玉樓失控,抓起一把魚刺塞進嘴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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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何歡一驚,朝眾人大喊,「快阻止他,他要卡死自己!」
坐在白玉樓旁邊的應喜猛地甩了白玉樓一記耳光,就勢打吐了白玉樓嘴裡的魚刺。
「白玉樓,你這是鬧的哪出啊?」應喜一臉無奈地望著瘋癲的白玉樓。
「白白,你到底怎麼了?」柳如霜憂心忡忡。
白玉樓不理眾人,猛地沖向窗戶,麻利地爬上去。
「我才是殺人兇手,我害死了郝姐和程澤生,我要給他們償命!」白玉樓扯著嗓子大喊大叫,直接跳下去。
就近的包康眼明手快地抓住白玉樓的腳,因為慣性被白玉樓拉出窗外,包康半個身子懸在半空。
包康雙手抓著白玉樓的腳,白玉樓則整個身子倒掛在窗外,二人形勢岌岌可危。
包康吃力地拉著白玉樓,厲聲朝眾人求救,「快來人!這傢伙是怎麼了?」
「糟了,忘記讓程澤生給白玉樓解除催眠術了!」陸何歡想起什麼,大呼不妙。
柳如霜望著窗外的白玉樓,焦急地招呼陸何歡和應喜,「喜哥、陸何歡,快把他們救上來。」
陸何歡跟應喜跑去拉包康,二人剛要將包康和白玉樓拉上來,應喜突然一臉痛苦地捂著胃部。
「胃好疼……」應喜忍不住發出呻吟。
「怎麼了?能堅持一下嗎?」陸何歡關切地注視著應喜,他沒想到一向活潑好動的應喜會忽然發病。
酒樓白晃晃的燈光撒在應喜瘦削的臉頰上,豆大的汗珠從應喜額前滑下。
應喜眯著雙眼,咬了咬嘴唇,「好像不能了……」
應喜說完直接暈倒在地。
陸何歡急切地扶著應喜,下意識地放開包康。
馬上就要被拉回來的包康和白玉樓再次被懸在窗外,包康忍不住叫了一聲。
柳如霜見狀衝過來抱住應喜,一臉關切,「喜哥,你怎麼了,是不是胃病又犯了?喜哥……」
窗外,一心求死的白玉樓一邊掙扎一邊大喊,「讓我死,我要贖罪!」
白玉樓如同脫韁的野馬,一直把包康往外拉扯。包康精疲力竭,忍不住扭頭朝屋內的眾人怒吼,「你們再不拉我回去,我就要放手了!」
現場一團混亂。
柳如霜和陸何歡將應喜扶到一邊,趕緊衝過去幫忙拉包康和白玉樓。
在眾人的幫助下,包康和白玉樓終於被拉上來。
包康唯恐白玉樓再發瘋,順勢抓住白玉樓的胳膊,將白玉樓擒住。
「放開我!你們讓我死,我要贖罪,我才是殺人兇手!」白玉樓掙扎著大喊大叫。
柳如霜顧不上白玉樓,焦急地跑到應喜身邊,跪在地上抱起應喜的頭。
「喜哥,你怎麼樣了?」
陸何歡跟著走過來,俯身翻開應喜的眼皮,仔細檢查病症。
「喜哥不會有事吧?」柳如霜急得哭起來。
陸何歡微微皺眉,忽然他想起什麼,看向柳如霜,「你剛才說他有胃病?」
柳如霜點點頭。
「估計是胃痛引起的暫時暈厥,應該沒事。」陸何歡溫聲安慰柳如霜。
陸何歡轉而掐著應喜的人中,片刻,應喜緩緩甦醒過來,看見陸何歡咧嘴笑了笑。
「喜哥,你可算醒了,嚇死我了。」柳如霜摟著應喜,仍在抹眼淚。
應喜看見柳如霜,頓時皺眉,掙扎著起來。
「胃疼而已,老毛病了……幹什麼?哭喪啊!」應喜沒好氣地呵斥柳如霜。
柳如霜趕緊擦乾眼淚,「我以為……」
「咒我是不是?不安好心!」應喜粗暴地打斷柳如霜。
眾人的注意力都被應喜吸引過去,沒注意到白玉樓。白玉樓忽然趁機掙脫包康,直接將桌子掀翻。
桌子倒地,發出一聲巨響。
柳如霜嚇得直接躥到應喜身上,環抱住應喜。
應喜險些被白玉樓弄出的噪聲嚇得再次暈倒,陸何歡連忙扶住應喜。
白玉樓隨手抓起一個碗敲碎,拿著瓷片作勢要割腕,一旁的包康抓住白玉樓的手,二人陷入僵持。
應喜緩過神,看看摟著他脖子,掛在他身上的柳如霜,不禁氣急敗壞地呵斥,「給我下去!你是不是想再把我勒暈了啊?」
柳如霜平復情緒,悻悻地從應喜身上下來,跑到白玉樓和包康面前。
包康和白玉樓仍在僵持。
包康瞪著身旁的陸何歡和應喜,沒好氣地低吼,「你們兩個還傻杵在那幹什麼?還不快過來幫忙?」
陸何歡和應喜連忙跑過來按住白玉樓,包康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
柳如霜見白玉樓沒完沒了地胡鬧,不禁皺起眉頭,無奈地喃喃自語,「白白一心想死,這可怎麼辦啊!」
包康靈光一閃,面露驚喜,「我有辦法!」
西餐廳的夜晚是魅惑而迷人的,華麗的燈飾投下淡淡的亮光,使整個餐廳顯得優雅而靜謐。柔和的薩克斯曲充溢著整個餐廳,如一股無形的浪漫四處蔓延。
彬彬有禮的侍應生往返於餐桌之間,幾桌客人不時地小聲說笑,環境寧靜而美好,而坐在角落裡的朱臥龍和包瑢卻似乎跟這種環境有些不搭調。
朱臥龍和包瑢相對而坐,橫亘在二人之間的長形餐桌上擺著兩份牛排和幾份西點。
西裝筆挺的朱臥龍蹺著二郎腿,說話聲音很大,包瑢臉上寫滿不情願。
朱臥龍見包瑢興致不高,眉飛色舞地提議,「我就說把場子包下來,我們二人世界多好!」朱臥龍嫌棄地瞟了一眼其他桌的客人,不滿地抱怨,「跟這些庸俗的人擠在一起,吃飯的心情都搞沒了……包小姐,要不我讓老闆把那些人打發走,我們還是二人世界吧?」
「不必了,我只答應我哥跟你共進晚餐,可沒答應會跟你二人世界。」包瑢冷著臉,淡淡回復道。
說話間,一個侍應生捧著一大束玫瑰走過來,「朱老闆,您定的花。」
朱臥龍瞟了一眼鮮花,正是他特意預訂的九十九朵紅玫瑰。朱臥龍轉而看向侍應生,「去找個花瓶來,把花插在花瓶里放在包小姐面前,讓她邊聞花香邊吃飯。」
「不必了吧……」包瑢有些為難,覺得太過招搖。
侍應生也有些為難,想說什麼。
「快去。」朱臥龍自以為是地催促道。
「您稍等。」侍應生點頭離開。
片刻,侍應生抱著插滿玫瑰的花瓶走過來。
侍應生將花瓶放在包瑢面前,花束占了大半個桌子,直接將包瑢和朱臥龍的視線阻隔開來,二人誰也看不見誰。
朱臥龍登時愣住,一臉尷尬,「怎麼這麼大束……」
朱臥龍歪著頭看向包瑢,改口提議,「包小姐,要不,花還是先拿下去吧。」
花束雖大,但正合了包瑢的心意,她一瞥見朱臥龍就心煩,連忙勸阻朱臥龍,「這樣挺好的,朱老闆不是讓我聞著花香用餐嗎?還是別拿走了。」
朱臥龍無奈,只好隨了包瑢的意願。二人就這樣隔著一大束花邊吃邊聊。
朱臥龍有些尷尬,歪著頭躲開花瓶看包瑢。
包瑢看了看桌上的菜,「朱老闆快吃吧,吃完了我好回去。」
「不急,我想跟包小姐多說說話……」朱臥龍笑笑,小心翼翼地試探,「包小姐,其實感情是可以培養的……不如我們試著培養一下?」
包瑢看穿朱臥龍的心思,無奈地嘆了口氣,「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不知道朱老闆聽過這首詩沒有?」
「哦,聽過。」朱臥龍遲疑了一下,不想在包瑢面前丟了面子,不懂裝懂。
「那朱老闆一定理解我的意思了?」
「啊?這個……」朱臥龍一臉懵懂,訥訥地張了張嘴。
包瑢知道朱臥龍不懂,不以為意地笑笑,「這首詩的意思是說,菩提原本就沒有樹,明亮的鏡子也並不是台。本來就是虛無沒有一物,哪裡會染上什麼塵埃?萬事皆虛無,做人做事不必太執著於不屬於自己的,只要心意快樂就好,就像朱老闆喜歡流連於煙花間,那就可以去做喜歡的事,不必勉強自己跟我這種不懂情趣,又不解風情的書呆子在一起。」
朱臥龍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包小姐,你可能還不太了解我,其實我這個人很喜歡看書的!我被關在牢房的這幾天,讀了好幾本書,對了,我還特意看了你喜歡的那本『唐演詩集』。」
「唐演?」包瑢不解,她飽讀詩書,卻不曾讀過什麼「唐演詩集」。
朱臥龍撓撓頭,「對,好像還叫什麼『白虎』。」
「朱老闆想說的是不是唐寅,唐伯虎?」包瑢明白過來,忍俊不禁。
「對對,其實我知道,我就是故意考考你。」朱臥龍露怯,尷尬地掩飾道。
「朱老闆真會說笑,吃頓飯難不成還要考試?」
「包小姐別誤會,我就是一時興起……對了,他的詩有一首我非常喜歡……那兩句是什麼來著,我背了好長時間呢……讓我想想……嗯,別人笑我很瘋癲,我笑別人不會看。不見,不見什麼人的墓,沒花沒酒不耕田。」
包瑢見朱臥龍張冠李戴、附庸風雅,無奈地搖搖頭,自顧自地低頭吃起牛排。
天色越發暗了些,酒樓里還是一片熱鬧的場面。
眾人按照包康的辦法把白玉樓捆綁起來,為防止他大叫,還特意在他嘴巴里塞了一塊抹布。
柳如霜望著手腳被捆住坐在角落裡的白玉樓,感到一陣心疼,她不禁向包康埋怨,「包署長,你這叫什麼辦法嘛。」
「總比他尋死覓活強吧?」包康怏怏地說。
柳如霜嘆了口氣,「那倒是。」
「現在必須馬上去找程澤生,問他如何解除白玉樓的催眠術。」陸何歡認為捆綁始終不是長久之計,還是要從根源上解決問題。
柳如霜點點頭,看向陸何歡,「陸何歡,你幫我看住白白,我跟喜哥這就去警署總部找程澤生。」
「關我什麼事?我為什麼要跟你一起去?」應喜不樂意,惶然推諉道。
「我又不是警署的人,這麼貿然去找程澤生,警署總部的人會理我嗎?」柳如霜苦著臉。
「那讓陸何歡帶你去,我看著白玉樓。」應喜不耐煩,變著法子擺脫柳如霜的糾纏。
柳如霜見應喜不肯,忙向陸何歡使眼色。
「我跟警署總部的人不熟悉,人家也未必配合。」陸何歡會意,上前幫腔柳如霜。
應喜仍是一臉的不情願。
「包署長,我爹上次還說要贊助舊閘警署一些經費的……」柳如霜又求助地看向包康,開始利誘。
「應喜,你陪柳小姐去一趟總部。」包康見錢眼開,規勸應喜。
儘管應喜心中有一千個一萬個不願意,但礙於包康的面子,他還是無奈地點點頭,「是。」
柳如霜高興不已,拉著應喜蹦蹦跳跳地離開。
西餐廳,朱臥龍和包瑢還在誰也看不見誰地吃飯。在旁人看來,這可真是一場別開生面的約會。
朱臥龍歪著頭,躲著花瓶看向包瑢,驢唇不對馬嘴地侃侃而談,「我覺得曹雪斤寫的《紅樓夢》很不錯,畢竟我也是做地產生意的,所以對這種蓋樓的書還是很有興趣的,不過我倒是不喜歡紅色的樓,我覺得金色才大氣。尤其喜歡那種富麗堂皇的感覺,像我家那樣,宮殿一樣的房子,這樣才能襯托我的身價。還有這個夢字我覺得不好,『紅樓夢』就等於這座紅樓沒有建起來,對我們地產商來說,這個字不是很吉利,我想作者取這個名字,可能是在寫自己的辛酸往事吧,我看,這個曹雪斤應該是生意失敗才去寫書的吧?」
包瑢實在聽不下去了,無奈地嘆了口氣,「朱老闆,我看吃飯的時候還是不要談詩書了。」
朱老闆歪著頭,毫不自知地繼續討好,「那包小姐喜歡談什麼?」
包瑢看到桌上的餐刀,突然靈機一動,裝作不經意地拿起餐刀。
「這把餐刀其實跟解剖時用的手術刀很像……」包瑢拿著餐刀,以解剖的方式切割牛排,嘴中不住地念叨,「身體挺直,兩眼平視前方,足尖朝前;上肢垂於軀幹兩側,手掌朝向前方……」
朱臥龍下意識地按照包瑢所說的坐直身體,腳尖併攏朝前,雙臂貼著身體放下,手掌朝前,然後歪著頭躲過花瓶看向包瑢。
「包小姐是要我這樣做嗎?」
包瑢歪頭,視線繞開桌子中間的大束玫瑰花,看看朱臥龍,笑著搖搖頭。
「不是,我是在說屍體被解剖前的姿勢。」
「屍體?」朱臥龍大吃一驚,趕緊恢復正常的坐姿。
「其實解剖也有很多學問的,不是隨隨便便一刀切下去,跟切牛排不一樣。」包瑢繼續說道。
朱臥龍歪頭看看包瑢正在切割的牛排,努力地吞了口口水。
「牛排一刀切下去,裡面的質地跟外面一樣,屍體不同,這麼一刀劃下去,裡面的五臟六腑就都出來了,而且血會流得滿地都是……」
朱臥龍終於忍不住乾嘔起來。
「朱老闆這是怎麼了?」包瑢歪頭看向朱臥龍。
朱臥龍勉強忍住嘔吐,臉色慘白,「包小姐,我突然身體不舒服,不如改日再約吧。」
「那朱老闆快回去休息吧,正好我一會還要回警署,有一具屍體只解剖了一半,五臟六腑還暴露在外面呢,我要回去處理一下。」包瑢裝作通情達理的樣子,繼續刺激朱臥龍。
朱臥龍又是一陣噁心,捂著嘴點頭示意抱歉,匆匆離開。
包瑢望著朱臥龍狼狽逃離的背影,長長鬆了口氣。
夜色矇矓,幾盞鵝頸狀的街燈散射著昏黃的亮光,不遠處就是警署總部。柳如霜跟著應喜快步走去。
路上靜悄悄的,柳如霜壯著膽子挎住應喜的胳膊,應喜冷冷地甩開。柳如霜不氣餒,又挎上去,應喜再次甩開,柳如霜還想挎上去,應喜終於怒不可遏,指著柳如霜的鼻子。
「你再動手,我告你襲警啊!」應喜厲聲威脅道。
柳如霜見應喜「守身如玉」,連讓自己碰一下都不行,委屈地噘起嘴巴,「幹什麼兇巴巴的,人家去警署緊張嘛。」
「你平時去舊閘警署像回自己家,沒見你緊張過!」應喜沒好氣地駁斥道。
「這可是警署總部,怎麼能跟舊閘警署比嘛。」
應喜板著臉,「藉口倒是不少,我警告你啊,別再動手動腳,當心我抓你坐牢,騷擾探長也夠關你幾天的。」
柳如霜撇撇嘴,不敢造次,默默跟上應喜。
應喜瞪一眼柳如霜,走上警署總部門前的台階,門口站崗的警員攔住二人。
「站住,有什麼事?」一名警員厲聲問道。
應喜亮出證件,「我是舊閘警署探長應喜,現在有要緊事要申請會見今天送來的殺人犯程澤生和郝琴。」
「去下面找吧。」另外一名警員答道。
「哪個下面,地下室?」應喜不解。
「程澤生和郝琴被判死刑,已經被槍決了!」先前問話的警員不耐煩地解釋道。
應喜和柳如霜驚得目瞪口呆,白天還見到的大活人,天一黑就沒了。
應喜無奈地向警員點點頭,「謝謝了。」
應喜和柳如霜轉身走下台階。
「沒想到總部和法院的辦事效率這麼高,我們那麼久才抓到,他們一天就斃了,難怪下面的警署工作壓力越來越大。」應喜一臉失意。
柳如霜無奈地嘆口氣,「現在只能祈求白白日後多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