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謝蕊和陳青

  李斌良匆匆走出的是什麼地方呢？飯店不是飯店，連個招牌都沒有的地方。他回望著這個吃飯的地方，不由暗想，有多少處級甚至廳級甚而更高級幹部的命運，在這裡被岳強發這樣的人掌控、決定，成為其揮之來去的走狗？

  岳強發的「瑪莎總裁」緩緩駛過來，車門打開，馬鐵從裡邊探出頭來：「李哥，上車吧！」岳強發等人也示意李斌良上車。李斌良轉向武權：「武書記，你不是回家嗎？咱們一個車走唄？」「不不，我和你不是一個方向，你走吧！」

  李斌良不再搭訕，匆忙上車，車緩緩啟動，他向車窗外看去，看到三人看著自己，夜色中看不清他們的表情，但是，李斌良卻感覺到他們明顯不如來時熱情，甚至有點兒心不在焉。

  

  「李哥，回局唄！」

  是馬鐵在說話，車裡除了他只有自己一個人，他顯然是對自己說話，可是，他叫自己李哥，看來，這真不是一頓簡單的晚餐哪，一頓飯的工夫，人和人的關係就改變了，自己叫了岳強發強哥，馬鐵又叫起自己李哥。誰是你的哥，你是什麼東西以為老子不知道嗎？這樣的東西，居然跟自己稱兄道弟起來。李斌良雖然心內不滿，但不能破壞今晚形成的氛圍，只是含糊地應了聲，任憑他開車向前駛去。車很快駛回碧山公安局大樓前，李斌良下車，馬鐵也跳下車，親熱地叫著李哥，和李斌良握手道別，還說什麼今後有事吱聲，他一定效犬馬之勞。李斌良敷衍著抽出手來，要其抓緊回去，馬鐵上車駛去消失了蹤影。李斌良這才鬆口氣，回頭看看公安局大樓，頓時感覺身心舒服多了，這是自己的家，自己的領地，回來的感覺真是太好了。

  李斌良向樓內走去，邊走邊思考著今晚這頓飯的意義。顯然，這是岳強發和古澤安、武權精心設計的飯局，儘管意識到這一點，李斌良還是覺得岳強發拉攏人的手段很厲害，他不知不覺地靠近你，讓你舒舒服服地和他貼近，成為他的人。

  可是，他們為什麼選擇這種時候設這個飯局呢？是不是和當前的形勢及自己的態度有關？難道，自己示弱的表現已經傳到他們耳中？那麼，是誰告訴他們的？高偉仁？魏忠成？武權……對，武權的可能性大得多，自己向他表示過，不再揪住林希望的案子不放了，也不再刻意追究自己上任之前的疑難案子，所以，他們才安排了這個飯局，一方面是試探自己，是不是真的軟化了，另一方面也藉機拉攏自己。當然，也包含一點兒威脅之意，那些照片和岳強發的一些話，不用說破，威脅之意就很明顯。可是，他們的能量既然這麼大，為什麼非要拉攏自己呢？他們可能不想承認，可是，在他們的潛意識中，對自己還是心存畏懼的。他們又為什麼心存畏懼呢？顯然，他們害怕犯到自己手中，也就說明，他們有罪行，害怕落到自己手裡，他們需要把自己拉過去，成為他們的人，那時，他們就可以有恃無恐了。想到這些，李斌良又產生了信心，覺得身上增加了力量，加快腳步走進大樓，走向自己的樓層，走向自己的辦公室。

  可是，就在他打開辦公室的門，腳還沒邁進去的時候，手機劇烈地響起來，拿出來一看，正是陳青的，急忙放到耳邊，裡邊立刻傳來陳青焦急的聲音：「李局，我出事了……」

  十分鐘後，李斌良來到人民醫院急救室，陳青正在一瘸一拐地走出來，臉上有一處明顯的傷痕，好像是摔的，也可能是擦碰的。李斌良急忙問怎麼樣。陳青說還好，沒有骨折，只是軟組織受傷，養一養慢慢會好起來的。之後，李斌良扶著陳青一邊往醫院外邊走，一邊聽陳青講今晚的情況。

  下班後，陳青又在局辦公樓不遠的街道旁攔住了謝蕊：「謝蕊，走。」

  謝蕊問他又幹什麼，他說，還是去飯店，一起吃飯。謝蕊說，她不能再跟他去吃飯了，除非他答應她提出的條件。

  陳青盯著她的眼睛，堅定地說：「我就是要告訴你，我答應你的條件，我馬上著手聯繫回省廳特警總隊，如果回去有難度，就去荊原市局，再不行就去別的市。對，如果你有什麼好地方也行，出省也行，只要你在我身邊，哪怕去天涯海角也沒關係。」謝蕊顯然被陳青的真誠打動了，她的眼睛出現了淚花，跟著陳青去了一家小飯店，要了簡單的兩個菜餚吃了起來。

  陳青覺得，得到了她的心，心情格外激動。可是，吃了片刻後，一直沉默的謝蕊卻說了一句話，又讓他不安起來。她說：「陳青，你知道嗎？你並不完全了解我。」陳青深情地說：「我知道，可是這不影響我愛你，將來，我會慢慢地了解你的。」

  「可是，」謝蕊慢慢說，「有些事，一旦你了解了，可能會嫌棄我的。」

  這是什麼意思？陳青抬起眼睛盯住謝蕊發問。

  謝蕊卻不答反問：「陳青，你能保證，知道了我的一切之後，不嫌棄我，依然會像現在這麼愛我嗎？」陳青沒有馬上回答，因為，他被謝蕊的話所吸引，她到底出過什麼事，為什麼要說這話？陳青想了想回答：「謝蕊，我可以答應你，但是有一個條件，那就是，我們之間必須坦誠，這是愛的基礎。我答應，不論你有過什麼樣的經歷，我都會愛你。只要你能真誠地告訴我一切，那麼，一切我都可以接受。」謝蕊又垂下眼睛，陷入沉默。

  「謝蕊，能說給我聽嗎？你到底出過什麼事？是不是和林希望有關？你和他……」

  「陳青，你不要再提這個好嗎？」

  「你說了實話，我就不再提他了。對，你和林希望好過，沒關係，你這麼漂亮，追求你的人肯定很多，你和誰處過，也沒關係，可是，你的話讓我不放心。你是不是知道什麼秘密？有關林希望的秘密？謝蕊，你告訴我吧。你知道嗎，這是李局長的一塊心病，也是我的心病，對，如果我能協助李局長，偵破林希望案件，然後再離開碧山，那多好啊……」

  「不，陳青，我就是為躲避這個才要離開碧山的……」

  「什麼？這麼說，你真的知道林希望案件的內情？謝蕊，快告訴我，一切到底怎麼回事？」

  謝蕊緊張地說：「陳青，我不能跟你說，你知道了，會……會……」

  「會什麼？」

  「會有危險的。」

  「我不怕，你說，到底是什麼事，我知道了就有危險？說呀，謝蕊，求你了，到底怎麼回事啊，跟我說說吧！」

  「陳青，你別太急，讓我考慮一下行嗎？你讓我考慮一個晚上，明天再跟你說，行嗎？」

  「這……好吧！」

  陳青的講述告一段落，李斌良的心忍不住狂跳起來。這麼說，謝蕊明天就會講出一切了……

  「陳青，你做得很好，太好了，看來，案子就要突破了。」

  「可是，我有一種不好的感覺，謝蕊身上一定發生過什麼事，非常不好的事。」

  李斌良也有這樣的感覺，可是，會是什麼事呢？雖然無法猜測，可是有一點可以判斷，十有八九和林希望被害有關。不過，明天，一切就水落石出了。

  對了，光顧著案件了，忘了眼前的事了。李斌良問陳青，他這是怎麼搞的。陳青告訴他。謝蕊說出以上那些話之後，就匆匆結束了晚餐，要回家考慮考慮，他要送她回家，她堅決不讓，自己打了輛計程車就離開了。當時，他出於一種本能的反應，也攔了一輛計程車，跟隨她駛去。可是，駛到一個偏僻的路口時，失去了她和乘坐的計程車的影子，就下車四處尋覓，半晌也沒有發現，就在他結束搜尋準備返回時，忽然一輛轎車無聲地出現，向他疾駛而來，他猝不及防，雖然靠著特警的身手，勉強避開了來車，卻摔傷了身子。

  「這不是交通事故，是蓄意謀殺。就是衝著我來的，想撞死我。」

  如果真像陳青描述的這樣，那麼，是誰這麼幹的？為什麼這麼幹？是不是和謝蕊有關？這又意味著什麼？李斌良和陳青都想不清楚。二人不再討論這事，因為，一切明天就可以揭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