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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04 12:57:21 作者: 朱維堅

  李斌良心急如火,吉普車開得飛一般,一路上甚至超過了幾輛轎車。上路不久,就接到秦副局長打來的電話,說他已經帶別的弟兄趕到火場,問他們幹什麼去了,在哪裡。後來蔡局長也打來電話詢問。對此,李斌良都持應付的態度,說調查與縱火案有關的線索。後來乾脆就關了手機和傳呼,還讓吳志深、大熊和沈兵也這樣做,免得鬧心。

  上午不到九點就趕到了山河鄉,在當地派出所的協助下,很快查明:這裡確實曾經有過一個他們要找的人,叫朱貴,和一個梁山好漢同名。可是,他已經在幾年前病死了。具體情況是:朱貴全家三口人,有妻子和一個兒子。因朱貴身體不好,所以家境貧寒,生活困頓,後來又得了不治之症,好像是血液的毛病,既無錢醫治也無藥可治,不久就去世了。

  經進一步了解,又查到了朱貴去世的一些情況。原來,他並不是在家裡死去的,而是有人提供說外地有個名醫,有特殊的民間偏方能治他的病,而且收費很低,妻子就陪他去了。但是,他的病並沒有因此治好,反而一去不歸,死在外地了,妻子只帶回他一盒骨灰。還有人證實,在他外出看病前,他的生母曾來到他身邊,照顧了他幾天,後來陪著他一起看病去了。

  李斌良又詳細打聽了朱貴去世的時間:正是季寶子執行死刑前不久。

  終於露出一點端倪。

  李斌良抑制著激動又問:「朱貴去世了,他妻子呢?」

  回答是:朱貴死後不久,他的老婆就帶著孩子搬走了,遷到外地去了。

  李斌良又馬上向當地派出所求助,派出所戶籍內勤好一通忙,終於查出當年朱貴妻子遷走戶口的底卡。當李斌良拿到手中一看的時候,心又跳起來。原來,朱貴的妻子和孩子遷到了江川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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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川。李斌良不久前還去過那裡,那裡也是吳軍和林平安去過的地方,李斌良就在那裡接到了那個殺手、也就是季寶子的恐嚇電話。

  立刻趕赴江川。好在三人都會開車,輪流駕駛。吉普車風馳電掣,晚上下班時分趕到江川,堵住刑警大隊長請求協助,刑警大隊長義不容辭,立刻與戶政部門聯繫,可查到的結果令人又失望又震驚。

  原來,朱貴的妻子遷到這裡不久就又找了個丈夫,是個外來打工的,他們結婚後,這個打工的就把戶口遷來了。李斌良看到,戶口底卡上寫得清清楚楚,朱貴妻子的這個丈夫名叫紀雲龍。

  紀雲龍——季小龍——季寶子。

  李斌良的大腦里風起雲湧,他有點摸到了殺手的足跡。

  進一步了解得知,朱貴妻子和紀雲龍一起生活不到一年就去世了,紀雲龍又在兩年前遷走。

  再看遷往地址,李斌良拍著大腿叫起來:「天哪!」

  紀雲龍遷到了金嶺。

  那也是李斌良去調查過的地方,就是林平安返家中途停留過的地方。

  怪不得,那次在江川接到季寶子的電話,他是想把自己的偵查目標引向這裡……別的都可以解釋了,果然如吳志深猜想得那樣,那次到金嶺調查,胡學正被殺傷,肯定是害怕自己調查下去,在金嶺發現他的線索,有意弄出事來,把自己引回。

  不容細想,他們迅速啟程,趕往金嶺。

  後半夜,他們趕到金嶺,太累太困了,也不好半夜三更的麻煩人家,就找個小旅店休息下來,稍睡片刻。第二天一上班,他們又立刻趕到金嶺公安局。

  這回,終於追到根兒了。在當地警方協助下,很快查明了紀雲龍的情況。他確實在這裡,住在縣城與郊區結合部,還買了一幢小樓。此人單身,聽鄰居講,經常跑外做買賣,很少在家,但未發現有任何劣跡,因此未做重點人口管理。

  在派出所民警的陪同下,李斌良、吳志深和沈兵趕到紀雲龍的家,進入了屋子。

  紀家已人去屋空。

  這麼說也不準確。人肯定是已經不在了,而且已經有一段時間,地面和一些家具上都落了薄薄一層灰塵。屋裡的家具不多,但檔次挺高,還有一台29英寸的大彩電和一部VCD,床頭和桌子上還扔著幾本書。李斌良隨手翻了翻,有武俠小說,有的是一些印刷質量低劣的刊物,裡邊登載著一些血案之類的東西,幾本警辦刊物,包括《人民公安》和《人民警察》,還有一些公安業務書籍,都是刑偵方面的。再拿起幾張影碟,有幾張畫著不堪入目的淫穢圖像,另有幾張都是什麼《殺手人生》之類充滿恐怖血腥的東西。

  這些書刊從一定程度上可以證明屋子裡住的是什麼人。看來,找對了,他一定是那個殺手,是那個紀雲龍,季小龍,季寶子。從這些書和影碟上看,他還是很有「事業心」的,一直在「鑽研業務」。

  這是幢二層小樓,在附近這片居民區可為鶴立雞群。李斌良上了二樓,從窗子往外望去,居高臨下,方圓幾百平方米的景物盡收眼底。他還注意到,如果推開窗子,能很容易翻上屋頂,或從二樓跳到一樓,再從一樓跳下地去。看來,紀雲龍買下這幢小樓是有良苦用心的,如果有朝一日犯了事,很容易發現前來抓捕的警察,也容易藏身和逃跑。

  李斌良知道,自己應該走了,紀雲龍是永遠也不會再回來了。

  當天,他們又驅車駛上返回的路。

  上車後,李斌良久久不語,但是腦海卻在不停地翻騰。他可以勾勒出這起離奇事件的大體輪廓了。

  事情可能是這樣:

  季寶子殺人後,被判死刑,但是,他不想死,在某些人的幫助下,找到了替身。這個替身就是朱貴,他的孿生兄弟。

  至於朱貴為什麼甘願替紀寶子去死,也可以猜到:他在三十多年的生涯中受盡了苦,又得了不治之症。這時,有人找到他,許以某種優厚的回報條件,也許,他經過了激烈的思想鬥爭,但,最後還是決定替季寶子去赴刑場。這種回報是什麼目前不知道,極有可能是可觀的錢財,能保證他的妻子和兒子過上較為舒適的生活。這樣,他就能欣然赴死了。

  怪不得,三年多前自己目睹季寶子被槍斃時有一種奇怪的感覺。怪不得,他看見自己卻沒有認出,甚至叫他一聲都沒有反應;怪不得他的身體那麼虛弱,看上去也不像從前那麼兇殘;怪不得他一直帶著笑容,甚至死後還在笑。原來這是他自願的選擇,他在為自己死得其所而笑,為自己給親人留下滿意的生活而笑,怪不得,死前他忽然回過頭來說什麼「我……」或許,他要告訴世人,「我不是季寶子」,「我是朱貴」……

  可是,看來朱貴赴死希望的回報並沒有實現,或者說季寶子的許諾沒有兌現。他死後,妻子遷到了江川,這也許是季寶子的指使,然後季寶子與他的妻子結婚,隱藏下來。後來,又殺人滅口,除掉了他的妻子。然後遷離江川,在遷離的過程中,又除掉了他年紀尚幼的兒子,以保證自己的安全。

  現在看來,季寶子一定整過容,一般人已經難以認出他是從前的季寶子。這一點,從他改的名字可以做出這樣的判斷。他還是姓季,只不過音同字不同罷了,而且還保留一個「龍」字。這一方面說明他對自己整容後的自信,他相信別人認不出自己了,也說明他的大膽狂妄。

  可是,他還是被人認出了。認出他的人就是林平安,一個偶然的機會,林平安撞見了他,並且認出了他。他只好殺人滅口。而且,出於對林平安認出他那雙眼睛的恐懼和仇恨,他殺死他後,又刺瞎了他的雙眼。

  然而,這也仍然是推測,雖然這推測如此有道理。可對別人說,別人會相信嗎?在這種情況下,可以對別人說嗎?

  不,還需要證據,更確鑿的證據。

  證據從哪裡來?除了抓住紀雲龍,還得從另一條途徑尋求突破。

  那就是,紀雲龍當年是在誰的幫助下,從死牢里被置換出來的。

  一想到這些,李斌良心就向下沉去,沉去……

  內奸……

  在李斌良沉思的時候,吳志深也不出聲,他也在沉思。作為一個老刑偵,他應該能明白這一切是怎麼回事。此刻,只見他陰著臉,目光呆滯,一言不發。看來,他的心頭一定和自己一樣壓著重石。自己是不是難為他了?為什麼要把他拖進這裡邊來呢?李斌良心中暗說:「對不起了,實在沒有辦法,我沒有可信任的人,我需要幫助,誰讓我們是朋友呢?!」

  沈兵在開車,他雖然不知內幕,也沒有打聽,但也覺出李斌良和吳志深的行動和表現有些反常,並多少猜出了點什麼,心情也很激動。但他是刑警,他知道,需要自己知道時,他們會告訴自己的,不需要自己知道,問他們也不會說。

  下晚班前,吉普車返回本市,當行至市郊,看到路旁看守所的大牆時,李斌良突然大聲命令沈兵:「調頭,去看守所!」

  吳志深一時沒反應過來:「去看守所幹什麼?啊……對,對……」

  李斌良眼睛睜大了,仔細地注意進入看守所的每一個細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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