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2024-10-04 11:57:19 作者: 徐大輝

  枝兒以為沒人跟蹤悄悄出了司令部,漫天的風雪淹沒了她的身影。來到大車店前,敲木板門。

  

  「小姐您有事?」店老闆望著雪夜敲門的女人,問。

  「我租一匹騾子。」枝兒說。

  大車店兼營外租騎馬、驢、騾業務,只是夜半三更的,顧客又是一位女人,多少讓店老闆心裡有些奇怪。買賣還要做的,他牽來一匹大青騾子。

  枝兒騎騾子出了城,去的方向是西大荒。

  到此,枝兒的身份已暴露在故事之外的讀者面前,她是俄國間諜,代號雨蝶。我們故事中的人也有人懷疑、盯上她,主要有兩位:郝秘書和孫興文。

  在這個風雪夜晚,郝秘書是悄悄出司令部大院的第二個人,沒受任何人的派遣,跟蹤枝兒是他自己決定的。現在回想他在亮子裡街頭擺卦攤,又是某個組織的間諜。一個今人不敏感但當時卻有殺頭之險的詞彙——革命黨,別說朝廷捕殺革命黨人,洋人殺革命黨人,巡防軍司令洪光宗也要殺革命黨人。

  郝秘書是革命黨,幾年前組織得到一個重要的情報,一個代號雨蝶的俄國間諜混進將軍府。於是他被派到亮子裡,主要任務是要把潛伏者找出來。徐將軍死後,他才得以進司令部。枝兒的身世引起他的懷疑,她是突然來到將軍府,很快成為徐將軍的義女,一切都出奇地迅速。

  「參謀長,你了解枝兒小姐的過去嗎?」一個特殊的場合下,郝秘書問孫興文。

  「哦,郝秘書看出什麼?」孫興文深埋在心裡多年的疑團,一直索解而未解,郝秘書是他以外第二個提出疑問的人。

  「有些神秘啊!」郝秘書說。

  在幾個人攛掇他和枝兒成婚的關口,郝秘書站出來婉轉地阻止,孫興文幡然,郝秘書不是一般人士。

  從那次談話後,他們在某一相同的信仰之下,悄悄走到一起。

  「我盯著枝兒,」郝秘書在孫興文被撤職的夜晚說,「你盯日本間諜吧!」

  他們倆商議,不暴露郝秘書,洪光宗至今不清楚郝秘書和孫興文正暗暗地幫他做事,清除司令身邊的間諜。

  風雪迷漫中,大青騾子很負責任很忠誠,帶著騎乘它的人艱難前行,枝兒儘量彎低身子貼在騾子背上以減少阻力。得到亞力山大被鬍子綁票,起初她以為是哪一綹不知天高地厚的鬍子為財綁人。那時藍磨坊情報人員只有亞力山大自己,另兩位間諜尼古拉帶回國,同時在途中遭車禍遇難,新的領導人尚未派來,亞力山大生死不明。近日,她得到國內(俄國)的指令,讓她火速查清亞力山大的情況,然後立即回國。

  波波夫不認得枝兒,當枝兒以朋友身份來詢問時,他遮頭蓋腳地隱瞞道:「亞力山大先生外出啦。」

  「去了哪裡?」枝兒問。

  「奉天。」

  「幾天能回來?」

  「不清楚。」

  枝兒心裡暗罵,蠢驢!對我撒謊!

  波波夫幾次進司令部,有一次她偷聽到三個字:占江東。她對這個鬍子大櫃早有耳聞,他可能綁架了亞力山大。接下去的幾天,她偷偷地打聽占江東藏身的地方,最後確定在西大荒。

  雪夜她來西大荒,想冒險找到匪巢,同占江東談贖亞力山大。如果不成,向西走,直接去俄國。積雪沒過騾子的腿,它行走愈加困難。

  嗷嗚——狼嗥聲傳來,西大荒是狼的家園。聽見狼叫,騾子豎起耳朵,它內心的恐懼表現在躑躅不前。

  「你怕狼?」枝兒問騾子。

  大青騾子不怕走黑路不怕鬼,去冥間的紙車都由它的同類拉民間認為騾子走路輕,用它拉車以免驚擾野鬼。,可是它怕狼。枝兒怕狼群,荒原野漠一旦遇到狼群難以活命。她遲疑之際,聽到身後危險的聲音,一團白色的東西滾動過來。狼?她首先想到狼。

  枝兒腳下是麼坨子,幾個鬍子藏在巨大的風倒兒風倒兒:自然枯死倒下的樹。下,忽然躥出,白色的偽裝服沾滿積雪,她緊張看花搭(模糊)眼像圓東西滾來。幾桿槍同時對準她,她沒反抗。

  「我來和占江東談贖人。」枝兒試探道。

  「你是中國人,談什麼呀!」鬍子暴露了他們是占江東綹子的人。

  「請帶我去見你們大當家的。」枝兒說。

  鬍子給她戴上蒙眼布,帶走人。

  郝秘書跟蹤到此,鬍子崗哨越不過去,他騎馬掉頭回去。

  「枝兒去了西大荒找亞力山大下落。」孫興文預料到了。

  「我跟蹤她到麼坨子,鬍子帶走她。」郝秘書說。

  對西大荒熟悉的孫興文,以此判斷鬍子壓在野狼溝,亞力山大也押在那兒。

  一切都不用再證明了,枝兒的身份確定,她是俄國的間諜雨蝶。

  「告訴司令吧,」郝秘書說,「是時候了。」

  孫興文去找洪光宗,他在三進院的二姨太房間裡。今夜是通情達理的環兒轟趕他過來的。白天,袁鳳蘭抱怨道:「我快成了半身子人。」

  半身子人、過水麵都是指寡婦,二姨太說自己是寡婦,環兒聽出司令許久沒到她的房裡去啦。

  晚飯後,洪光宗委到環兒的炕上。

  「幹啥?」環兒問。

  「睡覺呀!」洪光宗說。

  「今晚你去二兒那吧。」

  「怎麼……身子不方便?我不碰你。」

  「不是,二兒想你啦。」環兒說。

  「她跟你說的?」

  「還用人家說嘛,年紀輕輕的,你十天八天不過去,苦熬時間長了誰受得了。」環兒數落道,也只她敢尖刻一點地數落他,說,「指揮千軍萬馬的司令,心眼兒針鼻大……還不是咯影(噁心)傳說的那件事。」

  洪光宗心給針扎一下,戲不能演過頭,真的叫二姨太誤解不成,他下炕穿鞋。

  「幹什麼去?」她以為他要逃走。

  「去前院。」洪光宗說。

  二姨太對司令頂著大雪過來,先是愣後是猜測,他突然到來,孫興文被撤職去餵馬以後,第一次來她房間。

  「焐被呀!」他說。

  二姨太遲疑著。

  「尋思啥呢?」洪光宗爬到炕上。

  孫興文倒作難了,他這個時候去叫司令不合時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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