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林希望
2024-10-04 13:10:55
作者: 朱維堅
上班的第一件事又是見面會,這次參加的是市局機關全體民警和各分局領導班子成員。會議開得仍然很短,內容依然是政委高偉仁把李斌良介紹給大家,李斌良做自我介紹,他依然像黨委會上一樣,認為行動勝於語言,要大家看自己的實際行動,要用行動讓大家在工作中認識自己是個什麼樣的人,當然,也希望大家支持自己的工作。只是說到最後,他強調了一下紀律作風,特別強調了上班時間不許喝酒,還說,如果發現有人不聽招呼,一定從嚴從重處理。他所以這麼說,當然是有所指的。
會很快散了,李斌良留下了青田分局的局長趙充,要他到自己的辦公室。趙充四十多歲,用惴惴不安的眼神看著李斌良。李斌良要他坐下後,問他是否知道胡金生這個人,是否知道他昨天帶人來局裡找自己上訪?趙充臉紅了,承認知道,但是,知道的時候已經晚了。他氣憤地說,這是給自己上眼藥。還說,胡金生過去也告過梅連運,只是多數情況下向國土資源部門控告,很少找公安局,沒想這次突然找上來,而且直奔市局,還非要見李斌良不可。這話引起李斌良的注意,昨天他曾想過,胡金生可能是故意來找自己的麻煩,但是不敢確認。現在聽了趙充的話,更感覺自己的猜想有道理。
李斌良繼續問趙充,胡金生住在他的轄區,他有什麼想法。趙充說,胡金生是個有名兒的滾刀肉,很難纏。李斌良告訴他,再難纏也得纏,讓他立刻把胡金生上訪案接過去,一是穩住他,不能再到市局纏自己;二是把他反映的事情查清,到底是真是假,如果屬實,就形成材料,報給自己;三是如果反映屬實,還要搞清,公安機關應該負責哪些方面,應該採取哪些措施,拿出個處置方案來;四是如果不屬實,也要拿出依據來,而且要確認是否誣告,如果涉嫌誣告,也要拿出法律依據來,並依照法規處罰。
趙充聽了李斌良的話,現出為難的神情:「這……李局長,我一定盡力,只是……」
「只是什麼?」
趙充想了想說:「我不敢打保票。李局,我一定全力以赴,即便達不到你的要求,也一定想法穩住胡金生,不讓他再來纏你,而且,也一定對他反映的問題,給你一個說法。」李斌良說:「你有這態度就好。沒別的事,你可以走了!」趙充起身離去,李斌良稍稍鬆了口氣,覺得郁明出的這個主意還不錯。
接著又是開黨委工作會,李斌良要了解公安局各項工作的情況,以便確定有針對性的措施。但是,在宣布了會議內容後,卻沒有按會序進行,他把目光看向高偉仁,高偉仁又轉向了張華強,示意地看著他。因為會前打過招呼了,張華強只好拿出一張紙,照著稿念了幾句,說什麼昨天違反了有關規定,不該喝酒後參加黨委會,造成不好的影響,今後一定接受教訓,加以改正云云。念完後,負氣地把紙拍到桌子上。
他雖然沒有念出檢討書三字,可這就是一份檢討書。而這是李斌良所要的。因而,張華強念完後,李斌良故意現出寬容的表情,要紀檢書記把檢討書收起,表揚張華強談得很好,很誠懇,希望大家都從中接受教訓。然後說:「這一頁就翻過去了。下邊,請各位分管領導,把自己分管的一攤工作談一下,成績少說,重點是談問題,而且要指出問題存在的原因,還要拿出解決的辦法。」
多年來,維護社會穩定一直是公安機關的首要任務,因此,在大家都不想第一個開口的情況下,李斌良點名要負責國保和內部的孟副局長發言。孟副局長按照李斌良的要求,成績完全省略,專談問題,最大的問題是上訪告狀的太多,維穩的壓力很大。還說半年來,僅因為上訪,就拘留了一百多人,而且有的很難說合法,一旦被拘留者控告,上邊過問的話,搞不好公安局要負責任。而造成這種現象的原因,是市委市政府領導,特別是市政法委的要求所致。可是,如果真有追責那一天,恐怕他們不會站出來承擔,承擔的將是公安局,他自己則首當其衝。至於如何解決,他拿不出辦法。
孟副局長之後發言的各位領導紛紛仿效。張華強指出,自己分管最大的問題是礦井生產安全問題,雖然近年來爆炸塌方事故有所減少,但是,一旦發生,就是大事。李斌良問了一下礦難事故的數字,他卻結巴起來,翻了一下手上的材料,才說得出來,這讓李斌良感到,他儘管口頭上再三強調煤礦生產安全,實際上並沒有做到心中有數。李斌良問煤礦生產安全存在隱患的原因,他又開始罵煤老闆只知道賺錢不知道安全,就是欠收拾。至於解決辦法,他說只能和有關部門,多檢查,發現問題猛罰,沒有別的辦法。最後他又說,要說存在的問題,就是治安口警力不足,希望儘快解決。
李斌良注意到,張華強今天換了警服,同時也注意到,他和自己一樣,穿的是白襯衣,佩三級警監警銜。這讓他心裡有些不舒服,倒不是嫉妒,而是在座的除了自己和高偉仁,只有他穿白警服。魏忠成管刑偵,年齡比他大好幾歲,依然是一級警督,年齡更大的韓心臣同樣如此。要知道,穿白襯衣和藍襯衣有很大區別,白襯衣需要三級警監以上才可以穿,屬於高級警官了。李斌良覺得他玷污了警服,所以心裡才不舒服。
張華強說完,魏忠成開始發言,作為刑偵副局長,說的都是刑事案件,這也是李斌良最重視的一項工作。通過魏忠成的匯報可知,全市的總發案量不多,和前幾年相比,刑事發案還是穩定的。但是李斌良通過其匯報的數字,很快看出問題所在,那就是,未破積案很多。他要魏忠成詳細說一下積案情況及未破原因。魏忠成還是心中有數的,他將未破積案一一分類,盜竊的多少,搶劫的、殺人的多少,經濟犯罪有多少一一說得門兒清。李斌良又要其說說未破的殺人案件,他立刻舉出幾個案例,李斌良注意到,在未破的殺人案件中,多數是已經確認作案兇手,只是因為外逃未能捕獲而無法宣告破案。可是,說來說去,一直沒有說到李斌良最感興趣的案件。在聽完匯報後,他不得不問:「魏局長,你怎麼不提林希望被害的案子呢?」
魏忠成一愣,立刻解釋說,他不是故意遺漏了此案,而是李斌良昨天已經打聽過,自己正在擬定偵破方案。李斌良再次追問,這麼大的案子,被害的又是警察,難道一點兒線索也沒有?魏忠成苦笑一聲:「李局,難道我敢騙你嗎?要是有一點兒線索,我也早破案了。說真的,你要我搞個方案,我可以搞,可是,方案好搞,到底是不是切實可行,從哪裡選突破口,我真是心裡沒有數啊!」
李斌良聽得心情沉重起來,看向在座的班子成員,大家卻都垂著眼睛,迴避著他的目光。分管副局長們談完了,政治部主任和紀檢書記兼督察長也分別做了匯報。政治部主任主要是談隊伍建設,其指出,目前隊伍上存在的主要問題還是紀律作風鬆弛,譬如李斌良批評的上班時間喝酒,遲到早退漏崗等時有發生,主要原因一方面是抓的力度不夠,另一方面也是長期積弊導致。紀檢書記的匯報和政治部主任談的有所關聯,重點談的也是紀律作風,他指出,有個別民警暗地裡經商,甚至參與經營煤礦等。李斌良聽了很是重視,要紀檢書記調查一下,有多少這樣的民警,最好拿出個名單來。紀檢書記聽了遲疑了一下,現出後悔的神情,可是話收不回去了,只好答應。最後,政委高偉仁也談了隊伍建設工作,他說,其實民警隊伍還有一種傾向你值得注意,那就是工作積極性不高,有些人抱著混日子的思想。李斌良追問是什麼原因所致,其說主要是隊伍老化、工資待遇低的原因。李斌良又要他拿出一個隊伍狀況的分析來。
在座的黨委成員基本匯報完了,只剩下韓心臣沒有發言。李斌良已經知道,他沒有具體分工,但是故意提示他說幾句,他急忙搖頭,說自己沒有分工,不了解情況,不能亂說。於是李斌良提起,韓心臣是老資格了,肯定經驗豐富,不能幹閒著,既然是黨委委員,大家看看,誰的一攤干不過來,可以分給他一些,卻沒人搭茬兒,連一直吵吵工作壓力大,忙不過來的張華強也不吱聲。韓心臣見狀急忙開口:「別別,謝謝李局,大家各自一攤幹得挺好的,我年紀大了,你就讓我自由一點兒吧。」李斌良說:「不行,最起碼不能長期這樣,對,你既然過去管過刑偵,我看,還是幫魏局分擔一下吧。」李斌良說著眼睛看向魏忠成,魏忠成把手機拿到眼前,好像被什麼吸引住了,充耳不聞。韓心臣又急忙說不行,請李斌良饒了自己,還說自己身體最近很不好,難以承擔較重的擔子,如果李斌良真的信任自己,也要過一段時間再說。李斌良見狀也就不再就這個話題說下去,而是向各位黨委成員提出,要在今天匯報工作的基礎上,把問題找准,解決好,解決不了的跟自己說,由黨委研究出辦法,統一解決。最後又說,今後一段時間裡,自己在抓好全面工作的基礎上,要把主要精力投入到林希望案件上去,同時也希望所有黨委成員增強責任意識,案子破不了固然刑偵部門負主要責任,可是,每個人的心裡也要有一根弦,在工作中注意發現線索,有什麼好想法也要隨時提出來,案子破了,論功行賞。
會議就這樣結束了。在大家站起來向外走的時候,李斌良快步走到韓心臣身邊,小聲說:「老韓,你留一下。」韓心臣一愣,現出不解的神情,已經走到門口的魏忠成也轉過頭來,疑惑地看了韓心臣一眼,才慢慢走出去,關上門。
屋裡只剩下兩個人,韓心臣不安地看著李斌良,問有什麼事。李斌良先問韓心臣身體有什麼問題,其說主要是腔梗,經常頭痛。省廳政治部隊五處的處長就有這種病,所以李斌良有所了解,要是聽名字,挺嚇人的,但是腔梗和腦梗只差一個字,實際上卻有本質區別。所以,他沒有再說韓心臣的病,而是說,他是老刑偵了,自己留下他,是想問問他對林希望被害的案子,有什麼想法沒有。
李斌良注意到,韓心臣聽到自己說這話時,眼睛睜大了,而且盯著自己不放,聽完後,又把眼睛垂下來,說林希望這孩子挺好,雖然從警時間不長,可是,鑽研業務,工作負責,人也正派,有培養前途,想不到不明不白地被害了。說到這兒,他好像動了點兒感情說:「李局,林希望可是咱碧山市公安局的警察,這案子一定要破。」李斌良說,自己就是重視這個案件,才留下他徵求意見,想得到他的幫助。韓心臣聽了又搖頭說,他一時沒有什麼思路,回去琢磨琢磨再說吧。最後,他又小聲說:「李局,這個案子,我只有一個建議,你要親自抓。」
李斌良看著韓心臣的眼睛說:「你說得對,我一定親自抓,我要盯住刑偵支隊,督促他們破案。」
「李局長,只靠督促不行,下邊人不給你使勁兒,你再督促也沒用。」
李斌良感覺到韓心臣話裡有話,他感激地跟他握手,還請他好好琢磨琢磨案子,給自己以幫助。受到韓心臣的觸動,李斌良一回辦公室就打電話給魏忠成,要其把林希望的案卷拿過來。一會兒,門被輕輕敲響,走進來一個黃白臉色的瘦高個兒,四十出頭年紀,小心翼翼的神情,手上拿著一本卷宗。李斌良略略一想認出,他是刑偵支隊長霍未然。霍未然說,是魏局長通知他把林希望的案卷送過來,同時想聽聽他的指示。
李斌良拿過案卷掂了掂,不重,或者說很輕也很薄。他問:「就這一本嗎?」霍未然小心地說:「就這一本,不過,我們在偵破中走訪了很多人,但是,沒什麼價值的訊問資料沒有入卷。卷宗裡邊的資料主要包括現場附近走訪群眾提供的情況,還有林希望的家人、朋友,以及其他關係人的訊問材料,再有就是現場勘查和屍檢材料了。」「啊,是這樣。」李斌良打開案卷看了起來,看了片刻一抬頭,發現霍未然還在旁邊躬身站著。急忙問:「霍支隊,還有事嗎?」
霍未然慢吞吞地說:「這……沒啥事,只是,大概是陷到案子裡了,腦子不開竅了,不知李局你有沒有新思路啟發啟發我們。」李斌良說:「我不是神仙,剛來碧山,案子還不了解,能有什麼新思路?看看案卷再說吧。」霍未然說:「那,我回去了。」李斌良:「回去吧,有啥想法我會和你們溝通的。」霍未然連說好好,這才輕手輕腳地向外走去。
李斌良看著霍未然的背影,覺得這個人太過拘謹了,一點兒也不像刑偵支隊長應有的樣子,不但外貌上不像,氣質上更不像。
李斌良開始仔細地審閱案卷,因為量不多,一個多小時就全看完了,卷宗中記載的十多個人的訊問,都沒有提供什麼,而且每個人的話都不多,說的也幾乎一樣。卷宗的後半部分,就是現場勘查和屍檢的材料了,翻到這部分時,李斌良的眼睛被一頁吸引住了。
這一頁是照片,受害人林希望的屍體照片。李斌良看著看著,心咚咚跳起來。
照片分貼在幾頁紙上,有現場照、全身照及各種角度的照片。李斌良看到,林希望穿著一身警服倒在一條沙土路旁,可能是因為摔倒的緣故,帽子歪落到頭側。從這一點上看,不可能是誤殺。因為,警服就是最醒目的標誌,即便是晚間,在一定距離內也可以看得清楚。最吸引李斌良目光的是一張特寫照片,整個照片上只有林希望的頭面部。李斌良看到,他雖然死了,可是依然大睜著眼睛,眼神雖然凝固了,可是好像還在透出驚詫恐懼愕然等表情。從面龐上看,他顯得很年輕。對,他實際上才二十五歲,額頭上甚至還沒有什麼皺紋,只鑲嵌著兩個罪惡的彈孔。看來,兇手是唯恐他不死,開了兩槍。額頭上的血並不是很多,但是,頭部下方卻有很多血湧出,洇濕了地面,看來,子彈已經穿過頭顱。李斌良的目光又落到他的雙眼上,卻忽然產生與其相望,不,好像他在望著自己的感覺,再加上他半張的嘴巴,給人的感覺,好像在對自己傾訴著什麼。我親愛的兄弟,戰友,孩子,你要說什麼,你是在要我破案,抓住兇手,為你報仇嗎?我會的,一定會的,你放心吧,我對你發誓……
不知為什麼,一股酸澀的感覺湧上李斌良的心頭,他繼續盯著林希望的頭像,盯著他的眼睛和半張的口,全神貫注,儘管聽到了輕輕的敲門聲和輕輕的腳步聲也沒有抬頭,直到一股好聞的幽香傳入鼻子……
李斌良抬起頭,看到了謝蕊,同時也看到,她的目光在看著林希望的照片,臉上是難以言說的恐懼、震驚、痛苦的表情,白皙的面龐也出現了紅暈……
到底是女孩子,雖然是警察,仍然不像男人,別刺激了她。李斌良合上卷宗,可是注意到謝蕊仍然定定地盯著卷宗,好像能透過卷宗封面看到裡邊的照片一樣。李斌良忍不住叫了聲她的名字,她才回到現實中,輕聲說:「李局長,我來取文件。你都簽完了吧?」李斌良說:「簽完了,拿走吧!」
李斌良拿起文件夾,交給謝蕊,忍不住又欣賞了一下她的美貌,他注意到,此時,她面龐上的紅暈已經退去,因而顯得更加白皙……不,不是白皙,是蒼白,非常蒼白,大概是震驚所致吧……對,自己來碧山後,接觸到的人,包括自己早晨外出時遇到的人,無論男的還是女的,或者是黑紅色,或者是棕黑色,或者是棕黃色,或者是灰黃色,即便是如張華強那樣膚色稍稍淺一點兒的,也透出一種令人討厭的赤紅,為什麼謝蕊卻如此白皙細嫩呢?他忍不住問了一句:「謝蕊,你家在哪兒?」
謝蕊說了一個地名,李斌良覺得很陌生,她很快做了補充。怪不得,她家原來在外省。李斌良問:「那你怎麼到碧山來了?」謝蕊說:「我家是個貧困縣,警院畢業後,聽說碧山工資待遇好,考公務員時,就報考了碧山市公安局。」
原來,還是警院畢業的。李斌良忍不住又問她學的什麼專業,她好像有些為難,遲疑了一下才說:「是法醫專業,可是,我膽子太小,見不了屍體,只能改行了。」原來如此。一個女法醫當上了文書,有點兒浪費人才呀!
李斌良忽然想起和陳青說過的話,忍不住又問了一句:「你沒結婚吧?」謝蕊臉上又出現一抹紅暈:「沒有,沒有。」李斌良問:「那,你有男朋友了嗎?」謝蕊的臉更紅了,而且垂下眼睛說:「沒有。」李斌良再問:「真的沒有?」謝蕊小聲說:「真的沒有。」李斌良笑著說:「是不是你的標準太高啊,處對象,關鍵是人好,別的都是其次。」「謝謝李局長,我知道。李局長,沒事我走了!」
不等李斌良回答,謝蕊就匆匆走出去,好像躲避他的追問似的。李斌良忽然覺得自己有點兒冒昧,搞不好,會讓謝蕊產生誤解,好像自己有所圖似的。不過,已經問准了,她確實沒有對象,這也就意味著,陳青有希望……
李斌良放下卷宗,去了技術大隊,見了技術大隊長許墨及勘查現場的技術員和屍檢的法醫,他們說,林希望被害現場是他家村外的沙石路,路上發現一點兒隱約的車輪印跡,既不清晰,也不能確認就是作案工具,只能判斷是輛轎車,屍檢也只能確認兩顆「六四」子彈打進了林希望的前額導致死亡,別的再沒什麼了。
案卷看過了,該問的也都問了,一切就如魏忠成和霍未然說的那樣,沒有任何有價值的線索,更看不到突破口在哪裡。可是,李斌良並沒有罷休,他在思考後做出決定:去現場。
魏忠成聽了李斌良的話有點兒吃驚,他告訴李斌良,林希望是在元旦回家探望父母時被害的,他家住在林泉縣的一個村莊,離市區二百多華里,他本人已經去過多次,也和林希望的父母及林家的鄰居、鄉親多次交談過,都沒有提供任何有意義的線索,發案至今已經半年多了,時過境遷,再去現場已經沒有意義。可李斌良不等他說完就搖頭:「不要說了,我必須去現場。」魏忠成就不再說話,叫來刑偵支隊長霍未然和技術大隊長許墨,同李斌良上了一輛越野車。車輪啟動後,魏忠成、霍未然和許墨都陷入沉默中,可是,李斌良的大腦卻像車輪一樣旋轉不停,並不時向三人發出詢問。
「殺人犯罪一般分因財殺人、因仇殺人、因情殺人或者兼而有之四種,你們說,林希望被殺,應該是哪一種?」
沉默片刻,許墨先開口:「不可能是因財殺人,林希望家很窮,既沒向誰借過錢,也沒借給過別人錢,沒有任何經濟糾紛。林希望本人也是這樣,他是每月開了工資之後,留下一點自用,剩下的都交給母親,母親給他存起來,說留著將來給他說媳婦用。」
「那麼,這一條可以排除了,仇殺呢?有這個可能嗎?」
還是許墨:「也不可能。他從警才三年,工作就是參與現場勘查和痕檢,能得罪什麼人?他也從沒和任何人發生過矛盾。他父母也是這樣。」
「那,這一條也可以排除了。情殺?因為爭奪女人被殺?」
魏忠成突然地說:「更不可能。他連對象都沒有,跟誰因情殺人?」
霍未然說:「對,對,我們調查過了,沒有任何這方面的線索和跡象。」
「難道,三種情況兼而有之?」李斌良說。稍稍沉默了一下,魏忠成嘆息一聲說:「我們也曾這麼考慮過,可是,覺得可能性更小,也沒查到這方面的線索。」
「這麼說,至今,林希望因何被殺還不知道,更談不上偵查進展了?」沉默。片刻後,李斌良轉了話題:「林希望這個人怎麼樣?」
許墨嘆息一聲:「難得的好小伙子,人正派,愛看書學習,工作認真負責,非常鑽研業務,很有培養前途,想不到……咳!」李斌良問:「那,他的社會關係呢?」許墨說:「家裡只有父母,沒有特別密切的親戚朋友,走得近的就是隊裡的同事了,但是,也沒什麼特殊的關係。霍支隊,你們不是調查過嗎?」霍未然沒有回答,魏忠成不滿地喊:「問你呢,怎麼不說話?走神了?」霍未然猛抬頭說:「啊?對對,林希望這個人挺單純的,和同志之間就是正常的工作關係,也沒和人發生過矛盾,除了技術大隊,局內所有可能和他發生來往的人我們都調查過了,包括他在社會上的關係人,也調查過,沒發現一個可疑的。」魏忠成補充了一句:「確實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