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梔子花香沉醉的日子

2024-10-04 12:43:35 作者: 映川

  我的窗台上有一盆梔子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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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宿舍,一打開門我就聞到了梔子花的香味。窗台上那盆梔子花開了一朵。一朵就足夠了,在我這間小房子裡芬芳的氣息無處不在。花是兩年前秦山托人帶來的。當時因為路途輾轉,花枝幹死,只剩中間的一枝花芽,經過我的精心呵護,現在枝繁葉茂,掛滿了花骨朵。

  梔子花喜陰不喜陽,水一定要保證充足。我用玻璃杯盛了一杯水,沿著梔子花的根部澆下去,水一點一點地洇進泥里去了。我對著梔子花說,為什麼那個叫謝遠的說一看到我就想起你呢?是不是我一出門你就跑到我的身上來了?你躲在我身上的什麼地方,是不是頭髮里?我把頭髮披散下來,扯幾縷放在鼻孔底下深深地嗅了一口,除了淡淡的洗髮水的氣味我沒聞到什麼。

  秦山說這棵梔子花不是一般的梔子花。一次,他和幾個朋友到野外玩,突然看到幾條蛇在一叢開著小白花的灌木中遊走,他們扔石頭把蛇嚇走,過去研究這叢灌木,發現竟然是梔子花。這棵梔子花無論是莖葉還是花朵都比一般的梔子花小一號,葉子綠得發黑,花兒香得讓人有些眩暈。秦山不辭辛苦地挖了一株拿回學校,種在陽台上。想到我一個人沒什麼愛好,挺悶的,就托人送了過來。秦山一再向我強調種養要隨意,不要讓花兒失了野性。一事對一事,秦山永遠不會說一些讓人甜心的話,例如他本來可以說,你看到這花兒就像看到我之類的,可他就是不說。我酸溜溜地說,我明白了,要讓它保持野性,野花要比家花香。秦山哈哈大笑了一陣,突然壓低聲音說,你是例外。我不太明白,問,怎麼例外?秦山說,你這棵家花要比野花香。

  我想我在很多方面確實是個例外。我已經多長時間沒見過秦山了?自從他上了研究生我就沒和他見過面,兩年多了。有些人一定覺得這沒什麼大不了的,天下聚少離多的情人多的是。但是,我今年只有24歲。我本可以穿著一件大花露背肚兜,蹬一雙12厘米的松糕鞋,嘴裡舔著一大筒冰淇淋,靠在男友身上嗲嗲地說,我的嘴好涼哦,等會兒我還要再吃一個。這樣的生活我做夢都做不來。我和秦山的聯繫就依靠一根電話線,一定沒有人像我這樣對發明電話的貝爾心存感激。有一天,我忍不住在電話里對秦山說,你能回來一趟嗎?我快記不住你長什麼樣了。電話那頭的秦山沉默不語。秦山有他的自尊,每個月我用工資補貼他,成了他的一塊心病,所以他連路費都要省。我不能陪秦山寒窗苦讀,卻可以陪他一道忍受寂寞,我不再提那些不現實的要求。

  像我這樣一個漂亮的女孩一開始還是有些朋友的。比如同事小馬,高中同學路傑。小馬在我上班的第一天就問我平時喜歡什麼運動,我隨口說了打羽毛球。他說他也喜歡打羽毛球。他每天下班就等著我,用摩托車拉我到體育館去打球。我的羽毛球水平不怎麼樣。有專業水平的小馬耐著性子和我慢慢過招,一段時間後我的球技突飛猛進。我樂得整天開口閉口小馬師傅的叫個不停。我跟秦山說,現在我的羽毛球打得可好了,今年本系統比賽我一定可以拿女子第一。秦山說,打羽毛球有什麼好?場地要講究,還要有伴,還是跳健美操比較好。秦山的話是有道理的,我總不能老麻煩小馬當陪練,所以我放棄了這項運動,自己買了跳健美操的碟子,跟著電視上的人跳。小馬再來找我,我拒絕了。漸漸的我和小馬沒了接觸,最多是上下班碰個面。現在我見到小馬幾乎想不起我們曾經有過在一起打球這檔事。

  路傑是一家報紙經濟版的主編,腦子靈光,報紙辦得好,個人的收入也很可觀。過去在高中的時候他經常欺負我,喜歡把我的名字叫成「狼心」,「狼心」的。我分配回來工作他很高興。他問我每個月的收入是多少?我小心翼翼地伸出一個指頭。他摸了摸鼻子說,這叫人怎麼活?路傑慫恿我干兼職,就在他自己開的一個小GG公司里。我不知道我的本事有多大,反正有事沒事地吃上幾頓飯,一個月就能領上一份錢。我告訴秦山我做了GG公司的兼職,給他寄的錢比平時多了。秦山很快把我寄的錢全退了回來。他說,我知道你沒有掙這份錢的本事。我拿著錢嚇壞了,秦山不會認為我做了什麼不光彩的事吧?我把錢拿去退給路傑。路傑覺得這是對他的侮辱,他說,如果是朋友就把錢拿回去,留下的就不是朋友。他以為我不會把錢留下來,我把錢放在他的辦公桌上轉身出了門。我聽到路傑在我身後恨恨地說,「狼心」、「狼心」。我們的城市不是什麼大不了的地方,可自從那以後到現在我和路傑沒碰過面。前段時間同學聚會我沒去參加,不知道他去了沒有。

  我的朋友就這樣慢慢地在我的生活中淡出去,到最後我的生活只有一個突出的中心__守候。

  我環視整間屋子,除了這盆花,沒有一樣有生氣的東西陪伴著我。我喜歡對著梔子花說話,花兒一天比一天地長得好,我認為花通了靈性。書上另有說法,說人呼出來的二氧化碳對花兒的生長有益,所以對著花兒說話是使花兒茁壯成長的一個好方法。知道這一點以後,我對著花兒說話的時間更長了。我說得最多的當然是有關我和秦山的事情。我說,花兒呀,現在秦山在幹什麼呀?秦山該上床睡覺了。我很美吧?我老了秦山會不會不喜歡我了?我在正常的情況下是說不出這些肉麻愚蠢的話的,但對著花兒我就像夢魘,我完全地釋放自己,在那個時候我真是像花兒一樣地開放了。

  一個人呆在屋子裡悶得發慌的時候是會自己對自己說話的,這是一種奇怪的現象。我有一個大姨,她在幾年前過世了。小時候她經常從鄉下到我們家裡來串門,我發現她一個人呆著的時候,嘴從來沒停過。有時大聲得像在喝斥人,有時又含糊不清的像在懺悔。夜裡我和她睡一張床,她坐在床邊說夠了才上床。我聽得不明白,越聽越害怕,總感覺大姨是在和一個我看不見人的說話。跟羅西說起這件事,羅西輕描淡寫地說,沒什麼奇怪的,你大姨的命不好,苦了一輩子。我還是不明白,苦了一輩子和不停地喃喃自語有什麼聯繫?

  夜深了,我給秦山拔了一個電話,我想跟他說說白日裡的見聞。那頭沒有人接。不知道為什麼,這段時間給秦山打電話總是沒有人接,如果他不跟我聯繫我就沒辦法跟他說上話。秦山解釋說是因為忙,他忙得有時連飯都吃不上。聽他這麼說我很心疼。秦山讀書非常刻苦,不然他就不會考上名牌大學的研究生,我一直以他為榮,等待著有一天他學成帶我遠走高飛,飛得遠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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