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義無反顧
2024-10-04 13:41:26
作者: 石明華/石明輝
陸何歡和應喜飛速地把朱臥龍帶到警署審訊室。朱臥龍坐在椅子上,十分不滿。雖然平日裡他都要踩破了舊閘警署的門檻,但萬萬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被人逮捕進來。
包康興高采烈地前來審訊犯人,沒想到屁股剛坐下,眼珠子都要掉了。包康一見對面的朱臥龍,登時傻了,沒想到陸何歡口中的重大嫌疑犯竟是自己中意的「金龜婿」。
朱臥龍以為包康知情,質問道:「包署長,你能不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到底為什麼把我抓到這來?」
包康尷尬不已,他斜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陸何歡和應喜,壓低聲音訓斥,「你們兩個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應喜偷偷指了指陸何歡,擺出一副「不關我事」的架勢。
「陸何歡,這就是你說的重大嫌疑犯?」包康瞪著陸何歡,熊熊怒火在胸膛燃燒。
陸何歡點點頭,坦承道:「據我所知,朱老闆要在近期把槐花弄一片的房子拆掉重建再租出去,而且已經開始派人暗中估量房子的面積……死者都是孤寡獨居,死後房產無人繼承,那麼朱老闆自然可以省去一部分的補償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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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呢?你在懷疑什麼?」包康不耐煩地打斷陸何歡。
陸何歡正色道:「我懷疑朱老闆才是真正的殺人兇手!包署長,你不會因為嫌疑人是朱老闆而包庇吧?」
屋內警員的目光紛紛投向包康。
包康礙於眾人在場,自然不能明目張胆地包庇朱臥龍,他裝腔作勢地清了清嗓子,「我當然會秉公執法。」
「包署長,那我就開始審問了。」應喜最懂見風使舵,見包康都發話了,立刻上前請示。
包康從鼻子裡輕嗯了一聲,他故意揚起下巴,避開朱臥龍憤怒的目光。
應喜看向朱臥龍,煞有介事地問道:「朱老闆,大前天晚上九點左右你在哪?」
「大前天晚上九點……哦,我在……」
朱臥龍說著斜了包康一眼。大前天晚上,他一直在煙花間尋歡作樂,這自然不能讓自己意中人的哥哥知道。
「朱老闆?」應喜好奇地盯著支支吾吾的朱臥龍。
朱臥龍一臉為難地看了看包康,咬了咬牙,「我忘了。」
「朱臥龍,你吞吞吐吐,眼神遊移,你根本是在撒謊。」陸何歡眼神犀利地看著朱臥龍。
在場眾人紛紛看向朱臥龍。
「哎呀,你們就不要問了,我準備了一大筆錢算作居民的補償金,根本就沒有必要殺人。」事到如今,朱臥龍只能啞巴吃黃連。
「朱老闆,請你配合一下,大前天晚上九點也就是案發時間,你到底在哪?」應喜追問道。
「可能在家?也可能在公司……」朱臥龍目光閃躲,模稜兩可地搪塞。
陸何歡跟應喜盯著朱臥龍,二人眼神生疑,都覺得朱臥龍在說謊。
傍晚時分,槐花弄炊煙裊裊。柳如霜匆匆的腳步聲敲碎了巷子裡好不容易恢復的安寧。
柳如霜停在郝姐家門前,急促地敲了敲門。
片刻,郝姐打開門,有些驚訝地看著柳如霜。
「郝姐,我是柳如霜,你認識我吧?」柳如霜神色慌張。
郝姐想了想,點點頭,「柳小姐找我有事?」
柳如霜沒有回答,轉而問道:「郝姐,金露冤魂索命這個傳言你也聽說了吧?」
「那都是謠言,世上哪有鬼呢?我聽說兇手都抓到了……」郝姐頓了一下,小心翼翼地繼續說道:「不就是柳小姐的搭檔白玉樓?」
「不是,白白螞蟻都不敢踩死,哪會殺人呢?所以我才要繼續調查,幫白白討回公道,郝姐,白白跟你都住在槐花弄,也算鄉里鄉親,你也要出一份力呀。」柳如霜言辭誠懇。
「我?」郝姐有些詫異,她想不出自己該怎麼出力。
柳如霜點點頭,「我知道你跟這一片的住戶都很熟悉,人緣也不錯,所以想請你幫忙打聽一下,金露冤魂索命的事到底是誰最先傳出來的?你放心,我不會讓你白幫忙的。」
郝姐一臉懵懂地看著柳如霜。
「這是定金,打聽到了還有打賞。」柳如霜從兜里掏出些錢塞給郝姐。
郝姐遲疑地點了點頭,握著鈔票的手微微顫抖。
「那我走了,查到了就立刻去霜喜偵探社找我。」柳如霜不放心地囑咐道。
郝姐點點頭,柳如霜轉身離開。
暮色四合,警署大牢顯得越發昏暗。
朱臥龍鬱悶地坐在牢房角落,沒想到自己會身陷囹圄。
牢門被打開,包康快步走進來。朱臥龍一見包康,仿佛饑寒交迫之人見到食物,霍地站起身,一臉委屈。
「包署長,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真的沒殺人。」
包康握住朱臥龍的手,面露難色,「我相信,只是你不說那晚去了哪,我沒法幫你啊。」
朱臥龍動了動嘴角,話到嘴邊,但想到包瑢本就對自己愛答不理,倘若知道他流連煙花之地,豈不是要和他決裂。想到這,朱臥龍又把話咽了下去。
包康見朱臥龍欲言又止,試探地問道:「朱老闆是不是有什麼難言之隱?」
「包署長,其實那晚我在……」朱臥龍實在說不出口。
「在哪?」包康一臉期待地示意朱臥龍說下去。
「包署長,你一定要明白我的心意,我對包小姐是認真的。」朱臥龍唯恐包康生氣,事先安撫。
「我明白,只是那晚?」
朱臥龍看了看包康,搖了搖頭,咬牙道:「那晚我在煙花間,紅牡丹、白玫瑰還有芙蓉她們都能作證……」
包康一時怔愣。
「包署長,你也是男人,你得理解我啊。」朱臥龍心虛地懇求包康。
「我理解,朱老闆還未成家,自然流連花叢,一旦你跟小瑢成了親,有了家,心就定了。」包康裝作經驗豐富的樣子安慰道。
朱臥龍急忙贊同地點頭,「那當然,有了包小姐,誰還會惦記那些破花爛草……包署長,包小姐那邊……」
包康會意,信誓旦旦地說道:「朱老闆放心,我一定會幫你瞞著小瑢。」
「包署長,你真是我的知己啊。」朱臥龍感動不已。
牢房外,陸何歡一直在偷聽包康和朱臥龍的談話,他沒想到包康為了富貴榮華甘願犧牲包瑢的幸福,不禁氣憤不已。
一旁的應喜生怕陸何歡衝動鬧事,拍著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我要去告訴小瑢,讓她知道這個朱臥龍到底是什麼貨色。」陸何歡忍無可忍。
「俗話說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那種缺德事不能幹。」應喜竭力勸阻陸何歡。
「小瑢有權知道朱臥龍的品行,自己做出正確的選擇。」
「十個男人九個色,別忘了善意的謊言會讓世界變得更美好。」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爭執起來,不知不覺聲音越來越大。
「不行,我不能看著小瑢被騙,我要去告訴她!」
陸何歡說著要走,卻被應喜死死拉住。
「騙成騙不成還兩說呢!」
「那我也要告訴小瑢……」陸何歡甩開應喜。
包康聽到陸何歡和應喜的聲音,怒氣沖沖地從牢房出來,「你們兩個在幹什麼?」
陸何歡剛要說話,應喜趕緊捂住陸何歡的嘴。
「沒事……」應喜賠笑。
陸何歡猛踩應喜的腳,應喜疼得抱住腳跳,就勢鬆開緊捂陸何歡的手。
「我要去告訴小瑢,朱臥龍去煙花間!」陸何歡耿直地道出心中所想。
「臭小子,你敢亂說話信不信老子開除你!」包康大怒著威脅陸何歡。
陸何歡還要說什麼,又被應喜拉住。
「我看你們兩個是閒得慌!給我滾出去,用牙刷把警署的廁所刷乾淨!」包康氣得眉毛都快立起來。
「牙刷?!」陸何歡和應喜不可思議地齊聲問道。
天色暗了些,陸何歡在警署走廊里拿著牙刷,一邊假裝刷牆一邊慢慢向法醫室靠近,他見四下無人,閃身鑽進法醫室。
法醫室里,包瑢看見陸何歡頓時嚇了一跳,不由得好奇一向穩重的陸何歡今天為何會搞起惡作劇。
「何歡,你怎麼進來都沒聲音。」
「小點聲,我有重要的事告訴你,是關於朱臥龍的。」陸何歡壓低聲音,顯得神秘兮兮。
「我沒興趣聽。」包瑢態度冷淡,對「朱臥龍」這三個字已經起了牴觸心理。
「啊?那我還說不說?」陸何歡尷尬地撓撓頭。
「怎麼了?」包瑢被陸何歡的表情逗笑。
「朱臥龍去煙花間!」陸何歡一臉認真。
包瑢點點頭,等著陸何歡繼續往下說。
「沒了。」陸何歡越發尷尬地看著包瑢,想不到她竟然平靜如水。
「哦。我意料之中的事,他怎麼樣跟我沒關係。」
「那我出去了。」陸何歡尷尬地指了指門外。
包瑢點點頭,「謝謝你,何歡。」
陸何歡笑笑,轉身要走,忽然想起什麼又回來,「小瑢啊,本來你不知道這件事,但是現在我告訴你你就知道這件事了,不過就算你知道也要裝作不知道,知道嗎?」
包瑢被陸何歡繞得有點糊塗,撓撓頭,「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
陸何歡打斷包瑢,搖搖頭,「不對,是知之裝不知,尤其在你哥面前。」
「我明白了。」包瑢明白陸何歡的良苦用心,溫婉一笑。
陸何歡放心地閃身出門。
夜色矇矓,包康換上便裝走到煙花間門口,他抬頭看了一眼霓虹閃爍的匾額,望而生畏。
「包康,你可以的,不就是女人嘛,當她們是會說話的白蘿蔔就行了。」包康喃喃自語地為自己打氣。
包康深吸一口氣,大步走進煙花間。
此時的煙花間熱鬧非凡,大廳里擺著的幾張桌子已經坐滿了客人,一個胸部微隆的妙齡女子在舞台上唱著揚州小曲,引得台下一陣起鬨叫好聲。
老鴇見包康走進來,向身後的姑娘使了個眼色,「白玫瑰、紅牡丹,有客人來了。」
「來了。」白玫瑰、紅牡丹聽到老鴇召喚,甩著絲帕迎上去。
包康一見兩個妖艷女子迎上來,頓時面色發白,渾身顫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白玫瑰和紅牡丹人如其名,長相可人,身材婀娜。二人一個身著白色旗袍,一個身著紅色旗袍,扭著水蛇腰湊到包康跟前。
白玫瑰見包康渾身顫抖,提議道:「這人不是發了羊癲瘋吧?要掐人中吧?」
「他又沒暈掐人中幹嗎?」紅牡丹不同意。
白玫瑰拍拍包康的臉,「大爺,你沒事吧?」
包康慘白的臉立刻紅得像猴屁股。
白玫瑰和紅牡丹面面相覷,不知該如何是好。
「我……我……我……」包康顫抖著嘴唇就是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是個傻子吧?」白玫瑰皺了皺眉。
「沒準是哪個地主家的傻兒子?這樣的主有錢,又好哄。」紅牡丹笑笑。
「那就帶上樓去脫了衣服搜搜,看這傻子身上有多少錢。」白玫瑰跟著樂壞了。
「你們……你們……你們……」包康眼睛瞪得老大,還是說不出話。
白玫瑰和紅牡丹不管不顧地拖著包康要上樓,正巧李鶯鶯從樓上下來,看見包康驚訝不已。
「包署長?您可是煙花間的稀客呀。」李鶯鶯湊到包康近前。
「包署長?」白玫瑰和紅牡丹俱是一怔。
「你們不會連舊閘警署署長包康都不認得吧?報上登過的!」李鶯鶯厲聲質問道。
白玫瑰和紅牡丹趕緊放開包康,登時尷尬不已。
「包,包署長,我們剛才是開玩笑的。」白玫瑰訕笑著向包康賠罪。
「包署長英俊瀟灑,怎麼可能像地主家的傻兒子呢,開玩笑開玩笑。」紅牡丹恭維起包康。
包康狠狠瞪了白玫瑰和紅牡丹一眼,顫抖著手,努力控制自己的動作,慢慢從衣兜里拿出一張紙條遞給白玫瑰。
「大前天晚上九點左右,朱臥龍是不是在煙花間?」白玫瑰接過紙條,念著上面的內容。
「沒錯。」白玫瑰和紅牡丹還有李鶯鶯一起點點頭。
包康機械地轉過身,逃也似的跑出煙花間,留下三個打扮妖艷的女子愣在原處。
夜已深,陸何歡和應喜筋疲力盡地走到宿舍門口。二人誰也不讓誰,一起擠進宿舍門。
應喜軟塌塌地躺在床上,白了陸何歡一眼。
「我堂堂一個探長竟然拿著牙刷刷廁所,丟死人了!這都是你害的!」
「我不是也刷了一天廁所。」陸何歡一臉委屈。
應喜猛地坐起來,「那能一樣嗎?我是個探長……」應喜氣憤不已,繼續說道,「光頭那幫小兔崽子,每個人去廁所都故意問我『探長,廁所能用嗎?』他們就是幸災樂禍!」
「你這人思想怎麼這麼偏激,人家明明是尊重你的勞動成果。」
應喜又白了陸何歡一眼,起身打開柜子拿出花生吃了起來。
「你洗手了嗎?那可是刷過廁所的手。」陸何歡一臉嫌棄。
「老子的手都快洗掉層皮了!」應喜不耐煩地咆哮。
陸何歡拿應喜沒有辦法,他脫下外套,整齊地掛在柜子里,然後拿出一個乾淨的床單。
應喜一邊吃花生,一邊不滿地瞟了一眼正在換床單的陸何歡,重重地嘆了口氣。
「地方都要換了,還換什麼床單。」
「換什麼地方?」陸何歡不解。
「別忘了包署長可是下了死命令,案子破不了,我們倆都得滾蛋!現在好不容易抓到朱臥龍,他又說案發時去了煙花間,你信嗎?」
「看他一臉色相,倒不像說謊的樣子,我覺得對他來說,美色可能比殺人更吸引他。」
「我可不覺得這個朱臥龍多可靠,回答問題支支吾吾顧左右而言他,一定是撒謊,我的直覺不會錯,他肯定就是兇手……」應喜忽然想到什麼,起身湊到陸何歡身邊,壓低聲音,「我跟你說,這回你可別再幫人喊冤了,只要我們把事情往朱臥龍身上推,歡喜神探就皆大歡喜了。」
「什麼皆大歡喜,這是冤枉人,栽贓陷害。」陸何歡耿直地駁斥道。
「你懂個屁,以朱臥龍的財勢你以為能定得了他的罪?就算人真是他殺的,他也能用錢脫罪,這就是上面的事了,跟我們沒關係……」應喜惱怒,伸手推搡著陸何歡,逼問道:「你明不明白?」
「不明白。」陸何歡板起臉。
「你是木頭嗎?」應喜氣得重重推了陸何歡一把。
「應探長,你就別再想歪門邪道了,我們就努力查明真相就好了。」陸何歡反過來勸起應喜。
「查查查,什麼線索都沒有怎麼查?」應喜急躁起來。
「我負責找線索,你配合我就行了。」陸何歡鋪好床,心平氣和地安慰應喜。
應喜氣呼呼地脫下外套,直接躺在床上,「死腦筋!」
「你占著整張床我怎麼睡?」陸何歡示意應喜挪動身子。
「愛怎麼睡怎麼睡!關燈!」應喜氣呼呼地裝死。
陸何歡無奈地關上燈,用力擠上床。
應喜冷哼一聲,轉過身背對著陸何歡。陸何歡欲言又止,拉過被子給兩個人蓋上,應喜卻粗暴地將被子搶過去,一個人獨占。
二人背靠著背睡覺,應喜蓋著被子,很快響起呼嚕聲。
寒氣襲來,陸何歡蜷縮著身子,可憐巴巴地用雙臂環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