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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04 12:46:06 作者: 映川

  在破案的僵持階段,張業民有了一個同病相憐的人。

  在張業民被打的第四天,郵電所的所長韋守德也在回家的路上遭襲了,歹徒的作案手法跟對付張業民的一樣,都是用棍棒從身後襲擊。只不過,韋守德已是接近退休的年齡,老胳膊老腿,又是騎著自行車的時候被人襲擊的,摔下來把一條腿壓斷了,身上和臉上都有比較嚴重的擦傷。

  韋守德和張業民兩人都算得上是坡月鄉的「名人」。坡月鄉不知道張醫生的不多,一家人總有一兩個人上過張業民的診所。韋守德生在坡月鄉,長在坡月鄉,從一個小郵遞員每家每戶送信做到今天,誰不熟悉一身綠衣服的韋守德呀?即使現在當了所長,一有急件,他不等別人,自己會騎了自行車給人家裡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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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韋守德幾乎每年都是鄉里評出的先進工作者。這樣一個好人被打讓很多老百姓感到憤怒了。大家說,是哪個缺了德的人幹的,找出來沉到坡月河裡去。

  鄉長也親自過問這事了,給王大志打了一個電話,指示我們一定要儘快查案。

  韋守德被襲當晚,他在縣城工作的兒子知道後,連夜叫車把父親接到城裡醫院去了。

  王大志布置我上縣城找韋守德調查情況。我搭上往縣城的班車。這種能公私兼顧的差我是很願意出的。坡月河沿著公路走,河兩岸的秧苗已長了半尺高,田裡水窪窪的。我打開車窗,迎著風吹起口哨。馬上就能見到孫敏了,我的心情很好,兩樁打人事件暫時不影響我的心情。

  到縣醫院我沒有先去找孫敏,我還是能做到以公事為先的,直接到了韋守德的病房。

  韋守德躺在病床上緊閉雙眼,臉色灰敗,擦傷的臉青腫一大塊,大腿打了石膏半吊著,感覺去了半條命似的。他的老婆兒子守在病床邊,見我進來立馬橫眉瞪著我,好像我是打人的人。

  韋守德的兒子說,坡月的人真是黑了心肝,我爸辛辛苦苦幹了這麼多年,臨退休了還遭這麼一劫。

  我小心翼翼地站到韋守德的病床前說,韋伯,我來看你了。

  韋守德花白的腦袋動了,睜開眼睛看了我一眼說,是袁濤呀,坐吧。

  韋伯你遭罪了,是我們無能。

  這不怪你們。

  我長嘆一口氣,張業民那裡我們查不到一點線索,希望韋伯你能幫到我們。

  恐怕我也幫不上你們什麼。

  你有沒有看見打你的人,哪怕看清楚他的一根指頭也好。

  當時那人是貓著身子躲在暗處的,我經過的時候不注意,他起身時,我的餘光感覺到了,可來不及回頭看,就被打倒了。人老了,反應慢。

  身上的東西沒丟吧?

  沒丟,我那會身上還帶了六七百塊錢呢,都還在。

  還有沒有什麼特殊的地方,例如你倒下前是否還聽到什麼動靜,或聞到什麼味道?

  說聞到什麼味道這點啟示是從張業民那裡來的,因為張業民說,被砸的時候他聞到一股淡淡的中草藥味。

  韋守德充血的眼睛鼓鼓盯著我說,味道?沒有什麼味道呀?

  我說,有沒有中藥味?

  韋守德說,中藥味,怎麼會想到有中藥味呢?

  我說,我只是打個比方。

  從張業民那裡得到的一點信息,在韋守德這裡沒有得到加強。我說,韋伯,你好好休息,我一定會把兇手抓出來的。

  我帶著豪言壯語之後的餘熱找到孫敏。孫敏在兒科病房給小孩子打針。她沖窗外呶呶嘴示意我到病房前面的草地上等她。我坐在草地邊上的一條長椅子上。十來分鐘後,孫敏急匆匆地跑過來,嘴上還帶著口罩。我站起來迎她,拉住她的小手。孫敏趕緊甩脫了說,要讓別人看見就不好了,現在是上班時間,我還在考察期呢。

  我說,那我先到外面街上逛逛,等你一起吃中飯好不好?

  孫敏說,我現在中午都是在醫院飯堂和大家一塊吃的,院裡的醫生護士幾乎都在飯堂吃。

  孫敏的意思是不要和我吃了,這讓我很受傷。我說,少一個中午不和院裡人一塊吃,不會就影響到關係吧?

  孫敏現出一副委曲求全的表情說,那好吧,中午和你一塊吃,你在電影院旁邊那家風味炒菜等我吧。

  孫敏語氣也很勉強。我更不高興,說算了算了,我也還有很多事情要辦,我現在就回坡月。

  我轉身要走,孫敏拉了我一把說,你報考的事怎樣了?

  我說,王所長還沒給我的報名表簽字。

  孫敏說,這么小個事還拖呀,你得加緊了,趕快回去把這事辦了,該給人家送禮就送點禮。

  孫敏好像想催我早點離開似的,我不再說什麼快步離開醫院。

  從縣城到坡月有兩個小時的路程。我沒吃午飯直接坐上返程班車。車子顫上顫下,把我的空腸胃抖得酸痛,來的時候雄糾糾沒覺著一點不舒服,現在像剛被閹過的公雞軟沓沓的。剛才孫敏那態度不消說,是一個城裡人對一個鄉里人生分的姿態了。才離開半年孫敏就這樣,我不敢想往後會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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