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神秘潛逃

2024-10-04 13:27:41 作者: 闕慶安

  牛清谷一早沒有等來接他上班的曹丹,感到很蹊蹺。除非有特殊情況,曹丹一定會準時開車出現在他家門口。打曹丹手機,處於關機狀態。再打曹丹家裡電話,曹丹老婆說曹丹一個晚上都沒有回來,不知道去哪裡鬼混了。牛清谷立馬警覺起來,預感曹丹出事了,危險已逼近自己,說不定周圍已經隱藏著多雙監視自己的眼睛。這麼多年公安工作經驗,使他的嗅覺比狗還靈敏,心思比狐狸還狡猾。他故意打開家門,走到台階前,拿起手機撥通局辦公室的電話,大聲吼道:「你們辦公室怎麼搞的,一個司機都管不好,看看什麼時間了,啊,八點二十分,到現在還沒人來接我上班。曹丹那個臭蛋呢?你們給我好好教育教育。馬上派一輛車來,接我上班。」然後,抬腳踢了一下路邊的籬笆樹,露出一副等得很不耐煩的神色。這一切,都落入附近監控人員的眼中。

  過了一會兒,辦公室派來的車到了。牛清谷罵咧咧地上了車。監控人員見他去單位上班,便通報單位內的工作人員,注意牛清谷在單位的活動。

  牛清谷在車上依舊罵罵咧咧:「他娘的,這個臭蛋,就會誤我的事。單位事情那麼多,他居然不來接我上班,他娘的!」又轉頭對司機說,「你知道他幹嗎去了嗎?碰見他的話,就跟他說,老牛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司機是個老實人,訥訥應了聲,認真盯著路面開車。

  「咦,他娘的,沒煙了,」牛清谷摸摸口袋,對司機說,「停停,下去幫我買包煙,軟中華,3字頭的,看準一點,別把假的買來,到處都是奸商。」

  司機跑了兩家店鋪,才把煙買來。回到車上,牛清谷卻不見了。會不會去廁所了?司機拿著煙和找零的錢納悶地在車上等了一會兒,看了看表,已經八點四十二分,還沒等回牛清谷,只好打電話給辦公室問怎麼辦。辦公室說你再等一會兒,實在等不到你就回來吧,反正我們按他的意思已經給他派車了。

  牛清谷在司機下車後,也悄悄地下了車,跨過隔街籬笆樹,快步走進對面街道一條小巷,一拐,上了另一條街,揮手攔下一輛計程車,讓司機朝西郊開去。同時,卸下手機電池,取出手機卡,扔到窗外。再拿出另一部備用手機,給李順達發了一條簡訊:「我已出事,速派車在你別墅前第一個路口接我。」

  計程車還未到達第一個路口,牛清谷就提前下了車。他已看見李順達的寶馬泊在路邊,故意走進一家書店,翻了翻架上的書,再走出書店,神情自如地坐上李順達的寶馬。這時,劉全正發出拘捕牛清谷的命令。

  劉全很快就得到牛清谷在上班途中失蹤的情況報告,馬上布置警力,在車站、碼頭、公路收費站等通往外界的要塞全面布控,在城區內進行分片排查,撒下天羅地網。

  

  當天,沒有獲得任何進展,牛清谷仿佛從海川地面蒸發了。劉全指示,布控和排查工作不能鬆懈。他斷定,牛清谷絕對還隱藏在海川。次日一早,為了鼓舞士氣,他冒著嚴寒,親自到高速公路收費站,和幹警們一起,認真檢查每一輛出城車輛。

  約九時許,一輛黑色帕薩特小轎車在收費站前緩緩停下。劉全一看是區長孫德燦的專車,忙走到車邊。車窗徐徐滑下一半,露出孫德燦的肥臉。

  「劉局長,有什麼情況啊,瞧這陣勢,全副武裝的?」

  「報告孫區長,牛清谷涉嫌強姦幼女,畏罪潛逃,我們正在各路口要塞攔截,實施抓捕。」

  「啊?居然會出這種事?查清楚了嗎?一個公安局的副局長,竟然幹這種事,太不可思議了吧?」孫德燦一臉驚愕。

  「是的,證據確鑿。因為時間緊迫,尚未來得及向領導匯報。」

  「這個影響也太惡劣了,沒想到啊,牛清谷居然是這種人。劉局長,一定要加大力度,將其抓捕歸案,接受法律的制裁!」孫德燦嚴肅地說。

  「是!」劉全向他敬了個禮。

  孫德燦吸了一口冷氣,說:「這天氣,真冷啊。」說完,打開車門,走下車,和幹警們一一握手,不停地說:「同志們辛苦了,我代表區委、區政府感謝你們,向你們表示慰問!」然後回到車邊,對劉全說:「我要到省里開個會,趕早不趕晚。一句話,一定要全力以赴!有什麼情況及時向我報告。」抬腳正要上車,突然又將腳收了回來,說:「差點忘了,你們這不是在盤查過往車輛嗎,我得帶個頭。來,我的車,也要一視同仁。小傅,下車,讓劉局長檢查檢查。」

  司機小傅「唉」了一聲,打開車門。

  劉全用眼角餘光飛快地往車裡一瞟,裡面空無一人,趕緊說:「不敢耽誤區長的時間,您快走吧。」

  孫德燦笑了笑,握了握劉全的手,又和幹警們揮揮手,鑽進車裡。帕薩特一溜煙開走了。

  這一耽擱,收費站口的車排了一條長龍。劉全趕緊組織幹警檢查疏導。

  時近年關,路上車輛特別多,一些司機等得不耐煩,心裡頭怨氣一大堆,要不是警察荷槍實彈,他們早就罵開了。

  劉全和他的幹警們又忙活了一天,還是一無所獲。

  當劉全疲憊地回到區公安局時,牛清谷坐在飛馳的車上,把廣江太州甩到腦後,離目的地上海已經不遠了。

  早上孫德燦和劉全的對話,一句不落地進了牛清谷的耳朵——他正裹著大棉襖蜷曲在孫德燦的後備箱裡。當聽到孫德燦主動叫劉全來檢查車輛時,牛清谷的一顆心懸到嗓門上,差點暈過去,孫德燦呀孫德燦,你玩得太過火啦,我的小命恐怕要葬送在你那張破嘴上。在萬分焦慮的瞬間,牛清谷想到一個問題,後備箱被打開那一刻該如何反應,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魚躍而起,抓住開箱那人作為人質呢,還是乖乖就範舉手投降?還沒來得及作出選擇,車輪動了,緊繃著的神經鬆弛下來,人像散了架般。躲在後備箱裡的滋味真不好受,黑暗、顛簸、寒冷,牛清谷復又考慮起剛才那個尚未作出的選擇。投降太難看了,再怎麼說我牛清谷在川南也是堂堂一個人物,傳出去太難聽,要死也得死得轟轟烈烈,不能這麼窩囊地被劉全給抓了。他娘的,要是能把劉全抓住做人質,那簡直太爽了,得慢慢地折磨他,大冷天的逼他脫光了衣服,他娘的,老子玩個妞,至於這樣興師動眾嗎?洗腳城的妞,遲早也是給人玩。抓不住劉全,抓住孫德燦怎麼樣?牛清谷突然為自己的這個想法感到精神一振,哈哈,太好玩了。孫德燦肯定想不到老子要抓他做人質。誰讓他多此一舉,過去就過去了,還神經病地讓劉全來檢查,查出來他自己不也遭殃,真是有病!不行不行,老子要是把他給挾持了,以後就別想混了,道上的都會說老子忘恩負義,就算跑出去,估計也找不到容身之地。這孫德燦夠肝膽,一聽說我出事,頂著這麼大風險相助,也不枉老子叫了他那麼久大哥。他娘的,搞了個妞,竟然要亡命天涯,從今以後要和警察說「拜拜」嘍。李順達安排老子去上海,不知道到那邊日子好不好過,聽他的意思,讓老子和刀疤一起混,他娘的,刀疤算什麼貨色,以前還不得天天看老子臉色大哥大哥不停地叫、好煙好酒伺候著。

  牛清谷一路胡思亂想。

  快到省城地界,李順達聯繫好的車輛已在路邊等候。小傅下車打開後備箱,牛清谷使盡力氣想爬出來,四肢卻不聽使喚,凍僵了,麻木了。小傅只好扯著他的衣服,把他拉出來,再背到那輛車上。他想和孫德燦告個別說聲「謝謝」,孫德燦的車窗卻緊閉著,小傅一上車,「轟」的一聲踩下油門,一眨眼就沒了影。

  牛清谷強姦幼女畏罪潛逃的消息不脛而走,在海川市乃至海清省傳得沸沸揚揚。

  李之年是在省城聽到這個消息的。全省黨建工作會議之後,他沒回海川,而是上了報恩禪寺。五老觀的老道士雖然替他做法驅鬼避邪,自我感覺效果還不錯,但他還是想去拜訪拜訪智圓禪師,聽聽智圓禪師有什麼高見。智圓禪師送他四個字,「心靜無邪」,讓他在山上安心靜修幾日,自然透體澄靜。焚香素食,晨鐘暮鼓,遠離塵囂,倒也過了幾天清靜日子。市委辦又打來電話,說兩日後省委召開全會,書記、市長、人大主任、紀委書記都得參加。李之年次日下山,住進會議指定住宿賓館。閒著無事,想起自從主持市委工作後,省政府那邊倒是少了來往,便來到省政府辦公廳。

  不巧,一進辦公廳大樓,卻碰見最不想見的人——省政府的江副秘書長。江副秘書長伸出肥膩的手,若熱情萬分狀,抓著他的手不放:「呦,哪吹來的風呦,把我們的大主持吹到這啦。」

  「秘書長,好久不見,怎麼不來海川走走?」李之年只好露出笑臉應付著。

  「要去,一定要去,就怕我們的大主持不歡迎呦。」

  「秘書長真會開玩笑。」

  「海川最近可出了名嘍,知名度大大提高啊,咦,那個人抓到沒有,」江副秘書長突然將嘴湊近李之年的耳邊,說,「這樓里都在傳那事呢。」

  「什麼事?」李之年一頭霧水,掙脫了江副秘書長的手,下意識地擦了擦自己的耳朵。

  「你看你看,」江副秘書長翹起蘭花指,似笑非笑地說,「難怪大家都說李主持有能力、有氣魄,肚裡能裝得下東西。」

  李之年皺起眉頭,他聽糊塗了。

  「難道李大主持對自己轄區內發生的這件大事真的沒有耳聞?你下面一個公安局長把人家小姑娘給強姦了。」江副秘書長又湊了過來。

  李之年這下吃了一驚。他不知道這消息的真假,山上幾日,袁行舟每天都向他報告市裡的重要事情,但並沒有提到這件事。他不想和江副秘書長在此費口舌,做了個再見的手勢,抬腳便走。但是,在隨後去拜訪的人員中,還是有幾個人問到了這件事,不得不引起他注意。

  當晚,在下榻的賓館,他碰見陳遠健,問起這件事,陳遠健說:「我也聽說有這麼一回事,具體情況不大清楚,但可以明確強姦少女的不是局長,是副局長,名叫牛清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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