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陰暗角落裡,兩個醜類的密謀
2024-10-04 13:33:40
作者: 田聞一
「柳麻子,你龜兒硬是有一手!」醉薰薰的石少武說時,一隻腳蹺到凳上,對坐在桌子對面的柳如寇比了一下大拇指。酒是從午後開始吃起的,暮色朦朧地走近,八仙桌上已然一派狼藉。同石少武一樣,柳大麻子也是一隻腳蹺在凳上,褲腿挽起,吃得醉薰薰的,說話如跑野馬。
屋裡沒有開燈,顯得有些昏暗。從窗欞里望出去,濃重的暮色,如水一樣,越過青磚砌就的高牆,從爬滿高牆一嘟嚕一嘟嚕的,在這個時候如同墨染似的青藤上往天井裡灌。劉文輝送給石少武這幢位於鼓樓南街的公館不算大,但卻備極精緻,也威嚴。門前臨街,有兩扇黑漆大門,終日半掩半開。鋥亮的黑漆大門上吊著黃澄澄的銅質獸環,高門檻前,一邊蹲一隻白玉石獅子。從外面看,高牆裡的建築物飛檐斗拱,高敞軒麗。公館是三進的院子,只不過規模略小些。石少武的妻妾們住在二進大院裡。最裡面這間小院,是石少武的個人領地,三間大屋一字排開,中間是堂屋,東西是廂房,一色的板栗地板,板栗色家具,鑲嵌著紅綠玻璃的窗子。中間堂屋,是石少武平時為朋結友的地方,推窗亮隔的。而東西廂房卻很有些神奇,平時關門閉戶,厚重的窗簾低垂,這是他的行宮,淫窩。平時,他看上了的女子被他騙來、哄來甚至搶來後,就在那兩間屋內上床。
石少武這人怪,平素在外喳喳唬唬,不得安靜,回到家裡卻要家裡人保持絕定的安靜。
這會兒,他同柳大麻子在堂屋吃酒。
「石哥子!」柳如寇年齡比石少武大些,但因兩人關係不同,私下裡,柳如寇總稱石少武為哥子,這是袍哥的慣用語言,也顯得親切,「你哥子昨天撈肥了,卻搞忘了一事。」說時一笑。
「啥事?」
「你哥子昨天不是對人家鴇母說,贏了錢就上去,人家可是!」柳麻子拿腔拿調唱了一句川戲,「望穿――秋水!」
「啊,這事?」石少武笑了,「就她那幾個貨色,我還不想上去呢,早就煩了,厭了,我是哄她的。」說時手幾搖,「我雖然目前只有三妻四妾,不敢同楊子惠(楊森字子惠)比。但敢說,我玩過的女子,不說上千,也有幾百,啥女子沒有玩過?就她那幾個舊貨、孬貨,咋個提得起我的興致!」
「我說一個女子,你哥子保證沒有玩過,保證有興趣。我敢說,你哥子看都沒有看到過。」
「啥女子?」
「老漢呢,是隔了一輩子的猶太人。」說著解釋:「就是洋人的一種,媽是成都人。這樣夫妻生出來的女,硬是漂亮得很,像是從畫畫上走下來的仙女。」
「是不?」石少武來了興趣,要柳麻子說來聽聽。
成都三軍分割,在24軍與29軍的防區內,好些地方都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犬牙交錯。以出美女出名的祠堂街被一分為二,街這邊是24軍石少武混成旅第一團柳大麻子治下,街那邊為29軍田頌堯手下師長曾南夫勢力範圍。
柳大麻子治下有條彎彎曲曲的君平街,這條街本身就有點神奇。這條街是因人得名:嚴君平,四川邛崍人,是西漢成帝年間的一代大儒,著名的辭賦家,語言學家,哲學家,經學家,精通《周易》,對《老子》也有獨到的研究。特別奇的是,他卜卦極准,能為人預言吉凶禍福,準確如神。當年,他在成都臨近錦江的一條幽靜的小街租間小屋,每天為人卜卦,久而久之,聲名遠播。每天各地前來找他看命算相卜卦的人排成長隊,而以此為職業的嚴君平卻格守一個自己定下的規矩,每天只要掙夠最基本的生活費用,不管時間早遲就關門大吉,絕不通融。關門後的他,在清靜的後院看書做學問。
忽然有一天,嚴君平從銅鏡中看見自己頭上有了白髮。啊,老之將至了,他立即關門息業,他要去做另一樁事情。他先是走遍巴蜀大地,為自己尋找一個生命的最後歸隱地。最後找到了郫縣新勝鎮橫山,這個地方也真是神奇。新勝鎮橫山距成都和都江堰是等距離,大約都是三十餘公里。成都平原一馬平川,而這裡卻突然突起一片總面積達六千餘畝,高出平原二十到三十米的台地,起起伏伏,極有溝壑。從整體上看,新勝鎮橫山很像是太極圖上中心位置處那個在水中歡快遊動的一白一黑兩條魚兒首尾銜接中的一點。看來,嚴君平能選中這樣的地方是相當有講究的。後人,哪怕就是近在鼻子底下的成都人,卻在漫漫長長的時間內,到處找他的歸隱地而不得。
嚴君平在那裡住了二十來年,不僅完成了學術上的重要著作《老子指歸》,還在那裡開課招生授業,教出了以後名滿天下的楊雄。楊雄,成都人,是西漢最傑出的哲學家、詩人;天生口吃,性似木納,卻在橫山,從大師嚴君平身上汲取了充沛的學術營養,以後走出橫山,走出成都,走出夔門,成了一位在中國文化史中國文學史上光照千秋的人物。嚴君平在那裡寫出的《老子指歸》一書,是道教中最重要的經典著作之一。
唐代大詩人岑參當年到成都,曾四處尋訪嚴君平的遣跡而不得,寫下了《卜肆》一詩:「君平曾賣卜/卜肆蕪己久/至今杖頭錢/時時地上有/不知支磯石/還在人間否?」支磯石,是成都的一條街,當年嚴君平曾在那裡住過。後人將嚴君平當年賣卦之街,改名為君平街,沿襲至今。
君平街口,有家姓妙的銀匠鋪。鋪前街沿下,有株大榕樹。銀匠鋪規模不大,算是一家手工作坊,妙銀匠所鑄銀器,自產自銷,與世無爭,日子過得也還清靜;銀匠鋪當街是一間鋪面,鋪面之後小門上掛一張家織藍底白花很素的門帘。掀開門帘,可見裡面有個小小的天井。天井對面有呈品字型的幾間青堂瓦舍,那就是妙家內宅了。
鋪面當街橫一道長方形的玻櫃。玻櫃裡陳列的都是妙銀匠的手藝:孩子的長命鎖、戴在婦女手上的銀鐲、別頭髮的銀箋子等等,五花八門,精彩紛呈。妙銀匠四十來歲,手藝很好,人緣也好。他的生活習慣,語言等,與本地人並無二致,但長相與本地男子卻迥然有異,他身高臂長,隆準捲髮,膚白,絡腮鬍子,相貌英俊,眼睛微凹,有西洋男子特徵。他是早先年間,隨同父母從河南洛陽流落到成都來的猶太后裔。他的妻子是成都本地人,他們只有一女,名妙仙,在附近的華美女中讀書,年方二八,是學校的校花,文娛積極分子,校劇團演文明戲的台柱。她的相貌如同她的名字一樣,美到極至。
每天中午、下午華美女中放學時分,妙銀匠的鋪面外總是圍了不少人,大都是男人。他們表面上俯身櫃檯上,好象在欣賞妙銀匠的手藝,其實是想看妙仙。
「這個女子究竟有好美?」石少武聽到這裡抽了一口氣,很詭的貓頭鷹眼睛閃了一下。
「嫩得就像根蔥似的。長得之巴式,那就只有你看過了才曉得,這麼說吧,是人見人愛。」柳大麻子詞彙貧乏,眨巴著蛤蟆眼,盡其可能地作了描繪。看石少武聽進去了,卻又賣開了關子,不說了。
「有這麼巴式的女子?」石少武看著柳如寇,故意做出不相信的樣子,「而且,她就在你柳團長的地盤內,你還不想方設法把人家打來吃起才怪!你娃不會是貓抓糍粑――脫不了爪爪,才甩給我,想讓我給你撿腳子吧?」
「看你哥子說到哪裡去了?」柳大麻子挺委屈地呻喚一聲,「未必你哥子現在都還不曉得,我底下那家人從來就硬不起,拿啥子去把人家打來吃起?」
「還真是!」石少武撮著牙花想了想,這柳大麻子無惡不作,就是沒有聽說過有男女方面的事,很好奇,這就追根追底地問,「你哥子這是咋回事情?」
「想聽?」
「想聽。」
「那好,我就擺給你聽。」石少武趕緊站起身來,提起酒瓶,彎下腰,給柳大麻子空了的酒杯斟滿了酒,這對他,是絕無僅有的。石少武萬萬沒有想到,這個看起來人不人鬼不鬼的柳如寇,竟還有一段愛情苦難史。隨著柳大麻子的講述,讓他都聽呆了。
「走遍天下渡,難過新津渡。」新津縣距省會成都不過七、八十里地,卻也很有些神奇的地方。出成都進入雙流縣內,傍川藏公路,牧馬山平地而起,像一條蒼龍騰游於廣袤富饒五彩斑斕的成都平原上,一直進入新津地界那奔騰東去的岷江江邊上的舊縣止。舊縣,又稱五津鎮,是這個縣原先的縣城;時下卻隔著三條波濤滾滾的大河,與萬瓦鱗鱗的縣城遙遙相望。到了每年汛期,三條大河間一個個綠色的小島,幾乎全被大水淹沒。而三條大河在下游的匯合處,簡直就成了江海,氣勢壯闊,難怪古人對此發出了「烽煙望五津」的概嘆。
洪汛時節,五津封渡了,商賈行人裹腳難行,這條傍岷江展開,長達兩三條華里的古鎮――舊縣熱鬧非凡。從早到晚,茶樓酒肆旅店人滿人患。矗立古鎮中段有棵綠色巨傘般高擎雲天的百年古榕樹,生機盎然,是古鎮的標誌和風景。古榕樹下,一邊是古鎮最大的一間茶館,另一邊則是個借大榕樹和人家屋子之間形成的縫隙搭起來的偏偏,像個老鼠洞。這就是柳如寇的家。柳如寇的家庭狀況與石少武相當類似,柳如寇從小也是父母雙亡,有一個比他大得多的大姐,大姐早嫁了人,有了孩子,大姐夫是吃河工飯的,大組一家三口的生活艱辛宭困可以想像。從小,柳如寇在耗子洞的家中鑽進鑽出,沒有人管,這個看他可憐了,給個鍋魁,那個叫他跑個腿,給兩文小錢。好在五津鎮總體是富裕的,柳如寇一天把肚子胡亂填飽,也還是不成問題。
五津鎮因洪汛而封渡,大都是在夏季。當一輪紅日西下,落進下游三江匯合處的汪洋大海中,漾起了一片紅暈,顯出一種別樣的雄渾。而就在汪洋大海的底部,卻臨江壁立起一座寶資山,山不高,卻濃綠蔥翠,像是一個浮出水面的綠衣仙子,衣袂飄飄,欲露還藏。而在她飄飄衣袂處,卻又傍著比她高大的老君山、天射山……這些山,一個比一個高大英俊,連綿西去,就像是一群來爭著向她求婚的偉岸清俊的男子。
寶資山、老君山、天射山……卻又隔著一條河面寬闊,性情溫馴,水平如鏡的南河與萬瓦鱗鱗的縣城相依相望。這樣一來,牧馬山、寶資山、老君山、天射山……;五津鎮、新津縣城;岷江、南河,真可謂山山水水,水水山山,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占盡了平原的清秀與山地的雄峻。
就在那金瓶似從三江匯合處站立起來的寶資山下,一條飄帶似的公路一分為二。向左,通往嘉定,向右,通往蒲江等地。寶資山頂上,有座玲瓏剔透,紅柱黃瓦,六柱六檐的六角亭。洪汛期間,六角亭上就升掛起一串紅燈籠。每天每天,六角亭上紅燈籠的高低起落,表示水勢的大小,也是發給五津與縣城是否可以開船擺渡的信號。在五津鎮和新津縣城,因為洪水裹腳不前,而又急於想走的商賈旅人,這個時候,總是引頸相望對岸茫茫天際間,寶資山六角亭上的信號――那一串紅燈籠的高高低低。而對於從小吸取著川戲乳汁長大的人們,他們從寶資山上六角亭上升或下落的紅燈籠上,感到受的是一種壯美;不能不聯想到戲台上演出的「梁紅玉擊鼓抗金兵,」《白蛇傳》中的「水淹金山寺」……因此,三江兩岸美麗壯闊而又清秀的景致,陶怡培育了不少文人,也養育了不少美女。
俗話說,窮人的孩子早當家。五津鎮上,柳如寇長到十六七歲時,自然而然地成了一名河工。為了生活,他日常下水,幫人家拉船往返於五津鎮和鄰縣的青龍場。
「花兒里最美的是牡丹,人中間最美的是少年。」當時的柳如寇不是麻子,是一個少年,而少年是人生最美的時節。有一次,柳如寇在青龍場逗留期間,是一個有月亮的夏夜。幹了一天活的他並不感到累,沿著彎彎曲曲的小路,他要到鎮子中的「涴香」茶館聽評書藝人說書。那個身穿青布長衫,手拿一方驚堂木的評書藝人說的《薛仁貴征東》,讓他很受吸引。昨夜說到御駕親征高麗的唐太宗遇險,被高麗大將蓋蘇文緊追不捨,已馬陷海灘,前面是浩瀚的大海,後面是逼著他投降的蓋蘇文。騎在馬上的蓋蘇文,青面燎牙,武藝高強,手提狼牙棒。已經無路可走,不降即死的唐太宗不禁淚如雨下,口中喃喃:「哪個救我唐天子,我們的江山平半分;哪個救我李世民,他做君來我做臣……」可關鍵時刻,說書人卻將手中驚堂木連連拍得山響,口中唱道:「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他今夜要去聽下回分解。
「柳弟娃、柳弟娃!」是一個年輕女人的呼聲,聲音很輕很親切,也有一分膽怯。是在叫我嗎?他不禁從昨天說書藝人營造的氛圍中抬起來,循聲看去。這一看不禁一驚一愣,停下步來。他正從聯保主任家後門過。聯保主任家靠碼頭,高牆深院,單門獨戶。後院中有茂密的大樹和翠竹,後門外有一片密林,清涼的河風輕拂,他正沿著一條灑著碎銀的月光小路,經過聯保主任家的後門。
女人依著後門在叫他。
「你是在叫我嗎?」
年輕女子笑著點點頭。
他站了下來,
抬頭看著站在門後叫他的女子,他不無驚異。從小長到大,從來沒有人這樣親切地呼喚過他,更不要說這樣漂亮的妙齡女子。
「這青龍鎮上,除了你是柳弟娃,還有哪個是柳弟娃?」女子見他詫異,一笑,露出一口珠貝似的牙齒。
細看那依門而站的女子,月光下,簡直就是從月亮的廣寒宮裡飄飄下凡的嫦娥仙女。最多二十歲,一身白:一件月白短衫,一條白綢褲,胸脯本來就豐滿,因為靠在門上,兩個豐乳在月白色短衫中鼓篷篷的。腰很細。女子側著頭看他,梳一根大黑辮子,頸子細,雙肩豐腴,一雙眼睛顯得很深很憂怨。
他頓時覺得像是被子彈打中了似的,受到了魔力的吸引,走不動了,心跳如鼓,血肪賁張,頭也有些昏,蠢蠢欲動,只覺一股熱流頓時直貫兩腿之間,東西非常堅挺,挺得讓他難受。直想立刻走上去將她放倒,弄了!這種感覺來得那麼突然那麼強烈,這是從末有過的。他還沒有體會過女人,但他本性不好,又在河工堆里混久了,男女之事聽得很多,對於女人有許多想像。河工都是些粗人,目的就是掙錢,掙了錢好養家餬口。因為常年累月在外面漂泊,河工們聚集在一起,談得最多的就是女人,而且談得非常粗俗,非常直接。
他當然知道這個親親切切喊他「柳弟娃」的漂亮女子,是聯保主任家的女人。至於她是聯保主任家什麼人,他沒有去想,只是受本能驅使,鬼使神差地走上前去,牽住了那女子的手。女子的手一抖,卻沒有縮回去,對他嫣然一笑,隨即勇敢地將他手一帶,輕聲說,「跟我來。」
女子帶他進到自己的香閨。女子的香閨就在後院,院子很大,很清靜,就像只住了她一個人。女子也不開燈,剛剛坐到床上,他已經猴急急地將她撲在床上,又親又摸,卻不得要領,還是女子引領著他進入她無比美妙的身體。一進入了她的身體,他快活得上了天似的啊了一聲,接著在她身上奮不顧身地上上下下忙乎一氣。女子也好像是餓壞了,深怕他跑了似的,用一雙修長的手像是長春藤拼命將他纏緊;柔潤潔白肥腴的身肢與他石頭似剛硬的身體貼得緊緊地、女子結結實實地貼緊他拼命吮吸。你迎我送,好半天雲雨方散,躺在床上休息時,女子這才告訴他,她是聯保主任六個妻妾中最小的一個,叫喬恩。色膽包天,這話不錯。女子同他約定,以後她只要有機會,晚上在後門等他。
他說你們家好清靜!女子說,你沒有看我一個人住在這最後一個小院,他們都欺負我。那死鬼(聯保主任)魂似的,十天半月不見人,而且,死鬼早就不行了。說著哼了一聲,露出鄙屑的神情,說死鬼這個樣子竟討了六個妻妾,聽說還要討,簡直是拉命債!隱入雲層的月亮又出來了,透過窗欞看出去,小院中有一個花壇,花壇之後是豬圈。萬籟俱寂,夜色沉沉,月光時隱時現,小院裡顯得淒清。
女子發現他已經睡意沉沉,怕他睡過去,催他起身離去,女子將他送出後門。
就像一隻貓第一次吃魚開了葷,有了一就有二、三……以後,他總是盼著天黑。天一黑,他就一個人悄悄來在聯保主任原始森林般籠罩住的後門,而女子也正依門等他。他們一見面就干,不是在床上干,就是在門外草地上干,幹得花兒朵朵開,幹得花樣翻新,幹得簡直上了癮。
如果他們見好就收,當然就沒有了以後的災難。但色膽包天,這話說得一點不錯。他們已經離不開了,完全忘記了危險,一發而不可收拾。
久走夜路,沒有不碰到鬼的。這天晚上,他們在聯保主任家後門那片樹木青草茂盛的得嚇人的林盤裡,不管不顧地,乾柴遇烈火般地摟抱在一起,倒在草地上,連衣褲都等不及全部解開,只是亮出關鍵部位;他就猴急猴急地進了她的身體。他正在她美妙無比的身體上,忘情地上下運動時,只聽霹靂一聲,「好個小子,好個娼婦,你們在這裡做得好事!」
如聞晴天霹靂,他一下就萎了,從她潔白可人豐腴的祼體上滾了下來。聯保主任暴跳如雷,要兩個狗腿子將這個兩個狗男女五花大綁,提進小院連夜審問。
嚇粑了的他,跪在聯保主任面前,哭哭涕涕,將責任往喬恩身上推,說她如何有意在後門等他、勾引他、讓他上床等等,抖了個底朝天。
然而,臉上早挨了聯保主任兩拳,雪白俊俏的臉上留下兩道血印,披頭散髮的喬恩,卻是不說話,也不解釋,只是被一個狗腿子按住肩跪在地上,卻把頭昂起,一副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不屈不撓的樣子。
「臭婊子!」聯保主任問小妾,「事情是不是他說的這樣的?」顯然,聯保主任是想給喬恩提供一個轉寰的餘地。
「是。」不意喬恩承認,事情都是因她而起,又說,「我情願死!」
這時,聯保主任的五個妻妾還有一些丫寰類下人聞訊趕來看稀奇,卻又不敢進後院,擁在門前,嘰嘰喳喳,探頭探腦的。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縱然聯保主任捨不得喬恩也不行了,他霍地站起身來,指點著小妾:「好,你臭婊子成心要死,我就成全你!」聯保主任當夜讓狗腿子將喬恩裝進麻袋沉了江;當然也沒有饒過骨頭軟得像豆腐的柳如寇。
聯保主任指揮家丁,先是將他衣服褲子脫盡,再用有毒的蕁麻猛打一氣,打得他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昏死過去後,讓人將柳如寇的兩顆睪丸割了。然後,像死豬一樣,往門外原始森林般的樹林中一扔。
是船工、河工們救了柳如寇的命。他的命是救回來了,但背被打駝了,蕁麻有毒,一臉的黃水流盡後,留下了一臉的坑凹;胯下那東西當然完全失去了作用,僅僅留下了男人的一個符號和標記而己。他懷著滿腔的仇恨,卻又本性是欺善怕惡,以後他成了新津一帶的巨匪。物以類聚,人以群歸,最後他同石少武走到了一起,攪到了一起。
饒有舉趣地聽完了柳如寇這段一波三折的偷情史,石少武偏著頭問柳如寇,「妙銀匠的女,同那個替你去死了的女子喬恩,哪個更巴式(漂亮)些?」
「當然妙銀匠的女。」
「你是不是要成心成全我?」
「是。」
「那我們就來商量一下咋個把妙銀匠的女,妙仙弄到手吧!」
柳如寇就將頭湊過去,二人說開了悄悄話。說到得意處,二人不禁聳肩搭臂地小聲梟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