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10-04 12:00:58 作者: 徐大輝

  做一件事情得到兩種好處,用扔一顆石子打到兩隻鳥來比喻。做一件事取得三個結果就是一石三鳥,以此類推。索家管家冷雲奇親手端著三江民間最普通的兩樣吃的,走入日軍聯隊長的房間,得到的好處不止三個,要有五六個。好處多了需排下序,分分主次。第一個好處東家吩咐照顧好吉原圭二,吃的上讓日本人滿意。弄清他愛吃三江當地的土菜,山珍海味吃膩,腸子上掛得太多的美味,再吃美味不香,需要換換口味,老婆別人的好大概是此道理。細細觀察土菜,他頂愛吃飯包,道理說日本人對此玩意不陌生,海苔包魷魚絲飯什麼的,索家的飯包土掉渣兒,大白菜葉,包土豆絲或綠豆芽,加香菜、大蔥,抹自己下(釀)的黃豆醬,果真一吃上癮,隔三片五嚷著吃飯包……聯隊長滿意;第二個好處也是管家覺得不可思議的,看聯隊長一天都幹什麼,三江憲兵隊長角山榮交給的任務,沒理由不能老往吉原圭二的屋子裡跑,正好借送飯機會觀察他;第三個好處是管家眼光放遠,爭取聯隊長的好感,為那個不爭氣的弟弟唐本仁著想,抽大煙哪天被抓了浮浪(無業游民),送去白狼山做苦力,吉原圭二可是管著那裡的什麼工程,以求他照顧……還有第四個第五個好處,比起前三個好處微不足道,在此省略。

  「隊長太君,你愛吃的飯包。」冷雲奇說。

  吉原圭二鼻子眼睛一齊笑,沖食物一筋(皺)鼻子,吸進去香味兒,連連地說:

  「麼細!」

  「還有太君愛吃的炸雪雀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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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麼細!」

  吉原圭二經不住誘惑,迫不及待地伸手抓起一隻油炸雪雀兒,狼虎(狼吞虎咽)地塞入口中,是牙齒太鋒利還是鳥太酥脆,骨頭的斷碎聲音咔嚓,咔嚓!大型猛獸嚼小動物的骨頭就是這種聲音。

  一旁的兩個日本軍人偷偷咽口水,想吃吃不到又眼看著別人吃,是一種折磨,發恨誰比誰強都是在這個時候,下級軍官和士兵想當將軍,說不定來自這次目睹特權享受。

  管家冷雲奇望向聯隊長的腳,溫暖的環境,精心調理,還有艾蒿水泡腳,它基本走向痊癒,如果想走,現在離開索家大院完全可以。但是吉原圭二沒有走的意思。

  一隻飛翔的生命,在人類的殺戮後,正被牙齒最後磨碎,吉原圭二準備吃第二隻鳥時,有兩個日本軍人進來,管家看出是送信的人,知趣地急忙離開。

  「報告隊長!」日本兵說,「運送特殊工人的火車,在駱駝鈴站附近發生逃跑……」

  吉原圭二的牙齒很稀,雪雀兒的一截腿骨塞在裡面,他用力薅下來,問結果。

  同來的是一名憲兵少尉,角山榮派他來向聯隊長通報情況。火車從四平街開出,一場越車逃跑行動開始,撬開車廂底板,人腿先下去,雙手扳住車廂隨火車向前走一段距離,待身體平衡後鬆手,身體平貼在枕木上,火車開過去爬出鐵軌逃跑。如此方法下去有十幾人,鐵軌間的人很開被後面過來的巡邏鐵甲車發覺,探照燈照亮路基開槍示警,前面的火車也停下……逃跑的計劃宣告失敗,摔死三人,重傷五人,這五人當場被槍決,四人被抓回來,清點人數少了一個。日軍做出判斷:天很黑,死到什麼地方未發現;第二種可能已經逃跑,天亮後搜尋這一帶。

  「跑了一個?」吉原圭二問。

  「哈伊!」

  吉原圭二又問:「抓到沒有?」

  憲兵少尉說搜遍鐵路沿線未發現那個人。三江憲兵隊長派人到出事的現場,一起來的還有警察,最後也沒找到。逃跑者很聰明,躲開積雪,沒留下腳印。風破冰船一樣在雪原上開闢一條條通道——雪溝,溝底露出黑糊糊土地,人踩上去沒留痕跡。

  儘管跑了一個特殊工人,聯隊長沒太當回事。人半路逃走的,還沒挨秘密工程的邊兒,不涉及泄密,對他們沒任何影響,也沒任何責任。逃跑事件不是發生在白狼山,他們就沒責任。

  憲兵少尉匯報完離開,吉原圭二寫了一個手令,讓趕來匯報的士兵帶回山里,內容是:嚴加看管這批特殊工人,對已負傷的通通「回填」。看樣子聯隊長沒回山裡的意思,他開始吃飯包,白菜葉很嫩,新鮮的菜汁兒順著嘴巴淌下,樣子貪婪。

  吃飽日本人也打飽嗝,聲音有些怪,像一隻氣力不很足的小狗叫:呃噢!回到炕上,身體舒服在上面,欲望蟲子一樣爬出來,我們索家註定要倒霉,都是那只可惡蟲子惹的禍。

  兩天前吉原圭二覺得腳好多了,護理他的日本兵扶著隊長在院子走動,範圍是頭道院子。這個院子很清靜,索家老少生活起居在後院——二道、三道院子。聯隊長目光向後院飄揚,見有人手拿花花綠綠的東西,問士兵:

  「他們在幹什麼?」

  「結婚,操辦婚禮。」

  「誰的婚禮?」

  「索家小姐。」

  我四姑奶在最不該出現的時候出現,在最不該出現的人面前出現,多舛的命運在不經意間確定。她去找我爺說個事兒,找當家必去頭道院子。吉原圭二望四姑奶的目光房檐子冰溜子一樣直,只是不像冰溜子那般冰冷,一團火一樣燃燒。

  吉原圭二想女人了,想見過的一個女人,不說你也會猜到,我四姑奶。她是誰?索家的小姐,索顧青的妹妹,更重要是個美麗女人。聯隊長畢竟素質要比士兵們高,欲望不赤裸裸,含蓄些、隱蔽些,不會大喊大叫花姑娘。不叫,不等於心裡沒有這個花姑娘。他問貼身軍官:「索家小姐叫什麼名字?」

  「尼莽吉。」山本五十七說。

  「奇怪的名子。」。

  「滿語,雪花的意思。」

  吉原圭二心裡驟然飄來一片雪花……

  「我應該回趟山里,」山本五十七說,「你的命令還是我親自去執行。」

  「唔,你的回去,搞好『回填』!」聯隊長說。

  「哈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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