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飛灰湮滅

2024-10-04 12:36:27 作者: AVRIL

  韓雪一下班就洗漱打扮了一番,簡直要比上班的妝容還要精緻,然後她來到了停車場,陸彥濤已經在等她了。她開心地跑了過去:「走吧,今天我想吃法國大餐,我來請。」

  陸彥濤默默地開著車,不時看看韓雪神采奕奕的側臉。韓雪笑:「怎麼老看我,看路吧。」說著她按了CD鍵,一曲《有個傻瓜愛過你》嘹亮又悲傷。韓雪連忙按了下一曲,竟然又是《我終於失去了你》。

  「怎麼那麼喜歡趙傳的歌?」韓雪問。

  「因為她喜歡。」陸彥濤回答。

  韓雪僵直了後背,裝作沒聽見,陸彥濤卻長出了口氣,終於可以說出個開頭了,於是他說:「韓雪,我感到非常抱歉。」

  「我不想聽,我想吃飯。」韓雪說。

  陸彥濤看到韓雪凝重的神情,只好繼續開車,忐忑的心使手在發抖。

  韓雪沒有出聲,手握得很緊,指甲刺得掌心有點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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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快就到了馬克西姆餐廳,韓雪和陸彥濤走進餐廳,韓雪報上了自己的名字,她定了位置,她策劃了今晚的一切,就算陸彥濤想說什麼,她也不想改變,也不能改變。

  服務生立即給他們領到了一個溫馨的角落,燭光閃爍,陸彥濤有點手足無措。韓雪溫柔地說:「坐吧。我有事情要和你說。」

  陸彥濤被動地坐了下來,看著韓雪的臉,感到有些不真實。

  韓雪深吸了口氣,坐在陸彥濤的對面,請服務員上餐,然後對陸彥濤說:「我挺用心安排的,怎麼樣?」

  「我是想……」陸彥濤看到韓雪眼中映著的燭火,心底有些疼了,他不是對韓雪毫無感覺,本來他也想接納韓雪的感情,可是,他愛安娜,他的心底走不進太多的人。即使安娜曾對他做過殘忍的事,但他還是可以毫無條件的原諒,如果是對韓雪,他沒有這個把握。

  「這裡的法餐,在北京算是很有名的了。」韓雪堆著笑,服務員端了奶油蘆笙湯上來。

  韓雪問:「你知道我為什麼選這裡嗎?因為我想留下很好的記憶。」

  陸彥濤喝了口冰水,韓雪繼續說:「我覺得求婚不一定非要男人來求,不過場景還是要更浪漫些才好。」

  陸彥濤口中的冰水艱難地咽了下去,他立即開口:「韓雪!我想你先聽我說句話。我不能和你吃這頓飯,也不能和你結婚,因為我……」

  「話都說不下去,事情能繼續嗎?你不能和安娜在一起,你不會幸福的,她現在只是需要你而已,我不認為你和她在一起會有什麼快樂可言。」韓雪坐得筆直。

  「我是覺得對你很抱歉,可我已經決定要和安娜在一起了。」話一經說出,陸彥濤也有些驚訝自己的急切。

  韓雪搖頭:「你不會。」

  「我說的是真的。」陸彥濤說。

  奶油蘆笙湯都要涼了,他們誰也不動,湯沒有動,頭盤就無法上,紅酒也無法斟滿,服務生走了過來善意提醒。

  韓雪攪動著湯匙,鼓足了勇氣說:「我有我要和你結婚的理由,我在救你。」

  陸彥濤皺眉。

  「任sir和你說的話我聽見了,我不希望你陷入其中,所以換了我去做評審,幫你解圍的同時,我也會讓你在ST的仕途順利。」韓雪說。

  陸彥濤放下了湯匙,對韓雪冷著臉說:「你想藉此把我留在你身邊嗎?」看到疼痛在韓雪的眼底划過,他嘆了口氣說:「韓雪,你不是這樣的人,你最好別這麼說。」

  「我說得是真的,如果簡總知道你受制於人過,他對你也不會信任,你在ST將無法發展,就算你離開ST,未必能有什麼好結果,沒看到任sir已經要離開了嗎?而且宦海浮沉就是這麼回事,安娜的前夫不是就因為沒有了好的工作機會,安娜才放棄他的嗎?如果你也失去了工作,她也會放棄你,我不能讓這種事發生。

  而且,我相信,你心裡至少是我有的位置的,否則你也不會……」韓雪停頓了一下說:「你和安娜的事,我完全可以不在乎的。」

  「可我在乎,而且我不希望你去詆毀安娜,更不希望你來威脅我。」陸彥濤不禁提高了聲音:「任sir是要我做了不少事情,我承認,可是我都拒絕了,清不清白,我自己清楚。倒是你,有什麼資格來要挾我呢?真是老鼠的女兒會打洞,別和我說,你連你爸是幕後主使都不知道。

  我也是實話告訴你,我想和你交往目的也不純粹。當時安娜拒絕了我,我想做出些成績,而你正好可以幫助我。

  既然都說到了這裡,我也沒什麼好虧欠的了。」陸彥濤站了起來。

  韓雪一把抓住了陸彥濤的手:「我爸根本不是幕後主使,你騙人!」

  「你回去自己問好了!」陸彥濤甩開了韓雪的手揚長而去。

  韓雪立即給韓京生打了電話:「一切都是你安排的,對嗎?你不要再騙我了,你為什麼這麼做啊?」

  韓京生在電話里沉默了片刻說:「你現在在哪裡?回家,我給你解釋。」

  「我不需要了。」韓雪掛了電話,心已經疼得麻木了,毫無知覺。

  她坐在馬克西姆餐廳里,給夏商打了電話:「你回家了嗎?來我和我吃飯吧。」

  正要上地鐵的夏商聽出韓雪的落寞,連忙問:「怎麼了?你在哪裡?」

  「崇文門馬克西姆餐廳。」說完,韓雪就掛了電話。她已經不是第一次聽到韓京生是幕後主使時那樣的悲憤了,這些事情也有演習過的好處。

  韓雪默默地把涼了的奶油蘆笙湯喝了,告訴服務生一會兒再上頭盤。

  夏商在半小時後來到了韓雪的對面,沒有急著發問,而是觀察韓雪的表情。

  韓雪冷笑:「我被拒絕了,就這麼簡單,吃吧,他不吃就走了,我都訂好了的,不吃多浪費。吃完了,咱們去攀岩場,反正那裡開到9點。」

  夏商陪著韓雪默默地吃了精緻的法式大餐,然後坐計程車來到了日壇的攀岩場,不想碰到了埃倫和白墨涵。

  韓雪並沒有主動打招呼,而是匆匆帶上安全套索,衝上了最難的線路。夏商對他們點了點頭:「比賽已經結束了,你們還經常來?」

  「韓雪怎麼了?」埃倫沒有回答,而是擔心地看著正在向上的韓雪。

  夏商也覺得韓雪有些拼命,她連忙選擇了和韓雪相同的線路,追了過去。

  此時的韓雪,她沒有任何迴旋的餘地,她被狠狠地踩在了腳下,她是見不得光的老鼠,她沒有了自尊。想哭,卻流不出眼淚,想喊,卻發不出聲音,她只想快點到達頂端,真正地俯視一下大地,俯視一下愛情。

  即使是人造的岩體,岩石還是冰冷的,仿若山一樣的寧靜,仿佛一切都已凝固。平常是那麼的容易和輕鬆攀爬,今天卻是如此的艱難。雙手抓住的不再是穩定的支撐點,而是正在逝去的時間和愛情。

  艱難地到達了頂端,夏商也追了上來:「怎麼攀得這樣快?」

  「快嗎?我以為已經很長時間了。」說著韓雪慘然一笑:「韓京生是真的幕後主使,陸彥濤說了,我給任sir打電話,他也承認了,韓京生說要給我解釋。解釋有屁用啊,我什麼都沒有了。可以驕傲的資本、可以仰慕的偶像、可以期盼的愛情、可以維繫的自尊,全沒有了。即使我站在這個高度,依舊覺得是在地底下,任人踐踏。」

  夏商快速消化著韓雪的話,她想拉韓雪的手,可是韓雪卻鬆開了安全索的扣。

  「你別胡來。」夏商喊了起來。

  「我想試試徒手的感覺,我不想再依靠我爸爸了!」韓雪說完,開始向下……

  夏商急了,地上負責拉安全繩的工作人員也是大聲喊叫,周圍攀岩的人都停了下來,埃倫和白墨涵也跑到了岩壁下面,埃倫急急地喊:「韓雪!」

  夏商給了地面工作人員手勢,很快到了韓雪的下方,她仰頭,帶著哭音對韓雪說:「別這樣好嗎?我害怕!」

  韓雪吸附在岩壁上喘氣:「我覺得好累,快堅持不住了。」

  夏商立即踩住支撐點向上了幾下,來到韓雪的身旁,把韓雪原來的安全繩遞給她。可是意外突然發生了,韓雪低頭時,頭磕到了岩壁,本能地鬆了手。夏商立即騰空單手把韓雪摟在了懷裡。可是徒然增加了重量,地面負責拉安全繩的工作人員拉不住繩索,她們在急速下墜……

  驚呼聲突然就凝固了,夏商感到繩子再次被拉緊了,她又有了支撐感。她抱緊韓雪,幾個騰躍,落在了地上。

  落地的一剎那,韓雪放聲大哭,埃倫立即躥了上來:「還好嗎?」韓雪靠在埃倫的肩上大哭。

  夏商解下扣索,只感到手臂有些酸麻,看到埃倫在安慰韓雪,她連忙走去和拉安全繩的員工道謝,可是員工正忙著給白墨涵清理手掌中的血。

  夏商立即蹲了下去,拿起白墨涵的手,在射燈的照射下,繩索摩擦的痕跡清晰地顯露出來,劃出的溝槽使血流得有些難以止住。她立即在白墨涵的手腕處加壓止血,然後又從攀岩場員工手裡接過生理鹽水沖洗了幾次傷口,然後過紗布簡單的包紮了:「去醫院吧,你傷口裡與很多纖維,不沖乾淨會感染。」

  白墨涵忍著疼點頭,都說十指連心,這次終於體會到了。

  埃倫此時也拉著韓雪走了過來:「我開車,走吧,快點。」

  他們四個人來到了協和醫院,再次走進這裡,夏商沒有時間去感受什麼,幾個人都沉默著,似乎都想無視剛才發生的事情。

  門診醫生給白墨涵和韓雪清理了傷口,韓雪已經恢復了常態,非常抱歉地看著夏商。夏商抱著韓雪哭了:「再也不要這樣了,答應我。」

  韓雪點著頭:「我說過的,願賭服輸。」

  夏商凝視著韓雪,韓雪慘白的臉龐上淚痕縱橫,許久夏商笑了:「你跟個花貓似的。」

  韓雪嘆氣:「我更覺得自己是笑話。」

  「別想了,今天在我家睡吧。」夏商說。

  「不僅是今天,韓京生不放棄對ST做手腳,我就不回去。」韓雪說。

  這時,白墨涵在急診室里已經接受完縫針,包紮好後,醫生囑咐:「休息一下再回去,你這種傷不容易好,沒割到手筋就是萬幸了。要特別小心。別沾水、別用力,等拆了線也要慢慢來。」

  埃倫站在旁邊接過醫生開的藥單,醫生出去了,白墨涵叫住了埃倫:「你怎麼想?」

  「心裡話?」埃倫問?

  白墨涵點頭。

  「機會來了。」埃倫笑:「是不是有點乘人之危的嫌疑?」

  「這叫雪中送炭。」白墨涵淡淡地笑了。

  「你也挺雪中送炭的啊!」埃倫說:「她給你包紮的時候,你的目光里可以柔出水。」

  「那是疼得想哭。」白墨涵知道,埃倫太了解他了,只能掩飾。

  「該忘的就忘了吧,你這個無主之城也該有人入主了。」埃倫說著去付費拿藥了。

  等他們走出來,夏商和韓雪在大廳里等著他們,夏商特別真誠地道了謝。

  埃倫笑著說:「我送你們回去吧,已經挺晚的了,而且今天很冷。」

  這次埃倫倒是輕車熟路,送到了樓門口,夏商和走下車來到白墨涵連連說:「你受傷了,趕緊回去休息吧,真的是太感謝了,每天的換藥我來吧,我也算半個專業的。」

  「好!」白墨涵想也沒想就答應了:「快上去吧。」

  看著她們離開的背影隱沒在樓道里,白墨涵回頭對視了一眼埃倫:「走吧。」

  埃倫開了車駛出了小區。

  康俊逸站在5號樓的轉角處,任憑穿堂風吹得透冷,他看到了白墨涵眼中的柔情,這是白墨涵從來沒有過的一種眼神……

  韓雪申請了年假,在夏商家裡休息。

  忙碌了一天,夏商趕回了家,剛進屋,把埃倫送的花塞到韓雪懷裡,門鈴就響了。夏商打開門,嚇了一跳,儒雅的韓京生突然消瘦得厲害。

  韓雪立即鎖上了臥室的門,韓京生還是走了進來,坐進沙發里,嘆了口氣說:「我想把ST留給你。」

  「我不要!」韓雪趴在門上說:「我寧可只要陸彥濤。而且,你憑什麼把ST留給我,ST是我們所有ST員工的,我從來沒想過,我只想做個職業經理人就可以了。別再傷害ST了,否則我不會原諒你。」

  韓京生沉默了很久,起身離開了,韓雪立即從臥室里跑了出來,跑到陽台上看著韓京生的身影出現在樓下,慢慢地走向停著車。

  突然韓雪叫夏商:「你快過來。」

  「怎麼了?」夏商走了過來,樓下,是康俊逸正在和韓京生說話。

  「他們認識?」韓雪問?

  「是啊,好像康俊逸去HY,就是你爸安排的。」夏商說:「再說,京城酒店的高層基本上都認識你爸啊,你怎麼這個表情?」

  「他是下一顆棋!」韓雪喊了出來:「前兩天,韓京生在家裡打電話的時候,我正好到家,聽見了一些什麼『你去HY可是我幫的忙』的話。但當時真的沒在意,還以為他在做什麼別的。」

  「不會吧?」夏商發出疑問。

  「走!」韓雪拿起外套:「下去問他,如果他還沒答應,是最好,如果答應了,就告訴他,休想!」

  夏商拉住韓雪:「你怎麼了,怎麼遇事如此不冷靜了呢?你都搞清楚了嗎?就算你去質問,又能得到真正的答案嗎?而且,如果真的是康俊逸,你阻止得了他去ST嗎?」

  韓雪思忖了一下,拉開門跑了出去,夏商只好追了出去。

  樓下,康俊逸剛送走偶遇的韓京生,就看到夏商和韓雪旋風般地跑到了面前。韓雪問:「你要來ST嗎?要聽他的嗎?」

  康俊逸一下愣在那裡,轉頭看向夏商,她也是一臉的探詢。他說:「不論去哪裡,我都只聽自己的。」

  「騙人,如果你受制於人,就會身不由己,哪裡還能聽自己的。」韓雪轉身就走,夏商看了幾眼康俊逸,才說:「ST對於我們,不僅是第一份工作的地方,我們把它當做學校,在裡面學習生存的技能,我們把它當做家,在裡面找到友誼,歸屬感,甚至愛情!」說完她跑過去追韓雪了。

  「我也想找到歸屬感,找到愛!」康俊逸低語,韓雪說得不錯,他確實身不由己,新年過後,他就要到ST上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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