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2024-10-04 11:56:18 作者: 徐大輝

  草原邊上的北溝鎮,一輛人力車在街上行駛,常喜天悠閒地坐在車上。常家的下人福貴迎面過來道:「總管,家有貴客來啦。」

  人力車停下,常喜天問:「誰呀?」

  「洪司令。」福貴說。

  「哦,洪司令。」常喜天驚喜,催車夫道:「快走,加快!」

  常宅是典型北方三合院,架上綴滿葡萄串。洪司令伸手摘一粒葡萄放入口中,酸得直咧嘴。孫興文、黃笑天在洪司令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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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司令駕到,有失遠迎,」常喜天快步過來,邊擦汗道,「請司令恕罪。」

  「都是哥們兒,恕什麼罪。」洪光宗親近地說。

  「今早起一隻喜鵲在我家院裡樹上不停地叫,應驗了,有貴客到。」常喜天說,這個迷信的說法運用到此處,恰到好處,「司令,請到堂屋說話。」

  「葡萄架下挺風涼的,坐這兒嘮吧。」洪光宗喜歡上葡萄架的環境,成熟葡萄的味道已不遙遠。

  常喜天安排桌椅板凳,吩咐福貴看茶。

  「抽你的煙吧。」洪光宗說,他記得常喜天的煙特好抽,菸葉里摻了人參葉子,香味兒很濃。

  茶端上來,煙也上來了。

  「常總管今年打算什麼時候放排(流送)?」洪光宗問。

  「還沒最後確定,原因是二棹、三棹還沒選好。」常喜天說。常總管做過頭棹,福貴曾是很出色的二棹。

  這時,福貴端茶壺分別給賓主倒完水後撤下。

  常喜天望著福貴一瘸一拐遠去的背影說:「福貴再也當不了二棹啦,去年木排放到大姑娘砬子起垛,福貴去開更(挑垛)……人揀回一條命,腿折了幾截。」

  「我的一個叔叔在早當三棹,也是挑垛時死的。真是玩命的行當!」孫興文說,「挑垛命懸一線啊!」

  「唉,誰說不是。」常喜天嘆然道。

  「今年南流水,還是北流水?」洪光宗問。

  「北流水,往吉林船廠運。」常喜天說。

  洪司令說那我就放心啦。

  「司令這麼關心今年的流送,莫非是……」常喜天問。

  「我來找你,就為今年木材流送的事,我們詳細嘮嘮。」洪光宗說。

  「等等,我安排下晚飯,為司令接風洗塵。」常喜天說,他要盡地主之誼。

  「唔,街上吃,到北溝鎮不吃菜湯驢肉,還不算白來一趟北溝鎮。」洪光宗想到一個風味。

  「也好,我叫福貴提前去安排。福貴!」

  「總管。」福貴應聲到來。

  「你去醉八仙餐館,讓李老闆加細做做,司令今晚去品嘗菜湯驢肉。」常喜天吩咐道。

  「哎,哎。」福貴答應著。

  黃笑天和福貴一起去,順便看下環境。葡萄架下剩下洪司令、孫興文、常喜天他們三人。

  「常總管,有一個不幸的消息告訴你。」孫興文語調沉重說,「你留在木營場的兩人被殺死啦。」

  「啊!」常喜天驚愕,輕聲呼喚道,「鎖柱啊,鎖柱。」

  「鎖柱是誰呀?」

  「我兒子。」常喜天哀傷地說。

  這是一個秘密,故事鮮為人知。當年一個關里的女人尋夫到白狼山,沒有找到丈夫,常喜天收留了她,後來她為常總管生下一個兒子。一次迷路誤入狼窩,她被狼吃掉。孩子留在木幫中,即是那個黃白淨子臉木把,到死他也不知道常總管是他的親爹。為什麼沒公開這個秘密,只有常總管和那個女人知道其中原因了。

  「我親眼見到黑龍會的人殺死他們,只是當時的情況不允許,我無法制止暴行。」孫興文說。

  常喜天問屍體在哪兒,孫興文說巡防軍給埋在山上啦。木把總管悲痛之中感謝巡防軍。他無法從仇怨上找到原因:「可我一個以放排為生的木把,與黑龍會往日無怨,近日無讎,他們為何下此毒手啊!」

  「他們不是衝著你兒子來的,與仇怨沒關係。」孫興文說。

  「為什麼行兇。」

  「奔木材,日本人盯上木材。他們要詳細的木材情報,行動不讓任何人知道,你兒子礙眼慘遭殺害。」孫興文說。

  常喜天憤然,日本人怎麼亂殺無辜!他說司令你看著不管啊!

  「誰說我不管?不管我來找你。」洪光宗說。

  常喜天拍著胸脯說叫我做什麼,司令儘管吩咐。

  「既簡單又不簡單,保衛木材。」

  「怎麼個保衛法,請司令明示。」

  「小鼻子可能通過南流水,起排放到丹東趕南海,直接把木材弄到他們老家日本去。」洪光宗說。

  常喜天表示那是休想,只要我還是白狼山木把總管,小日本拿不走一根木頭。

  「好,有你這句話,我心就有了底。」洪光宗高興道。

  「司令,我的手下只是一幫江驢子(苦力),手無寸鐵,和日本人硬克硬,恐怕不是他們的對手。」常喜天露出尋求保護意思說。

  「巡防軍是吃乾飯的呀?也不是小鼻子的對手嗎?」

  「小日本在司令面前,啥都不是!」

  「照這話說吧,到起排的時候我叫孫參謀長幫你。」

  「常總管放心,三江有司令這杆大旗飄揚,什麼俄國人、小日本的,都不用怕他們。」孫興文給木把總管打氣,事實上,有強大的巡防軍撐腰,安全不成問題。

  說到俄國人,常喜天想起一件事來。前不久,有一個俄國人來北溝鎮,他在酒館遇見他,細想想,不是邂逅,故意找自己,轉彎抹角探問今年放排的情況。

  「噢?大鼻子也盯上了木材?」洪光宗警惕道。

  「來人什麼著裝打扮?」孫興文問。

  常喜天回憶起那個俄國人城鎮居民裝扮,說一口流利的漢話。不看人,光聽說話,還真難辨別出他是一個俄國人。

  「三江這一帶的俄國人,有軍人和修鐵路的工人,居民打扮,又會說漢語,應該是來中國時間不短的人。常掌柜,你認識藍磨坊的俄國人嗎?」孫興文想到亞力山大。

  「不認識。」常喜天搖頭道。

  「到了放排的時候,白狼山要開鍋(熱鬧)。」洪光宗意味深地說。

  「排窩子一時都離不開人,許多活兒得先準備著。」常喜天求援道,「司令,我還得派人進山,馬上就進。」

  「沒問題,回頭到我那兒取個手令,哨卡放你們進去。」

  「司令,福貴他們去飯館工夫不短,估摸菜差不多熟啦,我們邊吃邊嘮。」常喜天說。

  「好啊!吃菜湯驢肉去。」洪光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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