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10-04 11:59:34 作者: 徐大輝

  鈴木信走進三江縣憲兵隊,站崗的士兵認識他向他敬禮,可以望到門崗位置的狼狗也未叫,一圈狼狗有生人進院它們凶咬,這是它們的責任,不然白吃了狗糧,說軍糧也成。表現好主人高興還要賞給肉吃,有時是人肉,什麼人投入圈裡它們不清楚,因為他們不懂政治,一個人和一塊牛肉沒什麼區別,相比較人肉比牛肉更鮮嫩,味道也好。

  對狗的友好鈴木信不是無動於衷,朝狼狗友好地笑笑。然後走進樓去,隊長室在二樓,走廊盡頭的一個房間。

  「角山隊長!」

  「唔,鈴木閣下。」

  憲兵隊長角山榮在辦公桌子上面擲兩隻骰子,自娛自樂,誰都知道他是一個賭徒。

  「骨頭骰子?」鈴木信問。在那個年代沒有塑料產品,骰子多是烏木、竹子、銅製品,骨頭的是其中較高級的一種賭具。

  「你看一下,這是什麼骨頭?」角山榮把骰子扔給鈴木信,「您好好看看。」

  角山榮的骰子該不是一般的骨頭,鈴木信往高級料子上猜,說:「喔,象牙!」

  「不,比象牙高級。」

  制頂級賭具的用料是象牙,還有什麼動物骨頭可制賭具?鈴木信想像不出。

  

  「人!」

  「人?你說人骨頭?」

  鈴木信長期在情報部門任職,沒親手殺過人,人骨頭製成骰子超出他的想像。憲兵隊長差不多隨時殺人,人的骨頭容易得到,可是用人骨做骰子屬於奇聞。

  「現在它在你手中,任憑擺布。當時抓捕這個人可不容易,他打死我們七個人,打傷十幾人。」角山榮說,「他是報國隊的一個副隊長,混進城裡來搞藥品,被矚託(情報人員)發現報告,我們捉住他。」

  三江地區有幾支抗日報國隊,這個姓朱的副隊長是其中一支隊伍的,他被憲兵抓獲受盡酷刑後丟入狼狗圈,兩個小時工夫一具白花花的骨骼出現。那天陽光很明亮,狼狗嘴巴毛上沾的鮮血,啃得未剩下肉絲的骨頭閃著白光。

  「噢?這麼亮?」角山榮驚異。

  一個怪異的想法雨後蘑菇一樣冒出來,用人骨頭做一副骰子,也許是世界獨一無二的。人的骨頭不是所有部位都可以做成骰子,要結實要美觀,首選關節部位。角山榮沒學過人體解剖學,對骨骼應該說是不懂,殺人多了自然就明白了,情形和屠戶差不多。他選了朱副隊長的股骨頭,親手磨製了一副骰子。

  鈴木信手感骰子很光滑,說明把玩很久,骨頭製品越磨越光滑,漸變成淡黃色。

  「你喜歡,我給你做一副。」憲兵隊長說。

  鈴木信放下骰子,說:「我不會玩這東西。」

  角山榮抓起骰子,在桌面上擲,兩隻骰子旋轉起來,他盯著它們最後停下,說:

  「人的一生就如這骰子,自己旋轉不了,要被擲。」

  憲兵隊長的話有些深奧,鈴木信沒馬上明白。他說明來意道:「我們想在索家大院內找個矚託……三江情況我們沒隊長清楚。」

  「有目標嗎?」角山榮問,地頭蛇總是傲氣十足。

  「初步物色一個人,富墨林。」

  角山榮擺擺手,說:「富墨林不行,他跟索家親戚太近。他們姑舅結親,姑姑親輩輩親,砸斷骨頭連著筋。」

  「倒是想找到一個外姓人,問題是那樣無法接近索家人,搞到的情報沒多大的價值。」

  「有一個人挺合適,」角山榮說,在三江如果說鈴木信這夥人是蜘蛛,正在編織一張情報網的話,角山榮名副其實第二幫蜘蛛,憲兵隊也需要一張情報網,社情民意需要及時掌握,尤其是反滿抗日人員的活動,在鈴木信他們到來前,一張情報網已經精心織起來,人盯人的做法全滿洲國的憲兵都這麼做。我爺雖然是日本人推舉的商會會長,他也是被監視的對象,日本人不會相信任何一個中國人的。只是對我爺的監視沒急於,在我們索家大院選一個人,角山榮費盡心思,最後看上一個人,「管家冷雲奇,他最合適。」

  管家多是東家絕對信任的人,一般說都是親戚關係。冷雲奇跟我們索家也有親戚,只是遠了些,形象點兒說八竿子將打到。年齡比當家的爺爺小兩歲,是我太爺選的人,本來是幫助太爺管理索家,他老老人家突然染病交出當家權,連管家也一同移交,爺爺接著用他。

  「管家應該是狗一樣的人物,」鈴木信說,他指對主人的忠誠,其實對人忠誠的動物不止狗,還有馬什麼的,不過他說的也沒錯,「這樣的人肯為我們工作?」

  「使計。」角山榮說,口氣是那樣的胸有成竹。

  鈴木信相信憲兵隊長不缺計謀,對付大戶人家的管家使什麼計?不外乎一個是軟一個是硬。他試探地問:

  「隊長有什麼高招?」

  「對付管家冷雲奇,招法大大的有。」

  「能透露一點兒情況嗎?」

  角山榮再次擲骰子,說:「您要的索家情報到我這裡來取就是了,冷雲奇我負責拿下他,沒丁點兒問題。」

  鈴木信覺得可以,憲兵隊去做這樣的事情更方便,情報組接觸人多不行,他欣然同意,情報擎現成的豈不是更好,不釣魚可以吃到魚,把釣魚的樂趣留給憲兵,本來釣魚沒精力。他說:「富墨林的事我放下,靠隊長你們了。」

  「富墨林放不下。」憲兵隊長說。

  「哦?」

  「他離開索家大院幾年,突然從哈爾濱回來,他在外面都幹了什麼?」角山榮不會放過他認為可疑的人,說,「這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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