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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1 譚嗣同:鮮血昭示於歷史

2024-10-04 13:38:44 作者: 譚元亨

  望門投止思張儉,忍死須臾待杜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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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自橫刀向天笑,去留肝膽兩崑崙。

  這是戊戌變法中壯烈捐軀,聲言「自古非流血不能變法」的六君子之一譚嗣同獄中的題壁詩,近百年來他激勵了不少革命志士前仆後繼、英勇獻身,去推動歷史前進。

  譚嗣同臨刑遺言「有心殺賊,無力回天」八個字,足以概括他這一代有識之士的悲劇。他去世時才33歲,雖說也留下一部(仁學)及若干墨跡,其思想發展線索畢競不那麼長,因此,關於他的歷史觀就不準備過細剖析了。

  他在自然哲學上有不少唯物主義的見解,他的「以太說」,可以說是講物質第一性的,亦被認為是機械唯物論,較樸素唯物論進了一步。可在歷史哲學領域,他同梁啓超一樣,講的是「心力」、「人心」,並且有相當濃的佛教色彩,他認為「心力」是歷史發展的動力。

  大劫將至矢,亦人心製造而成也。西人以在外之機器製造貨物, 中國以在心之機器製造大劫。

  緣劫運既由心造, 自可以心解之。(《北游訪學記))

  心之力量,雖天地不能比擬, 雖天地之大,可以由心成之,毀之,改造之,無不如意。(《譚嗣同全集》,第460頁)

  他要憑藉「心力」去衝破封建的網羅,這反映了啟蒙時期資產階級銳意奮進的自信心,他從「心力」,引出了平等觀念:

  夫心力最大者,無不可為。帷其大也,又適以召隊險。蓋心力之實體,莫大於慈悲。慈悲則我視人平等,而我以無畏,人視我平等,而人亦以無畏。(《譚嗣同全集》,第357頁)

  這已把佛學的平等與啟蒙主義的平等混為一談了,以至認為「人力或做不到,心當無有做不到」而自我安慰。

  他對君權、對三綱五常的批判是激烈的,以「民本君末」來否定君權的神聖性:

  生民之初,本無所謂君巨,則皆民也。民不能相治,亦不暇治,於是共舉一民為君。夫曰共舉之,則非君擇民,而民擇君也。……夫曰共舉之,則因有民而後有君,君末也,民本也。……(《仁學》)

  三綱之攝人,足以破其膽,而殺其靈魂。((仁學))

  俗學陋行,動言名教,敬若天命而不敢諭,畏若國憲而不敢議。暖乎!以名為教,則其教已為實之賓,而決非實也。又況名者,由人創造,上以制其下,而不能奉之,則數千年來,三綱五倫之慘禍烈毒, 由是酷矣。獨夫民賊, 固甚樂三綱之名,一切刑律制度皆依此為率,取便已故也。(《仁學》)

  破「君權」、否「三綱」,為的正是個性解放,提倡民主、「泛仁」,亦可解釋為慈悲、博愛。也正是從這裡出發,他也同康、梁一樣,利用公羊三世說,創立了一個歷史進化過程的「順三世」和「逆三世」說。逆三世,就是一,「『初九,潛龍勿用』,太平世也,元統也。無教主,亦無君主,於是為洪荒太古,泯之蛋蛋,互為酋長已耳。於人為初生」。二,「『九二,見龍在田,利見大人』,昇平世也,天統也,時則漸有教主,君主矣,然去民尚未遠也,故曰在田。於是為三皇五帝,於人為童稚」。三,「『九三,君子終日朝朝,夕惕若厲,無咎』,據亂世也,君統也。君主始橫肆,教主乃不得不出而劑乎其平,故詞多憂慮。於時為三代,於人為冠婚」(《仁學》)。

  這便是國家形成、直至君主專制的演變。

  刀反三世,則是一,「『九四,可躍在淵,無咎』,據亂世也,君統也……於時則自孔子之時至今日,皆是也。於人則為壯年以往」。二,「『九五,飛龍在天,利見大人』,昇平世也,天統也,地球群教將同奉一教主;地球群國將同奉一君主。於時為大一統,於人為知天命」。三,「『上九,亢龍有悔』,太平世也,元統也。合地球而一教主,一君主,勢又孤矣。孤故亢,亢故悔。悔則人人可有教主之德而教主廢,人人可有君主之權而君主廢。於是為遍地民主,於人為功夫純熟,可謂『從心所欲,不逾矩』矣」(《仁學》)。

  這裡講的是由君主專制至君主立憲,而後再進步為民主共和的歷史進程。人們不難看出其中觀點與梁啓超的幾乎一致——如英雄與文明成反比的論點,不過,他更帶有(周易)等的東方神秘主義色彩。

  他也同康有為一樣,託名孔子來鼓吹維新變法,把孔子美化為「托古改制」的聖人。他的理想世界也一樣是「天下大同」:

  無國則吵域化、戰爭息、猜忌絕、權謀棄、彼我忘、平等出,且雖有天下,若無天下矣。君主廢則貴戲平,公理明則貧富均。千里萬里,一家一人,視其家,逆施也;視其人, 同胞也。父無所用其慈,子無所用其孝,兄弟忘其友恭,夫婦忘其倡隨。若西書中百年一黨者,殆仿佛(禮運)大同之象焉。((仁學))

  然而,這在他只是一個虛妄的幻想,惟有他為資產階級啟蒙而灑下的血才是實實在在的,他這位「衝決網羅」的鬥士,·用他的鮮血昭示於歷史的,是遠比他用筆留下的文字要深刻得多、鮮明得多、也沉重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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