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心中的誓言 1. 第一個清晨

  李斌良突然醒來睜開眼，他以為自己剛睡了一會兒，應該是午夜或者凌晨，可是忽然覺得不對勁，打開手機看了一眼，已經凌晨五點半了。於是他急忙爬起，拉開窗簾，向外看去，外邊卻是陰乎乎的天空，也不知是天還沒有大亮的緣故，還是碧山的清晨就是如此。

  李斌良走進衛生間在鏡子裡看到自己臉色暗淡，甚至有些發灰，是不是碧山的空氣所致？鏡子中呈現的完全是一個中年人形象，甚至頭髮都有些稀疏了。四十七歲，再過三年，就五十歲了……真是時光似箭啊，李斌良，不能再浪費生命了，要趁著你還有活力的時候，做一些有意義的事情吧！這是他迫不及待地答應來碧山任公安局局長的主要原因。

  李斌良忽然覺得嗓子很乾很癢。他有慢性咽炎，但是不重，有時睡不好，早晨起來會咳嗽幾聲，吐出不多的痰，就好了。然而今天他忽然發現，吐出的痰成了黑色。這讓他馬上想到了碧山的天色，空氣中細碎的粉塵。天哪，自己到任後基本在室內活動，現在還不到二十四小時，就這樣了，如果時間長了……

  李斌良抓緊洗漱完畢，打開窗子，這時看到，太陽已經從東方升起，顯得格外紅，紅得怪異，因為，你看不到它的邊緣，只看到一團紅色，從東方向上緩緩升起，掙扎著展示自己的身軀。李斌良還想細看，但是，一股嗆人的味道讓他不得不馬上關上窗子，於是又發現，窗台上已經有了一層薄薄的粉塵。

  天哪……

  

  他養成了晨練的習慣，之所以這樣做，是他的潛意識中，為將來有一天再次奮爭做好身體上的準備。過去，他晨練的方式主要是每天早上要跑半個多小時，跑到渾身熱汗才作罷。可是，三年前，他偶然在公園裡碰到了一個老師傅教太極拳，跟著學了幾天，覺得挺好，老師傅說他有學太極的緣分和天賦，他就試著堅持下來，沒想到，幾個月下來，居然真的掌握了這套拳法，叫「楊澄甫九十一式太極拳」，而且越打越覺得奧妙無窮，身體的感覺也越來越好，因此也越來越喜歡，每天再忙，也要抽時間打上兩遍。他走出辦公樓，想找個僻靜地方打上一遍。

  然而，儘管還是早晨，粉塵卻毫無歇息的意思，依然是天地一片茫茫。他走到街道上，打聽哪裡可以晨練，有人指點他，往西一拐就有個廣場。他不一會兒就找到了這個地方，果然有人在晨練，有跳舞的，有打太極的……可是，無論是空氣中還是腳下，處處飄浮著粉塵，晨練的人們臉上也好像都浮著一層灰。這讓李斌良一下子想起那年北京霧霾時，在網上流傳的那首「念奴嬌」：有不要命者，還在做操。

  不行，這種空氣實在打不了太極，李斌良轉回公安局大院，正在擦車的陳青看到他，立刻叫起來：「李局，你看，車在外邊放了一宿，這麼厚一層灰，我想，擦擦吧，沒想，劃成這個樣子，你看看……」李斌良順著陳青的手指查看，發現車身多了很多細小的劃痕。陳青說：「花了，根本不是灰塵，全是小煤渣。李局，跟你說，我有點兒後悔了，我啥危險也不怕，一天兩天行，要讓我一輩子在這兒住下去，給多少錢也不干。咱們說好，哪天你不當這個局長了，一定得把我調走。」

  李斌良走進樓內，從值班民警口中知道，頂層有個大會議室空著。他讓工友打開門，走進去，在會議室的主席台上打完了九式太極拳，感覺還算可以。於是做出決定，從今以後，每天都到這裡來晨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