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出動

  早晨一上班，李斌良就把政委高偉仁找到辦公室，跟他說起楚安上訪之事，詢問高偉仁的意見。高偉仁沒聽完就現出為難之色，說，楚安的事屬實，可是不好處理。當李斌良提出想處理時，他急忙搖頭，說還是緩一緩再說。李斌良問他為什麼要緩，高偉仁語重心長地說，這麼長時間沒處理，就說明問題的複雜性。你剛來，對碧山的情況還不熟悉，最好暫時不要管這事。李斌良問，如果不管，自己怎麼回復楚安。高偉仁苦笑，說沒好辦法，只能拖著。李斌良聽了頓時氣憤起來：「高政委，如果你是楚安，或者說，楚安是你的直系親屬，你也是這種態度嗎？」高偉仁卻說：「哎，李局，你還真別說，楚安就是我的直系親屬，我也是這種態度。李局，你可別輕舉妄動，這對你有百害無一利，我勸你還是聽我的，緩一緩再說……」高偉仁繼續說著，可是李斌良已經聽不下去。他明白了，很多上訪案件久拖不決，就是各級領導這種態度造成的。他打斷高偉仁的話說：「高政委，你就別說了，我現在只要你表態，如果我著手處理這件事，你是不是支持我？」高偉仁說：「支持是一定支持你，可我是為你好，有想法不能不說。我覺得，給你提不同建議，也是對你的支持……」李斌良說：「不，高政委，你的意見已經表達過了，我也考慮過了，我現在就要著手處理這件事，所以，要你變個方式來支持我。行嗎？」「這……你既然要這麼做，我支持你，只是……」

  李斌良不再聽高偉仁說只是，而是拿起話筒開始撥號，高偉仁疑惑地問他找誰。李斌良說找張華強。高偉仁又疑慮地問找張華強幹什麼，李斌良說，楚安的事主要涉及治安部門，當然要找治安副局長張華強。高偉仁想說什麼又控制住，說你找他吧，就在旁邊等待。可是，李斌良打張華強的手機，卻關機了，再打辦公室的電話，又沒人接，李斌良焦急之下，又打巡特警支隊，可他們也不知道張華強在哪兒。李斌良火上來了，他找負責的副支隊長接了電話，以局長名義命令他立刻集結全部警力，到後院集合，而且要求穿作訓服，配備好所有防暴裝備。副支隊長問幹什麼，李斌良說要搞一次實戰訓練。副支隊長又遲疑著問張局是否知道，李斌良嚴厲地說：「難道我指揮不了你們嗎？立刻執行命令！」

  李斌良下令完畢，又給刑偵副局長魏忠成打電話，要他集結刑偵支隊，也到後院集合待命。之後，放下電話和高偉仁一起來到後院，看著手機上的時間等待。足足十五分鐘，巡特警支隊的人總算是到齊列隊了，但還有部分人衣著不整，裝備也歪歪斜斜，而且隊伍人員高矮胖瘦不一，排隊也沒什麼高矮之分，看上去很不整齊。唯一例外的是兩個站在前面的副支隊長，二人都著作訓服、穿特警靴，挺胸拔背，精氣神十足，看上去鶴立雞群。這兩個副大隊長之一就是陳青，另一個身材高矮和陳青差不多，只是年齡比陳青稍大些，看上去三十五歲左右。高偉仁告訴李斌良，這個副支隊長叫曲直，也是警院特警專業畢業，素質不錯。

  

  集結好刑偵支隊的魏忠成湊過來，問李斌良，搞實戰演練為什麼把刑偵支隊和巡特警支隊都集結上來。李斌良說一會兒告訴他。這時，整頓好隊伍的巡特警副支隊長曲直正步走上前，嚴正地向李斌良敬舉手禮：「報告局長同志，巡特警支隊集結完畢，請指示！」曲直歸位後，李斌良上前一步，大聲宣布：「同志們，今天，我們要進行一次特別的實戰演練，具體內容，到達目的地後再做部署，我希望大家服從命令，聽從指揮，圓滿完成任務。曲副支隊長，上車！」

  旁邊，一輛運兵車和幾輛警用轎車已經停好，曲直轉身命令隊員們上車，忍不住又轉回來，走到李斌良跟前：「李局長，這……」李斌良問：「有什麼問題嗎？」曲直猶豫地說：「這……二哥。」李斌良問：「什麼二哥？」曲直立刻答道：「啊，我說的是張局，他知道不知道啊？」李斌良說：「張華強和局裡失去聯繫，這次行動由我親自指揮，有問題嗎？」曲直遲疑地說：「這……沒有。」李斌良堅定地說：「那就行動！魏局，刑偵支隊也跟著，你跟我一輛車。」

  一切安排妥當，隊伍開始向院外移動，李斌良、高偉仁和魏忠成坐進警車，行駛在隊伍最前面。可是，剛駛出後院，一輛警車迎面駛來，不停地按喇叭，李斌良只好命令司機停下車，打開車門向前看去，前面的車停住，穿著便衣的張華強有些腳步不穩地從裡邊走出來，走過來：「李局，這是幹什麼去呀？怎麼我不知道啊？」說話間，一股隔夜的酒氣襲過來，李斌良猜測他一定是昨晚喝多了，到現在還沒完全醒酒，所以剛才沒開手機。頓時一股怒氣從心底升上來，拉著臉說：「你說你怎麼不知道？你去哪兒了？為什麼關機？」

  張華強磕磕絆絆地說：「我有點兒事……這到底幹什麼呀，這麼大動靜？」李斌良又說：「實戰演練，行了，你休息吧，我親自指揮。」張華強問：「這……我跟你一起行動。」李斌良大聲說：「你這個樣子，合適嗎？」張華強小聲說：「我不是今天早晨喝的，是昨天晚上，有個朋友要出門，送他，喝得晚了點兒，我已經醒酒了，不影響工作。」李斌良說：「那也得換上警服才行。我們得走了，把車挪開！」

  李斌良退回車內，張華強無奈地把路讓開。李斌良的車在前，帶著車隊，浩浩蕩蕩向外開去。走出不遠，對講機傳出請示的聲音：「李局長，我是交警支隊，我們的隊伍已經集結完畢，聽候您的命令。李局長，中心分局已經集結完畢，等候命令。」李斌良吩咐道：「好，前往二道街，隨時聽候指示。」

  魏忠成疑惑地問：「李局，去二道街幹什麼？」李斌良說：「抓人。」魏忠成問：「抓多少人呢，調動這麼多警力，我跟刑偵支隊說一聲，派幾個得力的就行了。」李斌良說：「不行，這個人很棘手，我一會兒告訴你是誰。」

  手機響起，是聶市長打來的，他說，他那邊的人已經集結好，正在向目標前進，李斌良說自己已經帶人在路上，聶銳興奮地說：「好，咱們到目的地會合。」魏忠成在旁聽得清楚，卻不再詢問。

  隊伍拐過一條街，兩輛大卡車和一台鏟車迎面駛來，卡車上站著全是穿迷彩服、拿著破拆工具的漢子，而最前面的一輛車上，則是好多穿制服的城管隊員。這時，一輛轎車鳴著喇叭駛來，車窗搖下，市長聶銳從車窗內露出頭來，向李斌良招手示意，李斌良也搖下車窗示意，命令司機駛向二道街。

  魏忠成好奇地問：「這……李局，是不是搞什麼強拆呀？強拆哪裡呀？」李斌良不語，魏忠成看向身旁的高偉仁，高偉仁告訴他，去二道街拆違法建築。魏忠成驚問：「這……是拆馬剛的那些房子嗎？李局，是不是再考慮考慮？」李斌良說：「有什麼考慮的？隊伍都出動了，聶市長也來了，難道半路撤回去嗎？」魏忠成焦慮地說：「這……我是擔心出什麼事……」李斌良大聲說：「出什麼事？我們這麼多警察，還怕馬剛幾個人嗎？」魏忠成低聲說：「不是，我是說，後邊可能會出現一些麻煩事。」李斌良不耐煩地說：「後邊會出什麼麻煩事？」魏忠成焦急地說：「這不好說。不過李局，我可是為你好，政委，你怎麼不勸勸李局呀？」高偉仁說：「我要能勸得動，能跟著來嗎？現在，我和李局保持一致。」李斌良布置說：「魏局，你的任務是抓人，聽說，馬剛在違章建築那兒有個辦公室，到達後，你立刻帶刑警抓人，別人不要管，就抓馬剛和他的打手。明白吧？」魏忠成沒有馬上回答。

  李斌良生氣地問：「魏局，你什麼意思？」魏忠成堅持地說：「我還是覺得，應該三思而後行。這事可不是一天兩天了，為什麼到現在沒處理？肯定有說道。」李斌良再問：「那好，魏局，你說說，有什麼說道，如果問題真嚴重，咱們可以撤回去。」魏忠成慢吞吞地說：「這……我猜，肯定有大領導打過招呼，不然，怎麼會處理不了呢？」李斌良氣憤地說：「按照你的邏輯，如果有領導打招呼，殺人也可以不抓了？」魏忠成不再說話。李斌良又問：「對了魏局，馬剛活動過你沒有？」魏忠成突然嗤之以鼻：「李局，這種事治安部門負責，我管刑偵，人家活動我幹什麼？對了，這話你該去問張局。」

  李斌良哼聲鼻子。

  目的地到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