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2024-10-04 11:55:50 作者: 徐大輝

  洪光宗和環兒坐在炕上,各擎著旱菸袋,噴雲吐霧。

  「老二啥時候進門?」環兒問。

  「等腿傷快好了,正扎痼(治)呢。」洪光宗說治好了就迎娶。

  黃笑天去了女學生的家,事情比所有人想的要好,給司令看上的女學生叫袁鳳蘭,腿給爹試槍不慎走火擊傷,在一個名中醫的治療下正慢慢恢復,幾個月後有望康復。袁鳳蘭父親開著槍鋪,是方圓百里唯一的一家槍鋪。他對槍鋪袁掌柜說,司令看上你家小姐。槍鋪袁掌柜並沒驚喜卻說,你得問她本人願不願意嫁。袁鳳蘭提出個令人咂舌的要求:司令親自來向我求婚,跪著求。天哪,她竟然……黃笑天說,你沒懵圈(蒙門兒)吧?是司令要娶你啊!袁鳳蘭說,我知道他是司令。黃笑天回來對洪光宗學說一遍,司令高興,好,膽兒更肥了,肥好。

  「有些日子沒見孫參謀長,」環兒說,「他在家寫寫劃劃的事,就不用你親自動手。」

  「哦,我派他進山辦點事。」洪光宗說,孫興文不在身邊他感到棘手,「可不是咋地,這個讓你題店名,那個討你手墨,麻麻煩煩的。」

  「你再找一個識文抓字的副官嘛。」環兒說。

  「我倒想找一個,只是沒有合適的。」

  「前天我上街,真看上一個,聽說他是秀才,說話一套一套的,出口成章。」環兒說,「在街上擺攤,為不識字的人寫寫算算。」

  「給人代寫家書和狀子什麼的,吃這行飯一般都有兩下子,肚子裡沒幾瓶墨水不成。」洪光宗感興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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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報告司令,黑龍會長橋口勇馬求見。」黃笑天站在風屏外邊道。

  「尋思來你房間抽袋煙嘮嘮嗑,姥姥個糞兜子的,愣是叫你不時閒地,嘚,嘚!」洪光宗磕掉菸灰,抱怨道,「帶他過來。」

  「當司令,事兒多。」環兒說。

  司令的堂屋,風屏擋著炕,外面就可以會客。洪光宗走出風屏,熱情道:「哈,老朋友,坐坐。」

  橋口勇馬彎腰撅腚日本人的禮貌客氣。

  「坐,板凳咬不著你屁股。」洪光宗說。

  「對不起,我來搔擾百忙中的司令。」橋口勇馬道。

  「有什麼事,儘管說。」

  「我的一位老鄉,準備開一家茶社。」

  「哦,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洪光宗忽然想到那首歌謠,下邊的兩句他沒說,也不願說沖淡濃濃鄉土情的兩句:你吃白米飯,我喝白菜湯。

  「請司令給題個牌匾。」橋口勇馬說明來意。

  「會長老朋友,你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啊!明知我騎馬打槍還湊乎,寫寫劃劃我是力巴(外行),純粹是拿鴨子上架嘛。」

  「司令的字,筆走龍蛇,獨成一家。」

  「像蛛蛛爬的,獨、獨成一家呢,純心讓我出醜。」

  橋口勇馬說司令為人題過「神手獸醫」牌匾。

  「隨便塗、塗老鴰(鴉)。」

  「司令真幽默,塗老鴰,」橋口勇馬微笑道,「你們唐朝盧仝詩曰:『忽來案上翻墨汁,塗抹詩書如老鴉』。」

  「你比我這個中國人還懂得多。」

  「哪裡,司令滿腹經綸……我只是從小在天津衛讀過私塾,鸚鵡學舌而已。」

  「讓我寫什麼?」

  「伊豆茶社。」橋口勇馬說。

  伊豆是什麼豆?洪光宗只知道黃豆、綠豆、黑豆。

  「伊豆不是豆,是地名。」橋口勇馬說。

  「唔,我聽著生,沒去過。」

  幾個時辰後,一張題字的宣紙在黑龍會展開。

  「字寫的還可以。」月之香說。

  「這個草莽司令,斗大的字不識一口袋,字倒寫的不錯,天才,天才。還有,他掌握大量的成語,只說前三個字。」橋口勇馬說。

  「中國成語一般都是四個字,前三個字怎麼說?」

  「陰謀詭計,也只說陰謀詭。」

  「會長,您觀察很細緻。」

  「和一個勢力強大的軍閥打交道,不可有一絲疏忽。洪光宗是典型的外愚內智型人物,將來你和他……注意別被他裝瘋賣傻的行為所蒙蔽。」

  「我明白。」

  「茶社要馬上開張,找戲班子唱戲,轉移視線,巡防軍盯住白狼山,對我們的人不利。」橋口勇馬說。

  「白狼山巡防軍一個團的兵力看守,針插不進水潑不出,我們的人雖然進去了,但不宜停留時間過長。」月之香說。

  橋口勇馬贊同道:「你說得很對,達到目的迅速撤出山。」

  「我們的人進山,洪光宗是否知道?」

  「種種跡象表明,他還不知道。不然,我去找他題字,他不可能一字不提此事。」橋口勇馬自以為聰明,其實洪光宗不但發覺,派孫參謀長秘密去尋找進山的人。

  「不知道就好。」她說,「不能過早暴露我們的意圖。」

  「等巡防軍發現,我們的人早撤回來啦。」橋口勇馬說,他覺得自己的計劃無懈可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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